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司印戎的登場應該有高光,有奏樂……
重逢 司印戎的登場應該有高光,有奏樂……
周六中午,虞恒獨自一個人站在醫院急診大廳裏,茫然不知所措。
時間退回兩個小時前,他作為coser接了個難度系數高的山野拍攝,拍攝時吊着威亞,頭不小心撞到堅硬的石塊上,當時他就覺得頭暈眼花想吐,但好歹人是清醒着,本着職業精神艱難地完成拍攝。
拍完後脫掉外面的cos服走回車上時,他實在是太難受,一直眼前發黑,走路的時候沒有認真看路,結果一不小心被石塊絆倒,又摔了。
這次前額着地摔在石板路上對他來說絕對是雪上加霜,他當場就摔得眼冒金星,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金點點,看不到別的東西,人站不穩。
陪着一起來的經紀人謝森吓了一大跳,連忙扶着他躺在車副駕駛的位置,開車帶他去醫院。
他躺在車上閉着眼睛忍過那陣難受的感覺,睜開眼睛。
謝森發現他睜眼了,立刻問:“虞恒你怎麽樣?”
一邊問一邊還趁着開車的間隙用手來摸他的身體和頭。
虞恒推開謝森的手,很平靜地說:“頭暈,想吐。”
“哦,還有,我眼睛不知道怎麽回事看不到了。”
謝森仿佛被吓壞了,因為虞恒聽到很刺耳的剎車聲。
刺耳的剎車聲過後就是謝森變調的聲音:“看不到了,怎麽回事?”
“字面上的意思。”虞恒解釋:“就是我的眼睛現在看不到。”
謝森慌張道:“我現在立刻帶你去醫院。”
虞恒張口想說什麽,但突如其來的嘔吐感又讓他說不出話,等他緩過嘔吐的感覺,車已經開到醫院。
在醫院見到急診醫生,等醫生給他開了一系列檢查單據,出來準備繳費做檢查時謝森慌張的态度消失,開始有了微妙的脅迫感。
謝森拉着他走出急診室後就壓低聲音,用格外意味深長的語氣說:“虞恒,你現在看不到了,身邊能依靠的只有我,所以……”
謝森一邊說着,手一邊伸到虞恒的腰部,試圖把虞恒往他身上帶。
虞恒毫不猶豫地抓住謝森在他身上摸索的手推開,“別碰我。”
謝森冷笑一聲:“現在這種時候還清高什麽,你一個瞎子在這裏又不認識別的人,離了我你能怎麽辦?”
“與你無關。”虞恒的語調很冷靜,“謝森,離我遠點。”
謝森嗤笑着:“你行,我看你的嘴能硬到幾時。”
虞恒此時閉着眼睛,聽力忽然變得十分敏銳,他真的聽到一個離他遠去的腳步聲,仿佛謝森已經走了。
虞恒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難得地露出苦笑,這都是什麽事兒呀。
他原本的經紀人是個溫柔善良的大姐姐,可惜大姐姐一個多月前因為生孩子休産假,原本讓另外一個經紀人暫時接手他,但該經紀人這兩天家中有事請假,而他今天又有重要的拍攝,公司臨時給他找了謝森來。
虞恒從前只見過謝森,沒具體接觸過,今天一場拍攝接觸下來實在是對謝森厭惡至極。無他,謝森總是時不時找機會就用手在他身上摸,揩油,讓他作嘔。
他當時心想着拍攝結束回到公司就申請換個經紀人,結果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出事了。
現在的情況是他看不見,他所有的檢查單據都在謝森那邊,而他也确實像謝森說的一樣在這裏不認識別的人,舉目無親,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做。
有那麽片刻,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醫院人來人往,聲音嘈雜,但卻讓他覺得很孤獨。
他看不到,不知道周圍是什麽樣子,莫名感覺自己融不進去,有種難以言說的孤獨感,周圍的一切都離他很遠,他甚至站着都不敢亂動,生怕撞到什麽不該撞的。
他現在的樣子應該很傻吧,他苦中作樂地想着,著名coser妝容花亂,衣衫不整,站在醫院急診大廳裏發呆。
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打算高聲呼喊請醫護幫忙報警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耳熟的聲音。
“虞恒。”
他差點吓得魂兒都飛了,這個聲音他從小聽到大,聽着這個聲音從小男孩的清亮再到變聲期的公鴨嗓,最後是如今的低沉暗啞。
他前男友的聲音。
他哆嗦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他從出生到現在最凄慘的時候居然遇到了前男友,為什麽讓他這麽狼狽的時候被對方看到。
完,以倆人分手時的慘烈場面,不知道會怎麽說他。
也許謝森的嘴真的開過光,畢竟對方剛剛還揚言他在這裏不認識別人,只能依賴自己。
結果現在就來了一個他認識的人。
只不過這個人他現在也不怎麽想看到而已。
他苦中作樂地想,也許此時司印戎的登場應該有高光,有奏樂,畢竟這真的是一個意外的“閃亮登場”。
虞恒完全看不到,甚至不知道前男友站在他身體的哪裏,走了沒有。
但片刻後他又聽到司印戎的聲音,得知人還沒走。
司印戎的聲音裏罕見地帶着些許遲疑:“你……看不到?”
