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晚上一個人睡覺還怕麽

第25章  晚上一個人睡覺還怕麽。

祝綏同夏荷一起進了屋。

溫瀾生靠在床頭, 狀态似乎好了許多,面容稍微有了些血色,只眉間還纏着幾分揮不去的病氣。

夏荷一進房門, 便快步走到春芝身邊,笑盈盈道:“春芝, 我們去廚下看看今天午膳吃什麽……”

還未待春芝反應過來,她已将人拉走了。

夏荷走前還刻意在祝綏面前多停留了片刻, 對她頗有意味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傳遞某種信號。

祝綏撇開臉, 裝作沒看見。

她坐到榻前, 望着溫瀾生的臉, 輕聲問道:“可好些了?”

溫瀾生微微颔首, 笑着道:“好些了。”

方說完,她便瞧見祝綏發頂凝滿了雪粒。

屋內溫暖, 不多時, 那些雪粒便開始融化, 化成小小的水珠,凝結在祝綏的發梢,搖搖欲墜。

溫瀾生凝眉, 伸出手觸了觸祝綏的衣裳。

涼的。

“你今日……去哪了?”

祝綏怕自己一身寒意凍到她, 連忙起身, 退了兩步遠, 道:“未去哪,在院中逛了逛。”

溫瀾生的手還停留在原本祝綏衣裳的位置, 現下人退開了, 她的手便孤零零地懸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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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斂眉,掩去心思, 指尖撚了撚,收回手。

祝綏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又将發頂還未融化的雪粒拂去,笑道:“你餓了麽,我也去廚下瞧瞧午膳好了沒。”

溫瀾生未應聲,只定定瞧着她,眸光潋滟,藏了幾分執拗,又氤氲着一種祝綏讀不懂的情緒。

像在挽留,像在乞求,像在渴望。

祝綏心慌意亂,不敢再與她對視,連忙将眼神移開,“我去瞧瞧……你好生歇着。”

她連忙出了門,堪堪站定。

院裏風雪愈盛,雪花肆虐飛舞,勾連一片,繪制出的白色幕布将整個相府籠在其中。

她回頭深深望了溫瀾生的卧房門一眼,随後闖入風雪之中。

西廂房,是關着林願的地方。

她走近,卻見房中燃着燭火,房門亦未上鎖。

祝綏心下警覺,推開門,卻見夏荷立在桌前。

對方聽聞聲響亦是驚訝望來。

“你不是……去廚下的麽。”祝綏進了門,皺眉問道。

夏荷輕咳了一聲,“我……你管我作甚。”

說罷,她眉目間有些愠意,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倒是你,你來這裏作甚。”

她好不容易将春芝帶走,給二人創造的獨處機會,這人怎就把小姐一人留在房內了。

真是沒用!

祝綏也輕咳了一聲。

她也同溫瀾生說是去廚下的。

可這裏是廚下麽。

祝綏道:“我……來瞧瞧林願。”

于是兩人默契避開上個話題,一同将目光轉去同一處。

林願坐在桌前,縮着身體,跟個鹌鹑一樣。

“怎麽樣了。”祝綏雙手環胸,輕挑眉道。

“說了些雜七雜八的,就是不說為何要下毒。”夏荷回道。

祝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啊……”她說着,快步行到林願身旁,抓起桌上燃燒的蠟燭,逼向林願的眼睛。

林願尖叫一聲,連忙閉上眼,往後仰去。

那燭火堪堪停留在林願眼前半寸的地方,火舌險些舔上她的眉梢。

“我知道你姐姐是林弦,為長公主辦事。”祝綏涼聲道。

林願聞言,驚慌睜眼,卻又見那燭火幾乎抵在自己眼前,又連忙閉上雙眼。

燭蠟融化,滴在林願的手背上,她渾身一顫,卻仍是不敢動。

祝綏将蠟燭放回去,柔聲道:“林弦現下怕是自身難保,你還是多為自己想想吧。”

“不過別擔心,會有人來救你的。”祝綏笑着,指尖在桌面輕敲,一聲一聲,像是倒計時。

夏荷被她行雲流水的動作驚得長大了嘴。

她正想問這是怎麽一回事,卻見祝綏擡眸,目光直直射向門口,輕聲道:“來了。”

夏荷扭頭望去,便見門扉被推開,謝如春端着飯食,立在門口。

他的目光極快地在林願的身上掠過,又連忙轉向祝綏夏荷二人,帶着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夏荷小姐,祝小姐,我來送飯,沒想到房內有人。”

祝綏笑道:“原是謝管家。”

謝如春将食盤放在桌上,朝兩人颔首,笑容顯得很老實:“那麽我先走了,你們忙。”

“慢着。”祝綏驀地出聲,令謝如春腳下一頓。

“我記得之前給林願送飯的人不是謝管家啊。”祝綏笑得人畜無害,似乎只是好奇。

謝如春面容鎮定,笑着回道,“那送飯的小仆染了風寒,我來替他。”

祝綏點點頭,恍然大悟般,“原來是這樣。”

謝如春松了口氣,正擡步欲走,卻聽得身後女人忽然道:“我有些餓了,林願這份飯,不介意我嘗嘗吧。”

謝如春神色一頓,便見祝綏将飯碗倒扣,從粒粒米飯中撥出來一個藥包。

祝綏狀似驚訝,用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将那藥包撚起,“這個也能吃麽?是什麽菜?”

