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22、第 22 章
柏常終于把手指從眉心處松開,很是自然地應下:
“嗯,沒關系,待會我讓人送你到我的書鋪暫時住下。”
聞言,阿媮疑惑道:“......住書鋪?”
她雖然要求不高,只要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安全之處就行了。不過,她一時想象不出來,書鋪不是賣書的地方麽?在一排排書架之間,怎麽住人?
柏常若無其事地解釋:“哦,住的是書鋪的後院,也算是我家。反正,我也沒有什麽親人了,這幾年常在那落腳,就算是家吧。”
如此說來,阿媮愣是聽得柔軟了一片心腸,竟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酸與憐惜之感來:可不就跟她一樣,連個家都沒有麽!
還沒待她想到什麽安慰的話語,謝爺又說:
“不過,待會我沒空陪你一起回去,家裏只有兩個灑掃的婆子和一個廚娘,東西廂房都空着,你自己挑一間住,錢袋子先放你這,到時缺什麽你自己看着置辦。”
“......?”這,這難道是她一個丫環奴婢該有的待遇嗎?
也許是時隔八天,謝爺終于又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的緣故,阿媮覺得他此時好溫和啊,溫和得讓她有種錯覺:
他們之間,沒有尊卑之別,她不是一個低賤的奴婢,他亦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爺,他們像是,平等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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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嫌棄,柏常還是大手一提,就把兩個被塞得鼓鼓滿滿的大包袱拎了過去。
倒不是他真的沒有尊卑之分,主是主,仆是仆,往常使喚下人,他可不會客氣着。只不過平常使慣的仆從裏,不是男人就是婆子,都是實打實能幹份內活的粗人,他沒有在屋裏養丫環服侍的習慣。
這是他第一次把這麽一個嬌嬌小小的姑娘帶在身邊,雖然是奴婢,但看她細胳膊細腿的,那小身板像是輕輕一折就要斷了,能負什麽重?嗯,就是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就那麽狠心,要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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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剛靠岸,柏常輕輕一躍就站到了浮臺的踏板上,然後伸手回來接她:“扶住,別掉水裏了。”他可記得,這小丫環有時皮得很,怕她又要逞能,自己跳。
阿媮莞爾,知道他不喜歡啰嗦,便不客氣地搭上他寬大的手掌借力,甜笑着道謝。
明明晃的是船,可是下船後,阿媮卻覺得陸地是晃的,一陣天旋地轉,不由就踉跄了幾步,根本站不穩,還好,那只溫暖幹燥的大掌并沒有松開她,還攥緊了一下,
“休息片刻,适應一會就好,你這是暈陸了。”
他語氣溫和,話裏含笑,同時伸出一條臂膀虛虛攬着她的肩,只是保護的姿勢,并沒有與她有太多的碰觸,讓人感覺安全又舒适。
短暫的暈眩過後,阿媮就見一個穿着深灰短褐的獨臂中年男子快步走來,他像是早已在這等候多時,但到了跟前卻不說話,只略略彎身恭謹地立在一旁聽命。
柏常把兩個大包袱遞給他,并吩咐道:
“你把媮姑娘送回家裏,讓李嬸幫着安置。”
繼而他又側身垂眸問身邊的小姑娘:“馬車就在前面,你現在可能走路?”
兩人本就挨得近,此時阿媮覺得像是被他圈在懷裏一樣,見他這駕勢,仿佛她答不能走,就要抱她走似的,吓得她掙開手連連點頭:
“回爺的話,奴婢可以的,現在已經緩過來了!”只是她的雙腿不太争氣,剛擡腳,又打了個趔趄。
柏常有點好笑地又把她的手牽了過來,邊走邊交待道:
“這是莫叔,他嗓喉傷過,不能說話,但聽力沒問題的。你回去看家裏還缺些什麽,讓他駕馬車帶你上街買即可。”
腳步略頓,他側臉瞅她一眼,又着重加了一句,“東西買好的,不用省銀子,爺不窮。”
阿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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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沒有金州繁華,但因其得天獨厚的奇山名水勝景,素來最吸引文豪墨客的聚集,是以得書香之城的雅稱。
從渡口進城,走的是官道,路面寬闊平整,莫叔是個老把式,馬車走得四平八穩,阿媮坐在車廂裏,聽着不急不緩的嘚嘚馬啼聲,以及車輪子輾過路面時發出的吱呀轱辘聲,有點像做夢一樣——
她居然,完全脫離了前世的軌跡。
時近正午,天上的雲竟散開了些,有淡淡的陽光灑落,阿媮時不時挑開車簾的一角,好奇地瞧瞧外頭的風景。
起初是散亂的集市,到處都是随街擺賣的各類魚蝦海産,還有很多好看的珊瑚石、貝殼等做的假山盆景——這是種久違的熟悉,跟她小時候住的江邊漁村很像。
再走,便看到大片大片的綠油油稻田、炊煙袅袅的錯落村莊,又繞過幾座低矮的群山,偶見幾處有茶攤路店、走販吆喝的鎮街小市。
車廂輕搖細晃,令人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久,外面漸漸嘈雜喧鬧,阿媮掀簾看去,只見滿眼的車水馬龍,商鋪臨立,這應該是到了城中鬧市。
馬車穿街過巷,最後在一間名為‘木白齋’的書鋪門前停下。
雖然一路都沒有怎麽颠波,車廂也足夠寬敞,但坐了這麽久,阿媮還是覺得腰腿酸軟,兩耳輕鳴。
待她揉了揉有些麻痹的小腿,掀開車簾準備跳下去時,卻見莫叔對她連連擺手,示意她坐下等會,他人卻大步跑進書鋪去了。
阿媮不知他何意,只好依言坐下等待。不消片刻,便見他帶着個婦人出來,手裏還拿了把小馬凳。
那婦人三十歲上下,頭髻整齊,衣衫素淨,圓潤的臉上帶着七分慈和三分恭謹的笑意,她把馬凳放于車廂下方,并伸手扶來:
“奴家有罪,讓媮姑娘久等,路上辛苦了吧?快下來歇息。”
阿媮有點受寵若驚,忙道:“嬸嬸太擡舉了,阿媮受不起!”
雖然阿媮知道,平常人家的小姐夫人下馬車時,都是要踩着馬凳腳橔的,可她只是個奴婢,哪有這麽多講究!其實,別說這點高度,就算再高兩倍,她也能自己跳下去。
婦人不管她的推辭,只輕扶着她的手臂笑說:
“姑娘受得,爺已交待了,奴家自當好生服侍。”
盛情難卻,阿媮只好扶着她的手,腳踩馬凳下車再說。
她猜應該是在渡口時,謝爺對自己的态度和介紹,令莫叔誤以為她是什麽貴客,所以剛才應該是傳錯了話,既然如此,她可不能将錯就錯,拿着雞毛當令箭,于是主動表明了身份:
“勞煩李嬸照顧,阿媮只是爺身邊的一個小丫環,都不挑的。”
至于只是暫住幾天,她往後是要去庵觀當姑子的事,阿媮覺得倒沒有必要說出來,與人交往,最忌交淺言深。
常言道,當局者迷。
莫叔和李嬸又不傻,自己的主子爺少年當家,沉穩老成,向來清心寡欲,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這忽然帶了個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回來,話裏話外的交待,可沒有半點是要帶回來當下人的意思。
甭管這姑娘現在是什麽身份,反正不是他們可以輕慢的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
柏.大灰狼.常 : 終于把小羊羔叼回家……
忠仆李嬸&莫叔:這不像是用來吃的~~
阿.人美心善.媮:別多想,我只是路過借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