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養了一個多月,薩爽膝蓋的傷已經徹底好了,身上的淤青也全都看不出痕跡。确認不會讓長輩發現異常之後,薩爽才帶着侯兆去看望了祖父母。之前薩爽用出差來“糊弄”長輩,這次演戲也要演全套,特意讓人從外地買了些點心寄回來,倒是沒讓長輩看出端倪來。
在老人身邊吃飯肯定不能太放肆,不吃主食是要挨說的。于是,不出意料的,在回家的路上薩爽就又暈碳了。好在今天是開的是侯兆的保姆車,薩爽直接去後排躺着了。
侯兆坐在薩爽身邊的座椅上,一直握着她的手,他很喜歡這樣安靜的時刻,褪去堅硬外殼的薩爽,把最不設防的狀态展現給自己,這對侯兆來說就是無比幸福的了。
原本行駛平穩的車突然停住,幾乎是下意識的,侯兆直接趴在了薩爽身上。急剎車之後車子并沒有重新啓動,小馮打開前後分隔的擋板,出聲道:“抱歉先生,是我沒注意路況。你們有沒有受傷?”
薩爽坐了起來,腦子還有些犯懵,不過侯兆一直清醒着,他一邊确認薩爽沒受傷,一邊問小馮是什麽情況。
“有人故意跟車別車,我沒躲開。”
“車呢?車牌號告訴我。”薩爽出了聲。
小馮立刻報出了車牌,說道:“剛才差點兒撞上,對方已經跑了。”
薩爽拿出手機快速找到聯系人,把車牌號發了過去,接着又發了條語音過去:“露露,幫個忙,我在大學城旁邊被這車給別了,把這車給我攔住,然後告訴我位置。”
對面很快回了個“OK”的表情包。
沒到五分鐘,薩爽就收到了定位。她回了消息,然後把地址告訴了小馮。
侯兆問:“咱們直接去?不報警?”
“不是沖着你的就是沖着我的,總得先确認是哪邊的人才能決定怎麽解決。”
侯兆點了頭,說:“也對。要是沖着我的,報警也沒什麽用,我這畢竟算是家務事。不過還是得跟家裏說一聲,大白天的就這麽幹,這幫人也太瘋了。”
很快到了地方,小馮把車停在了安全的位置之後,薩爽率先下了車。露露看見她之後立刻摘了頭盔迎上來,親切地給了她一個擁抱:“爽姐!我想死你了!咱都多久沒見了?生日都不跟我們一起過了,你這是真閉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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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上個月出了點小意外,腿傷了。”
”啊?又傷了?嚴重嗎?現在怎麽樣?”
“都能站你面前了,當然是好了。”薩爽拍了拍露露的後背,說,“今天咱這不就見到了嗎?再加上之前你幫我的,今晚上請你吃飯。”
“吃飯可以,但別說謝,那就太生疏了。”露露松開了薩爽,看向她身後的侯兆,眼神轉了一圈,低聲問薩爽道,“這位是……?”
“我未婚夫。”
“姐夫好!”露露立刻笑盈盈地向侯兆打了招呼。
薩爽:“你倆先聊着,我去會會那人。”
“別啊爽姐,我倆聊算怎麽回事?咱一起,跟着你處理完這邊的事,咱找個地方喝杯咖啡,順便讓我八卦一下你跟姐夫的故事……”露露挽住了薩爽的手臂,帶着她向前走去。
侯兆跟在她們身後,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雖然心裏知道薩爽已經确認了倆人的關系,但一直以來,薩爽都沒有向她周圍的朋友正式公開過。侯兆知道因為以前那些事,薩爽對于公開戀情是有顧慮的,他尊重薩爽的意願,但他也确實想要被公開承認。
車已經被攔在了胡同口,旁邊停着十幾輛重機車,車上的司機則被幾個彪形大漢圍着,沒有任何過激的行動,就只是圍着。
看見露露過來,那些人自然地讓開了位置,其中有幾個人認識薩爽,也跟她打了招呼。
司機原本就被堵得無路可逃,擡頭看見了熟人,這下心裏是既慌又怕。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後背緊貼在牆上,張了半天嘴都沒說出話來。
薩爽雙臂抱胸,靠在了對面的牆上看着他,說:“還記得我嗎?”
“記……記記記得……”
薩爽無奈一笑:“又嚴重了?怎麽沒找個大夫治治你這毛病?”
“沒沒沒……姐姐姐姐姐……我我我我……錯了!”
原來是真的結巴,聽見他這麽說話,周圍的人都各自或低頭或仰頭或側頭,避□□露出自己的笑意影響現在的氣氛。
“知道錯了?”薩爽這時候倒是沒想笑,她說,“知道錯了就應該知道該怎麽彌補。我沒工夫跟你耗,該說清楚的就趕緊說,說不利落的要麽打字要麽寫下來,有的是辦法。你現在是撒了鷹了吧?什麽爛活都敢接,就不怕踢到鋼板把自己弄殘了。”
“我我我我我、我沒有!”那人急得連脖子都紅了,搓手跺腳地卻只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沒別我車?還是沒拿不該拿的錢?”薩爽看着他,說,“你有我微信,今晚12點之前聯系我。話說開了咱們以後還能和平相處,要不然我就讓警察叔叔來管你。”
“別、別!姐……我……我我我是被被被、被逼的!”
“誰逼你了?”
那人拿出手機向前一步,侯兆幾乎是在他邁腿的同時擡手攔在了薩爽身前。那人看着倆人的動作,又停了手,就只把手機屏幕翻轉過來,指着上面的照片說:“妹……我妹……”
薩爽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輕輕拍了下侯兆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然後伸手接過了手機。手機上是一段聊天記錄,即便是只看了幾句,薩爽也大概猜出來發生了什麽。她把手機還了回去,問:“你妹欠了多少錢?連本帶息的。”
那人伸出拇指和食指。
“八萬?”薩爽向他确認。
那人點了頭。
薩爽想了想,說:“我借你。五年能還清嗎?”
