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司雲琴收到了沈言心給的好處, 第二天本來是幹勁滿滿的準備去摸魚。
但看了兩張之後又失去了興致,央求着祝靜安幫她打掩護睡覺。
太傅分給她的也只是和其他閱卷官一樣的量,一個人處理夠夠的了。
司雲琴昨晚看了攢了好一段時間的更新, 一不小心就熬了個夜。
今日早起自然困倦不已, 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地看向祝靜安。
祝靜安倒是好脾氣地看向她:“皇後昨夜又熬夜了?”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禿頭小寶貝。”司雲琴有氣無力地說道。
“本來也沒這麽困, 但這差不多的論文看多了真的會看困。”
祝靜安笑了聲:“不是你說要善于發現美?”
“這個…就事論事, 太傅抓我幹這事, 就很不合規矩也不應該, 論年齡論學識我都不如他們, 我批卷?”
司雲琴還是覺得離譜, 老頭子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那麽睿智的人,做出的事都讓人不能理解嗎?
當然司雲琴也知道,她看過的卷子太傅都會自己再看一遍, 無非就是想聽聽她的吐槽。
“祝姐姐,我睡一會兒,幫我看着太傅。”司雲琴賣乖地說道。
祝靜安想說她什麽,但司雲琴蒙頭就睡,根本不給祝靜安說的機會。
Advertisement
輕輕嘆了口氣, 小心翼翼地看向門口, 祈禱太傅不會進來。
司雲琴小的時候認識了祝靜安, 那時候她還沒出閣,只覺得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而且頗有正義感。
後來逐漸覺得确實是個小天才, 小小年紀卻是這世上最懂她的人。
在她寫下和離書的時候感受最深刻, 昭國雖說民風尚算開放,對于二嫁之女雖無非議, 但也是一回到家就被提親者踏破門檻。
祝靜安說無意再嫁之時連家人都微微蹙眉,總覺得女子還是應當嫁為人婦的。
唯獨司雲琴提着一小串鞭炮跑到她獨居的門前,一本正經地慶祝她恢複自由身。
故而自那以後祝靜安也再不将她當做小兒看了。
司雲琴伏案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敲了一下腦袋。
睡得七葷八素一臉迷茫地睜開眼,擡眸就看到老頭子站在窗邊,手中拿着戒尺。
一時間也明白了過來祝靜安沒有提醒她的原因。
捂着腦袋嘆了口氣:“夫子,君子不立窗下。”
太傅冷哼了聲:“老夫從不以君子自诩。”
司雲琴:……
行吧,無話可說。
“讓你閱卷,你在作何?貢院之中豈是汝酣睡之處?”太傅微怒道。
司雲琴整理了衣冠,正襟危坐。
“夫子,我們聊聊呗?”司雲琴說道。
對上司雲琴難得正經的神色,太傅也稍稍收斂了怒氣:“說。”
“您老先進來啊,隔窗談什麽?”司雲琴起身往旁邊的桌案走去。
太傅臉色稍許有些不自然,随後移步進入室內。
司雲琴坐在墊上,擡手請太傅落座。
“敢問此刻是以何身份與老夫相談?”太傅落座後冷聲問道。
司雲琴笑了聲:“不是皇後,是您的學生。”
“夫子不必如此生氣,我确實無意參與考卷批閱,一來我之學識比起他們确實不足以評判他們的好壞,我批閱的卷子,夫子都會幫忙二審,雲琴明白。”
“二來,夫子恐怕是覺得,我有治世之才希望我輔佐太後治理大昭,雲琴惶恐,自認并無這份能力。”
太傅聞言只當她又要推脫,并不愛聽,自己的學生他還是了解的。
“太傅莫惱,聽學生說完。”司雲琴見他臉色陰沉就知道老頭子又怒了。
“太傅為了天下百姓殚精竭慮雲琴欽佩。”
“但我之所求,這世上之人并非人人都能理解,且凡事需循序漸進,大昭能走到哪一步,都不是太傅與我能決定的,如今在于太後,日後在于陛下。”
“太後知人善用絕非一意孤行不聽谏言者,你少年時曾言願天下販夫走卒皆有脊梁,如今卻躲在深宮不聞不問是何道理?”太傅怒其不争的瞪大眼睛。
司雲琴嘆了口氣:“酒後意氣之言,太傅,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只要這天下有人主,有世家有士農工商之分,販夫走卒就不會有和世家大族平等的資格。”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太傅瞪她。
司雲琴輕笑了聲:“此處只有太傅,祝姐姐您也不必擔心,我知太傅能懂故而才說與太傅聽,至于祝姐姐,更大逆不道的話我都說給她聽過了。”
“所以我才說凡事需循序漸進,我也知道不可能達成,但知道和希望是兩回事。”
“總有當世之人能做之事。”太傅語氣又緩和了些。
“是有,比如這為官,如今這世道,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朝廷能用者皆是士族,而後又被士族聯合扼住命脈,這考卷,今日就算是我給了下品,封官之時他就真是下品?”司雲琴有些嘲弄地說道。
“太傅增加終試自然是好,但有沒有想過,根源在于廣開生源?”司雲琴伸了個懶腰:“所以我不愛看,看了也無用。”
“而且就這一事上我就和他們意見不合,至于他們文中所寫的東西,更覺得沒意思,我說服不了他們,他們也說服不了我。”
“說句不好聽的,有些話但凡當面說給我聽,我都得罵兩句傻逼。”
太傅又瞪她:“粗魯。”
“所以說,我又決定不了什麽,幹嘛看,祝姐姐不是比我更合格的幫手?你都不複審她的閱卷。”司雲琴無奈地說道。
沈言心從門口走進來:“或許,你可以說服本宮?”
