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這是一場皇權的博弈, 最近朝堂內外人心惶惶,站隊的生怕自己站錯了,沒站隊的也人人自危, 誰都看得出近日朝堂之上暗流湧動。
女主天下的言論在宮裏宮外傳的沸沸揚揚的, 茶館喝茶的尋常百姓都會聊上兩句,有人說女主天下乃是有違天道, 有人說誰當皇帝都行, 只要他的日子好過。
宰相和世家似乎也聯系上了, 但世家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與之為伍, 比如趙家的态度便是暧昧不明的, 還有文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
關中地區如今人口過于飽和, 世家也未必不想有一部分人能流動出去,所以對沈言心的政令反對情緒沒有宰相一黨想象的那麽高。
但司雲琴和沈言心都沒有想到這些人為了對付沈言心,會對宇文洛下毒, 毒素不強不會要命,只會讓宇文洛身體慢慢的變差,變成一個體弱多病的病秧子。
他們想借此說明太後欲掌控幼帝,落實她想女主天下的想法。
雖然司雲琴覺得這想法真的離譜,沈言心想女主天下也斷然不會用這種手段。
但他們就是這麽做了, 要不是沈言心安排在宇文洛身邊的人察覺到宇文洛那幾日身體不适, 恐怕宇文洛真的就要毒素入五髒六腑難以根除了。
毒不致命, 太醫說發現的早可以根除。
但這樣做就真的觸及了沈言心的底線了,即刻對後宮進行了整肅。
這後宮之中的人什麽牛鬼蛇神都有,其實也不稀奇, 沈言心清楚, 司雲琴清楚,但給天子下毒就太膽大妄為了。
只是宰相做事終究是謹慎, 沈言心一時查不到證據,司雲琴說雲浮觀的觀主精通醫術,又能避開耳目救治小皇帝。
沈言心聽她說完之後沉思了許久:“你與栖玥帶着洛兒去觀中救治,本宮會下旨,派重兵保護你們。”
司雲琴想了想,這辦法也不是不可行,宇文栖玥跟着宇文洛去也能讓宰相安心。
決定完,沈言心便回了禦書房,不過兩炷香的時間聖旨便從禦書房而出。
司雲琴和宇文栖玥即刻動身,攜太醫去往雲浮觀。
聖旨剛剛發出,便有了不少的朝臣趕來阻止。
沈言心看着那些跪在禦書房之外的人,斂了神色,目光冷峻:“雲浮觀主是先帝親封的國師精通醫理,諸位信不過本宮,還信不過先帝?還是說諸位覺得本宮送陛下出宮,就是為了弑君?”
她說得嚴重,滿朝文武哪敢承認,只能搖頭否認,但這一否認就讓他們失去了先機。
“既然如此,那是諸位想擁立新帝了?”沈言心冷冰冰地問道。
她話音剛落為首的官員立刻帶着群臣跪拜:“臣等不敢,還請太後明鑒,只是宮外畢竟魚龍混雜,臣等知識擔心陛下安危。”
沈言心面色不顯露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說道:“既如此那就不用太過擔心了,本宮派了禦林軍前去保護,太醫院的院正也會随行,怎麽諸位還是不放心?”