那人眼裏滿是不可思議,他眨了兩下眼,先是點頭,又接着搖頭,同時伸出一根手指:“一年!”
薩爽笑了聲:“你要能一年還上八萬,還至于出來幹這事?我打個電話,一會兒有人過來。至于那個視頻,讓你妹不用擔心。”
撲通一聲,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接連給薩爽磕起了頭。
“欸你別跪我啊!我怕折壽!”薩爽向旁邊邁了一步,“又不是白借你,有利息的,你趕緊起來!”
小馮很有眼力,率先上前一步,把那人拉了起來。
八萬塊錢,能讓人铤而走險去做出傷害別人的行為,也能讓人放下尊嚴跪地痛哭。
薩爽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說:“反正他趕來還得有一會兒,你也先緩緩,跟我說說怎麽回事。”
這“結巴”叫吳文,人很聰明,上學的時候成績也不錯,只是因為口吃一直被人嘲笑。沒有太多文化的父母對他口吃這件事并不上心,也沒帶他去看過醫生。還在為了生計奔波的人,是“病不起”的。這種無關痛癢,不影響吃喝生存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去醫院看。從小一直口吃,被同學嘲笑孤立,吳文也就沒什麽朋友。高二那年他父母出了意外雙雙去世,只留下了他和年幼的妹妹。于是,吳文辍學去打工來供養妹妹。但是嚴重的口吃讓他跟人交流都困難,他做不了任何跟人交流的工作,于是他就在各種工廠打零工,在工地搬磚,找那些能不跟人溝通的工作,當然,工資也不會那麽穩定。
起先薩爽認識他的時候他在給人當司機,當然那時候他的老板也不是什麽“正經人”,但這“不正經”的人,唯一的優點就是大方,給錢大方,從不拖欠工資。
吳文到底是攢下了些錢,妹妹高中時期的學費和生活費是有了着落。但“不正經”的人做的“不正經的事”總有敗露的一天,吳文從那時候就失了業,再沒找到過能幹長久的工作。
原本指望着妹妹大學畢業能工作掙錢養活自己,沒想到就是因為太在意錢,反而被騙走了将近一年的生活費。最開始妹妹還沒敢告訴吳文,找了網貸借錢,但網貸的利滾利實在無法承受,拆東牆補西牆,還了不少,卻也不停再欠款。到吳文知道的時候,妹妹還欠八萬多塊錢,而且對方手裏還有妹妹的□□視頻。
大學生、貧困家庭、裸-貸。這幾個詞湊在一起,是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的故事,屢見不鮮,也屢禁不止。薩爽救不了太多人,那也不是她的義務和責任,但現在遇上了,不可能不伸手相助。
在王成明趕到的時候,故事也講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時間還早,露露又想跟薩爽敘個舊,于是侯兆主動提出去自己店裏,正是下午茶的時段,開個包間坐下來慢慢吃慢慢聊。薩爽和露露都同意,原本侯兆想邀請她坐車一起去,露露卻轉了下頭盔,說:“我可不坐車,我自己過去。”
“地址發你了。”薩爽搖了搖手機,“直接進車庫,你這車放外邊要是被惦記上了我可賠不起。”
“謝了!那一會兒見!”露露說着就戴上頭盔,騎上自己的摩托車沖了出去。
“她估計比咱們快。”薩爽和侯兆也上了車。
路程不遠,上了車薩爽也沒再躺着,坐到椅子上,在侯兆開口之前就把安全帶系好了。侯兆笑了笑,說:“不給我機會。”
“我可惜命了。”薩爽捏了下侯兆的臉頰,“我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看你心情還行,怎麽,這次不覺得有影響?”
“影響肯定有。”侯兆拉着薩爽的手,“但你剛才跟你朋友面前直接承認了我的身份,我很開心。”
“都決定訂婚了,這有什麽好不承認的?”
“那不一樣,反正我聽到耳朵裏就是很開心。”
薩爽伸出另一之沒被握住的手,戳向了侯兆的胸口:“出息!”
“就沒出息了。”侯兆拽着薩爽的手覆在自己的胸肌上,“你感受一下,我心跳可快了。”
“只能摸到胸肌。”薩爽順勢捏了一把,“手感不錯,繼續保持。”
“你別勾我。”侯兆手裏用了力沒讓薩爽再進一步撫摸,“回家再玩。”
薩爽看侯兆确實是有了反應,也就沒鬧他,從這裏到他餐廳沒多遠,真惹起火來根本來不及滅。她收了手,從車載冰箱裏拿出瓶礦泉水遞給了侯兆。
侯兆喝了水,把那還沒完全被勾起來的欲望壓了下去,找了話題問薩爽道:“讓王成明借給那人錢,會不會更不好了?”
“不會收他太高利息的。成不成的都讓他們去談,我就搭個線而已。”薩爽有些悵然,“八萬塊錢都買不來我那個被換走的包,但卻是能壓垮他們兄妹的最後一根稻草。看見他們我有時候就在想,如果我當初沒這麽幸運,沒準我也會落到因為錢铤而走險的地步。”
“所以你現在能救一個是一個?”
“算是吧。”薩爽說,“小文是個好孩子,只是命不好。”
“但遇見你,他也算是轉了運。”侯兆想了想,“他這樣的找工作也難,我看他車技不錯,要不留在家裏用?”
薩爽搖頭:“看看大成那邊有沒有活兒給他幹。他背景不夠幹淨,也不知道輕重,不适合在咱們家幹活。知道你心軟,但也得用對地方給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