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啤薩契塔是新開的店,薩爽自然把更多精力放在這邊,其他三家店每周去一次,剩下的時間都在這邊。這周回到啤薩契塔時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其他店鋪都已經關門歇業,這邊也只營業到臘月二十九的晚上。
經理邵涵孜告訴薩爽,前幾天侯兆沒來。
“你不會真把人家得罪了吧?”邵涵孜問道。
“沒有。”薩爽很簡單地回了一句,擡起手幫邵涵孜調整了領口絲巾,“這絲巾不錯,新買的?”
邵涵孜在薩爽擡手的時候就幾乎下意識地想躲,但在最後時刻被理智控制住了,只是僵着背。在聽到薩爽的問題之後她一怔,旋即道:“快過年了。”
“嗯,快過年了,是得犒勞犒勞自己。”薩爽收回手,接上了剛才的話題,“錢我還回去了,下不為例。”
邵涵孜笑了下,說:“知道啦,你好不容易遇到個不吃軟飯的,我這不是替你激動了嘛。好了好了,我記住了,以後絕對不讓老板出賣色相。過年回來我多賣幾張卡把差額補回來,這樣行吧?”
“你自己安排。”薩爽點到為止,沒再跟邵涵孜多說,示意翟迪峰跟自己回到辦公室。
在薩爽上樓之後,邵涵孜用已經冰涼的手用力扯下脖子上的絲巾。
“邵經理?”領班走到邵涵孜面前,疑惑着,“這絲巾……老板不喜歡?你跟她撞衫了?”
“沒有。”邵涵孜死死攥着絲巾,用力平複着心情,“我熱,冷了再戴。”
“熱……?”領班盯着邵涵孜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我怎麽沒覺得熱……?”
辦公室內,薩爽把實時監控的畫面關閉,才擡起頭看向翟迪峰,問:“那絲巾好看嗎?”
翟迪峰沒回答。
薩爽笑了聲,說:“好不好看的,得看什麽人戴,也得看是什麽人送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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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要不你就挑明了給她開了得了。”
“她工作上沒犯錯,又沒撞到我手裏,我開她幹什麽?開了她我還得重新培養人,不劃算啊。”
“姐!”
“行了,我心裏有數。新店長已經在花蕊那邊開始培訓了,等能獨自上手了我就把她開了。”
翟迪峰知道薩爽做事一向有自己的計劃,他也不方便多說什麽,于是就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在桌上,說:“這是王成明送來的。”
文件袋封口處貼了張白紙,翟迪峰說送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是王成明封的。
以前做事毛躁顧頭不顧尾的小孩現在也知道謹慎了,薩爽心裏暗暗感慨,要是早學會這些,當年也不至于去坐牢。可世事一向如此,非得走這麽一遭,親身體驗一把沖動和莽撞的代價,才能換來如今這樣的意識。
薩爽拿起文件袋,一邊拆一邊詢問翟迪峰,之前讓他查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翟迪峰有些窘迫,說:“我能力有限,确實沒查出什麽來,只有一份家族成員名錄和關系。”
“沒事,有多少算多少,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擱着吧。”薩爽說,“對了,明天你記得把過節費給手下人發了,錢已經打你卡上了,這是我給的額外紅包,每人兩萬,你拿四萬。”
“不用的,我已經拿兩份工資了。”翟迪峰是薩爽的私人助理,主要負責協助協調薩爽的私人行程,安排照顧飲食起居以及給她開車。但薩爽沒有工作秘書,四家酒吧忙不過來的時候,也會讓翟迪峰幫忙去處理,漸漸的翟迪峰也承擔起部分工作,薩爽于是就在酒吧給他挂了個名多開了一份工資,名為安保經理,也是為了他更方便管理酒吧。多掙了一份錢,工作也沒有多太多,翟迪峰自然是願意的。
“所以你有兩份過節費,沒毛病。”薩爽說,“發完錢你也可以休息了,好好過個年。”
翟迪峰:“我今年不放假行嗎?”
