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蜂蜜
第44章 蜂蜜
再也沒有隐瞞。
這六個字聽起來可真是太美妙了。
洛臨水把手撐在膝蓋上支着腦袋,側頭對着雪江眠笑:“禮尚往來,我是不是也該對你坦白一下我的成長經歷?”
“說起來怕你羨慕,我的人生一帆風順什麽都不缺,還從沒有為什麽事情發過愁。不過嘛,現在有了一個。”
把“人生贏家”咽回肚子裏,雪江眠疑惑道:“是什麽?我可以幫忙嗎?”
“你。”
“什麽?”
洛臨水重複:“你啊,雪江眠先生。除了我的父母,恐怕再也沒有一個你,牽動着我的情緒和內心,讓我感受遍所有的心疼了。”
他歪着腦袋看着雪江眠,還露出了帶有笑意的酒窩。表情認真眼睛眨也不眨,像是在這一刻,把自己的所有情感與目光投向了所看之人。
而這一句充滿了暧昧的話,也直接把雪江眠定在了原地。
“不早了,我回去睡覺啦。”
見雪江眠呆呆地看着自己,洛臨水回給他一個燦的笑,什麽都沒有解釋就打開閣樓地板上的卡扣,順着樓梯下了樓。
下到一半時,還對雪江眠揮揮手,說了句晚安。
雪江眠坐在閣樓裏,看着洛臨水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第二天,洛臨水和雪江眠白天和沈子楠說了一聲,又去了市區裏接着昨天的玩。而且對洛臨水沒有了隐瞞後,雪江眠再上街的感覺都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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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碰到以前的同學又怎樣?
他沒在怕的。
于是兩人開啓了在安市邊玩兒邊工作的度假模式。
可能是因為放松或者是把心底深藏多年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出來的緣故,沒有了顧慮的雪江眠,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開朗了一些。整個人的氣質和狀态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只是有一點,洛臨水發現雪江眠總會有一種隐晦的思考的目光偷看他。有時候和他聊天也會時不時地走一下神,或者把原本想做的動作,說的話打個岔遮掩過去。
這就很不對勁兒了。
但是洛臨水卻很高興。這說明什麽,說明他上次的直球沒有白打啊。
雪江眠也沒有逃避。
又不是煮青蛙,他也不需要一直用溫水。迂回的套路用多了目标也習慣了之後,總要來個猛的刺激一下。而雪江眠如他所願,已經開始懷疑他的那些小心思了。
開不開竅的先放在一邊,既然雪江眠有點懷疑又不确定,那他自然是要把握好這個機會把雪江眠的懷疑一點點坐實,然後反将一軍讓雪江眠思考對他的感情。
如果上次的事是一個訊號,那這次就是他進攻的好時機。
這幾天的他總會對雪江眠說一些好像帶着點暧昧,又好像很尋常的話。為的就是和那晚他暗示了自己的心意之後相照應,讓雪江眠加深印象,進而不會再歪到別的地方去。
他和雪江眠之間,情感的鋪墊已經足夠了。
現在的挑明是順勢而為,也是他推算了所有的可能後,找到的最恰當的時機。雪江眠的反應他無法預估,但也能猜到一點。
而且他做的一切,都是根據雪江眠的反應來調整的。
想了想,洛臨水讓自己的人把魏卓放了出來。之前和雪江眠商量後,對于魏昌明這人他們打算先放到一邊留到最後一起舉證。但他兒子魏卓,那可是大有用處。
把事情交代下去,洛臨水點點手機屏幕笑了一聲。他和雪江眠接下來的進展,可全靠魏卓這個人來助陣了。
至于方法?不管老不老套,只要管用就行。
“這裏。”
看到雪江眠的身影,洛臨水回神喊了一聲擡手示意自己的位置所在。
沈子楠前兩天去醫院複查,順便開始正式的治療,現在已經住院。他們兩個雖然積極陪同,但是沈子楠卻對他們嫌棄的很。嫌他們整日待在她面前晃悠惹她煩心,影響她和病友們聊天不說,總感覺像是在說她時日無多。
每天只要他們往醫院跑,沈子楠就要把他們往外趕。
因此洛臨水和雪江眠只能每天找個固定的時間去醫院陪陪她,然後視她的心情來确定留在醫院多長時間。
