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住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第1章 第一章 入住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星遠公寓的發光招牌挂在一樓側面。
老款的玻璃管霓虹燈維修不善，已經壞了一部分，殘餘的幽幽紅光為樸實無華的公寓樓更增添了幾分過去時代的氣息。
薄憶之看着周圍昏黃夜燈下帶着些恐怖感的樹林，和這棟仿佛随時就會發生一些命案的建築物，只感覺每個世界都是這種會讓人迅速去世的畫風。
果然，這就是【炮灰】的待遇吧。
模糊的【劇情】一如既往，在他來到新世界的瞬間就出現在他腦海裏，連同當前身份單薄的【設定】。
他是一個背井離鄉到外地找工作的年輕人，落腳處就是這棟星遠公寓。之後沒過多久，他就會成為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個死者，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
至于是否找到工作，怎麽死的，殺人犯是誰，為什麽會被選為目标，一概不知。
薄憶之對此已習以為常。
在最開始獲得類似于預知未來能力的【劇情】時，他還以為自己能更改命運。
但最讓人無力的，是任何更改命運的舉動都會将他導向原來的命運。
因此，他很快放棄，選擇躺平，就這麽稀裏糊塗繼續着無趣的角色扮演人生。
可這已經是第一百次了。
他實在對這種漫無止境的生活感到厭倦了。
按照【設定】，他應該是個內向敏感不擅長溝通的普通青年，只要把屬于自己那一小部分掩藏起來，他就能直接成為【設定】裏的模樣。
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拖着行李箱，繼續朝公寓樓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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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有個鐵門，是開着的，進去就直接是樓道，也沒有保安或者看門大爺守着。
薄憶之在口袋裏摸索了下，拿出貼着房間號的鑰匙。
【306】
在三樓。
沒有電梯，他提着行李箱爬了三樓，期間沒有遇見一個人。
能通過走廊看見裏面是兩邊相對式的房間，保守估計每層起碼有十來個房間，卻安靜地像是沒有人住。
三樓也是一樣。
行李箱的萬向輪咕嚕嚕滾過水磨石地板，在寂靜的樓道裏顯得格外響亮。
薄憶之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間，在接近走廊盡頭不遠處的位置。
頂燈徹底壞了，一片漆黑。
他用手機打了手電筒，照着門鎖的位置，插入鑰匙開門。
兩道開門聲同時響起。
一片冷白色燈光随着隔壁鄰居房門打開呈扇形傾瀉出來。
薄憶之轉頭看去，一名看外貌年紀來說介于青年和大男生之間的男性正微皺着眉看向他，似乎被聲音吵到了來看下。
尤其是對方穿着黑色棉質睡衣，有點長的頭發略顯淩亂，偏生露出來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沒有血色的蒼白，眼睛下的黑眼圈愈發顯眼，完全就是恐怖漫畫裏走出來的陰郁配角。
仿佛下一秒，沒有血色的薄唇裏就要吐出幾句帶毒的飛镖。
吸血鬼般不友好的鄰居，好經典的配置。
薄憶之漫不經心地想。
雖然他上個世界是被看起來溫和友好到大家都覺得有點老實巴交的鄰居殺死的。
他禮貌地向鄰居點點頭，推開自己這扇房門進去，拖着行李箱經過門檻時，發出了更響亮的聲音。
噪音戛然而止，手裏也陡然一松。
拉杆還在薄憶之手裏，但沉重的行李箱已經被人握着把手提起，連他下垂的手掌都被帶着向上一段。
看起來不好相處的鄰居不僅自來熟地跟了進來，幫他拎行李箱，還把燈打開了。
空曠狹窄的客廳展現在眼前。
剛剛那個開門要找茬的氣氛仿佛是他的妄想。
以他一米八三的個頭，這位居然還比他高一些的鄰居，雖然看起來依舊帶着陰郁感，但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在訴說着友好。
鄰居看了眼客廳，不太滿意，開口時平時冷淡的語氣刻意柔和下來：“你今晚要在這住嗎？還是只是先過來放行李？”
“在這住。”
“房東出租前會打掃衛生，但不幹淨，入住時肯定要搞大掃除的。”鄰居把拉杆收回去，提着行李箱率先往卧室走去，“還行，他給你準備了一個新床墊。”
薄憶之跟上去，一時有點分不清這是誰家。
鄰居已經安排起來，“你應該沒帶墊被，直接往床墊上鋪床單睡起來不太舒服，我去拿一床幹淨的給你。”
“等等，”薄憶之拉住從他旁邊走過去的人，“你是？”
