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身心裏外都修好了

第23章  身心裏外都修好了

姜綢缪心裏十分愧疚, 但她不會耽誤正事。

她将治療手冊全看完了。

而楚姝予坐在一旁，一直惴惴不安，她不知道人渣盯着桌面一動不動沉默了那麽久是在做什麽。

姜綢缪突然站起身, 去窗臺下的水盆裏洗手。

楚姝予也立刻跟着站起來, 她看着人渣洗手的動作，心裏胡思亂想起來。

是不是又要……

姜綢缪擦幹手坐回來, 從袖子“百寶箱”裏一件一件往出掏工具：“我跟你說一下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你得幫我打下手, 我告訴你怎麽做，我要從你妹妹的魚背裏取出一些東西, 由于沒有麻醉，可能會有一點疼, 你幫我按着你妹妹我會盡快操作完成。”

楚姝予一聽被吓得又咳嗽起來, 她都有小半日沒咳嗽了。

本來姜綢缪都已經洗完手在戴手套了，一聽鲛人在咳嗽, 她趕緊拿起桌邊的藥擰開遞到鲛人的手裏。

“慢點慢點……”

楚姝予顧不上咳嗽，也沒有喝藥, 她将藥瓶放在桌上，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抱着人渣的大腿哀求着：“求仙師別拿妹妹開刀！仙師不是答應過會救治妹妹的嗎？妹妹都沒有成年，還只是一尾沒有化型小魚，仙師要取就取我的骨, 不要取妹妹的……”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 是鲛珠一顆接一顆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姜綢缪怔了一瞬, 她又跟着跪下來和鲛人對拜, 她這雙手套徹底污染了，索性直接握住鲛人的肩, 她盯着鲛人的眼睛。

楚姝予深藍色的眼睛蒙着一層白翳，此刻眼眶也是紅的，淚水劃過眼角自動變成一顆鲛珠，她還在哀求着：“仙師仙師……”

姜綢缪一把将人抱在懷裏，她拍着鲛人的背幫忙順氣，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柔聲說：“對不起，是我沒說清楚，我不是要拿你妹妹開刀，只是用針……用一根細管，從你妹妹的脊背裏抽出一些……血一樣的東西。不會很疼的，就像針灸一樣，很快就好了，你數一百個數，我就能做完，都怪我，是我沒交代清楚，害你誤會了。”

楚姝予漸漸不咳了，也不哭了，她沒喝藥，只是因為被人渣抱在懷裏，一句句耐心地解釋着。

甚至……人渣還在道歉。

“可是仙師……”

“先站起來，地上涼，或許你可以試着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妹妹的。”姜綢缪的後半句話說得小小聲，她知道這是奢望，鲛人害怕人渣，所以才會誤會，她完全能理解鲛人的所思所想。

姜綢缪用手背擦去鲛人眼角的淚痕，鲛珠也終于不落了。

就是……鲛人還一下一下抽噎着。

“慢慢深呼吸，喝點水緩一緩。”姜綢缪還給鲛人倒了杯熱茶放在她的手邊。

做完這些，姜綢缪摘掉被污染的手套，她将手伸到袖中，去摸系統空間裏的道具。

卻沒摸到。

姜綢缪：【系統呢？再給我一副新手套。】

系統正在資源包裏搜索三拜的文件呢，它一伸頭，見到一只大手在它頭頂晃悠，它再一看，這倆人都站起來了，可惜，三拜錯過了，下次一定。

它又拿出一副幹淨的手套遞上去。

姜綢缪從袖中拿出新手套，她沒急着戴，而是等鲛人不抽噎了再操作* 。

“要不你先跟你妹妹說說話，安撫一下？”姜綢缪十分細心，她考慮到鲛人害怕的話，那小紅魚會不會也害怕？

楚姝予還在慢慢深呼吸，她想起上一次聽心跳時，人渣也讓她慢慢深呼吸，她晃晃腦袋，小心地問：“仙師當真只是紮針嗎？這次不需要用什麽靈丹妙藥嗎？也不需要什麽報酬嗎？”

“真的。”姜綢缪快速回答，但手卻握緊了袖口，将袖子邊攥成一團皺。

可憐的鲛人是被騙太久了，都怪原主之前每次作法都會要錢，她這次不要錢，反而讓鲛人懷疑了。

“我不要什麽報酬，你之前不是已經給了我很多錢了嗎？那些就足夠了。”姜綢缪說的是她穿來之前，鲛人賣血賣唱，砍尾拔鱗換的錢，那些錢都被原主這個畜生揮霍光了，正好可以提一句用來安撫鲛人。

楚姝予仰着頭，盯着人渣的臉，試圖從人渣的臉上看出幾分真面目，但從皮囊之下，并未看出什麽結果。

為何人渣的眼神還是那麽純淨？她記得前世人渣的眼神可複雜得多，後來她就瞎了，什麽都看不見了。

“緩好了吧？我們來幹活吧。”姜綢缪不想耽擱時間，取樣後還得放進系統空間裏培養。

楚姝予不抽噎了，她将杯子裏最後一口熱茶喝下去，然後深吸一口氣，也站起來。

姜綢缪戴上一副新手套，她看向鲛人。

楚姝予仍舊很懷疑，但事已至此，她別無她法，只能試着去相信了。

畢竟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楚姝予從水裏撈出妹妹，低聲說：“別亂動哦，讓仙師給你紮一針。”

