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汽水
第42章 汽水
心裏的情感被開了閘，噴湧而出後想要收住那就難了。
而且好不容易等到了這次偶然的重逢，下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還不知道。道歉的機會可能就這一次，他是一定要說完的。
方偉低着頭，繼續道：“對不起，我真的特別愧疚。小時候不懂事不應該是我做錯事的借口，而且現在我當了老師，更能明白那時候雪江眠你的心情。真的很對不起……”
“方偉，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要再說了。”
雪江眠皺着眉再次喝止了方偉話。過程中他一直拉着洛臨水的手想帶他離開這裏，可洛臨水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樣，不管他怎麽拉扯就是不肯扭頭看他也不肯離開半步。
等他說話制止了方偉後，洛臨水終于回了頭。
可他的眼睛卻紅了。
“你站在這裏，不許動。”瞪了雪江眠一眼，洛臨水帶着方偉往遠處走了幾步。
一眼而已，就讓雪江眠失了方寸，腦海中一片空白被震在了原地。
模棱兩可的幾句話而已，怎麽就能讓洛臨水紅了眼睛？
另一邊，洛臨水眨眨眼睛，緩解長時間沒有眨眼給眼部帶來的酸澀感和水汽。他看向面前一臉困惑的方偉，用一種沉重嚴肅的語氣問道：“你說的校園暴力，是怎麽回事？”
“你是他朋友？”方偉有些警惕，“這是雪江眠的私事，沒有他的同意我不能和你說。”
“我是他男朋友。”洛臨水睜着眼睛說瞎話，“要不然剛才他為什麽不把我支開？”
方偉一臉的震驚。
“你說的校園暴力，是不是和阿眠的父親被抓有關？他會什麽會被你們校園暴力？你快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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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臨水的語氣和表情裏，全是不敢相信和急迫，還有一絲深藏的心疼。
方偉把一切收進眼底，沒有懷疑他話的真實性。又看了看遠處真的乖乖聽話站在原地朝這邊望來的雪江眠，方偉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和洛臨水說了他知道的那些。
這人都知道了雪江眠父親的事，那就說明他們真的是情侶關系，而且還特別相愛吧。要不然雪江眠怎麽會告訴他呢？
“當年，他父親出事，我是從我父母那裏聽到的。”
“因為他家在我們這裏很有名，所以他家裏的事我們這裏的人好像都很關注。那時候，大人們都在說雪江眠的父親販毒被抓了，公司的人親眼看到的。毒品的危害大家都知道，所以都對他父親很不屑。”
“一開始，學校裏議論的人本來就很多。雪江眠請假回到學校後，還有人會因為好奇去問他，但是他什麽都沒有說。後來不知道是誰傳的，說毒販的孩子也可能吸毒，說毒販該死他孩子用的錢都是用別人的命賺來的，所以就有人帶頭孤立了雪江眠。”
看了眼沉默着沒有表情的洛臨水，方偉呼出一口氣緩緩道：“也不是沒有人争辯，只是替雪江眠說話的人，也會被人反問是不是想和毒販的孩子做朋友，慢慢的就沒人敢說了。後來好像還有人專門去堵他，有一段時間雪江眠身上都會帶傷。”
“之後帶傷的就換成了別人，都說是雪江眠打的，他們只是說了兩句話就被揍了。說他小心眼，睚眦必報。”
“其實現在想想，學校的人并沒有對雪江眠有太大的意見。”方偉自嘲一笑，“更多的還是怕惹火燒身，讓流言蜚語轉移到自己的身上，成為別人口中毒販孩子的朋友。還有來自家長的勸告，讓我們少和麻煩沾邊。”
“因為我們不想被人排擠，想讓自己合群，于是就把所有矛頭轉向了無辜的雪江眠。”
“這件事是我心中的一根刺，讓我記了這麽多年都不敢忘。每次想起來我都要多上一分愧疚。”
洛臨水聽完方偉的一番發自內心的忏悔，心裏并沒有多大的感觸。錯了就是錯了，愧疚是應該的，道歉也是應該的，談不上什麽原諒和共情。
他用腳尖搓了搓地面，低着頭表情冷淡，語氣表現得卻很頹然帶着一絲顫抖：“……他高中呢？我聽阿眠說，他的高中也是在安市上的。”
“高中我轉學了。”
方偉聲音小了一點：“不過我以前的朋友有和雪江眠一個高中的，他們說，那些謠言也被帶去了高中。”
“我們安市好的高中就那麽一個，一中也是最好的初中，這之間學生的重合率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所以雪江眠在高中的時候，應該和初中差不多。”
洛臨水雙拳緊握，深呼吸了一下後看着方偉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你要是真的生氣，想打我兩拳也行。”方偉閉着眼咬牙道：“我本來就做錯了，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
這種事情，要是換做他估計早就跳樓或者轉學離開這個城市了。也不知道雪江眠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直到現在他都佩服雪江眠的心理素質和堅持，慶幸他們沒有把一個品學兼優的人打落進塵埃裏。
“我不會打你。”洛臨水搖頭，“我沒有這個資格。”
事實上，方偉肯等了這麽多年就為了一個道歉，是他遠想不到的。
“我想問你，你們當年是全校所有人都在孤立他，還是只有一個年級或者一個班？”
“是，全校……”
方偉咬了下唇，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洛臨水制止了。
“好了不用說了。我不想聽了。”