“理由。”
翟迪峰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說出個理由來,他把存放資料的U盤放到桌上:“我明天去把車做個保養。春節期間我也不去外地,要是有事可以随時招呼我。”
“嗯。去吧。”
王成明查到了不少東西,連田甜家裏幾口人分別叫什麽都查了出來。快速看過一遍之後,薩爽又用電腦打開了U盤裏的資料。相比而言,U盤裏的內容就少得可憐了,不過對比着看,倒是讓薩爽看出來些端倪。
翟迪峰去查的是侯家的情況。
侯兆的祖父祖母共生育了六個孩子,侯兆的父親侯奕遠在家裏行三,上面兩個哥哥,下面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通過家譜名字來看,那一輩的孩子名字裏第二個字都是“奕”,而下一輩,也就是侯兆的堂兄弟姐妹,名字裏都有“昭”,只有侯兆是個例外。但侯兆的西餐廳名字叫“昭兆”,這麽看來,他好像也不是完全例外。
侯家能查到的就是這些人物關系以及基本信息比如出生年月、配偶信息以及現在在家族企業裏的任職情況。像侯兆這樣沒有在公司內任職的,信息則少得可憐,有些連照片都沒有,甚至還有名字都不全的。
侯家最近一次人物最全的集體亮相就是幾年前侯兆祖父去世的時候,再有就是前年九月侯奕遠的葬禮上,除了侯兆祖母以外也都露面了。
現在剛一月底,算算侯兆的父親去世也才剛過一年。大家族規矩多,也難怪這幾次見面侯兆都還穿着黑色的衣服。
看過這些,薩爽又把目光放在了和田甜相關的資料上,這一看倒真的讓她看出點端倪來——田甜的兒子叫田昭澤。
田甜找人盯着侯兆,甚至想傷害侯兆,一定是跟侯家有關系的。而根據王成明之前說的,田甜是某巨富大佬的情婦。
雖然做小三當情婦的都知道低調,但是圈子就那麽大,想查還是很容易查到的。像這種查不到背後的人,而私生子都跟母姓的,大概率是并不在意私生子,不承認私生子地位的家庭。
很明顯,侯兆就是出自這樣的家庭。而且田甜的兒子今年25歲,比侯兆小兩歲,名字裏那麽湊巧地跟侯家這一輩的人有相同的字。
在能查到的人物關系中,侯奕遠和妻子範卿恩育有一子一女,除了侯兆,就只有一個連名字都不确認的女孩。也就是說,侯兆是他父親名下唯一的兒子。
如果薩爽的大膽猜測是對的,那麽這個名叫田昭澤的男孩,恐怕就是讓田甜如此盯着侯兆的原因。侯父已經去世,如果侯兆再出了意外,這個田昭澤會不會就此變成侯昭澤……
侯家以億計的資産,侯父自己的財産也不會少,即便只能拿到一小部分,那也是相當可觀的數字了,相比而言,盯梢的花費和買命的那幾百萬算得上是以小博大了。這個田甜,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父輩的債,憑什麽要讓子輩來償還?!薩爽嘆了一聲,拿起手機給侯兆發了條消息:【明天酒吧最後一天營業,之後就放假了,正月二十才複工,這期間你別白跑。】
【好的。酒吧休息,那你呢?】侯兆回複。
【家裏蹲。】
【方便再約頓飯嗎?】
【随時,看你時間。】
【那我訂好告訴你。】
原本話題應該結束的,但鬼使神差的,薩爽還是發了一條過去:【你注意安全】
看到這條消息的侯兆愣了,看來薩爽是知道了些什麽,那天說的“資源和人脈”大概還在,而且仍然在發揮作用。
當初認識的時候他只知道薩爽是個性格很開朗的人,倆人有共同話題,聊得很投緣。但這幾次單獨接觸之後他才意識到,薩爽是一種無法歸類的人,她跟自己以前認識的所有富家女,甚至是所有異性都不一樣。
一個外表看上去符合傳統審美,有着相對優渥的家境,本該是“小公主”一樣的女性,行事作風卻有着一股殺伐決斷的江湖氣。而現在再看,她手裏或許還有真正能夠殺伐決斷的武器。
越接觸,侯兆就越覺得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歷讓薩爽變成現在這樣。
助理小馮敲門進來,說家裏詢問假期安排。侯兆想了想,回答:“老規矩,除夕到初二回去陪奶奶。”
“那療養院那邊?”
