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螓首秀蛾眉,疏財結英豪。

莫論囊中物,擁坐黃金臺。

幻本一世間,夢贈有緣人。

誰家倩女郎,煙雨赭紅袍。

裴渡掐斷與藥聖的通話後,笑着把才染好指甲的一雙手,遞到對面那個冷面之人面前,“阿曾你看我這指甲顏色好看麽?”

徐曾仔細看了一眼,表情麻木,“看不出來。”

赭紅衣袍的人富貴逼人,她染指甲的鳳仙花不僅是新培育出的價值千金的品種,而且指甲上裝飾的珠玉無一不名貴。

當然,富貴并沒有得到好評,千金沒有買得美人笑,她輕嗤了聲,“阿曾,我教你,你要說,什麽顏色在你的手上都好看。”

“什麽顏色都比不過你的手好看。”

徐曾低頭笑了一下,冷冽的面容稍微溫和了點兒,然後,随手翻看起手下傳來的各處暗報,以及順帶的朝堂上單獨抄送了一遍的折子。

眉眼鋒利的人,笑起來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裴渡本來想罵她哥的話,怎麽着都到不了嘴邊,她抽走了徐曾手中的卷軸,探身過去攀咬她的脖子,“殿下,說好聽話可是有代價的哦。”

徐曾大方的很,随便她在自己身上動作,只伸手奪回了密報。

“我想吻你的眼睛。”

你個該死的混帳,有那麽多事兒料理不完,是不?

輕微的喘息撩動徐曾的心畔,她輕笑,“我的眼睛上鎖了?”

美人盛情邀約,心神不動的那是不行。

視野被剝奪了一部分,徐曾手上的肌肉瞬間收縮,手指握緊成了便于攻擊的拳頭。

随即,理智控制着她,有聲音一遍一遍地在她腦海中提醒,這是裴渡,這是裴渡,這是你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是你淪落中州之後,唯一一個願意伸手救你的人。

裴渡覺察到了身邊人一瞬間的不自在,以及勉力放松自己,任她采撷的模樣,心下一片酸軟,她放棄了去親吻會讓她喪失視野的眼睛,而是轉頭捧起了她泛出黑氣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吻了過去。

柔軟的吻落下,黑霧自然褪去。

“殿下,您這麽好看,會嫌棄我醜嗎?”

不得不說,貴妃娘娘的美貌是頂絕的,長而淩厲的鬓眉,淬着冷星的鳳眸,以及紅豔飽滿的唇,盡管她把冷厲寫在面上,也難止有人就是喜歡順着那侵略性的眼光,去攀折國之殊色。

完蛋,她這麽漂亮,我捧到手心都怕碎了。

我要造一座黃金臺來捧着這顆明明珠。

裴渡的眼神癡迷,嘴角勾着愉悅的弧度,若是有條尾巴,定然是在有節奏地搖晃着。

“那阿裴會嫌棄我已為人婦,帶着孽障拖累嗎?”

徐曾撇過眼去不看她。

雖然夏皇在沒用之後,我會處理掉,那個小廢物沒用之後,我也會處理掉。但是有些事兒注定是不可抹去的事實。

富裕勝過藥聖的裴樓主,或許只有那丁點兒的美貌,略遜色于她,但她的身上的毛病可是細數不盡,也唯有一點兒容色能拿來說事兒了。

裴渡的眼簾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璀璨的眼珠,“我對不住你。”

我沒有保護好你,我應該早些來中州找你的。

放心,夏皇我不會放過,魔尊我也不會放過,當然,你那好哥哥我同樣不會放過。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我的賬本上列着呢。

我裴渡還沒有哪一單生意是虧本了去的。

可是當年我沒有跑得出那十二樓,沒破得了那層層的幻境,及時到中州去找到你,我虧大發了。

不過,我現在既然膽敢做到你身邊,就有至少護得住你的底氣。

或許我沒法兒助你拿到你想拿的所有東西,但至少,我可以是你最安全的退路。

“沒事,你不喜歡誰,我們去把他們殺了就是。”

徐曾把她的手按回自己的腰腹。

我受的苦厄,冤有頭債有主,我自會去千倍百倍地報複回來,我沒道理去怨憎你。

裴渡的心思散了,思緒又回到了顧之川發的那條傳音上,“阿曾,宗門有點兒事兒需要我處理一下。”

“嗯,你去吧。”

徐曾沒深究她這一時的不正常。

裴渡走後,顏簌才叩門進來,行的是宮禮,“娘娘,我們的人發現了南境和西境的人來中州的痕跡。”

“哦?”

裴渡不喜歡稱呼她為“娘娘”,她卻格外喜歡。人之本性就是賤的,羞辱不時時擱到眼前,人就會忘了自己究竟是個什麽處境,巴掌不時時招呼到臉上,人就總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是的,屬下已經詳細探過了,有劍聖,雪中仙。”

“西境呢?”

徐娘娘不解風情,根本不在乎她為什麽要刻意略掉一個西境。

“是危宿仙君。”

顏簌趕緊跪下,不敢去看她的神情。

“哦,是我那好哥哥吶。我還以為他死了呢。”

顏簌低頭,不敢回話。

“他既然沒死,怎麽這麽想不開要往中州來,不知道這塊地兒上,就沒有盼着他活着的人麽。”

顏簌真恨為什麽沒有別的人來傳這話。

密信被徐曾燒幹淨攪碎了灰粒,她知道裴渡突然出去,是去幹什麽了,不過她不打算幹預。如果徐行藏和裴渡站一塊兒,她只恨自己沒有姓裴。

現目前,魔尊還弄不死,夏皇也不能處理掉,扔一個無關緊要的徐行藏給裴渡玩兒,挺好的。

“你去幫我看看吧,別讓他死了就是了,有些話我得親自問問他。”

顏簌趕緊領命,有裴樓主在,和沒有裴樓主在,這人是兩個款兒。前面勉強能說是個冰美人,後面,她身上只有陰森的鬼氣,跟她多說幾句,都生怕還不了陽。

……

黑山君的手下來跟他彙報了子月垠的鐘掌門說有要事找他。

黑山君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挑着瓶罐中的花枝來剪。

“君上,您不去見見鐘掌門嗎?”

