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路程還沒過半,薩爽說想開窗透透氣。外面天寒地凍的,車又是在快速行駛中,肯定不能開窗。侯兆看了眼薩爽,從儲物箱裏拿了個毛毯出來遞給她,說:“困了就睡吧,不用逼着自己清醒。”
“沒事我能堅持。要不你給我拿瓶冰水也行。”
“長期不吃主食之後突然攝入過多就容易這樣。別喝冰水,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你要是擔心,我可以去前面坐。”
“別,千萬別,在你車上睡覺已經很失禮了。”
“沒事的,你舒服最重要。”侯兆按了按鈕把遮光簾和座椅調好。薩爽也沒再堅持,她實在是困得不行,環境一暗下來幾乎立刻就睡着了,連毛毯都沒蓋好。
侯兆小心地把毛毯調整好,順便調了下空調的出風位置,讓熱風能吹在薩爽的腿上。
侯兆側頭看着薩爽,用眼神一遍遍描摹着她的輪廓。當目光第三次劃過薩爽的手臂時,侯兆的腦海裏突然竄出一個念頭,他覺得被這樣的臂彎抱着應該會很幸福。這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理智打散,以至于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有什麽問題。
小馮把車停在了酒吧門口,侯兆叫醒薩爽讓她緩一緩,自己先下了車,過了大約五分鐘,薩爽才拉開車門,懶洋洋地跟侯兆說:“還是困,真的不該貪吃。”
侯兆伸出手想要給薩爽支撐:“減肥也不能一點碳水不吃,得調整飲食結構。這麽醉碳水可不是什麽好事,血糖容易出問題。你看我什麽都吃,吃完再練就是了。”
薩爽輕輕搭在侯兆手臂上,沒用力,自己下了車:“我當不成健身狂魔,我這腿就不行。”
“過年期間別戒碳水了,等過完節我介紹個營養師給你。”
“行。”薩爽道,“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坐這一會兒車不至于的。”
“怕你難受。”侯兆收回手,“那我就不送你進去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嗯,你也是,新年快樂。”
翟迪峰一直在門口等着,看薩爽跟侯兆告別之後立刻就迎了上來,還給她披了件厚羽絨服:“剛才侯先生讓我準備的,說你剛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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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幫我弄杯冰美式,我醒醒覺,今天碳水吃多了。”
“姐,別喝涼的了。”翟迪峰說。
薩爽眨了眨眼,笑了,說:“那就來杯熱美式,是咖啡就行。”
除夕一早小馮就把侯兆送回了祖母家,侯兆給小馮發了紅包就讓他回去陪家人了。在侯家祖父去世之後,祖母就一直跟着長子侯奕宬一家生活。侯奕宬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去年最小的女兒也訂了婚。長子長女都各自有了孩子,現在侯家是真正的四世同堂了。看到侯兆進屋,堂姐侯昭玙率先招呼,說着“兆兆回來了!”,家人跟着也迎上來,把侯兆拉到客廳裏先去見奶奶。
祖母疼愛,叔伯姑姑和善,手足之間不曾有過龃龉,侯兆沒有在自己小家裏感受到的溫暖被侯家其他人完全彌補。
因為祖母年事已高,家裏的年夜飯已經改在了中午。進門光是打招呼問好就用了快半個小時,寒暄過一圈,侯兆就去了廚房,說自己帶了菜回來。堂哥侯昭玖把侯兆從廚房拽出來:“都忙了一年了,今天就別進廚房了,歇歇吧。”
“沒事的,我閑着也是閑着。”
“閑着就跟我們聊聊天,咱們都多半年沒見了。”
“哥,我——”
“聽話,快來。”侯昭玖把侯兆推進了茶室,然後笑盈盈地說,“老爸,我能湊個熱鬧嗎?”
“你都當爹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穩重。”侯奕宬擡了手,“過來坐吧。”
“您都當爺爺的人了,也沒見您穩重到哪兒去!”
“我轟你出去了啊!”侯奕宬翻了個白眼,“兆兆來,坐我旁邊。”
侯兆聽言落座,問:“大伯找我有事?”
“我聽說前段時間姓田那女的又找你麻煩了?”
侯兆清楚一定是小馮說的。不過小馮原本就是家裏給他配的,出了這種事,肯定是要跟家裏能做主的人彙報的。
侯兆點了頭,說:“也算不上什麽麻煩,都沒見到面。就是找了幾個人跟蹤我,田甜還不給人家結賬。跟蹤的那幾個人拿不着錢才打算破罐破摔的,大伯放心,現在已經沒事了。”
堂姐侯昭玙出聲說:“爸您也別擔心,我已經找人盯着田甜了。”
“不用麻煩,我小心點兒就是了。”侯兆看向堂姐,“姐你現在工作忙,不用替我操心這種事。”
“那我來啊!我一天天的可閑了!”侯昭玖立刻說道。
侯昭玙:“你還好意思說——”
“姐!大過年的,不許罵人!”侯昭玖立刻拉過侯兆的手臂,“兆兆幫我,我姐要打人啦!”
