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苦衷
苦衷
“小星,”辛辰說,“吃菜。”
“嗯。”辛星頭都沒擡,低頭吃飯。
“你吃這麽着急有事要出去?”辛辰放下筷子,“哥難得回來一趟。”
辛星擡頭看着他說,“掙錢辛苦了。”
“小星,跟哥哥好好說話。”辛塵面露不悅。
“我一直都這樣,為什麽現在不行了?”辛星問,“你不是說,你掙錢是為了讓我想怎麽說話就怎麽說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嗎?現在怎麽不行了?”
辛辰沉了一口氣說,“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我沒意見。”辛星擡起頭喊了一聲,“哥。”
辛星其實有話想問,想問哥為什麽要找人打陸懷英,也想問為什麽要舉報他的工廠,更想問哥是不是真的想吃了陸家。
但是毋庸置疑,這不是辛星能改變的格局。
他是他哥哥的既得利益者,胳膊肘往外拐的基本都沒好下場。
“哥,掙錢是不是都要沒良心?”辛星問。
“有些是這樣,”辛辰将果汁推給辛星,“有良心的得等着被人吃。”
“別人都說你陰,”辛星說,“有時候我聽別人講你的事情,我感覺我不認識你。”
“在外面飄,總要有人先開刀。”辛辰給辛星撥蝦,“吃。”
辛星拿了一只沒剝殼的咽了下去,他覺得嗓子痛,原來那時候的陸懷英那麽痛。
“我知道,你想問陸懷英的事情。”辛辰又夾了一筷子的菜給辛星。
“我沒想問,輪不到我問。”辛星說。
“你喜歡他?”辛辰笑了一聲,“你是我弟弟,我什麽都知道。”
“就那樣吧。”辛星踢着自己的腳。
“他不是個簡單的人,”辛辰點了一根煙。
“他要是簡單早被人扒了皮了。”辛星的腦袋擱在桌子上。
“十三吧那年,從陸家出來,你就反反複複的轉頭看他,”辛辰随意地将手搭着,“你從來沒這樣正眼看過誰,你半夜還回去那兒找東西了,是嗎。”
“我沒有。”辛星還是犟嘴。
“你跟着他我其實還是比較放心,”辛辰吃完了,溫和的擦着手,“他應該會帶着你多了解了解陸家的這些東西,你被我寵壞了,我那個地方也不适合你,你在陸家呆着,該學的一樣不會少。”
看吧,他說陸家的時候就像自己家的東西一樣。
“等不喜歡了,你跟我說,”辛辰說,“我幫你撇幹淨。”
“我自己能弄。”辛星說,“他沒什麽不好的。”
“哼,”辛辰笑着摸摸辛星的頭,“陸懷英要是傷你心怎麽辦呢?”
“人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辛星說。
這是陸懷英說過的話。
“像個男人了,”辛辰說,“這也是他教的?”
“我用他教?”辛星說,“我自己沒長腦子嗎?”
“晚上住家裏嗎?”辛辰問。
“我要回去找他。”辛星說。
“給你迷成這樣嗎這陸懷英?”辛辰輕笑了一聲,“哥怎麽有點兒嫉妒了。”
“你不會嫉妒,”辛星說,“你只會覺得他好笑,只會覺得他在讨好我。”
“我弟弟現在是真的都能直接知道我在想什麽了,”辛辰說,“但是腦子該清醒的時候就清醒一點,感情的東西,虛無缥缈,就是泡泡。”
“但是要走的路是攔不住,”辛辰說,“行了,要玩去玩吧。”
辛星坐在客廳裏,他知道,哥哥有這樣的自信就是因為他有從島上帶回來的陸懷英的東西。
辛星想知道,如果沒有這些的話,陸懷英還是會一樣嗎?
辛辰去洗澡了。
辛星偷走了他的鑰匙,上次他哥打高爾夫那次趁着他哥洗澡他已經看見是什麽了,他換了進去,又給關上了。
*
辛星出來的時候給陸懷英發信息他沒回,給何叔打電話,說陸懷英在醫院發燒了。
辛星開着車一路奔向陸懷英的醫院,剛進去就看見他像個蝦一樣縮成一團。
明明這麽高的個子,怎麽看起來這麽小。
看見辛星來了,何叔退出去了。
辛星的皮衣上還有未擦的雨,冰涼的手抓住了陸懷英的手,有點兒着急地問“怎麽燒成這樣?”
