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酒釀

第33章 酒釀

“思考出什麽來了嗎？”

見雪江眠保持着思考的動作一直沒有說話，洛臨水重新躺回被子裏側躺着面向他，等着這人再次說出什麽讓他印象深刻的話來。

可是等啊等，等到他都打了個哈欠，雪江眠還是沒有說話。

洛臨水懶得動，勉強把自己的一條胳膊伸出被子，用一根手指頭戳了戳雪江眠支着腿的胳膊肘：“石化了？”

雪江眠把平板和筆收起來，也躺了下來：“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他仰面看着天花板，看了兩眼就受不了也變成了側躺。這家人房間裏的燈用的是電燈泡不說，外面也沒有罩防護的東西，所以光線是直白的強烈與刺眼，根本不能直視。

而他和洛臨水說話，也不能不禮貌地背對。但是這種奇怪的視角和所在的地點，讓他很是別扭。

洛臨水縮在被子裏，聽到這個問題後清醒了一點，問：“你想出來了嗎？”

“沒有。”雪江眠搖頭，“按照你的說法，你對朋友都這麽好。所以我覺得我剛才是在犯蠢，想一個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你知道就好。”

洛臨水重新恢複了困頓，又打了個哈欠懶懶道：“因為你是我認定的朋友，所以我會對你好。同時要成為我認定的朋友非常難，所以我不會博愛，會看重朋友關系。”

“這就是答案，你想不明白才是正常。”

這不是答案，你想不明白才是正常。洛臨水說完後在心中默默更正。

“阿眠，我知道你在和別人相處的時候會有很多的顧慮，會怕自己做的不好不小心踩到別人的雷點，引得別人厭惡。越重要的人你越小心翼翼。但是朋友之間相處，哪兒需要考慮那麽多啊。”

“就像我剛才說的，感情到了就行了。不用那麽小心。”洛臨水眨眨眼睛，試圖趕走裏面的困意，“最起碼在我這裏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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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江眠不意外洛臨水會知道：“又被你發現了。那我之前和你相處的時候，有些行為是不是很傻？”

其實他更想問，他之前的那些客氣有沒有讓洛臨水感到傷心。

就算他沒有和朋友這麽親近的相處過的體驗，但換位思考，如果他對一個朋友很好，那個朋友卻對他一直很客氣什麽都斤斤計較想要償還，他大概不會太高興。

只是他總是後知後覺，明白的有些晚了。

于是這個問題，成為了他今晚最想得到一個答案的問題。

雪江眠看着洛臨水的臉，想要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洛臨水笑了出來，伸手豪邁地拍拍雪江眠的肩膀，說：“我喜歡你的謹慎和小心翼翼。因為我知道你是怕我不高興，所以我不會讨厭，也不會傷心。”

“這個回答還喜歡嗎？”

喜歡嗎？

那當然是喜歡的。

心中壓着的石頭好像被挪走了一點，雪江眠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一些。經過今晚的一次談話，他和洛臨水之間的所有問題都被說開，解決了。

不管是他擔心的，還是洛臨水疑惑的，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答案。他們的友情沒有了隔閡和誤會，從認識到現在的經歷都被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還順便交流了一下雙方的想法，把之前的所有擔憂和不确定全都一掃而空。

這樣雙方都明确認同的态度和情感，讓他不受控制的，在這段友情中感受到了安全感和愉悅。

又一次習以為常的從睡眠中醒來，看着眼前熟悉的黑暗，以前驚醒時腦袋都會嗡嗡作響的雪江眠，這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今晚的談話。

他無端地笑了一下，為自己的幸運。

“唔……”

安靜的房間裏，細小的輕哼聲引起了雪江眠的注意。他側頭看向身邊的人，等了幾秒沒有意外地再次聽到了聲音。同時伴随的，是洛臨水在被子裏動作着的摩擦聲和抓撓的聲音。

“臨水？”

雪江眠輕輕喊了一下，停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後，他伸手拿過床邊的手機打開手電筒，小心地向對方照去。

洛臨水閉着眼睛眉頭緊皺，腦袋隔着床單埋在被子裏，手往下不停地抓撓着。看到這個畫面，雪江眠也眉頭緊鎖，舉着手機又喊了一聲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後，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把洛臨水喊醒。

小心地開了燈，在房間內檢查了一圈确認沒看到蟲子後，他回到床邊注意着動靜小心地從床尾掀開了洛臨水的被子。

入目所及，是洛臨水白皙腳踝上成片的紅痕，和指甲留下的大量印子。

雪江眠抿抿唇，瞬間就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從背包裏找出了舒緩噴霧，用紙巾擋着周圍的被子往洛臨水的腳踝噴去。

