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司雲琴聽到她的話之後, 輕輕嘆了口氣:“沒打擾,周師姐今日回來,我們只是随便聊了幾句, 她擅占蔔之術, 在外游歷這麽多年頗有聲望。”
“皇後信這些?”沈言心有些意外地問道,她覺得司雲琴怎麽着也不會是相信這些的人。
司雲琴搖了搖頭:“萬事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 我不信, 但天下人信, 這一點就夠了。”
沈言心似乎明白過來她的用意, 擡眸看着司雲琴:“皇後是想?”
司雲琴笑了聲:“天下人許多信道之人, 要是讓他們相信了女主天下的事, 至少民意勝一分,天寧寺都說女主天下,雲浮觀再傳一下不過是順水推舟, 但我肯定是說不動觀主。”
這種事原本不難瞎說也可以,但司雲琴知道周星漣不是随便會答應的人。
沈言心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道袍上被鮮血染紅之處:“不必如此,傷口還是要及時處理。”
“我這不是想到時候配合您演戲逼真一點,身上有點傷, 演起來也容易些。”說着司雲琴還給她表演了一下臉色蒼白弱不禁風的模樣。
沈言心瞧着她那模樣, 明知道是裝出來的, 但還是不自覺地覺得有些心疼之情,原本還想說她何時答應了演戲,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司雲琴不說, 她這些日子不肯回宮沈言心也猜的到為了什麽。
那雙桃花眼楚楚可憐地看着她, 無端地令人生出來憐惜之情。
沈言心垂眸拿過旁邊的杯子倒了杯茶。
喝完之後又見司雲琴古怪地看着她,沈言心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那杯子我用過, 雖然我不介意,但我怕您介意。”司雲琴說道。
沈言心:……
“無事,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沈言心指了指她的傷,叫了藍汐進來,讓她去請太醫。
雲浮觀之中是有太醫留守在這裏的,畢竟司雲琴挂着一個重病的名頭在,表面功夫總是要做好的。
又掃了一眼司雲琴面前的酒壺,伸手拿了過來:“受傷了就別喝酒。”
司雲琴莫名有種被管着的感覺。
沒一會太醫來了,司雲琴老老實實地跟着進去處理了傷口,再出來的時候沈言心已經在屋內坐着了,随手翻了一本司雲琴平日裏看的話本。
見司雲琴出來,沈言心放下書,擡眸看向司雲琴:“坐。”
老老實實的坐下,司雲琴懷裏還抱着一個暖手的,裹着毛茸茸的衣服,只露出半張臉,看着沈言心:“所以您有什麽吩咐?”
“問問你想以什麽身份離開,假死從此不能用司雲琴的身份名字,還是想光明正大地被接出去?”沈言心淡淡地問道。
司雲琴驚訝地看着她,然後眨巴了一下眼睛:“這還能選?”
沈言心颔首:“許你選。”
“怎麽個正大光明法?”司雲琴有些好奇地詢問。
“皇後年歲尚小,生命垂危,司空憐惜女兒懇求放女兒出宮。”沈言心說得輕巧,但這事換個人都是皇家醜聞,沒有哪個皇帝會這麽正大光明地允許一國皇後和皇帝和離出宮的。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小皇帝沒有發言權。
司雲琴稍作思考便選擇了後者。
“想清楚了?這樣司空可是會背負罵名。”沈言心問她。
司雲琴輕笑了聲:“您都不怕挨罵,我怕什麽?”
她一只手撐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揚:“再說,司空府權勢過重,日後我父親卸任,你也更有理由不是?”
“想的太遠了。”沈言心掃了一眼她身上裹着的毛茸茸的衣裳,眼前的人兒像只狡猾的小狐貍一樣,看起來乖巧又可愛,但心裏的鬼主意多了去了。
可偏生,就是令人心生喜歡。
沈言心沒有急着走,而是伸手捏了下司雲琴白皙的小臉,軟軟的手感還不錯。
“離宮之後準備做什麽?”沈言心問道。
司雲琴拍掉她的手:“不是您讓我輔佐您嗎?”
沈言心輕笑了聲:“是想,但你若是想去縱馬天下游歷江湖本宮也不會攔着。”
司雲琴微微靠近她,盯着她的臉左右看了看:“太後,你好不對勁,不會被奪舍了吧?”
沈言心彈了下她的額頭:“一天天的胡說些什麽?”
司雲琴捂着額頭,這女人怎麽回事,動手動腳的,一點都不高冷了。
“疼的。”司雲琴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是準備的啊,等出宮了,先去到處轉悠一圈,都說了重病快死了,總不能還留在京城,足不出戶我做不到,天天在城裏晃悠那不就是坐實了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是大家知道是假的,但人就是這樣,猜到和親眼看到是兩回事。”司雲琴低着頭看着茶杯裏面的茶葉。
“離開個一年半載的就說在老家休養遇到了神醫,治好了,信不信的,至少邏輯上圓過去了,而一年後,正是科考的時候,我再以司空府的身份參加考試,我若參加不少武将之女定然會參加。”司雲琴對沈言心笑了下:“考慮得如何?”
