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司家主母程宛和府中唯一的姨娘柳俞同行而來,司雲琴禮數周全的站起來,對二人露出乖巧的笑容:“母親,姨娘,你們怎麽來了?”
“明日宮中的人便要來教授禮儀了,來叮囑你一些事,你自幼自在慣了,我與你父親也少有約束你,萬一沖撞了宮中姑姑可就不好了。”程宛溫柔的對司雲琴說道。
司雲琴過去挽着她的手臂:“娘,女兒哪裏是這麽不知輕重的人,您放心,女兒有分寸的。”
可這話聽在程宛耳中卻又不自覺的悲從中來。
司雲琴連忙扶着她坐下,又恭敬的請司蕭玉生母柳姨母落座:“娘,姨娘,這是二哥讓阿姊剛剛買來的,熱乎着呢,采靈齋新出的糕點,味道極好。”
她可是當真見不得程宛在她面前落淚,程宛是個标準的大家閨秀,溫婉如水不過如此,司雲琴曾經還和司蕭玉吐槽過她親爹。
是不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這輩子能娶到如此嬌妻美妾,她親娘那是溫柔端莊,她這姨娘那是美豔如花,怎麽就都嫁給了她爹這個莽夫?
程宛接過司雲琴遞過來的糕點,卻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那皇宮之中,宮牆深深,進去了也不知幾時才能再見到。
兜兜轉轉的話題終究還是躲不過,司雲琴只能盡力哄着:“娘,女兒去宮中當真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想必太後娘娘仁慈,也不會為難女兒,再說父親和兄長們在軍中皆有任職,女兒不會難過的。”
“可那畢竟是皇宮,規矩森嚴,你又是自由慣了的人,哪裏會自在。”柳姨娘也接過話,輕嘆了口氣。
柳俞在司家也是有些地位的,她雖出生卑微,但司岩敬她,程宛也當真視她如姐妹,司蕭玉比司雲琴早出生,程宛也不曾苛待過司蕭玉,故而司家倒是家庭和睦。
當然這也不妨礙在司雲琴眼裏她爹依舊是個渣男。
“母親,娘,雲奕在宮中擔任禦前侍衛,總也能照拂一二,莫要太過擔心,再說我們雲琴往後可就是皇後的,身份尊貴,世上沒幾人能欺負。”司蕭玉也幫着司雲琴哄二位長輩。
程宛嘆了口氣:“為娘如何不知道,只是陛下如今畢竟才三歲孩童,如何給得起琴兒幸福。”
司雲琴聽到後即感動又頭疼,聽着程宛和柳俞交代了許多,又是安慰又是撒嬌好不容易将二位長輩哄走了之後,司雲琴才沉沉的嘆了口氣。
Advertisement
等程宛和柳俞走遠了,司雲琴一手拉過司蕭玉:“阿姊走,陪我去練武場。前些日子二哥得了一把上好的弓,趁他今日去赴宴,我悄悄用用,不然待他回來又不許我玩了。”
“你真要用,你二哥寶貝那弓還能寶貝得過你?”司蕭玉親親彈了下她的額頭。
司雲琴目光落在旁邊盛開的桃花樹上,折下一根桃花枝,順手插在司蕭玉發絲之間:“聖旨上說下月初便舉行封後大典,我能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多了,能用二哥的弓的日子也不多了,可不得趁機再用上一用。”
司雲琴總是道理一堆,往日司蕭玉就說不過她,今日她這般說,司蕭玉倒是多了幾分傷感。
知道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也只能陪着她再去練武場再玩上一回。
一入練武場司蕭玉就如同脫缰野馬一般自在。
取過長弓彎弓搭箭,她父親司岩以前也是随先帝征戰威震一方的大将軍。
對子女的教導也是以武為先,因此司空府曾一度被朝中文人嘲笑一門莽夫。
也可見她們兄妹四個武術都是不差的。
一箭正中靶心,司雲琴今日手感還不錯,司蕭玉也陪着她射箭,也是一箭正中靶心。
