第32章 32
第32章 32
32
邊簡覺得再待一秒就要在這個展廳裏面喘不過氣了,心率過快,轉身向門外走去。裝修工人聞聲停下了工作,叫了一聲:“老板。”
邊簡回頭:“我不是你們老板。”
工人“哦”了一聲,對邊簡說:“還以為是來檢查進度,前段時間他來得很勤,你确實有點面生。”
邊簡問:“什麽時候開始動工的?”
工人回答:“不知道,我是兩周前來的,主要負責刷漆,但是天氣不好一直沒動工,我來的那時候排水和消防,反正大部分東西都已經做好了。”
邊簡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裏的漆味久久不散去,他走到産業園的小廣場,低頭坐在一棵樹下。他看着木頭地板上的裂縫有螞蟻進進出出,心裏也覺得像是被螞蟻爬過。
嚴亦銘是什麽時候打算送他的,又是為什麽想要送他,而邊簡一次也沒來過為什麽不主動提出,嚴亦銘寧願自己一個人默默裝修直到竣工驗收。如果自己不曾來過,嚴亦銘會傷心嗎,會将它二次交給房産經紀嗎?
邊簡好像突然撞破嚴亦銘的一個重大秘密,他覺得自己居然承受不住這樣的好意,盡管他是這個秘密故事的另一個主角。
思緒不合時宜地被手機震動打斷,邊簡拿出手機看到是嚴亦銘的來電,備注也是很簡單他的全名,默默劃開接聽。
嚴亦銘開口:“你的Walkman我已經幫你取回來了。”
邊簡回答:“你不是想要嗎,幫你修好了,是你的了。”
邊簡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邊簡送出去的禮物只是一個價值一千塊的Walkman,而嚴亦銘回饋贈送的卻是超出千倍萬倍價值的房産。
怎麽看都是一筆很好的買賣或者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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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簡開口道:“我今天第一次去你還要裝修的房子了。”
嚴亦銘也學他開口:“你不是一直想要一間畫廊嗎,裝修還剩一點,是你的了。”
邊簡自顧自搖頭回道:“我知道你一向大方,但并不覺得我能接受這樣的好意。”
“那也太辜負彼此的心意了。”嚴亦銘說,“我原以為跟着父親在嚴氏學久了會學到商人的本質。”
嚴亦銘沉默了一會補充道:“可是感情并不是商業。我承認我最開始付出是想得到回報,想讓你自己發現我在愛你這件事情上并沒有落後他人很多。現在只是想,如果一開始直接告訴你,我想送你一間畫廊,總好過錯過一次展覽遺憾這麽多年。”
邊簡還想說話,還是被嚴亦銘打斷了。
“再說了,真的沒有花很多錢。”嚴亦銘說,“如果要問起花錢,我想你在中學下定決心去買一個一千塊的電子産品,也并不容易。”
嚴亦銘沒有說錯,在中學窘迫的經濟條件下去購買這個Walkman确實是想了很久。邊簡也是真的想過很久送嚴亦銘什麽。
嚴亦銘說:“我不認為你的Walkman和我的畫廊心意價值不等。”
邊簡小聲地說:“都那麽多年了。”
嚴亦銘以為他要說經濟膨脹,心理對付好了一套理論。
邊簡輕輕說:“對不起。”
邊簡突然想起在車裏和他坦陳心事,自己自顧自說着其實我何嘗沒有心事的那一個晚上。
記憶裏嚴亦銘手上的碘伏味替代了剛剛從畫廊裏走出來的油漆味。先入為主的,邊簡将自己的疑問全盤托出。
嚴亦銘有心事嗎,邊簡猜他絕對有。
但是嚴亦銘沒有說,邊簡也沒來得及聽。
只是靜靜地和他在床上躺在一起,然後陪他去地下倉庫找曾經的畫作。
嚴亦銘的心事好像只是一句話一筆帶過。
邊簡還記得自己對他說,他的很多行為“會給別人想要在細枝末節尋找愛的錯覺”。
嚴亦銘沒有否認,只是回答,不是錯覺。
無知無覺的喜歡好像找到了載體,邊簡只覺得稍微有點喘不過氣。
邊簡的結婚感言之三:原來婚姻裏盡管不用吵架,愛也真的是常覺虧欠。
邊簡考慮了之後開口說:“你晚上有空嗎?還是一起吃個飯吧。”
嚴亦銘說了句“好”,随後補了一句:“你也不要覺得有壓力,贈送東西全是我個人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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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亦銘原以為可能是普通的家宴,但是邊簡把時間和地址發到了他的手機裏。
嚴亦銘一看地址是濱城著名高樓,于是搜索了一下發現是樓中的法餐。
嚴亦銘回複道:這真的是約會吧?
邊簡答非所問:只是在預訂平臺上刷新,剛好這家掉落了兩個位置。
嚴亦銘笑了一下,決定準時赴約。
司機開車将他送至樓下後去泊車,嚴亦銘在電梯間整了整衣服乘坐上去。快速上升産生的耳壓讓嚴亦銘有一點不舒服,開門走到法餐門口的時候報了邊簡預定留下的名字和電話,被服務員引導到了座位。
邊簡沒有說錯,可能真的是随機掉落的兩個預定位置,位置在大堂中央而非熱門的窗邊。
不過嚴亦銘不在意,因為只要約會對象是對的,那約會就是最好的。
入座不過五分鐘,邊簡也被引到對應的位置。
邊簡入座喝了一口水,對嚴亦銘說:“來得比我想得快。”
嚴亦銘說:“我對約會總是很上心。”
邊簡覺得嚴亦銘總是還在糾結,是否是第一次約會這樣的冠名詞,笑了一下。
邊簡說:“我倒覺得這才是嚴總對待客戶的正确方式啊。”
邊簡拿起桌上的餐單,預定時特意避開了晚市中嚴亦銘不愛吃的菜:“至少我記得你不愛吃海鮮。”
嚴亦銘問:“我怎麽不記得說過?”
