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敗品
第1章 失敗品
"爸爸?"
"閉嘴,你沒有資格稱我為父親!"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兇巴巴的男人,抱緊了懷裏的玩具熊,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裏打了個回旋,又一點一點的收束回去。
"叔......叔叔。"
她再度擡頭望了一眼胡子上冒火的男人,用自己都聽不見的音調輕輕的喊了一聲。
可憐巴巴的垂着腦袋,像只小兔子。
男人沒有回複,繞過她向後走去,卻被女孩一把扯住了衣角。
"哥哥......哥哥的身體還沒好,今天能不能不......"
她在男人兇狠的目光下攥緊了玩具熊,聲音越來越小:"能不能......不去訓練啊。"
安安不懂得什麽是訓練。
但她知道,哥哥每次被帶去訓練時,會帶着一身的傷回來......或者遍體鱗傷的被胡子冒火的叔叔丢回來。
"太弱了,焦凍。"
"這樣也配做我的兒子?"
媽媽在之前也會進訓練室試圖阻攔火胡子的叔叔,但是自從那天被叔叔打進醫院後,她就再也不敢去阻攔一次。
媽媽面色發白,咬着嘴唇,将火胡子叔叔稱為"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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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她害怕那個男人。
安安也害怕叔叔,可是她覺得,現在除了自己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能攔着叔叔帶走哥哥了。
之前每次哥哥被揪去訓練時,媽媽都會将她鎖在房間裏,可是今天安安偷偷的爬窗戶出來了,她勇敢的擋在叔叔的面前,攔在哥哥的房間門前。
這是安安第一次與"火胡子叔叔"的正式交流。
......也是她第一次,與自己父親的正式交流。
安德瓦看着那只拽住自己衣角的小手,眉頭愈擰愈緊,聲音低沉的可怕:"松手。"
"今天......今天真的不行。"安安搖着頭,仍然憋着沒有哭出來:"哥哥傷的好重......"
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她再也不想再看到渾身是傷甚至失去意識的哥哥被叔叔丢回來了。
"以後...安安陪叔叔訓練,好不好?"
安安鼓足了全部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卻只換回來安德瓦的一句嗤笑。
"你一個失敗品,能拿什麽理由讓我給你訓練?"
失敗品。
安安從父親那裏得到的第一個評價是——失敗品。
她幾乎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眼淚卻終于憋不住了,噼裏啪啦的順着嬰兒肥的臉頰流下來,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
"滾開。"
人心終究不是石頭做的,看到小女兒的眼淚,安德瓦內心難得泛出波瀾,面上卻仍然做出一副厭惡的模樣。
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失敗品耽誤焦凍特訓的時間。
他不耐煩的揮開女兒拽住她衣角的手,還沒來得及打開門把,就發現女兒繞過他,扔掉手裏的玩具熊,伸開雙臂攔在了門的邊沿。
——即使已經害怕到發抖,即使還沒控制好情緒在無聲的抽泣。
勇氣可嘉。
不過安德瓦的耐心終于消耗到了底線——他毫不猶豫的揮手重重打在自家小女兒的臉上。
畢竟他對自己妻子這樣做的時候也沒帶猶豫。
"安安!"
安安的頭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恍惚間,她聽到了哥哥幾乎崩潰的咆哮。
......果然,她還是沒辦法保護哥哥呢。
安安......真的是個失敗品嗎?
——
從記事起,給予安安最深印象的,是媽媽的笑靥,和對她無微不至的哥哥。
安安的名字是媽媽起的。
知安,生而知之,安而行之。
媽媽希望自己聰明而平安的長大,媽媽常常抱着她溫柔的喊安安。
可是,哥哥的名字卻是爸爸起的,爸爸并不願意為她取名。
媽媽說,哥哥的名字,代表着他的個性呢。
"個性......?"
安安問媽媽:"那安安也會有嗎?和哥哥媽媽一樣的個性?"
媽媽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苦澀。
她很慢很慢的将安安摟進懷裏,身體顫抖。
"......我希望安安不要有個性才好。"
安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如果是媽媽所希望的——
那麽,安安就不要覺醒個性了,這樣媽媽也許會開心一些。
安安的哥哥是個出色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會很耀眼。
安安喜歡哥哥。
但是,因為兄妹兩人都是內向安靜的性格,平日的交流也并不算多。
安安懂事的太早,從記事起,就沒有撲在哥哥或者媽媽的懷裏撒過嬌。
幼兒園裏的男同學,在這個年紀盡會挖蚯蚓吓唬女同學,但是哥哥卻會制止那些男生,告訴他們這樣是不對的。
安安覺那些得被欺負的小女孩子看到了哥哥之後,眼睛都會發光。
"安安。"
被叔叔打到躺在床上的哥哥摸了摸她的腦袋,安安也沒有拒絕,很乖巧的伸頭給哥哥摸。
平日裏,兄妹很少會有這樣親切的互動。
她看着"特訓"歸來後身上遍體鱗傷的哥哥,心裏不是滋味。
"安安,不要害怕。"
她才不像那些小女孩一樣膽小,會害怕蚯蚓呢。
安安瞥見哥哥胳膊上未愈合的燒傷,對那位幾乎素未謀面的父親又增加了幾分畏懼。
哥哥......自己也很害怕吧。
他卻在勸自己不要害怕。
轟焦凍成熟的太早,比常人思考的更多。
他看着表情呆呆到可愛的妹妹,心又被收緊了一些。
安安,不要害怕那個男人......