司雲琴驚詫地轉過身,看到一身淺黃色衣裙的沈言心,今日穿的倒是沒有那般的正式,随意許多。
屋內三人連忙起身拜見,沈言心走到正位上坐下:“都起來吧。”
司雲琴直起身,心中還是驚訝,沈言心的武功在她之上這麽多麽?完全沒察覺到她的到來。
沈言心倒也沒有在這裏多問司雲琴什麽,而是開始詢問太傅關于筆試考核的內容。
雖說沒有問司雲琴什麽,但司雲琴還是在旁邊老老實實地聽着。
沈言心來了一趟,問了一遍太傅,過了會又走了,也沒有繼續詢問司雲琴什麽,只是走之前對太傅道:“皇後擔任此事,确實于禮不合。”
“諾。”太傅恭敬地應下。
司雲琴站在原地眨了下眼睛,沈言心看向她:“還不走?回宮。”
聞言司雲琴連忙跟了上去,說真的她依舊搞不懂沈言心的想法,一開始允許太傅的請求,現在又說于禮不合,到底是鬧哪樣?
但她不敢問,和太傅她可以暢所欲言,但和沈言心不行,太傅是她的老師,也是護着她的人,沈言心是太後,一國掌權者,立場地位都不同。
老老實實地跟着沈言心回到宮中,回宮後已到午膳十分。
沈言心出言道:“皇後不妨與本宮一同用膳?”
司雲琴坐在鸾駕上,老老實實的點頭:“諾。”
沈言心淡淡應了聲,也沒說別的。
到了奉寧宮,司雲琴以為小皇帝可能會來,但直到開飯她都沒看到小皇帝過來。
司雲琴便好奇地問了一聲。
沈言心一邊擦着手,一邊笑着看向司雲琴:“陛下自然是在自己宮中用膳,不是皇後說的,陛下不小了,應該自立,我這個做母親的,總要讓他多多自立。”
司雲琴:……
小皇帝怎麽這種話也說,小破孩。
“這幾日辛苦皇後了,本宮認真想了想,讓皇後參與士子考卷批閱确實不合适。”沈言心坐在司雲琴對面,難得在飯桌上對她說這麽多話。
司雲琴連忙搖頭:“太後言重了。”
說完宮中侍女開始上菜,司雲琴忽然跑偏了重點,她感覺沈言心的宮中也沒幾個太監,有也都是在外間幹活。
“行了,先不說這些。”沈言心拿起筷子,慢悠悠地開始吃飯。
司雲琴倒是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沈言心在門外聽了多少,她大逆不道的話是不是也被聽到了。
而後看到比平時多了幾個菜,都是她喜歡的,一時又覺得這莫不是最後的晚餐。
然而觀沈言心的神色也沒什麽異常,并沒有生氣的跡象。
相處久了,司雲琴也漸漸地感覺到了,沈言心的喜怒也不是完全沒有跡象。
雖然不是很準,但多少還是摸到了一點觀察沈言心喜怒的技巧。
此刻沈言心似乎心情還挺好的。
“本宮這幾日看了一本書,不知道皇後是否看過?”沈言心第一次在吃飯的時候和司雲琴搭話。
司雲琴夾着肉的筷子一時頓了下,不知道她問這個是做什麽?
“臣妾讀書不多,不知道太後所言是哪一本?”司雲琴好奇地問道。
沈言心吃了一塊魚,随後笑盈盈地道:“漁舟唱晚。”
司雲琴吓得筷子上的肉差點掉了。
這書不就是奚風雨根據她瞎編給後妃們的江湖故事寫的,後期奚風雨這個彎成煮熟的面條的女人還是給女主隐晦地加了個女朋友。
也不知道沈言心看沒看出來。
不過這本書倒是沒有什麽香豔的描寫。
“書中很多東西挺有趣的,皇後看過嗎?”沈言心問道。
司雲琴實在是摸不透她想說什麽,但又覺得她既然這般問撒謊就不是明智的選擇:“看過,臣妾喜歡其中的主角,肆意暢快行俠仗義。”
“确實不錯。”沈言心點了點頭。
而後又道:“既然如此,本宮有些地方覺得頗為有意思,稍後皇後可有時間留下來一同給本宮說說?”
司雲琴想說沒時間,但又想不出她為什麽沒時間,最後違心的點頭。
心裏直呼可惡,又被這女人拿捏了,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