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即使有些青澀

第49章  即使有些青澀。

小雨下了一日, 将春日浸透了。

天色将晚,空氣裏盡是濕潤之氣,混合着青草的清新氣味, 點點泥土的厚重氣味,都被淋濕後沉入地面。

雕飾精美華貴的馬車穩穩停在相府前, 金線刺繡的車簾緩緩掀開,氣度溫潤的女子從中從容邁出, 頭頂一把油紙傘安穩地撐開,宛如一朵盛開在雨中的蓮。

雨水避開溫瀾生, 順着傘沿滑落, 在她身側簌簌落下, 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她今日做了些什麽?”溫瀾生踏過水花, 緩步進入院中,望向卧房, 眉目溫軟。

卧房之中, 燭火搖曳。明亮的光芒透過窗紙, 隐隐地透了出來,在這雨夜之中,顯得格外溫暖。

夏荷撐傘跟在身後, 聞言一頓, 心下掙紮一番, 咬牙艱澀開口, “祝小姐……給容小姐送了罐雨前龍井,還有封生辰賀信。”

腳步一停。

溫瀾生秀眉蹙起, 語調微微上揚, “生辰賀信?”

夏荷不敢再說話,只道:“小姐, 快些進去罷,免得着涼。”

溫瀾生也未想和夏荷置氣,便又邁開步子,“前些日子置辦的物什可還夠?”

她心疼祝綏一個人呆在府裏無趣,令夏荷置辦了許新奇的小玩意兒給阿綏解悶。

夏荷應道:“祝小姐說夠的。”

溫瀾生便不再言語,邁入卧房。

夏荷在檐下止了步子,默默閉眼,心中暗祈:畫師小姐自求多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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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暧燭火裏,祝綏正坐在案邊,翻閱一本閑書,心思卻神游天外,什麽也沒瞧進去。

見門扉輕動,她立馬将書擱下,起身迎上前去,笑着望向來人:“你回來啦。”

溫瀾生觑她一眼,也不言語,兀自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

房內靜谧得有些令人心慌。

半晌後,她才開口:“今日做了些什麽?”

祝綏眼觀鼻鼻觀心,見她冷着臉,便知道她不悅。

她心虛般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湊到她身邊坐下,“我有禮物送給你。”

溫瀾生輕笑一聲,撩起眼皮:“還有我的份?”

平淡聲調裏分明藏着點譏諷,怪聲怪氣的,故意在嗆聲。

養貓守則第八條,小貓張牙舞爪,使勁親親就好了。

于是祝綏黏糊糊湊到她身邊,仰起臉湊去親她,卻被她捏起下颌抵開,冷聲道:“回答我。”

好兇。

親親也不奏效了。

祝綏深吸一口氣,壯士斷腕般,閉着眼坦誠道:“我給容祈玉送了封生辰賀信!還有一罐雨前龍井!”

溫瀾生打量着她的神色,意味不明地輕笑,“我怎麽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好到這種程度了?”

因為疲憊,她的聲音有些低,不似往常那般柔潤,聽起來冷聲冷調,像朵薄荷。

祝綏被凍得一激靈,急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這樣。我見你日日勞累,我心疼你……我也想做些什麽……”

“我發現容祈玉和她的系統有間隙,所以想試着能不能把她争取過來。”

其實不止這樣。

容祈玉的生辰是她定的,立在驚蟄這天。

二十歲的生日,不是年年都有的。她估摸出容祈玉的心思,便對她生了幾分悲憫,又摻雜幾分憐愛。

可她敢說麽?

她小心翼翼去瞧溫瀾生的臉色,見似乎緩和些許。于是又大着膽子湊上前,想親她唇角。

又被捏住下颌抵開。

“你怎麽知曉她的生辰?”溫瀾生掀起眼簾,望她眼睛。

黑眸明亮,雙睫濃密,眼尾微微上揚,末端還伏了顆棕色的小痣,含情如水。

眼睛也像桃瓣。像三月春天的桃瓣。

這麽漂亮的眼睛,只準裝她一個人。

祝綏渾身僵硬,不知如何解釋。

溫瀾生見她半天不吭聲,也不再過多言語,起身往榻邊走,冷聲冷調:“回你卧房去睡。”