我會保護你和媽媽的。
這是轟藏在心中,未曾說出口的話。
——
後腦勺很疼。
意識迷離間,便很容易東想西想。
安安想到了媽媽的眼淚,哥哥身上的傷痕,還有......父親冰冷的眼神。
【你是個失敗品】
安安是個失敗品。
她終究還是個幼兒園中班的小姑娘,沒辦法克制住心情,她抿唇努力的憋住眼淚,鼻子一抽一抽的,睜開水潤的眼睛環顧四周。
這裏不是她的房間,也不是醫院。
她正躺在地上一個整齊的地鋪裏,但地鋪對于小小的一只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安安迷茫的看着着身邊陌生的環境。
——一座寬闊的日式房間。
因為火胡子的叔叔太嫌棄她,所以把她賣給別的人當小孩了嗎?
安安想起來陪媽媽看的電視劇,女孩子被賣到山溝裏,長大了每天都要幹活,過的好慘好慘。
她越想越害怕,眼睛一點一點盛滿眼淚,變得淚汪汪的,這時恰好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吓的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瑟瑟發抖。
是壞人嗎?
門輕輕的被推開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安安顫抖的很厲害,強忍的憋着不哭出來。
"您醒了嗎?"
出乎意料的,那個人的聲音不像壞人的聲音,而是一句極其清雅溫和的男子的聲音。
而且他還用了敬語。
大人怎麽會對小孩子用敬語呢?這個進房間的人一定在和別人說話吧。
安安将自己縮成一小團,默念着壞蛋壞蛋看不見她。
與哥哥完全相反的是,安安并沒有強大的個性。
父親與母親的個性強大,但她似乎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繼承。
安德瓦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有一個零個性的女兒,并以此為恥。
其實安安并不是沒有個性,她和媽媽一樣,能夠讓水結冰,偶爾還能從指尖冒幾簇小火苗。
可是安安為了讓媽媽開心,一直都裝出了自己是個沒覺醒個性的孩子,并且完美的騙過了所有人。
這自然也讓她失去了安德瓦與老師的關注,錯過了引導鍛煉個性的機會,所以她根本無法以自己的個性去自保。
隔着被子,安安腦袋好像被一只手摸了摸,她嘤咛一聲,抖的更厲害了。
"哦呀。"似乎發現了安安現在極度緊張的狀态,被子外面的男子收回了手,聲音帶着笑意:"看來爺爺我好像吓到小姑娘了。"
爺爺?
有着這樣好聽聲音的人,會是個老爺爺嗎?
安安有些好奇,悄悄咪咪将被子掀出一條縫,想窺見"老爺爺"的模樣。
結果她細小的手腕剛探出被子,還沒掀開多少,男子便握住她的手臂輕輕擡起了被褥。
小小只的女孩有着一頭令人羨慕的柔順銀白色長發,因為方才裹在被子裏的緣故,頭發變得有些亂,還在頭頂翹起來一根呆毛。
她皺着眉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表情朦胧又迷茫。
随着光線重新回歸視野,安安看到了一雙含着太陽與月亮的漂亮的眼睛。
"悶在被子裏可不好哦,主公。"
安安愣愣的眨巴着眼,眸裏倒映出笑靥溫和的男子,仿佛倒映着星星。
好漂亮......
人類面對美麗的事物時,總會情不自禁的發出感慨。
但是面前這位藍色狩衣的男子,外貌幾乎可以用無可挑剔的美麗去形容。
"真是可愛的表情呢。"
他擡手再度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她這次沒繼續害怕了,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男子,表情迷糊仿佛還沒從夢裏醒來。
臉頰白裏透紅,倒是像極了個小糯米團子。
"......爺爺?"
安安依然在糾結男子方才的自稱,口齒不清的跟着念了一遍。
"主公想要這樣稱呼我嗎?"男子彎了彎眼,斂去眼裏日與月的光芒。
安安終于發現了重點,歪着頭,頭頂的呆毛跟着晃了晃,試探性指向自己:"主公?"
"主公。"男子斂去笑意,換上認真的神情,握住了安安的手。
"吾名為三日月宗近,今日起,身為您的刀劍,會一直陪伴于您。"
欸?
我的......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