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三日後太後派人将陛下接了回去, 但同時宮中傳出消息,皇後為救陛下被叛軍重傷,昏迷不醒, 此時尚在在雲浮觀中養傷, 雲浮觀外也有重兵把守。
宇文栖玥也跟着宇文洛一起回宮了,回宮之後宇文栖玥一如既往地去找奚風雨, 奚風雨正在閉門寫作, 她也許久不怎麽出門了。
回來之後宇文栖玥才知道, 奚風雨在她們離宮之後不久便稱身體感染了風寒, 太醫多次來醫治也未見好轉。
好不容易跟上了一次她們的思路的宇文栖玥坐在床邊, 看着面前作畫的人, 輕聲問道:“你們都要出宮了是嗎?”
奚風雨想了想點了點頭:“是,雲琴之才困于後宮,太後舍不得的。”
“你之才亦然。”宇文栖玥忽然對奚風雨說道。
奚風雨輕笑了聲:“我?我比不了雲琴的, 我與她雖學了許多同樣的東西,但人的悟性是不一樣的。”
“你們心中都有天下,我明白,與太後一樣,我也明白。”宇文栖玥輕嘆了一聲, 只是你們走了之後這宮中便又無趣了許多。
奚風雨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宇文栖玥今日不曾戴過多的頭飾, 只是簡單的束發,而後別了一只玉簪,玉簪是奚風雨閑來無事無聊之際自己做的。
“長公主殿下也不必困于宮中啊, 你已是長公主, 懇請太後許你住在長公主府便好了,太後會答應的。”奚風雨給宇文栖玥說道。
宇文栖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擡眸看着面前那當初一進宮便驚豔了世人的容貌:“又是你和雲琴向太後求來的?”
奚風雨輕輕搖頭:“太後讓你進宮,原本只是想讓宰相等人不能那麽方便聯系上你而已,不欲讓你成為宰相的棋子。”
宇文栖玥輕輕嘆了口氣:“風雨這話說得當真讓人難過,我也只能做一個棋子了。”
“不是。”奚風雨抽回手,緩緩搖頭。
“宣德皇後希望的是你這一生平安順遂,不希望你卷入權力的角鬥場,太後也是想保護你,只是她與你的關系終究不是宣德皇後與你,加上她的身份地位都讓她不可能與你太過親近,當然也是性格使然。”這些都是司雲琴告訴奚風雨的。
奚風雨轉告給了宇文栖玥,即便是宇文栖玥其實已經知道了沈言心對她并沒有敵意,但有人說清楚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宇文栖玥微微點頭,然後有些猶疑地問道:“太後真的不想女主天下嗎?”
這次奚風雨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擡眸對上她的眼睛:“栖玥覺得太後做不做得這女皇?”
宇文栖玥沉默了良久,最後才苦笑了聲:“就治國而言,她是明君,可我姓宇文。”
奚風雨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的時候,宇文栖玥卻又嘆了口氣:“可宇文氏又給了我什麽?若不是母後善良,我也不過是深宮之中一個根本不受人在意的公主而已。”
“宇文氏給了我一個看似光榮的公主身份,但若不是遇到了母後,或許我過得連一個平民都不如,父皇許我母親國母身份,卻又在她死後将我外祖貶去蠻荒之地,父皇許給了我一門婚約,也不曾想過我是不是喜歡,嫁給文氏是不是真的能半生安穩,我不過是個皇家與士族之間交換利益的工具。”宇文栖玥擡眸看向天空。
“如果沒有遇見你們,我或許都意識不到自己只是一個不需要自我的籠中鳥。”
“如今我看到過了鳥兒翺翔天際的模樣,便不想再困于這華麗的牢籠之中了。”
宇文栖玥對奚風雨綻放一絲笑容:“認識你們的這些日子,是我這輩子最肆意,最暢快的時候,所以太後若是真為女帝或許也沒什麽不好。”
“何況洛兒也是個女孩兒啊,身為姐姐的,哪有不希望妹妹能正大光明地穿上紅裝?大大方方地讓世人知道她的女兒身?”宇文栖玥對奚風雨說道。
看到奚風雨波瀾不驚的模樣,懶洋洋地放松了下來:“你果然知道。”
“知道,雲琴與太後所談條件之一便是,若她登基往後至少三位帝王都必須是女帝。”奚風雨沒有瞞着她,這是她和司雲琴商量好的,宇文栖玥以赤誠相待,作為朋友二人不想隐瞞。
“你們所思所想還真是長遠,說得我都有些向往了,可惜了,我并沒有你們這樣的運籌帷幄的才能。”宇文栖玥有些遺憾地說道。
奚風雨彈了下她的額頭:“莫要妄自菲薄。”
說着奚風雨真的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宇文栖玥頓時有些緊張:“你這風寒不是裝的嗎?”
