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楊桃

第53章 楊桃

在開庭的前一天晚上，雪江眠失眠了。

期盼多年的事情終将落幕迎來一個結果，他沒有辦法不在意也沒有辦法不激動，不心潮澎湃。

洛臨水正埋頭在他懷裏熟睡着。熟悉的觸感和味道讓雪江眠心緒翻湧，所有的經歷與過程一幕幕的在他的腦海中湧現，一遍遍的回想，想起洛臨水對他的幫助與所有的安慰。最終，定格在了對方說的，讓他記得昨天的心情。

他怎麽可能會忘。

和洛臨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他印象深刻。

而且昨天在休息室裏發生的，可能是他有史以來最不矜持的一次了。也是到了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也有這樣情感濃厚的時刻。無形之中像是有一個推手，讓他朝着一切好的方向改變，發展，體驗過他以前的所有不可能。

雪江眠知道，那個“推手”的名字，叫洛臨水。

這三個字，他幾乎要刻到心上去。

深刻清晰，讓他一想起來就無法自拔地癡迷留戀。

輕輕拍着洛臨水的後背，雪江眠像哄孩子似的拍着熟睡中的人，閉上了眼睛默數着懷裏人的呼吸節奏，然後跟着一起輕輕吐息。

我的病好像快好了。他想：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大規模的負面情緒，從而引起病發了。

雪江眠輕輕勾起唇角心中一片清明，靜靜等待着明天的來臨。

上午九點，正式開庭。

不公開審理的案件，讓法庭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但是在座的每一個人，心情都不太平靜。

坐在原告席上，雪江眠表情平淡，謹記洛臨水的叮囑保持着心理上的平衡與冷靜。今天事關重要，他也會拼盡全力不讓自己失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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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他不由地看向了旁聽席，正好和轉頭看過來的洛臨水對上視線，相視一笑，心中的緊張感也散去了不少。

洛臨水陪沈子楠坐在旁聽席上，聽着審判長宣布案由的時候握着對方的手無聲安慰。

因為長期的治療，沈子楠比以前瘦了很多，看着也有些憔悴。但是今天，她的眼中卻閃着光帶着名為希望的光芒。在洛臨水安慰她的時候，她還能反過來拍拍洛臨水的手讓他不要擔心。

念到魏昌明的時候，洛臨水朝被告席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旁聽席上魂不守舍的魏卓，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原本魏卓是不用來的，魏昌明也不會讓他來。可洛臨水怎麽可能如他的願？

魏卓犯得錯已經不能用法律來制裁了，逃了十年之後，他以後的日子別想好過。

而潇灑了二十多年，現在親耳聽到自己父親是謀害別人的兇手，自己變成了殺人兇手的兒子，對他來說将是最不能接受的事實，也是他心理崩塌的開始。

因果輪回，他對雪江眠散布的謠言，最終在他自己的身上得到了落實。

洛臨水心中微冷，嗤笑一聲不再多想。反正對魏卓的結局，他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庭審流程被一項項完成。

沈子楠早已經紅了眼眶，她一直在堅持着，直到聽到宣判無罪的那一秒眼淚才瞬間落了下來。用手帕捂着眼睛，沈子楠仿佛抛下了多年的重擔，大幅度地喘息着又哭又笑，但一切都在無聲地進行。

洛臨水看着心裏難受，順了順沈子楠的脊背後，看向了雪江眠。

比起沈子楠，雪江眠的表現太平靜了。

他像是剛開完了一個會議那樣，神色嚴肅平淡，一切都與平時什麽不同不需要過多的在意，給出什麽特別的反應。他脊背挺直地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地聽着後續的收尾和對魏昌明的判決。

