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鋒刃直直逼向跪地的崔秀

第58章  鋒刃直直逼向跪地的崔秀。

一天三四副藥, 溫瀾生喝習慣了,倒不覺如何,只祝綏在一旁瞧着, 總覺心中澀苦。

大典近在眼前,府醫說溫瀾生仍舊體虛, 仍該好生調養,于是祝綏說什麽都不允溫瀾生同行。

雙方都有莫名預感, 在這最後緊要關頭,百姓挂念、衆臣臨場、皇室貴胄出席的大典便形同火引, 易生事端。

于是溫瀾生不願讓祝綏孤身前往, 祝綏挂念溫瀾生安危, 也不願允她前去。

雙方便這般推拉僵持, 溫瀾生磨了祝綏近乎一日,什麽法子都用遍了, 對方仍舊不松口。

亥時三刻, 入夜俱靜。再過幾個時辰大典便要開始。

最後的争取時機, 溫瀾生自然不願錯過。于是上了榻後便哼哼個沒完,在祝綏懷裏不安分地扭來扭去,以表示她的不滿。

祝綏熟稔地将她雙手反剪, 一只手攥着兩只手腕, 別在她腰後, 又擡腿壓住她亂動的雙腿, 不容置疑道:“睡覺。”

體型差擺在那,溫瀾生被她束縛着, 動彈不得, 氣得呼吸都變得急促。

“咳咳……我已經好了很多了,今天都已經退燒了。”她忿忿抗議。

“嗯, 退燒了,還咳個沒完。”祝綏安詳回答。

“咳……府醫也說我要多出門走一走。”她搬出救兵。

“嗯,是說了,府醫還說了你不能吹風。”祝綏面色不改。

“我可以縮在馬車裏……”她鄭重提議。

“嗯,好主意,但是沒得商量。”祝綏一口回絕。

溫瀾生被她鎖在懷裏,唇一抿,眼尾溢出委屈:“求求你了阿綏……”

她幾番乞求,落在祝綏耳裏不過是小貓哼唧,雖然可愛得緊,但不可以的還是不可以。

祝綏向來鐵面無私。

“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府裏。”溫瀾生擡眼,眸光晃蕩不停,好似快要哭了。

“我不想離開你,我每天都好想你。”她知道硬來行不通了,便放軟語調,撒嬌般在祝綏胸口輕蹭。

“求求你了,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定好好聽話。”她說着,擡起下颌吻在祝綏唇邊,又試探般啓唇輕輕咬在她下唇。

溫熱的呼吸撲在祝綏唇上,下唇挑逗般的酥麻似乎令她忘記出聲拒絕。

溫瀾生見她心蕩神迷,似乎有所松動,心下一喜。

欲拒還迎才是最好的談判狀态。

她正要離開,下颌便被對方先一步捏住。

祝綏逼近,将她的呼吸浸得濕潤,勾連出暧昧情欲。距離變得逼仄,氣息交融,滾燙稀薄。

溫瀾生閉眼。雖然和想象中有點差池,但好歹達成了目的。

阿綏耐不住,只輕輕一勾,便輕易得手。

她正沾沾自喜,神智卻逐漸被祝綏的氣息侵入,強勢的、不容置疑的,讓她幾乎難以思考。

心下雖不斷告誡自己存些理智,本能卻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思緒快被融化的前一刻,祝綏忽然離開了她。

柔軟的唇舌相分。

她迷懵睜眼,唇色潤亮,眸中仍存不滿與渴求,下意識去追逐祝綏的呼吸。

祝綏掩下眸中笑意,拇指按壓在她的唇角,阻止她湊來的吻,淡聲道:“勾我也沒用。睡覺。”

……

方才是裝的,現下溫瀾生是真的快哭了。

.