祝綏着急地追上來,從後面緊緊抱住她,“這裏就是我的卧房。”她可憐巴巴湊到溫瀾生脖側,“你自己把我拴在這裏的,我現在跑不出去了。”

溫瀾生淡聲:“那綢帶,怕是只能拴住狗。”

“汪汪。”祝綏眼睛亮亮。

……

溫瀾生不知怎麽,又被人,不對,被狗诓上了榻。

溫熱的狗爪不安分地到處亂摸,在她胸口造次,被她扇了一巴掌,“再亂摸就出去。”

祝綏恹恹地應了一聲,便不說話了,又摸到她手腕,小心翼翼地牽着。

溫瀾生見她這謹慎模樣,察覺自己好似太兇,心下輕嘆一口氣,正欲哄哄,卻感到溫涼的觸感緩慢地套進了她的手腕。

擡起腕子一看,素白的腕間多了一只碧色欲滴的漂亮玉镯。

她腕子細,買到的手镯總是笨重又偏大,戴在她手腕上過分累贅,所以她素來不喜戴镯子。

可這只镯子不像市面上賣的那般粗笨,倒是淨潤輕巧,且恰合她的手腕,不大也不小,牢牢将她圈着。

顏色也極為漂亮,翠綠澄澈,好像春日新發的綠葉被露水浸透後的顏色。

祝綏瞧了瞧,滿意道:“好看。”

她眼眸亮晶晶的,手環到她腰際,但像是怕惹溫瀾生生氣,便安分地沒有再動,“你說,我手巧不巧?我做了好幾日了。”

溫瀾生覺得她真的有點像一只小狗。

柔軟雀躍,相擁時纖細的骨骼微微突出,溫熱綿軟。

小狗現在搖着尾巴在讨要誇獎。

她盯着那镯子看了許久,随即将手探入被中,捉出祝綏的狗爪。

修長漂亮的手指處處泛紅,有些地方破了皮,血痂可憐地挂着。指尖也滲出些許血絲,膩在淨潤的指甲裏,還未幹涸。

掌心的指根處,已經磨出了薄薄一層繭。

古代沒有方便的水磨,祝綏自己磨了好久,才将這镯子磨透了。

傍晚将镯子做好後,她便滿心歡喜要送給溫瀾生,忘記去洗手,現下讓這些傷口入了溫瀾生的眼。

她怕溫瀾生擔心,便着急想掙脫,口上又道:“一點也不痛……”

溫瀾生緊緊攥住,讓她半分也動不得。

半晌後,她在祝綏的手上落下細密的啄吻。

“謝謝你,阿綏,我很喜歡。”溫瀾生淚意裝進眼眶,心髒軟得不成樣子,望着她的眼睛,認真道。

祝綏被這般溫柔地注視着,不知怎麽,忽然也有些想哭。

漂亮的眼睛滲進霧氣,顯得有些委屈。她将臉貼到溫瀾生脖頸間,悶聲道:“你剛剛好兇。”

溫瀾生輕輕撫着她的臉,指尖流連在柔軟的唇角,愧疚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給我雕镯子,我還……還亂吃醋。”

最後那三個字像是燙了她的舌,她急忙閉眼,覺得有些難為情。

祝綏一聽,歡喜得立馬忘記委屈,急忙擡眼瞧她:“你吃醋了?真的麽?”

溫瀾生想捂住她的唇。

狗爪歡喜得又開始到處亂摸,蹭進衣襟裏,卻被溫瀾生擒住,皺眉問道:“你不痛?”

祝綏笑着連連搖頭,“不痛不痛。”

似乎是為了證明,她将手拿出,在溫瀾生面前晃了晃,修長的五指張開,刻意往回勾了勾。

明明指節上處處磨紅,白皙指尖沾染上血紅痕跡,傷口的破損偏偏鍍上幾分旖旎。

仿若能勾魂攝魄。

溫瀾生閉眼忍羞,輕咳一聲,“你未洗手。”

祝綏恍然大悟,就要翻身下榻去洗手,卻又被制止。

溫瀾生耳根發紅,輕聲道:“我洗了。”