她這麽說,那些朝臣也确實無力反駁,最後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但第二天還是有了流言蜚語說是太後故意給陛下下毒,好掌控陛下。
沈言心聽完之後覺得她大概是腦子壞了才會這麽做。
之後司雲琴聽到了也覺得離譜至極,不過此時她已經踏上了去往城外的道路,暫時還不知曉。
宇文栖玥和她坐在一個馬車上,兩人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隊伍裏面也不知道有些什麽人,故而二人也沒有所說什麽,只是時不時地詢問宇文洛的情況。
“太後就這麽将我們送出來當真無事嗎?”宇文栖玥還是擔心。
司雲琴安撫她:“沒事的,相信她,比這更複雜的情況她也處理過,不用太擔心。”
“雲浮觀觀主精通醫理,當務之急是将宇文洛體內的毒素逼出以免落下病根,栖玥姐姐,沈言心或許對宇文氏沒有什麽好心,或許她真的有野心,但她是這世上絕不會對洛兒下手的人之一,若不信她那麽其他人更不可信。”司雲琴清楚沈言心早晚會選擇登位,屆時宇文栖玥會對沈言心是什麽态度,她也不清楚,也許會反目,也許會支持。
她不能要求宇文栖玥什麽,畢竟她姓宇文。
宇文栖玥對司雲琴笑了笑:“我知道了。”
司雲琴的笑容卻沒有從前那麽輕松了,她選擇了沈言心,那日後宇文栖玥和沈言心一旦反目,意味着她和宇文栖玥也只能決裂了。
兩人沒有再說其他,隊伍一路行駛到了雲浮觀,觀主親自出來迎接。
馬車停下,道觀衆人跪下行禮,宇文洛身體虛弱說不出話,司雲琴代為說話。
雲浮觀主一身道袍,手執拂塵,滿頭白發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姿态。
“觀主。”司雲琴對她笑了笑,觀主再次對她躬身:“皇後娘娘。”
“不必多禮,先進去吧。”司雲琴輕聲道。
觀主早已經收到了消息,得知陛下皇後要來,也早已經騰出來了廂房。
宇文洛一來觀主便去把脈了,又見了太醫院院正,商議之下一同進來給小皇帝施了針,中途割開小皇帝手指滴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給宇文栖玥吓得不行。
往日司雲琴來雲浮觀次數不少,不少觀中道士都認得她,來這裏也還算是熟悉,也清楚觀主的醫術,更何況還是有太醫院院正在,他說不會傷及性命應該不是作假。
施針之後感覺小皇帝的呼吸平穩舒暢了一些。
而後又開了藥給小皇帝,司雲琴和宇文栖玥這才上前詢問狀況。
“回禀娘娘,長公主殿下,陛下如今已無大礙,之後再服用幾服藥好生調理即可。”
聽到他們這麽說,宇文栖玥也算是徹底放心了:“多謝觀主、院正。”
而後開了藥,兩人便離開了,司雲琴也算是松了口氣,小皇帝要是真有事才是麻煩了。
她走出室外,看着挂在天邊的殘月,輕輕地嘆了口氣,沈言心此時提出鼓勵百姓流動之事,定然成了衆矢之的,世家雖說沒有那麽明顯的反對,但總有人反對的,這些人也不在少數。
忽然有些明白她的不易,一人坐于朝堂之上,看着那些各懷心思的人,确實也不容易。
第二日司雲琴就聽到了民間傳言,說是太後為了登位謀害陛下,是長公主發現了陛下的不對勁及時接出了宮,天寧寺亦傳出來了女主天下的消息,主持從此閉關。
流言絕對不會憑空出現的,總有人是流言的源頭。
司雲琴嗤笑了聲,還真是迫不及待的。
不過說來歷史上不少的事情是靠着行動果斷出其不意取勝的,很多時候并沒有那麽多環環相扣的計謀,宰相此舉也确實挺可行的,如果不是因為她這個演員,勝負确實還未可知。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靠沈言心自己去發揮了,這樣若是都不行,那就是真不行了。
三天之後流言愈演愈烈,就差變成太後不日登基了。
宰相帶着群臣在朝堂之上質問沈言心。
聽着他們的一聲聲質問和一聲聲的苦口婆心地勸誡。
沈言心都忍不住笑了。
“宰相的意思也是說本宮意欲謀殺陛下,自己登基為帝?”沈言心語氣帶笑地問道。
“臣自然知道太後并無此意,但如今流言四起,恐各藩王以此為借口從而謀反,天下動蕩。”宰相這話說的倒是挺好聽的。
同時守衛皇城的左衛将軍也出列附和:“士兵們人心惶惶,末将亦無力安撫。”
朝中不少大臣紛紛附和,倒是禦史臺衆人極力反駁。
“太後乃先帝親封攝政太後,陛下親姨母,幼帝尚未成年,豈可因為那些亂臣賊子之心而致使朝堂動蕩。”
兩方人馬就此吵了起來,而同時皇城守衛出現在了殿。
宰相看向司岩:“司空以為呢?”