對方就跟被掐住死穴般僵在原地，迅速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臉上也紅得清晰可見。
發病了？
薄憶之走近一步想仔細看看，對方卻猛然退開一大步，肩膀和胳膊撞在了牆上，卻沒有任何掙脫他的動作，那只手腕呆呆地被他牽着。
只不過這下連蒼白的臉都紅透了。
瞿風也很不想在薄憶之面前露出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但他控制不住。
從他開門見到薄憶之的第一眼起，只剩下生理上維持生命功能的心髒便擁有了井噴般豐富到令他咋舌的情感，變成了薄憶之的俘虜，為對方瘋狂地躍動，每一下泵出的血液都帶着欣喜。
那純粹烏黑如山中古井般的眼眸，毫無疑問地将他溺入其中，甘願成為裏面的一具浮屍，墜落、腐爛、分解，直至徹底融為一體。
他不喜歡和陌生人說多餘的話，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在浪費本就無聊的生命在更加無聊的事上。
可他在薄憶之面前有說不完的話，甚至還做出了他小時候學過并為此嗤之以鼻的紳士行為——不，紳士不會像他這樣懷着卑劣的心思，借機進入對方家中。
他不喜歡被陌生人觸碰，就像有些人不喜歡被動物碰到，覺得那很髒一樣。
可他想碰薄憶之。
他提着行李箱時，他在看薄憶之的手，他想握上去，想親吻那白皙的沒有一絲瑕疵的手背，想細細撫摸每一根手指。
他和薄憶之說話時，他會幻想薄憶之溫柔的吐息，想要覆蓋上柔軟的嘴唇，讓淡紅的顏色變得鮮豔，留下屬于他的痕跡。
當薄憶之握住他的手腕時，縱使那只是個沒有絲毫暧昧意味的拉扯動作，還隔着一層睡衣衣袖，并沒有接觸到皮膚，感受到薄憶之溫熱體溫的他卻有如觸電般呆立原地。
那塊皮膚如同被魔鬼打了标記，産生出難以消除的酥麻感，和一種莫大的快慰與滿足感，暴風雪般席卷全身，讓他大腦都在顫栗。
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為什麽要穿這身睡衣，明明天氣還沒那麽冷，穿短袖又怎麽了！
那樣的話，就不會有這一層夾在他和薄憶之之間的阻隔！
他很想在薄憶之面前裝出一副值得信賴的靠譜好鄰居模樣，可這些已經快從他皮囊裏滿溢出來的欲望馬上就要把他的理智徹底毀滅，他能維持個人樣都算是不錯了。
随着薄憶之的靠近，瞿風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對方的臉上。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不是任何人類範圍內可以被不喜歡這一類型的人認為沒那麽頂級的漂亮，而是極致的美貌，概念級的美貌。
就連對方那冰冷的眼睛，都顯得那麽動人。
能不能對他露出一點點溫柔的神情……
在自己撫摸上對方臉龐之前，瞿風用盡全部控制力，讓自己艱難地遠離了對方，只是被牽住的手還舍不得掙脫。
反倒顯得兩人之間姿勢有點奇怪。
薄憶之突然想到個“留了一手”的冷笑話，不過倒是明白過來，對方應該不是發病。
社恐？厭惡？皮膚饑渴症？
大概都有可能吧。
他沒多少好奇心，很快放開手。
對方慢一拍地收回手，眼睛低垂着，忽然急切地轉過身來，“我剛剛不是……”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對，我是你隔壁307的住戶瞿風，今年二十歲，單身，沒有任何感情史……呃，只是想給你幫點忙。”
對于這串古怪地自我介紹，薄憶之的反應是：“哦。然後？”
瞿風懵了下，然後？
他看不出薄憶之是否厭惡他的行為，那張臉實在太冷淡了，別說表情，連微表情都罕有，就像個披着人形外殼的未知生物在注視着他。
不過，這個意思應該是不讨厭吧。
“然後，你到我家休息一下，我幫你打掃衛生，整理行李？你吃晚飯了嗎？喜歡喝什麽飲料？”
“好。謝謝。有酸奶嗎？”
“有的，有芒果味的，不喜歡的話我下去買。”
薄憶之被瞿風熱情地送到了306。
這裏也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布局，和307一模一樣，家裏并不邋遢，反而整潔到有點像酒店房間，沒多少生活感。
客廳裝了沙發，放了張電腦椅和電腦桌，電腦正在運行中，桌上的帶魚顯示屏亮着，停留在游戲登陸界面。
“這些是我常玩的游戲，都登着號的，你有感興趣的随便玩，想看網站自己進就好，對了，wifi密碼是這個……你要用網直接用我的就好，房東不包網絡。”
酸奶插好吸管遞到手邊，電腦椅貼心調整好高度，屏幕上在播放口碑良好的電視劇，一袋零食放在面前，還有一盤洗好的水果。
薄憶之慢吞吞吸了口酸奶，看着瞿風出門去隔壁幫他搞衛生。
真奇怪。
像他這種【炮灰】，想殺他的話，比起接近他讨好他捧高他，更快速實用的方法是打壓他利用他碾碎他的自尊心。
不過，也沒什麽好在意的，結果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