皺了皺眉，洛臨水有些擔心。

庭審結束，律師婉拒了洛臨水一起吃飯的邀請後，自己開車離開。讓保镖把魏卓送走後，洛臨水和雪江眠沈子楠一起找了一家餐廳吃飯。

路上，洛臨水開着車，時不時從後視鏡注意着輕聲安慰沈子楠，幫助她平定情緒的雪江眠。

他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也有很多的地方需要觀察。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只能把問題咽下和雪江眠他們一起，先把順利翻案的喜悅一起慶祝完畢。

吃飯的時候，沈子楠一個勁兒的拉着洛臨水說着感謝的話。能夠翻案，洛臨水在裏面起到的作用太關鍵了。沈子楠分得清輕重，就算洛臨水是她兒子的男朋友，她也應該待以最大的感激而不是理所當然。

雪江眠也很高興，情緒外露一直帶着開心的笑，仿佛之前洛臨水的猜測全都是錯覺一樣。

在沈子楠一直對洛臨水道謝誇他的時候，雪江眠就一直悶笑着也不去幫忙，直到洛臨水聽的臉紅，瞪了他一眼，向他求助的時候才上前一起勸住了沈子楠。

吃過飯三人又聊了很久，按着沈子楠的要求把她送回了別墅。坐了一會兒，沈子楠就借口休息讓他們離開了。

她要和自己記憶中的雪成業一起分享這個喜悅。

洛臨水和雪江眠返回家中。剛一進門，洛臨水就沒有防備地，被雪江眠抱起抵在了門板上。

親吻随之而至。

雙腿順勢勾住雪江眠勁瘦的腰，洛臨水摟着他的脖子低頭和他用力地深吻。水聲在寂靜的玄關異常清晰，臉紅心跳的聲音并沒有打擾到他們，反正成了點綴讓兩人之間的溫度越來越高。

直白又大膽，這樣的雪江眠讓洛臨水毫無招架之力，腦袋一片空白只能跟着對方的節奏游走。

“臨水……”

雪江眠的聲音低沉沙啞，一邊親吻洛臨水修長漂亮的頸項，一邊模糊的一聲聲喊着洛臨水的名字。每一句，都飽含着無限的深情與數不清的情/欲。

洛臨水搭着雪江眠的肩膀，眯起眼睛感受着雪江眠的熱情。

雲雨将收。

等一切平複，洗過澡後洛臨水靠在雪江眠的懷裏，擡手一下下地梳理着他的頭發。

“阿眠，你開心嗎？”洛臨水的聲音還帶着些許的沙啞。

“嗯。開心。”雪江眠抱緊了洛臨水，像是守護者自己的珍寶的巨龍，“臨水，謝謝你。”

這聲謝，是他必須要說的。

“我收下了。”

洛臨水輕笑，推了推雪江眠腦袋躲避臉上被不斷親吻帶來的癢意。

現在的雪江眠看起來又好像正常起來了。不，應該說，今天他的表現，一直都是正常的。

太正常，反而顯得不正常了。

收斂思緒，洛臨水把從法院出來後的所有想法歸攏，梳着雪江眠的頭發輕聲道：“可以和我說一說你今天的心情嗎？”

他要确認自己觀察到的，是否和雪江眠自己感覺到的一致。

雪江眠有點奇怪，不知道洛臨水為什麽要這麽問。

不過他還是沒有保留地說了：“早上的時候我有點緊張。雖然知道我們的證據很充足，但是我還是緊張。不過在庭上的時候，我只要情緒有特別大的起伏或者別的什麽，看看你就都安靜下來了。”

說起這個，雪江眠笑了笑，“在我眼裏，你渾身上下都帶着魔力。”

甜言蜜語。

洛臨水哼笑一聲，并沒有被迷惑到，“別的呢，你對魏昌明的判決滿意嗎？”

雪江眠利落點頭：“滿意。”

年代久遠，當初販賣給魏昌明毒品的人已經去世，什麽證據都沒有留下。因此在他的罪名中，并不包括這一項。除此之外，其它的那些足以讓他在牢裏一輩子待到死了。更別說他們還答應了孫有為，把他和魏昌明關在一個牢房。