黑山君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又欣賞起了他那一罐子豔俗無比的大紅花們,“子月垠現在歸我管嗎?”

下屬有些着急了,現在子月垠的管轄權,确實被魔尊劃給了新封的那位念微君,但是吧,誰不知道那人是靠什麽上位的呢。

“可是君上,鐘掌門說,念微君實力僅有還虛之境,他實在不願與他共事。”

黑山君一臉莫名,“他不願意,叫他跟尊上說去,跟我說幹嘛。我能給他換共事之人嗎。”

見他還想說什麽,黑山君打斷了他,“好了,我在徐娘娘的手上失利,被尊上罰了是應該的,現在閉門思過挺好的,別想着老去管別人的事兒。”

被黑山君的手下深切念叨着的念微君,正在和鐘粟鬼扯,“鐘掌門,尊上要的十萬兵器,您就是這樣糊弄的?”

除卻裝點門面的,品階都低就不說了,還個個都像殘次品。

簡直難以相信,這樣的貨色,會出自仙門最大的煉器之宗。

鐘粟看了眼這位新上任的魔君,正值夏日,哪怕這北境頂的也是炎日,他穿的清涼些無可厚非,可他那額上貼花帛,手上搖團扇,額外還有人舉着傘來給他遮蔭,這麽一副做派,還想往他臉上來騎,是當他姓鐘的完全沒了骨頭的麽。

魔教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這等貨色都能稱的上是魔君了。

早知如此,他就該跟談廣涯繼續死磕的。那心魔誓發早了啊。

或者說,談廣涯覺得子月垠是好打發兒的,所以才派了這位來。

魔教中不是還有兩位修為很夠看的魔君呢,那兩位被擺臺上好看去了?

當然,他也不希望瘋狗一樣的源途君過來,只能說黑山君勉強算是裏面好說話點兒的了。

這時,有人傳信與他說,黑山君那邊說,他最近在靜思己過,所有工作業已與念微君交接完畢,如果有什麽事兒,掌門找念微君就好,若念微君不能裁奪的,自會報與尊上。

鐘粟被氣笑了,什麽時候開始,要給人好處,也要求着給了。算了,既然人家不願意要,那他也就不勉強。

“君上,這些武器我們都是嚴格按照以往的指标來做的。工期又短,而且我們這兒窮鄉僻壤的,也就靠兄弟們幾個手上的力氣,做成這樣已經殊為不易,還望尊上與君上體諒一二。”

給你們幾個吃白食兒,有這樣的都不錯了,再挑挑揀揀仔細我們把這些留下來,自個兒打魔教之徒來用。

見念微君一點兒也不想寬容,正要發作,鐘粟屏退了左右,靠近了點兒與念微君的距離,那人的寒毛瞬間倒豎,嬌俏的面容甚至繃不住原有的神情。畢竟,鐘粟高出他一個頭的身高,以及渾身的腱子肉,還有那高出兩個境界的修為,都不是虛的。

或許他殺了自己,他也活不了。

但那是之後的事兒了。

瞅見念微君瞪圓了的眼睛,鐘粟心中嘲笑,既然是魔尊養的貓兒,就該好好兒地躺在他的貓窩中,沒事兒出來耀武揚威做什麽,這麽個消息透露給他也好。讓他去他該去的地方争風吃醋去吧,沒事兒,別閑得來跟自己找茬。

“君上,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危宿仙君。”

念微君壓着心中因為在各方面被壓制而生出的火氣,“沒有。”

“哦,那君上有聽聞過,尊上的夫人姓甚名誰麽?”鐘粟愈加在心中譏笑他了,在魔教的勢力下混着,他還搞那麽條專業的,竟然不好好專研一下本職知識,眼見着是個沒前途的。

都懶得跟他多話,指不定哪天自己把自己玩兒死了,還連累他。

“屬下得到了個消息,說是仙君已經來中州了。”

但他還是貼心地多說了一句,只不點明“仙君”與“夫人”之間的關聯。

“鐘掌門您可真會說笑,尊上幾時有過夫人?”

念微君終于像是捏住了這個大塊頭的把柄,微微揚了點頭起來。

鐘粟卻沒有任何反駁,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目露同情。

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魔尊确實現在沒有夫人,甚至沒有确确實實迎娶過誰,但國師府上可是擺放着一個系屬魔尊亡妻的排位。而且近日源途君似乎也忙活着那什麽彩衣仙的祭祀。

一個名兒都沒聽過的不知道何處的野仙,值得派一個魔君去操持祭祀嗎。

他的瞳孔瞬間縮小,猛地看向鐘粟,“鐘掌門這是何意?”

鐘粟笑了笑,“不知道死人複活這出戲碼,君上喜不喜歡看,尊上又喜不喜歡看。”

魔尊是個什麽态度,他不好肚量,否則也不會隔着幾個肚皮只去把這樣的消息傳給這些個魔君了。但是這位念微君他有個什麽态度,還是很好猜測的。

想來也不是,歡天喜地地給自己迎個好“姐姐”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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