“我都發燒了,”陸懷英閉着眼睛說,“還很騷嗎?沒有吧。”
“你...”辛星說,“沒人比你騷了真的。”
“你怎麽淋雨了?”陸懷英昏昏沉沉地拉着他的手問,“下雨了還來這兒幹嘛,這兒臭死了,你不喜歡。”
“打針了嗎?”辛星手背去摸他的額頭。
陸懷英說,“我故意沒打呢,我等你來看我,可以裝可憐。”
“行了,看見了,可以打了。”辛星說。
“那你賞一口我就打。”陸懷英蹭着他的手背說。
“起來,”辛星難得清醒的溫柔,“我們打個針,退燒了就回去了。”
陸懷英有點兒難受,肚子裏空空的,想把辛星吞下去。
“如果我是個壞人,你還會管我嗎?”陸懷英埋在他的脖子,還是問出口。
“會。”辛星想都沒想,“走了,別墨跡了,打針去。”
“你都沒問為什麽就說會。”陸懷英鼻音好重。
“都有苦衷。”辛星摩挲陸懷英的後背。
就像他對陸懷英一樣,他覺得自己有苦衷。
辛星不喝酒的時候基本上話都簡短,喝酒了才會甜甜膩膩。
“就像你...體諒我一樣。”辛星抿了抿嘴唇。
陸懷英從來都沒有因為辛辰為難過他一次,甚至連臉色都沒有壞過一次,他遲疑片刻,“我也體諒你。”
“你可以說,”辛星木着臉,“說了,就算你壞,我也管你。”
陸懷英滾動着喉結,似乎真的想要說些什麽,擡起頭來卻問,“你喝酒了嗎?”
“我回家我喝什麽酒。”辛星說,“趕緊,打針去了。”
“如果我真的壞呢?”陸懷英似乎有一瞬間的後悔,抓着他不肯放,想要一個答案。
“神經,”辛星說,“你壞就壞呗,那你改名字,叫陸壞英得了。”
“你好好說。”陸懷英看起來都有點無理取鬧了。
“你打的是茅臺啊,”辛星站起來看鹽水,“有話就說。說了我就管你。”
“哦,我就是想問...”陸懷英抿了抿唇,眸子裏的水光收斂,轉而化出一個笑容,“我是不是壞壞的大男孩,完美的身材?網上,網上都在放這歌。”
“別癫,傻逼。”辛星往外走,“你打不打針,不打針死去,我回家了,真能磨叽呢。”
陸懷英星星星星的喊,趕緊起來穿上外套,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一出門就被接住了。
要打退燒針,小護士看了兩人好幾次,辛星咬着牙低聲問,“你确定這麽小的一個針還要抓着我的手嗎?”
“我怕疼。”陸懷英拽着他的手說。
“我沒來的時候呢?你打針給你疼死了啊?”辛星真的翻白眼。
小護士舉着針進來了,“脫褲子。”
陸懷英說,“你幫我脫啊星星。”
“你确定?”辛星一挑眉。
預感不妙。
“那我自己來吧。”陸懷英怕他連自己的內褲一下子都扒到膝蓋下面。
“能不能別拽了,都打完了行不行?”辛星說。
“哦,”陸懷英說,“醫術精湛還沒感覺就...啊!”
這會兒針才打進來。
辛星在邊上笑,小護士出去了,陸懷英的手上還有輸液泵,鹽水把手打僵了,褲子的扣子并不好扣,陸懷英扯了一下皮帶想掰過去,辛星卻蹲下來了。
辛星在給他扣皮帶。
很神奇的視角,很小的一件事。
但是沒有任何沖動的,只是單純覺得奇怪的視角。
陸懷英有一瞬間的迷茫,鬼使神差的,他摸了摸辛星的頭。
只見他擡起頭,一記眼刀,“別發騷。”
哇哦,真酷啊,真想把他弄哭,真想聽他甜甜膩膩的說話。
他今天穿的皮衣,襯得他的脖頸怎麽這麽白,這個燈下面的瞧着頭發有點兒黃,他居然還有耳洞啊,他會帶長長的帶鑽的耳墜子嗎?
要是帶上耳墜子的話,辦那事兒的時候耳墜子會晃嗎?一甩一甩的,用力的時候會打在他的臉上嗎?
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見過辛星那個樣子的人嗎?
辛星站起來要扶着他往外走,陸懷英沒骨頭一樣歪在他身上。
“至不至于。”辛星說。
“非常至于。”陸懷英出了門,走廊上還有不少人,他忍不住,“我真的是你第一個嗎?”
“有毛病吧你這這麽多人你說什麽呢,”辛星踢了一腳,“好好走路。”
“是嗎?”陸懷英追問。
“你問這個幹什麽。”辛星說,“你看我這臉,看我這排面,我不玩幾個對得起我自己啊?”
“你沒到十八不能去,你長不高。”陸懷英說,“我是嗎?”
“我之所以長不高就是我老去。”辛星白了他一眼。
“我有點兒傷心。”陸懷英說。
“你傷心你的,沒人攔着你。”辛星說。
“到底是不是?”陸懷英回憶了一遍細節,“你根本不會,我就是第一個。”
“閉嘴吧。”辛星說。
二人上了車。
“這樣吧,你要是說不出口,我前面有幾個你就賞幾口。”陸懷英說,“我也不占你便宜。”
“這個恐怕...”辛星為難地說,“不太行。”
“我就說沒有吧,”陸懷英洋洋自得,“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回吧。”
“賞不過來了,”辛星挑釁地看了他一眼,“得忙活一晚上。”
“哇哦,”陸懷英說,“那我晚上可得洗的香香的受賞了。”
“閉嘴吧你。”辛星說。
“晚上跟你哥吃飯吃的還行嗎?”陸懷英問。
“就那樣呗。”辛星說,“他讓我好好在你這呆着。”
“那肯定了,”陸懷英若無其事地說,“以後家産都給你。”
“我稀罕啊。”辛星說,“趁着我還沒改心意之前,說的那些都算數。”
“你就這麽願意為我打算嗎?”陸懷英往前傾,滿臉期待地看着辛星,“怎麽辦,你真是太霸道總裁了,我要當你的小嬌妻。”
“你給我死去。”辛星說,“誰家小嬌妻一米八。”
“诶,是一米八點九。”陸懷英說,“誰說長得高就不能當嬌妻了,我心裏嬌不行嗎?”