小紅魚的魚鰓翕動，魚尾輕輕擺動，聽到姐姐的話後，連魚尾都不動了。

姜綢缪按照系統說明書上寫的，在魚脊背中點往下三厘米處，用針頭刺入……

小紅魚的尾巴晃了一下，但沒有亂動。

楚姝予登時不敢呼吸了，她的眼睛先是盯着妹妹，又轉而盯着人渣，最後視線來回切換，她害怕，她怕妹妹會死……

如果妹妹死了，她要立刻和人渣同歸于盡！

小紅魚乖乖配合。

從小紅魚的脊背裏不斷抽出紅黃色的液體，姜綢缪的眼睛一直盯着刻線，終于抽夠了，她退針出來。

“好了，先別放回去，我給她上點藥。”姜綢缪放下針，在小紅魚的脊背上滴了一滴碘伏，再按了一個棉簽：“真乖，一下都沒亂動，你用這個按着，等會我說好了再放下。”

楚姝予還是覺得恍惚。

這就……完成了？

她一邊按着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小白棍，一邊将耳朵貼在妹妹的魚頭下聽心跳。

妹妹還活着，沒死。

姜綢缪看到鲛人的動作，她的嘴角也慢慢勾起一個像素點。

鲛人真是至純至善，小紅魚有她這麽好的姐姐，真令人豔羨。

楚姝予經過幾番确認，都确認妹妹沒死，就是背上多了一個孔，甚至已經在愈合了。

“好了，可以拿開放回去了。”姜綢缪也将器具收拾幹淨了。

她将妹妹放回水裏，再盯着桌上那管從妹妹背上抽出來的東西。

“仙師，這是什麽？”楚姝予不能說完全相信，但她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不完全像血。

“這個有點難解釋。”畢竟說一大堆術語鲛人只會更懵，所以姜綢缪言簡意赅：“會長出一顆新的魚心，到時候給你妹妹換上完好無缺的魚心，它的病就治好了。”

“這個東西……怎麽長成心？”楚姝予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在問，她覺得人渣說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姜綢缪将一個銀質的箱子打開，她将針管放進去，解釋道：“一天一夜後，再打開就是一顆魚心了。”

楚姝予眨了眨眼，她沒聽懂，但是一天一夜後，她就能知道人渣說的是真是假了！

趁着人渣收拾東西的同時，楚姝予蹲下将地板上的鲛珠一顆一顆都撿起來，收進錢袋裏。

姜綢缪不想給鲛人表演大變活心，那太玄了，所以用了一個箱子戲法，當箱子關上那一刻，針管就傳送回系統空間了。

接下來的事就是讓系統操作了，系統會讓這些細胞發揮全能性，定向分化成需要的組織器官。

這些操作一共需要24小時。

而姜綢缪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24小時之內，将系統升級到9級。

因為9級才能解鎖【移植】功能。

移植了也不是萬事大吉就不用管了，還得解決排異的問題。

不過那都是下下一步了。

姜綢缪今天已經用光了貼貼值的額度，等晚上子時後就能恢複下一天的額度。

此時，客棧夥計敲門，是午飯送到了。

兩人大幹一上午都耗費了不少體力。

楚姝予也餓了，而姜綢缪以前很少吃飽飯，她一向都是餓死鬼。

飯桌上，仍舊還是将菜擺在楚姝予的手邊，而姜綢缪還是幹噎饅頭。

楚姝予先咬了一口饅頭，她偷偷去看人渣，又看到人渣兩三口就吃掉一個大饅頭。

前世每次都是人渣吃飯，她幹看着，後來看不見，就是幹等着，她記憶裏，人渣不至于這麽餓吧？

就像吃了這頓沒下頓。

楚姝予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只雞腿，沒放進自己的碗裏，而是小心地放在人渣的碗裏，她第一次問出了一直好奇的問題：“仙師為什麽不吃菜？”