主人家的被子和床單有點潮，他雖然用自帶的床單稍微隔了一下可以不直接接觸，可因為枕頭也要罩着的緣故，床單就在尾端少了一截。清醒着的時候還好，一睡着身體舒展開，腳就會碰到沒有被床單覆蓋的區域。

可能是因為洛臨水皮薄，對于帶着潮氣和黴氣的被子床單反應過大，長時間蹭着就起了一點過敏反應。看着不嚴重，可一直癢着也很難受。

不過不是因為下雨有蟲子的原因，倒讓他松了口氣。

噴完了一只腳，雪江眠還沒來得及給另一只也噴上，洛臨水的手就在睡夢中伸下來去撓了。

趕緊把對方的手抓住，雪江眠動作迅速給另一只也同樣噴上了藥。

“阿眠？”

迷迷糊糊帶着鼻音的聲音響起，雪江眠擡頭看去，只看到了洛臨水半睜着的迷蒙雙眼。

這人壓根就沒有醒，還夢着呢。

“沒事，你睡吧。”

“哦。腳，冷……”

随着洛臨水越來越低的聲音，他的雙腳也互相搓了一下。

雪江眠把藥瓶放到一邊，皺眉看了看床尾洛臨水的襪子，拿起來比了半晌最終還是沒能動手把襪子套上。

這個動作過于親密和暧昧了。

他磨蹭的太久，洛臨水又開始動腿把腳往有被子的地方鑽，雪江眠只好把自己的外套拿了過來給對方裹上。也許是有了衣服蓋着不太冷的緣故，洛臨水老實不動了。

用外套把洛臨水的雙腳裹好，外套袖子也簡單系了一下确保不會蹭掉後，雪江眠把床單被子重新給人蓋回去，才關了燈回到床上躺好。

因為失眠的原因他醒過來之後還不困，索性就一直注意着洛臨水那邊的動靜。直到窗外的雨聲完全停歇，他才因為困意慢慢瞌着眼睡去。

這一覺，他沒有再驚醒直接睡到了清晨。

洛臨水醒的時候習慣性伸了個懶腰，眼睛還沒睜開呢，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往下摸了摸自己的腳，他輕聲坐起來表情古怪地蜷起了雙腿。撩開被子，他一眼就看到了系在自己小腿上的，眼熟的外套。

借着晨光看了眼身旁還沒有醒來的雪江眠，又低頭看看腿上的外套，洛臨水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睡着後的事，發現什麽都想不起來，只有一片正常的黑甜睡眠時間。

把外套解下來放在被子上，洛臨水也不急着下床洗漱，随便揉了下眼睛就用一種嚴肅認真像是在看研究過程的表情，盯着雪江眠眼睛一眨也不眨。

然後在這股強烈的目光中，雪江眠的眼睫顫了顫，醒了過來。

“臨水？”

一睜開眼睛身旁就有個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你看是什麽感覺？

雪江眠：謝邀，人瞬間精神了。

“我昨晚……”洛臨水用一種懷疑的語氣說，“夢游了？我為什麽要夢游搶你的外套？”

要不然放在床對面椅子上的外套，怎麽會悄無聲息地跑到他腿上系着？他活了二十多年，怎麽不知道自己還有夢游的毛病？

“……”

雪江眠噴笑一聲，随後又趕緊掩飾性地咳嗽了兩下，解釋說：“你沒有夢游。外套是我系的。”

洛臨水聽完更奇怪了，“難道我昨晚一直喊腳冷？”

他怎麽沒有一點印象。

“也不是。”雪江眠不讓他自己在那兒猜了，直接說：“昨晚你腳上應該是碰到太潮的被子床單過敏了，一直伸手去撓。我給你噴了藥怕你蹭掉，就用外套給你擋着了。”

“過敏？”

洛臨水把自己的腳拿出來看了看，上面有點紅但是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別的感覺。檢查完了腳踝，他看向已經下床穿衣服的雪江眠，聲音有點無奈。

“你喊醒我，讓我把襪子穿上就好了呀。現在你的外套沾了藥又沾了我的腳，還怎麽穿？難不成你要硬扛着？”

靠山窩的地方本來就涼，更別說下了雨之後。除非是鐵打的，雪江眠只穿一件內搭絕對會冷。

“昨晚我看着你洗腳的。”

雪江眠穿好鞋子，對坐在床上的洛臨水露出了一個有些促狹地笑：“沒事，我不嫌棄你。說不定藥味兒比較大呢，我聞不出別的味道的。”

洛臨水沉默了一下，掀開被子下床。

他覺得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好像有點不太對。怎麽只過了一晚而已，雪江眠就突然變得“活潑”了一些，在他面前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地拘着，謹慎有禮了呢。