謝如春神情訝然,忙道:“這……我只是從廚下拿了這飯來,并不曉得……”

一旁的林願見狀,紅着眼,連忙伸手朝祝綏的指尖抓去。

祝綏将食指中指一勾,那藥包落進手心,穩妥握住。

她眉眼冷淡,未再多給兩人任何眼神,“夏荷,将謝管家也請進單間住會兒去吧。”

.

夏荷将謝如春鎖進南廂房,心下仍是對祝綏贊嘆連連。

她一早也懷疑過謝如春,畢竟是他将林願帶進府的。

可她一直想辦法在查明兩人間的關系,卻線索鮮少。

祝綏一來就逼得林願慘叫不已,倒是把藏在暗處的謝如春釣出來了。

她現下想通了,謝如春同林願是一夥的,要想辦法保她平安,自然是無時不刻盯着這處動靜。

一見林願有難,他便急忙湊過來了。

可她仍是不懂,祝綏怎就曉得那飯碗底下有個藥包。

還是毒性極為霸道的落回毒,沾染傷口抑或是入口,難逃一死。

在夏荷心中,祝綏未蔔先知,現下真真比得上仙人了。

但她不知道,這藥包其實是祝綏放進去的。

來之前,祝綏便在袖袋中藏了一小包落回毒,本意是為了詐一詐謝如春。

她原本是想一個人将謝如春逼出來,可見了夏荷,她便換了心思。

她順勢而為,待飯碗翻來,便将袖袋中備的藥包順勢抖下,栽贓謝如春,坐實謝如春的嫌疑。

她要讓夏荷知曉,謝如春并不幹淨,從而讓夏荷樹起對謝如春的警惕,趁早限制住他的行動,讓他無法下毒。

溫瀾生今日發高燒,讓她想起上一世她中了落回毒的模樣,屬實吓壞她了。

她想了許久,越是覺得自己要趁早把謝如春這根刺拔掉。

她這一世沒有積分,也不能再貸取。若謝如春不按常理出牌,提前下了毒,她恐怕……無力回天。

祝綏往卧房行去,回想起溫瀾生的病容,仍覺後怕。

溫瀾生不能死。

她不願溫瀾生再次死去。

她要護好她。

祝綏神思恍惚,緩步行至院中,卻見溫瀾生的門扉輕開。

現下都亥時了。

祝綏眯起眼,心下重重一跳。

她快步行至溫瀾生房前,推開門望去——

空無一人。

她心下慌亂,四處找遍,仍未見人影。

心中似乎有了某個猜想,她邁出溫瀾生房門,望向自己的東廂房。

亮着燭光。

她高高懸起的心又輕輕落下,唇邊不自覺沾染了笑意,快步朝卧房行去。

溫瀾生果然坐在桌前,垂着眉眼安靜等着。

見祝綏進屋,她擡眸望去,便揚唇笑了笑,正欲說話,卻咳嗽連連。

祝綏忙上前為她倒了杯熱水,猶豫了會兒,又将手放在她單薄的脊背,輕輕撫了撫。

溫瀾生咳得眼眶有些發紅,眼裏泛起水光。她仰臉望向祝綏,鼻音有些軟糯,語氣卻顯得有些冷淡:“我将衣服還給你。”

她将一旁疊好的衣服拿過來,擱在桌上,輕聲道:“你來時穿的衣服,我洗好了。”

祝綏望向疊得規整的衣服,隐約察覺出幾分疏離的意味。

為什麽不喚自己阿綏了。

為什麽要把衣服還過來,你明明收得好好的。

為什麽是“你的衣服”,你明明寫了,是“我們阿綏的”。

她的心尖莫名纏上幾分酸澀,絲絲縷縷,如蛛絲繞裹。

很難形容的感受。

祝綏從前從未經歷過這般怪異的情緒,現下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溫瀾生起身,眼神卻未留給她:“我先回去了。”

祝綏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喉間卻幹澀得說不出話來。

眼見溫瀾生快離開了,她下意識追随着站起身來,卻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溫瀾生見她動作,似乎疑惑,微微歪着頭道:“要送我麽?不是很遠的。”

祝綏垂下眼睑,還未來得及應聲,卻見溫瀾生朝自己邁了一步,距離忽然拉近。

祝綏的呼吸驟然一滞,感受到對方的手在自己肩側輕拂,嗓音溫潤:“身上都是雪,成小雪人了。”

“明日,我帶你去買兩件新衣裳。”溫瀾生笑道。

祝綏愣愣地望着她的笑顏,下意識應道:“好……”

溫瀾生順勢擡手,将她散落的額發別去耳後,指尖不經意觸過祝綏的耳尖,“快去睡罷。”

祝綏心下如螞蟻啃噬,難耐至極。

她忍不住擡手握住她的手腕* ,艱澀開口道:“你……晚上一個人睡覺還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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