“我不想吃，你吃吧。”姜綢缪又将雞腿夾回鲛人碗裏。

“仙師……我們現在有很多錢，仙師是舍不得吃嗎？”楚姝予不猶豫了，直球發問。

姜綢缪被饅頭一噎，她用力往下吞才咽下去，她之前是因為怕錢不夠，雖然最後還是沒夠，但現在賣了鲛珠有的是錢，可是……人渣的身體也配吃菜嗎？

之前人渣吃住都靠鲛人付錢，卻不讓鲛人睡床，也不讓鲛人吃飽，現在有好吃好喝當然要給鲛人吃，而且姜綢缪在末世都吃不飽，有白面饅頭已經很知足了。

“仙師勞苦功高，還是吃點吧。”楚姝予又将雞腿夾給人渣。

縱使楚姝予心裏再恨，心裏再奇怪，她也看不下去人渣頓頓幹吃饅頭了。

姜綢缪心裏再次感嘆，鲛人真的很善良。

“好，謝謝你，你真好。”姜綢缪夾起了雞腿，雞腿煮得軟爛，一嗦脫骨，她一口就給吞了，簡直比餓死鬼還像餓死鬼。

楚姝予看得愣住了，人渣是不是鯊魚啊？

海裏的鯊魚就這麽吃東西來着，但是鯊魚都不吐骨頭。

“仙師要不要把這只也吃了？”楚姝予試着問。

“不要。”姜綢缪最後幾口吞完饅頭，借口道：“有點事出去一趟。”

她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袍，逃也似的跑了。

她哪有什麽事，只是坐在大堂裏偷笑。

鲛人是不是在關心我！

她打開系統記事本，記下日記：今天鲛人給我夾雞腿吃，好香，鲛人好，我壞！

正忙碌的系統探頭看了一眼，又無奈搖頭。

縱使是神醫系統，也判定戀愛腦為無治之症。

屋裏，楚姝予見人渣剛蹿出去，她連筷子都來不及放下，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下，将耳朵貼在銀箱子上。

這也沒有心跳聲啊。

一天一夜後，真的會變成心嗎？

姜綢缪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她回到房間，見到鲛人吃完飯正在哄妹妹，她也找了一個角落，準備繼續修煉幻境。

9級系統要比8級更親密才行。

她這一次都伸進去了，那下次就得比伸進去再親密，可她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

真難啊，但是再難她也要做！

楚姝予哄了一會兒妹妹，妹妹準備睡覺了，她又搬着凳子坐在了床邊，就這麽盯着人渣修煉。

姜綢缪道心動搖，根本練不了一點，因為她不睜開眼也知道鲛人正坐在面前眼巴巴地盯着她。

“你……有事要說嗎？”姜綢缪被盯得堅持不住了。

“仙師，那個箱子再打開真的會變成心嗎？”楚姝予問道，她發現自己對人渣愈發大膽了。

是更信任了嗎？還是不那麽恐懼了？

“會。”姜綢缪回答，原來鲛人是不放心，想來等待的時間讓鲛人很焦慮，她道：“這樣吧，你和我一起修煉，你的內丹不是受損嗎，我給你輸一點法力，你用來修補內丹。”

楚姝予心裏奇怪，人渣竟然真有醫術？還知道她的內丹受損？

不過……

“仙師，我的內丹不急，仙師的法力還是留着修補妹妹吧，不過仙師的袖口開線了，我幫仙師修補兩針吧？”楚姝予其實早就看到了，就在人渣買回外袍後轉圈圈時，但她當時沒說。

姜綢缪頓住了，她沒被暫停，也沒被抽取魂魄，當然，系統也沒暫停時間。

鲛人說什麽？

給她縫補衣服？

“仙師脫下來吧，我去管夥計借一下針線。”楚姝予說着，一瘸一拐就要往出走。

“我來！”姜綢缪蹿下床，像支箭飛出去了。

姜綢缪就是幾乎飛出去的，她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盡管她一直都在騙鲛人，都在欺負鲛人，但鲛人現在願意幫她縫補衣服，這說明什麽，說明鲛人信任了她……至少一點點！

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會。

真好。

姜綢缪從夥計那裏接過針線，還裝作不經意地說：“有人要幫我縫袖子喽。”

夥計一頭霧水，覺得客人莫名其妙。

楚姝予拿過針線時，卻發現人渣的手在抖，是人渣的老毛病又犯了嗎？

那一會兒人渣還會暈倒嗎？

姜綢缪是激動得手抖，她按住自己的手，暗罵：死手別抖了！

她坐在床邊，看着鲛人一針一線給她縫補袖子，她感覺有人對她施了幻境，要不然此刻陰雲密布又陰雨連連的天氣下，為何會感受到一股暖陽呢？

不是幻境。

暖洋洋的感覺是鲛人帶來的。

鲛人本身就是很好很純真的人。

所以鲛人才會幫她縫補袖子。

姜綢缪看着鲛人一針一線地忙碌，她的心裏一片暖意，這樣好的鲛人，就該被陽光照耀，就該和她最愛的妹妹快樂自由地生活。

而她自己，這樣滿口謊言又欺負鲛人的騙子，就該在陰暗的角落裏消失。

她又看向窗下的方向，那只銀箱子此刻是空的，明日就會是滿的。

她很期待将來這只箱子打開，裏面是一條漂亮的魚尾巴。

鲛人的鲛珠都如此閃耀，真不敢想鲛人的尾巴該有多麽光彩奪目。

“仙師，縫好了。”

楚姝予用牙咬斷線，雙手将衣袍奉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姜綢缪。

姜綢缪接過縫好的衣裳，心裏實在喜悅，忍不住将臉埋在衣服裏，猛吸了一大口。

楚姝予：？人渣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