以往只有逗狠了，才會有的一兩句不正經玩笑話，現在這麽容易就說出來了？

一場坦白局而已，作用這麽大？

要真是這樣，那他……

可真是太高興了。

下床把自己的外套塞進雪江眠的懷裏，洛臨水哼了一聲，“那我昨天晚上不應該洗腳的，沒熏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穿我的吧。”

他雖然比雪江眠矮了一點，但外套是休閑款尺碼偏大，對方穿上絕對不會小。

雪江眠本來想拒絕，說自己真的不嫌棄對方。然而還沒開口，他就看到洛臨水把他的外套往被子裏一塞，蓋好後往被子上一坐開始穿鞋了。

笑着搖搖頭，雪江眠只好把洛臨水的外套穿上，出去洗漱。

等人走了，洛臨水擡頭看了門口一眼，重新低下頭系鞋帶，表情是若有所思。

說真的，他真的沒有想到昨晚的一場談話，能讓雪江眠在他面前有這麽大的改變。習慣性的安慰與勸解而已，他以為雪江眠最起碼還要适應一下才會逐漸放開。可是呢，他總能給他帶來驚喜和意外。

低笑一聲，洛臨水心中感慨不已。

方法居然這麽有用，真的很想讓人多來幾次。可事不過三，二也不行，這樣的意外只能是一次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帶來的。餘外想要複制，多精心的準備都只會有翻車這一個結局。

穿好鞋子，從被子拿出雪江眠外套，洛臨水猶豫着還是皺眉聞了一下。

別看他剛才把外套給出去的時候幹脆利落，可真要他穿帶着藥味又長時間接觸了自己腳的外套，還真有點心理障礙。

雪江眠的外套不行，就算裹得是他自己的腳也不行。

幸好，可能因為是噴劑或者藥品類型的緣故，外套上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味道。

洛臨水把外套穿上，下擺直接遮到了屁股那裏，袖子更是長的過分。挽了幾折把袖子挽起，确認不會影響日常的動作後他才出門。

沒辦法，雪江眠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那裏擺着，他這個一八一，只能接受兩者其中的差距。

早上在程大爺家吃過飯，洛臨水和雪江眠就開車離開了村子。

到了落平鎮，和保镖說了一下村子裏的具體情況，又做了安排讓他們擴大範圍一定要找到程宇後，兩人正式離開了落平鎮，返回京市。

因為提前和家政說過，所以他們一回到家并沒有出現什麽灰塵漫天的情況。而且比起南方的多雨濕潤，京市熟悉的幹燥讓兩人不約而同産生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雪江眠更甚，回到居住時間只有一個多月的房子裏時，他心裏竟然也會有一種輕松感。

不再是在陌生環境中産生的壓迫，和一絲從熟人身邊獲取的得以喘息的空隙，而是真正的放松與安定。而且這個房間裏的所有東西，全都和他離開之前一模一樣，不說其他，只要看着這裏熟悉的擺設他就覺得很安心。

收拾好東西，雪江眠看了眼時間，和洛臨水打了招呼後拿上車鑰匙去了超市。

洛臨水則是在雪江眠出門後，撥通了那個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的號碼。

“洛少，好久不見啊。”

那話那頭，正是聲音不怎麽着調的楚宏。

洛臨水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看着外面昏暗即将進入夜色的天空，聲音冷淡卻帶着絲笑意。

“好久不見。一個多月了，路瑾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路瑾啊。”

楚宏那邊的聲音從嘈雜變得安靜，“沒什麽特別的。只是最近收斂了一些，在外面玩的不是那麽厲害了。唯一有點不同的應該是一個月前的某一天，魏卓突然就搭上他們那幫子人了。不過只是當個親近點的跟班而已，朋友算不上。”

魏卓。

從記憶裏翻出這個人的資料，洛臨水想了一下，說：“幫我查一下那天他們都說了什麽，查清楚點發郵件給我。”

“明白了洛少。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的。”

那邊的楚宏早有預感，洛臨水和路瑾之間的事情還沒有到了結的時候。所以他就一直注意着路瑾的動向，好能在洛臨水找來的時候盡快查清。

一個多月過去，還真讓他等到了。

挂斷電話，洛臨水靠着玻璃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天一點點變暗。直到門口傳來動靜，他才回頭看去。

雪江眠拎着滿滿兩個大塑料袋的東西進了門，然後開了燈把黑暗的室內點亮。

“怎麽不開燈？”

洛臨水看着他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來，頰邊的酒窩染上柔和的燈光，像是盛滿了醉意。

他答非所問：“今晚吃什麽飯？”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洛臨水喜提帶着藥味和自己腳丫子味道的雪江眠的外套X1

洛臨水：嫌棄

雪江眠：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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