而後司蕭玉又陪着司雲琴練了會劍,直到司茵喚她們去用晚餐了才收了劍。
“許久不曾和阿姊比試,當真暢快。”司雲琴擦了擦汗道。
“這幾日我住在府中,随時可切磋。”
司雲琴搖了搖頭:“可能不行了,太後明日會派宮中姑姑來教我禮儀,可不敢如此放肆,還未入宮便給太後留下不好的印象,往後可就真不好過了,且三日後便是納采之日,阿姊有得忙,這幾日怕是我才是府中最閑的人。”
說道這裏司雲琴一張小臉便皺了起來:“惆悵~”
司蕭玉也明白,方才不過是一句安慰話罷了,民間嫁娶已經有諸多禮節,帝王自然只會禮節更多。
次日一早司雲琴還沒睡夠呢,就被司茵叫起來了,說是宮中的教習姑姑快到了。
司雲琴眼睛都睜不開的自己穿衣服,等她穿好了衣服,司茵連忙拉着她過去給她梳了個正式點的發髻,以免失了禮。
等她梳洗結束,人稍微清醒了一些,教習姑姑也到了。
司雲琴跟着司家上下前去迎接,烏泱泱的一大家人等着一個宮中來的教習姑姑,司雲琴再次深刻的感覺到了,在這個時代天威不可冒犯。
心底有些抗拒,可卻也只能跟着程宛一起迎接她接下來半個月的禮儀教學。
等了約莫一刻鐘人終于到了,和司雲琴想象的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不茍言笑連頭發絲都梳的工工整整的。
那教習姑姑和司岩客套了幾句,司雲琴就被丢個給她了。
不管她心底再怎麽抗拒,卻也還是得學,畢竟皇家規矩多,司雲琴也不想以後入宮因為不懂規矩給自己熱麻煩。
雖說世人皆傳她乃是天降祥瑞,可司雲琴自己清楚她不過就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麽祥瑞庇護。
三日後納采,府中上下嚴陣以待,時辰到只聽府門之外,皇帝使者立于門外,司岩于門內大聲問曰:“敢請事?”
使者曰:“某奉制納采。”
司雲琴豎着耳朵聽着那一問一答,只覺得禮儀繁瑣,帝王威嚴。
當初她阿姊出嫁乃是夫家親自上門,帝王娶後卻是冊封使臣,看似依舊是在向她父親請婚,但卻是人都未至,高高在上。
當然司雲琴不是在針對三歲小皇帝,只是感慨皇威不可侵犯。
這些事倒是不需要司雲琴操心,她只需跟着姑姑安心學習宮中禮節便可。
枯燥而無聊的半個月終于過去,司雲琴解脫的松了口氣。
如今府中上下處處張燈結彩,或許是氛圍感染,府中上下都洋溢着笑容,連程宛似乎都沒有那麽悲觀了。
這樣也挺好的,沒必要什麽都往壞的看。
想着明日就要是冊後大典了,司雲琴将自己那些帶不進宮的寶貝都給分了。
最後還剩下了一副畫,展開之後那畫中乃是一名女子,即便是這畫像只畫出了她七分的神韻,也依舊令人一眼驚豔。
司雲琴将畫收好,等司茵以為她睡下了,才換了身勁裝,翻牆離開,直奔那天照城最大的風月之地而去。
她自然不敢就這麽大張旗鼓的從正門進去,若是平日裏就算了,如今她一個準皇後,去風月之地,怕是太後知道了,能将她剁了。
司雲琴悄悄的摸到後院,然後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四樓的一間豪華的房間,以三長兩短的節奏敲門。
敲完就有一名女子過來開門了,司雲琴閃身進去,取下臉上的面巾,對女子露出一絲笑容:“漪漪姐。”
被喚作漪漪的女子,一身淺藍色紗衣,窈窕身姿若隐若現,一雙狐貍眼端的勾人心魂。
“你這小冤家怎的過來了?明日不是就要正式冊立了,今日怎得還來我這裏,往後可就是宮中的皇後娘娘了。”漪漪給她倒了一杯茶,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若是被人發現了,你可就麻煩了。”
“我小心得很,漪漪姐不必擔心,就是有一物要交與你。”司雲琴将畫地給她。
漪漪接過去,有些疑惑的展開,看到那畫中的女子之時才想起當日和司雲琴打賭,司雲琴輸了,便說給她作畫一幅。