萬朝的祭壇立在京城的南郊,一地勢開闊平坦之地。

若逢天清氣朗,碧空澄澈如洗,纖雲不染,極目遠眺,視野所及之處便遼闊無垠,唯有那祭壇拔地而起。

自卯時起,皇宮通往祭壇的大道便被宮仆清掃得一塵不染。大道兩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立滿身姿挺拔的持刀侍衛,以護着宮道上的皇家馬車安穩前行。

天際線被潑上琥珀色的酒液,絢麗醇厚,光線穿透清晨薄霧,鐘鼓樓上傳來悠揚而厚重的鐘聲。

官員們身着朝服,頭戴烏紗,乘車或駕馬,由四面八方駛上宮道,井然有序地彙往祭壇。

馬蹄聲聲,車輪滾滾,卻并不顯雜亂。儀仗有序,皇幡高揚,皇室貴胄列前,衆臣由等級往後,嚴整肅穆。

祝綏端坐在馬車之中,車身随着馬匹的前行微微颠簸,晃得她心神不寧。

她伸手輕輕揉着太陽穴,心中始終惴惴不安。

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能祈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是萬朝黎民與天子同樂的盛典。平日裏,百姓們終歲勤勉勞作,甚少能一睹皇室尊容,大典是偶有的難得時機。

此次,太女崔秀代替皇帝主持儀式,在百姓們質樸的眼中,她無疑便是真正的繼位人選了。

江山社稷的傳承更疊之中,能否坐上龍椅,最緊要的,便是民心所向。

民心若歸,猶如百川彙海,江山自固;民心若離,則如大廈傾頹,根基難穩。

太女平日體恤百姓,多番改革舉措皆是為民着想,本就在百姓中贏得一片好名聲。

只要崔秀能周全無虞地将這大典順利捱過,不出差池,那她便能輕而易舉地贏得百姓的信賴與仰慕,成為毫無争議的儲君人選。

屆時,哪怕仍有人意圖争權,百姓也不會答應。*

待得大典一過,崔秀便好似已經将半個身子挪進了龍椅。只等皇帝龍禦歸天,因病駕崩,她便能順理成章地繼承大統,開啓屬于她的新朝盛世。

似乎勝利在望。

可令祝綏不安的是,崔岚近期毫無動靜,似乎銷聲匿跡。

自上次往容府去了一封信,告訴容祈玉溫瀾生無礙後,容祈玉也同自己斷了聯系。

不安,很不安。直覺告訴她,表面上越是平靜安寧,掩在地下的暗流便越是洶湧湍急。

好似有人在看不見的地方醞釀着殺意。

祝綏莫名心慌,掀開軟簾,去望車外風景。

只見宮道兩旁早已是人山人海,百姓們裏三層外三層地簇擁着,個個面上都洋溢着喜氣。

孩子們被大人高高抱起,好奇地四下張望,口中咿咿呀呀,倒給這莊嚴肅穆的氣氛添了幾分熱鬧與鮮活之氣。

又行了一段後,馬車安穩停在南郊林外。參典人員衆多,馬車只允停在一開闊平坦處,官員們都得步行至祭壇。

祝綏整斂心神,擡步下了車。方朝着祭壇行了沒兩步,便瞥見——

一熟悉的身影也從另一架華貴馬車上下來。

那人似乎剛下車便被料峭春風逗弄,故而連忙掩唇輕咳兩聲。

身影柔弱清瘦,好似弱柳扶風。

祝綏凝視着她的身影,舌尖不耐地頂了頂口腔內壁,心頭湧上焦躁。

一點也不聽話。

她快步向前,攥住溫瀾生手腕,将剛下車的人塞回車廂裏,挑眉瞧她:“你是不是想挨打。”

溫瀾生原想掩在人流裏,悄悄行到祭壇邊,屬實沒料到剛下車便被抓包。

于是面上浮起幾分心虛,長睫撲朔,瞧着好可憐:“你不舍得。”

祝綏聞言蹙眉,湊近她幾分,語氣裏摻雜幾分焦急:“是不是該把你拴在府裏你才會聽話?”