會有人替他完成對魏昌明的懲罰與洩憤。

“臨水，我的心願完成了。”雪江眠低頭靠在洛臨水的頸窩裏吸了一口，開玩笑道：“現在我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是一種特別的輕松感。前所未有的放松，我感覺自己快要飄起來了。”

笑着吐槽了一句“你吸貓呢”，話音剛落洛臨水聽到雪江眠的下一句話又被逗笑了。他側身把埋在頸窩裏的大腦袋扒拉出來，捧着臉頰剛想說些什麽，就看到雪江眠打了個哈欠。

下意識的，洛臨水把自己的食指放在了雪江眠張開的口中。

一個哈欠被迫中止，雪江眠咬了下洛臨水的指腹，笑的停不下來。平心而論，這個動作雖是捉弄他的，但确實讓他産生了一種詭異的萌感。而且他就像是被點了笑穴似的，眉眼彎彎笑抿唇笑個不停。

有那麽好笑嗎？

洛臨水面無表情地看看自己食指，又看了看雪江眠，最終還是沒能忍心打斷雪江眠的開心。

笑就笑吧，多笑笑是好事。

不過——

“是不是困了？昨晚你都沒有睡覺。”

昨天雪江眠失眠他是知道的。本來他還想着陪雪江眠一起通宵，可作息再加上雪江眠的哄睡，他就不自覺得睡着了。

從昨天到今天下午，雪江眠再不困洛臨水都想把人打暈讓他睡上一覺。

雪江眠笑着點頭，“有點。”

“那就睡覺。”洛臨水把雪江眠按倒在床上，自己也躺在了旁邊。

“我陪着你，快睡吧。”

“我這一睡，你今天晚上可能要吃外賣了。”雪江眠側躺着點了一下洛臨水的鼻尖，“我感覺自己應該會睡得很沉。”

從他和洛臨水住到一起後，對方吃外賣的次數屈指可數。畢竟有他這個會做飯的，再吃外賣就是委屈了洛臨水。

誰料洛臨水聽完，竟然拍了一下床高興道：“那太好了。”

雪江眠：“……”

洛臨水壞笑：“好久沒吃過外賣了還挺想的。今天大廚休息，我終于找到機會了。”

“人心不古。”雪江眠打了個哈欠，輕笑道：“我要睡了。眼不見為淨，你和你的外賣好好生活吧。大廚看不得那種場面。”

話沒說完他又打了個哈欠，眼裏泛起了水光。雪江眠眨眨眼睛，勉強支起身體湊過去給了洛臨水一個吻後，躺回自己的枕頭上快速睡去。

“阿眠？”

輕聲喊了一句沒有得到回應，見雪江眠是真的睡着了之後，洛臨水撥開擋着他眼睛的額發，并攏雙指在唇間親了一下又把手指上的吻印在他的臉頰，說了句“晚安”。

希望再醒來時，他得到的會是好消息。

看了雪江眠一會兒，洛臨水輕輕下床去了書房，找了本專業書後認真看了起來。

他還是覺得雪江眠的情況不太對。

多年心願被實現，就算不喜極而泣也總要有一些強烈的反應。更別說還是雪江眠這樣的患有抑郁症，把這個執念當成了救命繩索的人。他這麽平靜本身就代表着一種不正常。

當然，不同的人在遇到重大的事情時表現也不同，或許雪江眠會在之後表現出來？比如他們兩個人獨處時的那一場青事？

洛臨水皺眉翻看着書籍查找，一時間竟然有些懷疑自己記憶中的知識。

雪江眠的今天的緊張，高興，甚至欲/望，都處在一個正常人的反應範疇。這哪一項，都和他見到過的案例不同，也和他對雪江眠完成心願後，會爆發的一些情緒的猜測不同。

可雪江眠太特殊了。

合上書，洛臨水嘆了口氣看着封面上的大字，叩了叩桌面把書重新放回了書架。

一切，都只能等雪江眠醒來之後再觀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