“謝謝你告訴我雪江眠以前的事，再見。”
當細節要被灌進耳朵裏的時候，洛臨水才發現他根本沒有辦法聽下去。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他直接轉身朝雪江眠走去。
“臨水……”
雪江眠有些忐忑地迎上前兩步，話沒說完就被洛臨水抓住手拽着離開。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原地的方偉，雪江眠收回視線，快走兩步跟上洛臨水的步伐，緊張地等待着他的宣判。
然而洛臨水什麽都沒有說，把他帶到車子旁邊就松開了手，從他身上找到車鑰匙後上了駕駛座，帶着他往家裏駛去。
一路上，洛臨水都面無表情神色冷淡。雪江眠多次想和他搭話都被糊弄了過去。就這樣，兩人沉默着回到了家。
沈子楠正在午睡，他們并沒有驚動她。
雪江眠跟在洛臨水後面，跟到了他的房間門口，在洛臨水想要關門的時候眼疾手快地把手放在了門框上。
“臨水，我們談談。”
“談什麽？”洛臨水語氣平淡和以往沒什麽不同。
雪江眠張了張嘴，有些卡殼：“談，談你從方偉那裏知道的事。”
“我覺得沒什麽好談的。那是你的隐私是你不願意回憶的傷痛歷史，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說也理解你為什麽不提。所以不用談。”
“甚至我還猜到了你的抑郁症很可能和學生時代有關。我多問會讓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引發負面情緒，我很擔心所以我也不會問。”
“今天玩了一早上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雪江眠沉默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
掰開雪江眠放在門框的手，洛臨水當着他的面直接關上了門。
站在門外，雪江眠低着頭表情黯淡把額頭在門上磕了一下後，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洛臨水說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為他着想。可他卻感受不到之前的那種驚訝與喜悅了。心裏很滿又覺得很空，像是塞滿了輕飄飄的棉花，柔軟卻滿是空隙。空曠冰涼的心裏再也不可能被熱意填滿。
為什麽呢？
是因為洛臨水第一次對着他展現出了冷淡，還是因為洛臨水在知道了他初高中的事後對他展現的冷淡？
如果是前者，那他應該慌亂與着急，對着洛臨水解釋自己的心理路程，求得他的原諒把他逗開心，而不是失落。如果是後者，那他可真是混蛋。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原因洛臨水說的很清楚了，都是在為他着想，那他還想看對方有什麽情緒呢？
生氣，傷心，心疼？
他的臉可真大。
為什麽呢？
雪江眠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右手摸上了心髒的位置。
為什麽我想看到洛臨水別的反應？
他都說了原因，作為朋友他已經做的很好了。我應該欣慰，欣慰自己有一個處處為自己着想的朋友。而不是失落于，他得到真相後對自己和以往相同的态度。
另一間房間，洛臨水已經打開電腦準備趁着自己心情好，幫自家老父親處理點文件。
今天在聽了方偉以一個同學身份說的，那場校園暴力的事後他确實生氣，也很心疼雪江眠，按照往常他應該趁機好好“表現”一番，讓雪江眠明白，他非常在乎他。
可在告別了方偉迎面朝雪江眠走去，看清他臉上表情的時候，洛臨水臨時改了主意。
比起讓雪江眠知道他在乎他，到不如讓他自己想明白，洛臨水對他的意義已經不同。
不過這也是一個賭，所幸他賭對了。
停下敲打鍵盤地動作，洛臨水只要一想雪江眠就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希望他對你和對別人是有所不同的。哪怕是一杯遞給你的飲料，一件只給你的小物或者一點特別的情緒，都會讓你覺得欣喜。
而在知道了雪江眠的事情後，他故意表現的和以往沒什麽不同甚至還有點冷淡。偏偏又把話全都說完，明确地表明他是為了照顧雪江眠的情緒，讓對方沒有辦法辯駁，找不出錯來。
這是一個有點冒險的做法，就算他可以把事情圓回來，也不如一開始就順順利利的。但是在看到關門前雪江眠的表現時，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雪江眠在失望。
他現在肯定特別疑惑，為什麽一向對他特別好的洛臨水這次在聽到校園暴力後，竟然和平時的反應差不多呢？為什麽在聽了他說的理由後，理智上應該是感謝他為自己着想不戳自己傷處，心裏卻覺得失望呢？
他對我，和對其他人好像一樣了。很正常的事，我為什麽會失望？
想到這裏，洛臨水無聲一笑專心看起了文件。
那是因為，你希望我對你的态度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啊，雪江眠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雪江眠：聽別人說兩句他眼睛就紅了，他一定是心疼我
洛臨水：長時間不眨眼，眼睛好酸啊（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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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準時但短小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