“你母親的生日會上,有關海鮮的一道都沒動過。”邊簡說,“太可惜了,我可是很愛吃,以後不能一起吃了。”
嚴亦銘沒有說對或者不對,腦海中無端想過陸振林說邊簡是一個觀察很細膩的人,他覺陸振林說得對。
嚴亦銘回答道:“我不愛吃不代表你不能點。”
邊簡知曉他什麽意思:“對我就不要一退再退了。”
嚴亦銘和邊簡默默吃掉了前菜,正式場合橫在兩人中間還是覺得很滑稽,突然正經起來還是覺得不合适。
感謝于幾乎是沒有什麽正式場合值得他們共同出面,除了家人的生日宴。
邊簡在腦海中想,如果是在答謝晚宴那種橫條桌上,就算坐在嚴亦銘對面或者旁邊,第一次碰到,那也絕對不會是一個浪漫的開始。
嚴亦銘一定是那種優等生代表,會很認真聽發言,然後鼓掌,獨自吃東西的那一類人。
服務生收掉盤子,準備上例湯的間隙,嚴亦銘擦了一下嘴,眼睛低垂,看着桌面,但直覺邊簡的目光盯在他的臉上:“你有話可以直說了。”
被發現的邊簡笑了一下:“本來約你到正式場合是覺得可以談點正式話題,但是發現好像能夠讓我放松和你說話的機會,只能是躺在床上。”
邊簡的一本正經讓嚴亦銘看了一眼邊簡沒喝兩口的香槟:“我看這點酒還沒能夠讓你醉到說話對我發騷。”
邊簡想着自己還沒吃兩道菜就要劃掉的服務費,搖了搖頭:“我只是打個比方。”
嚴亦銘擡眼看着邊簡眼睛補充道:“不過只要你想,我們還是可以放棄掉後面的主菜和甜品回去睡覺的。”
邊簡不想說話了,這是嚴亦銘第一次向他流露出稍微帶點欲望的感情。
邊簡嘴裏還在回味前菜裏鵝肝凍的味道。
“難道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邊簡說,“我覺得我的心結解開得一幹二淨,後來想想被一些回憶困住這麽多年的步伐,是有點可惜。”
嚴亦銘終于知道他來吃飯的目的,猶豫了一下開口:“有肯定是有,只是這樣突然開口還是讓我不習慣。”
邊簡:“所以我才說躺在床上開口會比較方便。”
邊簡沒看他的臉,轉頭去看窗外,窗邊的位置空了一個出來,邊簡透過無人的位置看向城市。
這裏和山上看的夜景感覺完全不同,因為地處市中心,更近也更華美,耳邊是刀叉還有餐廳的音樂聲。
“我其實離開濱城區南亞之前還去爬了一次登山道。”邊簡開口道,“和去陸振林畫廊的那條路一模一樣,你說巧不巧。”
邊簡突然提到高中時期,迅速把嚴亦銘拉進了回憶漩渦裏。
“我那個時候還在山下刻字了,換作小的時候絕對不敢,因為那時候登山護衛隊他們抓刻字抓得很嚴。”邊簡說,“更巧的是我以前就住在那片山上,你也是不是嗎。”
嚴亦銘本來盯着桌面上擺放的餐單,花體的法文餐單讓他有一點眩暈,聽到邊簡開口,他離開了旋渦中心,擡起了眼。
“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到底還有沒有在無知無覺中惹你生氣,讓你想不開的地方。”邊簡把視線從窗外收回和他對視着:“然後我發現,我們中學是不是一直再裝互相不認識,你說巧不巧。”
嚴亦銘沉默了一會說:“我一直以為你不記得了。”
“還好吧,你長相沒有什麽變化。”邊簡說。
邊簡解釋道:“而且小時候我們也不算熟悉,我從那裏搬出去之後和鄰居都沒聯系過,雖然我從不會為了家庭變故感到自卑,但也沒必要讓我想起,當時只是好奇嚴氏太子怎麽也會選擇來這裏上學,而你看起來也在裝作不認識我。”
嚴亦銘笑了一下,重新拿起香槟杯喝了一口。
嚴亦銘沒法忘記升學顧問帶着他逛校園的時候,碰到正在公共種植園寫生的邊簡。他還是那麽好心,對着快要因為缺水萎靡枯萎的有機蔬菜畫畫。寥寥幾個神态,就把他拉回小時候的那幾個午後。
“我就是太想和你做朋友了。”嚴亦銘說,“其實重新認識感覺也沒有很差勁。”
嚴亦銘還在思考他的刻字疑雲,問他:“所以到底在山道上刻了什麽?”
邊簡彎彎繞繞:“絕對不是什麽到此一游,或者誰的名字。”
邊簡向他抛出一個疑問:“所以如果你能夠再次回到中學的話,你想做什麽?”
嚴亦銘冷靜地說:“首先把校暴的那群人都抓起來,其次我一定不要再學工科了,最後我還是會再逼你簽一次合約。”
聽到第一個回答的時候邊簡就開始笑,聽到最後一個簡直笑得止不住,問嚴亦銘:“為什麽?”
嚴亦銘在餐桌前端坐得很直,邊簡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服務員在談話間隙幫他們換了餐具上了新的菜品,嚴亦銘毫不猶豫。
“因為我确實喜歡你,現在真的嫁給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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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幾段也是我超級喜歡的一個情節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