“明日不用入宮。”她說完,将人壓在身.下。

太女瞧溫瀾生近日時染小恙,宮中事事又都吩咐了下去,便令她在府裏好生歇一日。

時間充裕。

祝綏還未反應出她話裏的意思,一只帶着涼意的手便鑽進了衣下。

溫瀾生俯身,将唇印在雪白起伏的柔軟曲線,學着她之前的動作,來取悅她。

她極有天賦,做什麽都做得很好。即使有些青澀,卻溫柔至極,片刻間便将祝綏拽進春日泥沼。

只是那溫涼的玉镯抵在祝綏腿.根,磨得她神智都變得不清明。

她想讓溫瀾生把镯子先摘下來,開口時聲音卻變了調。

于是又急忙咬唇,忍住浪/潮般的* 呼吸。

“好好聽。”濕意綿軟,在雪白皮膚上輾轉。溫瀾生擡眼,瞧她眉梢溢出春/潮,“再叫兩聲,好不好?”

漂亮的身體顫/抖得愈發厲害。

春日小雨下進了夜裏,把初綻的桃花澆得濕透了,落入泥濘土地。

.

祝綏睜眼時,發現溫瀾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眼神對上時,溫瀾生急忙移開眼,似乎有些難為情,面上毫不講理地紅了徹底。

阿綏是她的了。

祝綏見她似乎害羞,将人擁着,輕笑出聲:“你羞什麽,該羞的不是我麽。”

她嗓子用過了度,變得有些啞,卻出乎意料的勾人好聽。

溫瀾生埋進她懷裏,甕聲甕氣道:“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祝綏下巴擱在她發頂,輕輕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撫,“溫小姐很溫柔,所以我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瀾生聽她溫軟語調,聞着她身上的香氣,覺得心髒漫漲,像盈滿春水。

“你好香。”她吻在她喉骨,下意識又将手伸入她的衣下。

又滑又嫩的肌膚,摸起來好像綢緞。

祝綏任由她摸,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笑意染上幾分無奈:“讓我歇會兒吧寶寶。”

溫瀾生被那聲“寶寶”喊得愣神,便聽話縮回手。

半晌後,她忽然想起什麽般,仰頭問道:“阿綏……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

明明是她自己要說起,卻又羞得紅了臉。

“嗯?”帶着疑問語氣的輕哼從祝綏喉間逸出。

“你……你說,‘母親教你’。”溫瀾生忍着羞,問道:“為什麽要說這句話?”

祝綏大腦宕機,當真不知如何解釋。

于是她閉了眼,咬着牙艱澀出聲:“情趣。”

黏糊糊的兩個字,鑽進溫瀾生耳朵裏,好像炸開一朵煙花。

“喔……”溫瀾生将臉埋進祝綏脖頸處。

祝綏以為她又羞得不敢說話了,便摟着她,又阖上眼,想再補補覺。

折騰了一夜,困得不行。

幸而溫瀾生今日不入宮,兩人還可再在榻上膩會兒。

她正要沉入睡意,卻聽得溫瀾生在她耳邊,勾着聲,用氣音問道:“那我學得好不好?母親?”

尾音甜柔,貼在祝綏耳廓。

祝綏的困意如驚鳥四下飛散。

“轟”的一聲,有座大廈在她心底驟然崩塌。

淪陷禁忌的痛意夾雜着背德的莫名爽意,直直湧上她心頭。

她渾身僵硬,呼吸變得越發急促,喉骨間浮出俗不可耐的癢意。

卧房內安靜得不像話。

溫瀾生見她不回答,輕輕湊到她唇上吻了吻,望着她的眼睛,鄭重道:“我愛你。”

祝綏望進那雙盛滿愛意的琥珀色雙眼,忽然覺得地面在上升,而自己在不斷下墜。

她掉出虛浮的世界,砸穿了幾個世紀堆積的岩石層,最後落入了宇宙中央。

她擡頭一看,日夜在旋轉,伏線模糊難辨,滾燙的煙火被塗抹成絢麗極光,最後坍縮在薄荷色的天際線。

甜蜜的愛意如同星光,覆蓋她的身軀,将她裹挾,驅散她的恐懼和陰霾。

心如擂鼓。

祝綏任由自己沉入漩渦。

她閉眼,唇邊溢出欣慰笑意,胸腔溢出得意哼鳴。

“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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