司岩對上他的眼神出列對着沈言心道:“臣以為,宰相所言也是為了朝堂穩固,太後還政于陛下确實不失為一策。”
宰相有些挑釁地看着沈言心,但還沒得意半刻就聽司岩再次說道:“但臣以為,此一計乃下策。”
宰相似乎沒想到司岩會反水:“太後,勤王之師已在路上,太後可想好了如何應對?”
“諸位王爺可是很想知道陛下的安危。”
用宇文洛的安危威脅沈言心,沈言心起身冷笑了一聲,她擡眸看向旁邊的龍椅,嗤笑了聲,沒有回答倒是坐了上去。
“這龍椅本宮就是坐了又如何?”她此言大逆不道至極但大理寺卿卻出列:“太後自然坐的,先帝遺诏陛下成年之前由太後代行帝王職責,既是代行坐在龍椅之上也未嘗不可。”
“我這人是個粗人,覺得大理寺卿說得有些道理。”
對于司岩的反水,宰相着實沒有想到,他也不是要篡位,只是想沈言心交出攝政權,對于司元駒都快被處斬了,司岩還堅定地站在沈言心一方的行為極其不理解。
朝堂上的局勢瞬間變化,不少剛剛跟着宰相起哄的人,此時也開始跟着大理寺卿發言,句句都是維護沈言心。
“左禦衛将軍,本宮可有下旨允許你随意調動守衛?”沈言心冷聲問道。
那左衛将軍被沈言心問懵了,惱羞成怒地出列:“毒婦謀害天下,坑害良将,毀長公主婚約,禍及天下,先帝為你所蒙騙,如今勤王之師将至,這攝政權由不得你不交。”
宰相心下有些不安,但也來不及阻止他胡言,總歸皇城守衛軍還在他們手中。
“右禦衛将軍何在?”沈言心冷聲問道。
司元駒一身盔甲手執長槍走了進來:“臣在。”
他的出現才真的讓所有人意外。
宰相也這才意識到一切都是一個局,是他太心急了。
“拿下。”
“遵令。”
而後沈言心拿出一張名單:“有些事頗為有趣,諸位可想聽一聽?”
群臣不敢回答,沈言心也不需要他們回答,她坐在龍椅之上,展開名單:“大理寺前些日子徹查赈災貪污一案,發現了一些很讓本宮意外的東西,比如本宮拿到這些東西之前才知道左禦位将軍與宰相竟然是父子,諸位說是不是很有趣?”
她坐在那裏語氣平緩的說着一樁樁一件件本應該藏在陽光之下的事,每一個被點到名的大臣都滿頭汗,心理素質不好的甚至顫抖着跪了下來。
宰相看着這局勢,便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他原本以為自己應該還掌握着天照城的守衛,已經城外的駐軍,然而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兩方都沒有任何的動靜,想來是出了意外了。
而這一切對于他來說的意外,卻都是沈言心早就布好的局,再細細一想不覺得留下了冷汗,先帝年少時也沒有沈言心這般的城府和運籌帷幄的冷靜。
有那麽一刻宰相忽然覺得,這大昭即便是有一日真的女主天下也并不奇怪。
沈言心說了大半的名單,随後放下那些證據:“本宮只是覺得有趣,這查案之事還是交于大理寺去查辦吧。”
大理寺卿出列:“臣領旨。”
那一日滿朝文武因結黨營私貪污腐敗之罪入獄者甚多,一時之間朝堂被清洗了不少的人。
“你就不怕陛下真有危險嗎?”左禦衛将軍被帶走前不甘心的問道。
“左禦衛是說禦林軍嗎?禦林軍自然是對陛下忠心耿耿,這就不勞左禦衛操心了。”送出去的人,自然有她信任的人,何況還有司雲琴在,沈言心并不擔心。
而司雲琴這邊也确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禦林軍副統帥剛剛有動作欲控制統帥□□幼帝,就被她先發制人了。
散朝之後雲浮觀安然無恙的消息傳回宮中,沈言心也算是松了口氣。
但司雲琴卻沒有急着回宮,依舊在觀中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