侯兆跟大伯一家的關系非常好,當年知道侯父侯母做出那些荒唐事之後,侯兆就被大伯接回家照顧,如果不是他的堂哥堂姐還有小堂妹一直陪着他,他也不會那麽快就走出來。那時侯兆休學在家,堂哥和堂妹就經常招惹堂姐然後往侯兆身邊躲,纏着他讓他救命。其實心裏都清楚,那就是在拉着侯兆多說說話,多笑一笑。同齡人一起玩鬧,總是帶着感染力的。
過去将近十年了,侯昭玖還這麽做,更是在告訴侯兆,家裏人的情誼沒變,遇到困難了,心裏不舒服了,依舊可以回家找家人,家人永遠是他的後盾。
侯兆心裏一暖,笑着說道:“哥你也不嫌丢人,都三十了還被姐欺負。”
“啧,這話說的,姐姐永遠是對的,姐姐是不會欺負弟弟的,是吧?我最親愛的長姐。”
“滾吶!雞皮疙瘩起來了!”侯昭玙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你們啊!”大伯笑着倒了茶,轉而遞給侯兆,“兆兆,躲不是辦法。”
侯兆接了茶,問:“可這事到底怎麽才能算解決?我已經說了可以給她們錢。”
大伯搖頭:“有句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當初答應給她錢答應得太快了,讓她覺得自己吃了虧,要得少了。說實話,要是你爺爺還在,肯定一分錢都不會給她。這一年你躲了避了,為着你爸的面子,咱們真的不欠她的。你還是心太善了,你倒是還惦着她跟你爸畢竟有關系,可姓田的想過嗎?你爸屍骨未寒,她就開始算計,你還真以為她對你爸有感情?她也有兒子,她兒子那名字,你還不知道她打的什麽算盤?”
堂哥嫌棄地說:“無非是以為取個名字有個基因咱家就能認那私生子呗。什麽年代了還把生個兒子當成能耐?我姐現在管着公司,二叔家的堂姐也管着公司,姑姑家的表妹也準備接手自家公司,要照她那封建想法,那不都是倒反天罡了嗎?”
“就你話多!”堂姐彈了一下自家弟弟的額頭,接着看向侯兆,“兆兆你放心,咱家不可能認她兒子,像她這樣貪得無厭的,是多少錢都喂不飽的。咱家是不缺錢,但不能拿錢去喂白眼狼。說難聽了,你花錢給貓貓狗狗,人家還知道過來蹭蹭你沖你搖搖尾巴呢。你看在三叔的面子上給她錢,最後她拿你的錢來害你,說破了天這事也不對,壓根沒有這樣的道理。你不用心軟,也不用覺得是給家裏添麻煩,你只要下定決心,無論做什麽家裏都支持你。”
“我知道了。謝謝姐,也謝謝大伯。”
“我呢我呢?”
“也謝謝哥!”侯兆笑着說道。
大伯接着說道:“還有件事啊。你爸走了有一年多了,我這個當大伯的說一句,你對你爸已經盡孝了,他不配你替他守着。咱家人都結婚早,你堂妹都已經訂婚了,你也——”
“爸!喝茶!”侯昭玙和侯昭玖幾乎是異口同聲攔住了自己父親的話。
中午吃過團圓飯,到了晚上就沒那麽隆重,按照北方過年的傳統,晚上煮了餃子,然後就各自按照習慣和喜好,想守夜的就守,想休息的就去睡覺。到了零點時,侯兆給薩爽發去了新年祝福,薩爽很快回複,也送上了新年祝福。侯兆詢問薩爽年夜飯吃得好不好,薩爽發了張年夜飯餐桌的照片過去,打字道:【我家人少,肯定比不上你家裏的年夜飯豐盛。】
【小而溫馨,挺好的。過年期間不用盯店,還是早點休息吧。】
【嗯。我明天要走親戚串門,是準備睡了。】
【那祝你好夢。】
薩爽道了謝,把手機鎖屏放到一旁,起身去拿了酒。
次日中午,薩爽陪着老人一家吃完午飯,開車去了父親家。家門口還放着外賣袋,她把外賣拿進屋放到桌上,對坐在沙發上的父親說:“中午沒吃?外賣給你拿進來了。”
“大年三十你都不回家,我還以為你忘了還有我這麽個爸。”
“別說得好像你是個稱職的父親似的。”薩爽打開冰箱看了看,“飯菜都有,生的熟的都挺多。蔥姜蒜都還新鮮着,日子過得挺好,裝什麽裝?”
“我是你長輩!尊老愛幼你懂不懂?”
“尊老愛幼?”薩爽冷笑一聲,“你要不提這四個字我還以為你忘了我爺爺奶奶還活着呢!既然你說了尊老愛幼,大年三十你在哪?我陪着他們吃年夜飯的時候你在幹什麽?你在我面前擺長輩的譜,又不去看我爺爺奶奶,你好意思說‘尊老愛幼’這四個字?怎麽你歲數越大越學會嚴以待人寬于律己了是吧?”
“你——”
“我什麽我?”薩爽不耐煩地打斷,“這家裏最沒資格指責我的就是你,我今天是來給你送錢的,你要是不想要就直說,我還省了呢。”
“你那點兒錢打發要飯的呢?”
薩爽把信封扔到桌上:“我拜托你睜開眼睛看看,一個月一萬的生活費已經能過得很好了。外面那麽多打工人,就說給你送飯的外賣小哥,人家拼死拼活,大年初一還在接單送外賣,一個月也就這麽多錢,人家掙得那是辛苦錢。你呢?你又不上班,又不用還貸款,躺在這麽大的房子裏每月白拿一萬塊錢,你還嫌不夠?我告訴你,說好的贍養費我不會少你一分,但你也別想再從我手裏多拿走一分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