“神經。”辛星白了他一眼,往陸家的宅子去。
有電話進來,辛星點了個免提。
“什麽事兒?”辛星說。
“你人呢,今天不是說好了要來比賽嗎?”齊若民說,“兄弟,你不是忘了吧。”
“啊,”辛星說,“今天有點忙,要不我就不過去了。”
“我他媽這個點上哪找人去,你趕緊,他媽的對面是我情敵呢,你趕緊的來。”齊若民壓低了聲音說,“哥們給你磕頭了,我自己贏不了。”
辛星看了陸懷英一眼,“他不舒服今天,剛打完針。”
“沒事兒,”陸懷英對着電話說,“取個車就過來。”
然後按滅了電話。
“你回家睡覺嗎?”辛星問。
“我想跟你去玩。”陸懷英把腦袋擱在他的手臂上,“我想去吹吹風。”
“那回家換個衣服,你穿厚一點。”辛星踩了一腳油門,往山上疾馳。
“那你能帶我兜風嗎?”陸懷英問。
“得比完。”辛星說。
“好呀,”陸懷英往嘴裏丢了個糖,“那你帶我回家。”
車停在陸家的宅子門口。
陸懷英指着圍牆說,“我就是在那兒看見你的。”
“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打架打的滿臉是傷,才多大就抽煙,”陸懷英說,“又那麽瘦。”
“你家天天來那麽多人,你記得過來嗎?”辛星問。
“我怎麽記不得,”陸懷英說,“我還問了呢,我說這孩子長得這麽漂亮怎麽看起脾氣這麽臭。”
“你那會兒也不大吧。”辛星說,“誰跟你孩子孩子的。”
“我那會兒都十八了得,一天跟我似的裝好人,”陸懷英說,“我就喜歡會打架的,野一點的,有脾氣一點的,天天裝那文明人,沒點血性,但是吧,要打架總是因為受委屈來着,沒人好好的願意打架,我感覺你那天就是受委屈了。”
“你腦補的事兒挺多,我就是純壞,純願意打架。”辛星說。
“應該不是,”陸懷英說,“你那會兒看我的眼睛瞧着好像...”
陸懷英撓撓頭,“好像想讓我抱抱你呢。”
“你怎麽那麽自作多情。”辛星跨進了門,取了個鑰匙,“你要不要吃點兒再走。”
“不了,別讓人等了。”陸懷英說,“走呗。”
辛星沒取那個他喜歡的頭盔,選了個紅藍的,給陸懷英拿了件大衣。
陸懷英抱着他的腰就下山了。
辛星騎得不快,騎車的時候聽不清說話。
剛到地方,都已經蠻熱鬧的了。
齊若民看見辛星來了,上來一拍肩膀,“媽的,我還以為你不來了,”然後又對陸懷英笑,“陸哥好,耽誤您休息。”
“說這些幹嘛,之前集中港的事情還得謝謝你,”陸懷英給辛星把拉鏈拉好,“你們去玩你們的,我在這兒等你們就行。”
“就兩圈就回來了。”齊若民搭着辛星的肩膀就往前說,“很快就把星子還給你。”
“注意安全啊。”陸懷英跟他們招手。
坐在吧臺椅上,點了杯熱水,他吹得有點冷。
齊若民攀着辛星,“陸哥生病了看着更有風情了,啧啧,剛剛你們來了妹子都在看他。”
“前面還有幾個啊?”辛星問。
“兩組,”齊若民還在回頭看,“看看,這不是有妹子去問微信了?”
辛星回頭,看見陸懷英正在跟人有說有笑。
“呀,”齊若民說,“別等咱跑完回來陸哥都跟人走了。”
“他愛走不走。”辛星說,“一天話太多了,煩死了。”
“我看你可不煩,天天帶在邊上。”齊若民說,“咱兩認識的時候,你也說我話太多煩死了,有一回,我說你要是真這麽煩我就算了,誰處個兄弟還不讓說話了,你現在再看,這麽多年,邊上的人走來走去的,還剩下咱倆玩。”
“陸哥這會兒都幾個了?”齊若民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啧啧啧,我他媽坐那兒人家叫我消費才能坐,他媽的。”
辛星擡頭看了一眼,見他對面坐了幾個女孩兒,他低頭正在玩手機。
辛星感覺手裏的手機再震,看了一眼。
「老公,你要快點回來接我,她們好像不知道我跟她們是姐妹。」
辛星眼前一黑,這人有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