世人皆知司空府嫡女文采斐然,卻少有人知她的畫尤其是人像畫,亦是一絕。
“這畫,漪漪姐可還喜歡?”司雲琴笑着問道,多虧她上輩子學過素描,這輩子還能用來糊弄糊弄。
她就是看這個時代的作畫多是以意境和氛圍為主,許多時候這肖像畫和本人還是有些出入的,那日在漪漪這裏喝多了,一時興起便吹牛說給她畫一幅肖像畫。
漪漪看着那畫中人,和自己當真是相似,不免誇了幾句。
“我可沒什麽給你做報酬的,唯有這酒入得了你的眼,今日可要喝一杯?”漪漪和司雲琴相識就是因為酒,後面才成了深交好友。
司雲琴連忙搖頭:“不了不了,明日冊後大典,我是不要命了今晚喝酒。”
“既如此你大婚我也沒什麽送的,前些日子調制了新的香料,這一盒香料和一壺酒便算賀禮了。”漪漪拿出之前準備好的東西給了司雲琴。
司雲琴倒是寶貝的收了起來:“好了,本來前幾日就該給你的,可我一時忙忘了,今日看到覺得還是給你,那我先走了,還得回去睡覺呢,明日定要起個大早,煩死了。”
說完司雲琴将面巾重新戴上,打開門再次偷偷溜出去了。
漪漪還想說什麽,司雲琴已經身手矯健的走了。
抱着那幅畫,漪漪打開窗戶,沒看到人影,輕輕嘆了口氣,往後也不知還能不能見,一國之母與這風月之地的女子,那便當真是雲泥之別了。
一路回到司家司雲琴才松了口氣,連忙換下衣服,抓緊一切時間睡覺,明日只怕會累個半死。
她簡單的了解過昭國的冊後大典,那是真的折騰人,不過好在明日只是冊後,并非親迎之日。
而此時在皇宮之中,身着華服的女子,坐在一小兒床邊,見他安睡才安心起身,又叮囑宮女:“照顧好陛下。”
“是,太後。”
女子起身,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清冷的面容上,一身玄色衣袍襯得她越發的冷峻威嚴不可接近。
但看面容,卻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沈言心腳步輕緩的走出皇帝寝殿,轉而去了禦書房,桌案上還堆積着不少的奏折,這些都是今夜必須處理完的。
揉了揉眉心,沈言心端坐着重新執起朱筆批閱奏章。
沒一會一名黑衣女子出現在了禦書房外求見。
“進,何事?”沈言心冷聲問道。
女子跪在地上:“叩見太後。”
“講。”
“回禀太後,皇後娘娘今夜出去了一趟。”此人乃是負責觀察司雲琴的暗衛,沈言心雖是點了司雲琴為後,卻也還是派人暗中觀察她的脾氣秉性。
“哦?大晚上的出去?見了何人?”
“回禀太後,皇後娘娘是獨自出去的,去了倚芳閣。”
沈言心聞言倒是有了幾分興趣:“她一介女子去那煙花之地作何?”
“只是去見了倚芳閣的花魁娘子漪漪,并未停留多久,很快就回來了,回去之後就睡了。”
沈言心饒有趣味的勾起嘴角:“倒是有趣,聽聞她得知要入宮之後并未覺得難過也并不抗拒?”
“是的,皇後娘娘近日心情頗為愉快。”
沈言心放下朱筆,将桌案上的奏章合了起來:“有意思,莫不是這司岩之女竟是好女色?”
“并未聽聞皇後娘娘平日裏與哪位女子有糾葛,倒是癡迷武學的很。”
沈言心重新拿了一本奏章展開,臉上的冷意似乎散了幾分:“是個聰明的家夥,就算當真好女色也不會讓世人知曉的。”
“你跟了皇後幾天?”沈言心問道。
“回太後,剛好半月。”
“日後便不用跟着了,皇後私事你知道多少?”沈言心漫不經心的問道。
“屬下一無所知。”暗衛重重的磕了個頭。
“嗯,下去吧。”沈言心再次合上一本奏折,臉上淺淡的笑意再次消散于無形。
希望這位名滿天照城的才女,并非有名無實,也并非只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愚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