現在,正是他們從醫院出來後,在一家連鎖飲品店買喝的。
這家店生意火爆,雪江眠自告奮勇去排隊,洛臨水就在外面等着。因為人太多又曬的緣故他換了個位置,讓排隊出來的雪江眠一眼沒有找到。
從雪江眠手裏接過加冰的水果茶,洛臨水戳開喝了一口,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果然夏天還是要喝冰的。”
“喝太多冰的對身體不好。”這兩天在研究病號餐,雪江眠已經要魔怔了,“小心胃疼。”
“好吧,聽你的。”
洛臨水用一種“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看着雪江眠,把自己的手裏的冰水果茶塞進他的手裏,換掉了一杯屬于雪江眠的,常溫的紅茶。
然後迅速戳開,湊過去喝了一口誇紅茶好喝。
又來了。
雪江眠拿着冰涼的飲品,表情非常明顯地呆了一下。
這種似有非有的暧昧感,這幾天經常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明明洛臨水說的話和以前沒什麽差別,可他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像是在“朋友”這條線的邊緣反複橫跳,虛虛實實全靠自己感悟。
而且……
低頭看了一眼被洛臨水喝過一口的水果茶,雪江眠的腦袋裏似乎還能回憶起,剛才對方是怎麽含着這根吸管,再喝了一口的。
我好像有點不對勁。
雪江眠看着水果茶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是不是嫌棄我喝過啊。”洛臨水挑眉看向發呆的雪江眠,“可惜你這杯我喝過了,也沾了我的口水。你要是嫌棄就把那杯冰的水果茶給我,你自己再回去買一杯。”
“七月了雪先生。你能靠自己的姓氏降溫,我不能啊。你不讓我喝冰的,是不是想熱死我……”
洛臨水喋喋不休,似乎是在告訴雪江眠,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雪江眠愣愣地看着杯子裏插着的吸管,想到了什麽猛地回過神來擡頭看向洛臨水,表情專注。然後在對方疑惑的眼神裏,舉起水果茶把那根吸管含進嘴中喝了一大口。
看起來,雪江眠只是在證明,他不嫌棄洛臨水喝過一樣。
洛臨水看了在心裏長長地“哦”了一聲。是他小看雪江眠了,本以為對方會逃避找借口把水重新塞給他呢,沒想到竟然直接試探了回來。
可惜他才不會接招,露出什麽代表意外的馬腳。
見雪江眠喝了自己的喝過的飲品,洛臨水也沒什麽反應,而是在關心別的問題。
“不是說喝冰的不好嗎?”
“喝冰的不好,只能我替你喝了。萬一有什麽事兒,最後也是我替你受着。”
“這是重點嗎?”洛臨水瞪雪江眠,“重點是我熱。”
“那我們回家,回家就能吹空調了。”
雪江眠邁步往前走去。沒走兩步突然開口,試探道:“我覺得你最近有點不對勁。”
洛臨水心中一緊,臉上依舊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哪裏不對勁?”
“我記得你來好像是催我回京市的,但是來了快半個月,怎麽一次也沒聽你提過?”
“這話不是你說的嗎?”洛臨水“啧”了一聲,“我來幹什麽可全都是你自己的猜測,別賴在我頭上。”
“既然我猜的不對……”雪江眠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洛臨水,“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同意我媽的邀請來安市嗎?”
直球。
“繼續猜啊。”
洛臨水沒有慌,而是笑的張揚,“我直接告訴你多沒意思。說不定,你已經有答案了呢?”
迎上雪江眠的目光,洛臨水的眼中依舊澄澈坦蕩。
對視了一會兒,雪江眠敗下陣來,“快走吧,我們去買補牆膏回家幹活。”
“你好像在轉移話題。”洛臨水跟上雪江眠。
雪江眠裝傻:“有嗎?我們順便去有賣衣服的超市或者小攤,買兩件便宜的衣褲吧。家裏沒有舊衣服,補牆的時候還是別穿日常衣物的好。”
“我說,你在轉移話題。”
“也不知道材料店有沒有賣的。”
“阿眠,你為什麽轉移話題?”
“如果沒有我們就要在網上買了。”
“雪江眠!”
“唉,在呢。”
洛臨水:“……”
這會兒頻道怎麽對上了?