溫瀾生不知在想什麽,聽了這話頰側泛紅,又小心翼翼牽住她的手,讨好般晃了晃:“我都來了……你就讓我……”

“不行,你現在回去。”祝綏方掀開車簾,便瞧見在一旁縮着的春夏秋三人。

三個人蹲在車旁,像車輪底下冒出來的三朵蘑菇,還是五彩斑斓一瞧就有毒的那種蘑菇。

春芝與她對視,僵硬開口:“嗨。”

夏荷眼神飄忽,輕咳一聲:“好巧。”

秋竹面目嚴肅,微微颔首:“嗯。”

祝綏無言以對。

不遠處,太女的儀仗隊已經前往祭壇,皇幡迎風獵獵飄揚。

祝綏心下憋着一口氣,狠狠放下車簾,轉眼便瞧見溫瀾生眸光流轉,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己,面容嬌軟無辜得像朵白花。

瞧着這張臉,誰還忍心說重話。

她心尖被火燎過,又找不到發洩口,便傾身重重親在溫瀾生唇上,懲罰般咬了一口。

溫瀾生“嘶”了一聲,還未反應過來,便聽祝綏道:“你只能呆在車裏。”

“若吹了風,你便等着我與你秋後算賬。”

她撂下狠話,急忙下車,快步融入太女的儀仗隊。

溫瀾生貪戀般用舌尖舔了舔唇上的痛處,似乎又嘗到祝綏的氣息。

秋後算賬?

現下還是春日,不打緊。

等祝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便立刻下了車,與春夏秋三人一同彙入人流。

青石塊築成的祭壇屹立在晨風中,巍峨盛大。壘起的石塊堆砌三層,打磨得極為規整,表面平整光滑,拼接之處更是嚴絲合縫。

巨大的青銅鼎中燃着熊熊烈火,火焰升騰,幾乎快要舔舐着天空。

侍從與大臣留在底層,幾名矯健侍衛遙遙立在中壇,護着皇族子孫前進。

吉時一到,鼓樂齊鳴。崔秀身着華服,頭戴鳳冠,率先登上頂壇。

身後,崔岚擡步跟上,距離把握得當,一襲金絲繡邊的長裙迎風翩跹,姿态從容大度。

兩人站定,太女在前,長公主在後。後方還跟着幾個年紀尚小的皇子,由母妃牽扶着。

鼎鐘悠揚——

崔秀依禮伏身,朝着天地四方恭敬地行了跪拜大禮,祈求上蒼庇佑萬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山河永固。

崔岚斂眉,亦謙謹伏身,脊背單薄。小皇子們被母妃們引着下跪,乖巧地将頭伏在地上。

臺下的官員們和觀禮的百姓們急忙跟着跪拜,齊聲高呼祈願,聲音彙聚在一起,如滾滾春雷。

風停了,鳥雀也不叫了,仿佛時間都在此刻靜止,騰升的青煙凝固成浮動的薄紗。

此刻靜得出奇。

祝綏留在底壇,單膝跪地,将身形低伏,不錯眼地緊瞧着壇上情形。

【你怎麽不跪,你這離上面那麽近,容易被別人看出來呀。】辛夷打趣問道。

被寂靜氛圍籠罩,祝綏總覺心慌難耐。她眼神緊緊盯着壇上衆人,随口回道:我是新時代好青年,不跪封建迷信。

辛夷嗤了一聲:【那你這單膝下跪是在幹嘛……壇上又沒有溫瀾生。】

祝綏皺眉,剛想和她嗆兩句,便聽辛夷疑惑出聲:【等等……有好強的積分流動……】

四周衆人安靜伏身,姿态極其虔誠。

鼎鐘再次悠揚——

震耳欲聾的鐘鳴聲中,祝綏聽得辛夷驚慌大喊:【有人要殺崔秀!】

恰為應證,中壇上一靜守侍衛身形忽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上頂壇,懷中冷光驟現,鋒刃直直逼向跪地的崔秀。

來不及思考,祝綏迅速起身,掠過伏地的衆人,腳步迅疾,直奔頂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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