面露狡黠地眨了眨眼:“是裝的,但也不可能真的中氣十足地死去吧?這些藥是雲浮觀主給的。”
“不會留下什麽病根吧?”宇文栖玥有些緊張地問道。
奚風雨輕笑了聲:“怎麽會。”
宇文栖玥這才松了口氣。
司雲琴在雲浮觀可比奚風雨在宮中自在得多,她一人住在偏殿,只有司茵在服侍,傷确實有傷,但肯定沒達到性命垂危的地步。
觀主推門進來就看到司雲琴在舞劍。
“皇後娘娘當日所受一劍雖不致命,但皇後這般整日舞劍這傷怕是好不了。”觀主對司雲琴說道。
司雲琴看了一眼淺色衣衫上面滲出來的一點血跡,沒所謂地笑了笑:“好不了不是更好。”
觀主搖了搖頭:“以皇後的身手,那日分明能躲開那一劍的。”
司雲琴自小在雲浮觀厮混,她第一次來雲浮觀的時候老觀主還在世,現任觀主也還未繼任。
放下劍,司雲琴輕笑了聲:“觀主您老人家不用管我,也不用叫我皇後了,過幾日就不是了。”
觀主在她對面坐下,手執棋子:“皇後娘娘不是讓貧道來弈棋嗎?”
司雲琴确實是請觀主來弈棋的,她也不是要觀主給她聊什麽朝堂之事。
白日裏司雲琴跟着道觀之中的道長們修行練劍,傷口也保持着繼續裂開但又不至于太過嚴重的狀态。
司雲琴覺得自己這日子也舒适的。
宮中奚風雨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沈言心花了不少時日和精力才将朝堂重新整肅了。
難得一日早早處理完了奏折,沈言心想到了那遠在城郊雲浮觀的小皇後。
也不知道她如今一個人怎麽樣了,想了想沈言心叫了藍汐過來:“備馬去雲浮觀。”
“是,太後可是要去看看皇後娘娘。”藍汐問道。
“她喜熱鬧,道觀冷清,看看她可還習慣,畢竟還要住一些日子。”沈言心說道。
“諾。”
沈言心連夜策馬到了雲浮觀,然而到了司雲琴的住處卻聽到裏面傳來歡聲笑語。
“師姐,你這竹葉青帶勁。”司雲琴笑着說道。
“前些日子在外雲游帶回來的,可惜了你如今不能随意出宮,若是能離開,到時候随我天下雲游,你也能喝到天下美酒。”另一名女聲傳來,語氣中多了些放蕩不羁的灑脫之意。
“也不是不行。”司雲琴輕笑了聲:“方才與師姐對招輸了,雲琴不服,不若師姐再指點一二?”
“自然可以,拔劍!”
沈言心走到門口,便看到那二人身影交錯劍影相碰,原本還擔心會不會太過無聊的人臉上洋溢着肆意暢快的笑容。
身上所穿的衣裳是她從未見過的道袍,一手酒壺一手長劍,不像是司空府的大小姐,像是仗劍江湖的潇灑俠客,那一瞬間沈言心甚至覺得是這偌大的天照城困住了她,不只是一個皇宮。
周星漣一劍刺向司雲琴,司雲琴用劍去格擋,但畢竟受了傷,傷口一疼,手上一疼,沒擋住劍的去勢,傷口也裂開了,道袍上也染上了鮮血。
“你身上有傷?”周星漣今日才回來,并不知道司雲琴身上有傷之事。
司雲琴收了劍:“無礙。”
周星漣看着司雲琴喝酒,側頭看向門口的沈言心,道觀之外有重兵把守,能進來的人自然不會是尋常人。
何況...
周星漣觀此人眉眼,她身上似乎隐隐有些不一樣的氣勢。
司雲琴也看了過去,看到沈言心的時候,一口酒沒咽下去差點把自己嗆死。
她在旁邊劇烈地咳嗽,周星漣過去幫她拍了拍後背:“喝酒也能将自己嗆到?”
司雲琴哪裏管得了這些啊,放下酒壺,連忙躬身行禮:“臣妾拜見太後,不知太後前來,未曾準備。”
沈言心只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皇後身體未愈就莫要貪杯了。”
她擡腿走了進去,周星漣也吓了一跳全然沒想到此人竟然是當朝太後,但轉念一想,司雲琴在道觀養傷的事定然是太後允許的。
周星漣連忙跟着行禮,司雲琴尴尬地介紹了一下周星漣:“周師姐乃是觀主唯一的親傳弟子,今日剛剛回觀,臣妾與師姐乃是舊時,敘敘舊。”
沈言心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微微颔首:“嗯。”
周星見沈言心坐下大抵猜到二人有事要聊,識相的出去了。
司雲琴在沈言心對面坐下:“太後怎麽深夜來訪?”
“來看看皇後的傷勢,沒想到打擾了皇後的雅興。”
司雲琴聽着沈言心的話,怎麽這麽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