“初三我過去,下午再去趟範家。”侯兆擡頭看向小馮,“春節你不用跟着了,這一年你也不容易,踏踏實實休息幾天吧。”
“先生,我擔心您的安全。”
侯兆:“沒事。這幾天不是已經沒有跟着了嗎?而且就算你陪着我,該有危險也還是有。躲是躲不掉的,我也整理整理,趕緊把這事解決掉,畢竟日子還得過下去。再說了,就算他們真想傷害我,也不會是在春節,你覺得他們能拿出多少錢來才能找到人願意在春節期間犯殺孽?”
“這倒也是。他們手裏應該也沒多少錢了。”
“所以啊,你放心吧,我春節也不去別的地方,你踏踏實實休假就行。”
小馮說:“那我除夕把您送回家再休息。”
“行。去忙吧。”
助理離開之後,侯兆才重新拿起手機回複:【謝謝,我會注意的。今晚你在酒吧嗎?】
【在,但你別跑了,我不唱歌。】
【我知道一家私廚,做創意菜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想在放假前再約你吃一頓飯。】
薩爽想了想,回複道:【明天中午吧。】
【好。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去接你,私廚的老板是我朋友,也不是那麽高的規格,不用穿高跟鞋,你舒服最重要。】
倒是還挺體貼,薩爽不經意地笑了下,讓侯兆明天中午到酒吧來接她。
第二天侯兆到酒吧接上了薩爽。薩爽今天只是像往常一樣穿了簡單的帽衫牛仔褲,跟上次吃飯時候的風格完全不同。
上了車侯兆幫薩爽把座椅調好,詢問她是否需要喝水,車裏溫度合不合适。薩爽打斷了他,說:“不用這麽照顧我,我有需求會自己提的。”
“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你個直男!”薩爽無奈扶額,“我今天沒化妝。”
“哦……”侯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有些無措,“抱歉,我不了解這些。”
薩爽指了下自己的耳朵說:“過敏了,從耳朵開始帶着臉也癢,就沒化妝。”
“這……怎麽弄的?”
“我對金屬過敏,只能戴純金的。昨天戴了一對別人送的耳釘,耳釘是金的,但那個針不是,混了別的金屬。昨天晚上帶戴了半宿就腫了,到今早還癢。”薩爽擺擺手,“不行,不能提,一提就更癢了。”
侯兆見狀立刻從車載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又拆了一個新的手巾裹住水瓶,這才遞到薩爽手裏。
薩爽接過道了謝,說:“你車上怎麽還有毛巾?還是新的?”
“我這車偶爾會用來接待談事情,所以一直備着。你放心用,這都是酒店用的一次性的用具。”
“移動辦公室?倒是挺有趣,我也應該弄這麽一個,把需要的東西都擱車上,省得讓我助理來回跑腿。”薩爽說完仔細看了看車的內飾,接着又說,“你這太貴了,我回頭研究個平價版的吧。對了正好想提醒你呢,你的車都那麽紮眼,也難怪很容易被人跟,都不用盯着車牌號,一看豪車就知道是你。”
“但是我的車都結實,而且說實話,豪車有震懾性。”侯兆說,“之前他們得手過一次,但是那天車上坐的不是我,是餐廳的主廚。那天司機開的是我以前自己開的沃爾沃,如果不是那車結實,主廚和司機都得沒命。”
“你……”
“沒事,司機已經出院了,主廚也從ICU轉出來了,恢複得還不錯,快的話過了春節就能出院回家休養了。”侯兆并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後來家裏就把司機和車都給我換了。其實換了貴的車之後路上大部分車都是能躲就躲,反而能提前發現問題。”
“你就沒想着解決一下問題?老這麽躲着避着不是事啊!家裏沒辦法嗎?”
“是要解決的,不過需要時間。但是這兩天确實沒人盯着我了,說來還得謝謝你。這麽看,我家那些辦法,似乎沒有你的管用。”侯兆笑了下,“不說這糟心事了,吃飯就要開心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