買好東西,洛臨水和雪江眠開車回到了家裏。
換好從超市買來的五十塊錢一身的短袖和沙灘褲,兩人拿了補牆膏和刮板去了小閣樓。
雪江眠說那裏是他後來壞心情的存放處,實際上他就是把自己心中那份想要自殘的欲望,用刀發洩在了牆上。
經年累月,刻下的字被一遍遍覆蓋,變成了密密麻麻的劃痕。
洛臨水摸了摸牆壁上已經看不出字跡的刻痕,嘆了口氣。那天雪江眠帶他來了這個秘密基地後,他第二天就來這裏坐了很久。什麽都沒有想,只是呆坐着也能感受到雪江眠那時的痛苦。
他不是個共情能力強的人,但是在那天,他卻被難受淹沒如同窒息。
于是他向雪江眠提議,把閣樓的牆修補好把痕跡全都遮掉。因為這樣,會讓他有一種,親手把雪江眠悲痛的記憶一點點抹去的錯覺。
雪江眠沒怎麽思考就同意了。
現在,兩人背對背坐着,雪江眠那邊已經開工,打開了蓋子把白色的膏體往牆上抹。他因為擡手而引發的一系列肢體動作,也能清楚的傳到洛臨水那邊。
“怎麽了?覺得工程量太大了嗎?”
“我在想,如果沒有這裏,你在無法脫離那個抑郁環境的情況下該怎麽辦。”
手上頓了一下,雪江眠故作輕松,“總能找到方法的。實在不行我報個拳擊課去打打拳發洩一下也行。”
“好了,快幹活吧。把牆修補好還是你提議的,你可不能偷懶。”
洛臨水打開補牆膏的蓋子挖出一塊往牆上抹去,又大聲嘆了口氣,“你竟然開始催我幹活了。要是以前,你可能二話不說就讓我去休息,自己幹完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雪江眠忍不住笑了出來,“別亂用成語。”
“哎,行吧。”洛臨水故意道:“誰讓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呢,就算是當苦工幹活兒我也認了。”
說完,他明顯感覺到後面的雪江眠僵在了那裏。
偷笑一聲,洛臨水心情頗好的用刮板把補牆膏刮平,仔細工作的同時還留心注意着雪江眠會怎麽回答。
雪江眠舉着手僵在那裏,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這樣的話,他在那天之後聽過了很多。一開始他還沒有怎麽在意,可每次在睡前閉上眼睛,他就自動回想起了洛臨水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一兩次他還能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當這種情況多起來後,他就沒有辦法忽視了。
尤其是今天,洛臨水幾乎已經挑明。
他不是傻子。可現在,他卻想當一個傻子。一無所知,那樣就不用糾結不用面對,以為洛臨水對自己還是朋友之情。
小閣樓裏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外面的蟬鳴,和因為炎熱兩人有些微重的呼吸聲。而且因為閣樓裏沒有空調還挨着屋頂的緣故,裏面的熱氣一直積攢。兩個大男人再一進來,稍微動作兩下就汗流浃背。
背對背的姿勢,讓兩人後背的汗濕程度急速加劇。
雪江眠往前直了點身體,避開了與洛臨水的肢體接觸。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他抿唇神色猶豫,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來。
洛臨水的話,無疑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想用沉默來逃避終歸不是辦法,洛臨水已經不想再隐藏了,他只會被逼着一步步後退,然後撞到用那些話組成的牆上,退無可退。
“臨水……”
“嗯?”
雪江眠把手裏的補牆膏罐子捏變了形,“你為什麽,為什麽向我挑明了。”
這下,換成洛臨水楞在了那裏。
雪江眠還真是永遠都能給他驚喜,跳出他的預設給他送上新的問題。
向來含蓄,總要把問題想明白再問的雪江眠,這次竟然把他們這幾天的那些來回試探直接的,直白地剖了出來,遞到了他的面前。
沒有過多的糾結與猶豫,沒有長時間的自我的審視與懷疑,就這麽坦白地,思量後問了出來。雪江眠他,是真的和以前嚴重抑郁時不同了。
想到這裏,洛臨水笑道:“因為你告訴我,你不喜歡他了啊。”
那天的問題,是他早就備好的鋪墊。
“你的心裏空蕩蕩,我就這麽住進去也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雪江眠的不按套路出牌,永遠都是最吸引洛臨水的地方。
畢竟對于研究心理學的洛臨水來說,這樣的意外與不同才會引起他的興趣與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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