沈言心輕輕點頭:“挺好的。”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這麽辦吧。”說完沈言心起身,又掃了一眼司雲琴的傷:“好好養傷,犯不着這樣折騰。”
聽到她的話,司雲琴莫名的乖巧地點了點頭。
沈言心走之前還揉了揉她的腦袋,給司雲琴整的莫名其妙的。
司雲琴在雲浮觀之中繼續住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也沒有別的事,就是宮中傳聞雨妃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每日咳血命不久矣。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長公主到宮外去住了,太後給長公主賜了新府邸,長公主出宮去住了。
道觀的日子還是無聊,修道之人反正比她清心寡欲得多,司雲琴也不能拉着她們打麻将什麽的,都是一群苦修之人。
那日司雲琴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昏昏欲睡的時候,司茵忽然跑進來告訴她:“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司雲琴伸手吃了個酸棗,人清醒了過來:“什麽事啊,這麽慌張?”
“雨妃娘娘沒了,聽說感染了風寒一直沒有好,今天早上沒了。”
聽到她的話,司雲琴愣了下,她是沒有想到奚風雨動作這麽快,她都還沒動作呢!
她在思考着,自己是該聯系父兄行動起來了,幽幽地嘆了口氣,司茵以為她是難過,還出言安慰她。
司雲琴想着也可以借着這個時間回宮了。
總該讓人看看她這幅病秧子的模樣了,不然衆人看不到不信啊。
當天就給沈言心去信,說了回宮之事,沈言心也同意了。
司雲琴特意給自己畫了個弱不禁風臉色蒼白的妝容,加上從觀主那裏軟磨硬泡過來的兩副藥,那叫一個弱不禁風氣若游絲。
回宮之後不少後妃都來探望過,司雲琴秉持着做一行愛一行,當了演員就演到底的原則,沒在任何人面前露餡。
雨妃去世,皇後病危,這宮裏上上下下地都籠罩着一股低沉。
沈言心在司雲琴回宮後當天晚上就過來找她了,白日裏在衆人面前氣都喘不上來的司雲琴,此時正在沈言心面前大快朵頤,仿若餓死鬼投胎。
“嗚嗚嗚,你不知道裝病可太累了,不僅要裝,還不能吃什麽,一整天了都在喝稀粥,你就說累不累。”司雲琴一邊吃一邊吐槽。
沈言心坐在她對面拿着筷子,慢悠悠地夾了兩塊肉給司雲琴:“又沒人搶,吃這麽快做什麽?”
司雲琴咬了一口肉:“餓啊。”
沈言心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
等司雲琴吃完了,才擦了嘴對沈言心笑了下:“多謝太後,飽了。”
“過幾日你父親在朝堂之上會提出來,此事我已經與你父親說過了,忍幾日就好了。”沈言心與她說道。
司雲琴乖乖點頭:“好吧,那就再演幾天。”
那幾天沈言心都會過來陪她一起吃個晚飯,随便聊聊天,大多時候都是前朝的事有時候也會和司雲琴聊一聊小皇帝的事。
“洛兒想見見你,今日還在哭鬧呢。”沈言心在司雲琴吃飯的時候淡淡地說道。
司雲琴喝了口水:“那就讓她來呗,等我出宮了,可沒什麽機會見小皇帝了。”
“你自行決定就好了。”沈言心不在意這些事。
吃完飯,司雲琴拉着沈言心陪她下一盤棋,真的太無聊了,她又不能對宮中後妃們透露些什麽,畢竟這件事真的不好說,宮裏後妃雖說和她關系大多都不錯,但宮中這麽多人,隔牆有耳也正常,司雲琴不想節外生枝。
沈言心難得沒有趕着去加班,而是陪着司雲琴下起了棋。
“離宮之後最想去哪?”沈言心問她。
“哪都想去,西北大漠,江南水鄉,西南連綿的山脈,都想去,我自出生都沒出過天照城,都想去走走。”司雲琴如實說道。
沈言心點頭:“嗯,想去就去吧。”
司雲琴的武功,她也并不擔心,這世上能壓着她打的人應該也還是不多,而且就她這機靈勁,擔心她不如擔心招惹她的人。
和沈言心下了一盤棋之後沈言心就走了,三天後早朝的時候,司岩就提出希望沈言心放司雲琴出宮的請求。
沈言心在朝堂之上大發雷霆,沒有當場應允,甚至呵斥了司岩一頓,而宇文家的那些皇親國戚也都紛紛反對,呵斥司岩這是不顧皇家顏面。
而後宮中傳出司雲琴病情越來越嚴重的消息,司岩多方奔走找同僚幫忙,加上司岩手握重兵,以及宮裏宮外的都知道司雲琴重病,生命垂危。
小皇帝本就才剛四歲,當年司雲琴被封後的時候天下士子就多有不滿,以此為點再進行煽動,倒是不少人支持司雲琴離宮了。
況且朝中上下不少人都知道司空愛女,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加上司岩在朝堂之上多有威脅之意,沈言心最後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請求。
反正最後宮外的傳言就成了司空逼得太後不得不放司雲琴出宮,并且消除了宮籍,不再是皇室之人。
當晚司雲琴就被趁着夜色接回了府中。
不得不說沈言心也演得挺好的,至少天下人都信了她是被逼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