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誤入歧途
誤入歧途
另一邊，試霜刃已和雲歸處鬧得火熱。
不過結局倒是絲毫不出人意料。
總而言之，就是沒臉沒皮的雲歸處在衆目睽睽之下又哭又鬧，把試霜刃說得好像是甚麽在新婚夜裏抛下妻子獨自分房而睡的冷漠的丈夫那樣。
試霜刃氣急敗壞地講你不要亂說，但是雲歸處充耳不聞繼續鬧，害得過路人紛紛好奇地看向這邊，或是竊竊私語，或是明目張膽地指指點點。
最終還是試霜刃臉上先挂不住，只得又羞又氣地把雲歸處拎起來，把手裏的鑰匙甩給了他。
馬夫在一旁微笑：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不過雲歸處最終跟試霜刃一間房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件好事，畢竟本來三個人要擠一擠的一張床對兩個人來說就寬裕多了，他雖然和楊柳風不熟，但對他的印象實在算不上差。
唉，男人嘛，在一張床上睡一覺還是很正常的。
但雲歸處和試霜刃睡一起，似乎就沒有那麽……正常了。
只希望雲歸處能夠考慮一下明天要繼續趕路的事情，不要做得那麽過分。
用過餐後，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深夜。
試霜刃已早早地洗好了澡，換好了衣服坐在桌邊看書。
是的，還是那本——
現在他已經看到皇後同皇上再因其他妃子心生罅隙之事，皇上在面對正妻時唯唯諾諾一言不發，皇後卻來勢洶洶怒不可遏，正打算看看皇上到底是如何解決此事之時，一只手卻猝不及防地伸了過來，不容拒絕地拿走了他手裏的書。
試霜刃擡起頭來，微微皺眉：“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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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浴室裏出來的雲歸處渾身上下還是濕噠噠的，帶着一點夏日獨有的熱意。
雲歸處低頭看着他：“在阻止未經世事的小孩誤入歧途。”
試霜刃不滿道：“甚麽小孩，甚麽誤入歧途——還給我。”
雲歸處輕嘆一聲，随手翻了翻這本書。
“你真那麽想看？那我念給你聽好了。”
試霜刃怪道：“你又在耍什麽花招？”
雲歸處應了一聲，拉着試霜刃坐到了床邊。
“咳咳，好了，我要開始了，”他清了清嗓子，“‘只見年輕的帝王眼神微動，而後伸出了顫顫巍巍的手，握住了自己心愛之人的手腕。’”
“‘只聽得他輕聲道：
[不要生氣了，都怪我沒有好好跟你說清楚。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其他女人的事情，那都是母後自己塞給我的——更何況，你不是知道的麽？生在帝王家，不如意之事總是有的。我的心早已屬于你，這難道還不夠麽？]’”
試霜刃聽得牙酸：“我自己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怎麽你一念出來，我就覺得這麽奇怪呢？”
雲歸處輕輕掃他一眼，沒有搭話，而是面無表情地繼續念道：
“‘那美麗的人兒聞言，竟是心中柔軟，而後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道：
[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你也懂得，我從始至終都不希望你是甚麽天下之主九五之尊，只希望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這樣我才能完完全全地擁有你，不和任何一個人共享……]’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皇後俯下身子，輕輕地吻上了眼前這個自己最心愛男人的唇瓣……
他的手放在對方的衣襟上，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吻中将那層層疊疊的衣物脫了下來，他們擁抱着、親吻着，最後毫不意外地……”
試霜刃奪過了他手裏的書。
“好了，不要再念了，”他把書給合上，郁悶地說，“我沒有和另一個男人一起看這種書的習慣！更何況你還要念出來！”
雲歸處卻好整以暇道：“其實這本書真的寫得不怎麽樣嘛，不管是描寫感情還是描寫那種羞羞的地方，都透露着一股文人郁郁不得志的酸腐味道。”
“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寫這本書的人一定是個有點文化但不多的科舉人士，明明心高氣傲卻又不得不為生計發愁，而且還對當前朝政很不滿意，所以才寫出了這樣頗有怨氣的作品。”
這樣的手段，簡直和小孩子詛咒讨厭的人一樣幼稚。
雲歸處又道：“姜小公子要是想看好的，我倒是有不少推薦的書目，絕對讓你滿意。”
試霜刃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倒是經驗很豐富嘛。”
雲歸處笑吟吟道：“畢竟我是成熟的大人呀！”
“姜小公子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其實都可以來問我，就不要自己一個人埋頭苦幹了，否則很容易吃虧的。”
試霜刃卻避重就輕道：“我不想理你了，我累了，我要睡覺了。”說罷，他将手中的書随手一扔，自己向後倒在了床上。
雲歸處卻好脾氣地将那本随手亂丢的書給拾了起來。
他說：“姜小公子好像還不知道一件事。”
試霜刃連眼皮都不擡，懶懶道：“什麽事？”
雲歸處神神秘秘地說：“其實這本書內有乾坤……”
試霜刃終于睜開了眼：“什麽？”
雲歸處但笑不語，只将書給好好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不用他說，試霜刃就知道他肯定是要說“天機不可洩露”或者是“到時候你自己就知道了”這種含含糊糊的話。
于是試霜刃也不覺得奇怪，只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
雲歸處就躺在他的身旁。
其實男人跟男人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并不是什麽很奇怪的事——
畢竟楊柳風和馬夫也是一起這麽睡的。
但試霜刃的心裏卻覺得有些奇怪。
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點慌張，還有一點安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但是雲歸處一定比他睡得晚。
因為每次雲歸處早上起來之後都說他睡相不好的事情——如果他睡得早的話，哪裏有閑工夫來在意這些？
一想到這件事情，試霜刃就覺得很郁悶。
不過誰讓雲歸處自己不願意去和那兩個人擠一張床的？就算他半夜被自己踢下床去，那也是活該。
這麽想着，試霜刃很快就覺得意識模糊、開始東想西想起來。
不知道事情什麽時候才能結束？也不知道結束之後會怎麽樣……
拿到秘籍，習得絕世武功，成為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些光是想想都覺得很誘人。
還有呢？
試霜刃感覺自己好像站在很高很高的山上，淩厲的風刮得他面皮生疼，孤獨又寂寥的感覺讓他好像要掉下去了那樣。
但是在失足墜落之前，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
當看到那只手的主人的時候，試霜刃似乎并不感覺意外。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這座山的主人——他只是一個拼盡全力才登上來的登山客罷了。
試霜刃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真的只是為了秘籍麽？還是別有私心呢？
他有些不願去想。
可事實如此赤裸地呈現在他的面前，叫他連不想去看都難。
他簡直害怕得想要逃跑，卻又害怕自己逃跑之後，再一回頭，除了白茫茫的雪，就什麽都不剩下了。
試霜刃好像做了個不太寧靜的夢。
雲歸處是這麽想的。
因為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整個人也好像怕冷似的蜷縮了起來。
雲歸處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後湊上前去，溫柔地抱住了他。
“沒事的、沒事的……”他口中喃喃自語着，伸手撫摸着他有些消瘦的背脊。
連日奔波的生涯還是太不适合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公子了，雲歸處默默地想道，比起一開始見面的時候，他确實是瘦削了不少。
雲歸處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有沒有用。
畢竟他沒有當過父親，更沒有做過母親，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哄一個睡不安穩的孩子，只能根據自己的經歷大概猜測出應該是要這麽做的。
試霜刃的眉頭随着他輕柔的動作漸漸地展開，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
他就像一個毫無防備的孩子那樣，将整個人都埋在了雲歸處的懷裏。
他伸手環住了雲歸處的腰，抱得很緊，緊到雲歸處覺得自己好像都有點兒呼吸困難了。
雲歸處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今晚的試霜刃為什麽看上去格外難過。
是因為太想家了麽？
雲歸處伸手拍拍他的背脊，摸摸他的腦袋——就像對一只炸毛的小貓做的那樣。
既然如此，那就快點兒把事情結束好了，他想，雖然東躲西藏的生活也很有趣，但比起這樣漂泊不定的生活，似乎還是安定下來比較适合試霜刃。
雲歸處也閉上了眼，和試霜刃相擁而眠。
外面又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但是沒關系，這樣的雨，等到第二天早上，就會結束的。
只有停駐在葉片上的水珠會暗示着它們曾經來過的事實。
……
第二天晨起，鳥兒在樹枝上婉轉啁啾。
試霜刃睜開眼睛，看到一線晨光——
原來是時間還早，天還沒完全亮起來。
但雲歸處已推開了房門。
“早，”他微笑着，看上去昨晚睡得不錯，“姜小公子昨夜睡得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