虞恒沉默片刻,小聲說:“看不到。”
是前男友還是惡心的經紀人,這對于虞恒來說幾乎是一道送命題。
對比了片刻,他還是選擇前男友。
畢竟前男友雖然說話不好聽,但人品還是絕對值得信任,他們從小認識到大,就算分開了他也會對司印戎的人品給予肯定。
想明白後,他小聲跟司印戎說:“能不能麻煩你報警,幫我把警察叫來?”
司印戎用聽不出語氣的音調問:“怎麽回事?”
虞恒搜腸刮肚,發現他想不出更好的謊言,幹脆實話實說:“我剛才撞到頭後就看不見了,經紀人載我來這裏看急診,從急診室出來打算去繳費做檢查的時候我們發生了些矛盾,他就把我扔在這裏走了。”
他說完後,迎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不知道過多久,他聽到司印戎拖長聲音說:“哦……貴圈,懂你的人。”
虞恒不知道自己臉紅了沒有,雖然他在司印戎面前丢過很多次人,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慘烈。
太羞恥,真的是太羞恥了,想到從前分手時說的話,他感覺自己的臉“啪啪”作響,格外火辣。
為了緩解這種腳趾扣地的尴尬,他深呼吸,努力掌握談話的主動權,“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張口喊醫護。”
他話音剛落,忽然感覺到有人拽住他的胳膊,司印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剛才在急診室裏看診,醫生有過醫囑,開過單據?”
“對。”
司印戎拉着他的胳膊帶他往前走。
當眼睛看不到的時候,感官會變得格外清晰,虞恒感覺到司印戎帶着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是一個就算他眼睛看不到都不會吃力的速度,甚至不會讓他頭暈惡心的感受加劇。
他不知道司印戎要把他帶到哪裏,只感覺他們走了大概很久,可能七拐八彎過,畢竟他此時方向感也不清晰,但就在他想問的時候,對方終于帶着他停下。
他被司印戎按着坐在椅子上,聽到對方說:“醫保卡。”
虞恒從外套裏摸出醫保卡遞出去。
幸好謝森當時挂完號後就把醫保卡還給了他,也幸好他今天拍攝完以後穿上的外套裏有他的重要證件,讓他此時的狼狽少了些。
片刻後他聽到打印機的聲響。
等打印機的聲音停止後又是紙張翻動的聲音,再然後他頭部撞傷的地方被人翻動着。
緊跟着司印戎問他:“你撞到頭,撞了兩次?”
“是……”
虞恒雖然此時看不到他自己的表情,但覺得一定是格外窘迫。
不過他現在真的很難受,頭暈惡心想吐,也沒有太多的心情來窘迫。
司印戎對着他的報告單看了半天,不知道看到什麽,最終又用那種聽不出語氣的話說:“許久不見,你過這麽慘。”
虞恒:!
他怒了,正想站起來說類似士可殺不可辱這種話的時候,司印戎的手壓在他肩膀上,“坐好。”
“腦震蕩的人盡量不要移動,不要情緒激動,小心顱內壓升高。”
虞恒:“……”
幹點人事好嗎,知道他現在不能生氣還來氣他。
“在這裏等我。”司印戎交代:“不要亂走。”
一陣腳步聲,司印戎好像是離開了。
虞恒看不到不清楚周遭的事物,在對方離開後忽然湧出一陣恐慌的情緒,忍不住陷入了那種身邊唯一熟悉的人離開,他一個人傻傻坐在這裏的死循環中。
至于謝森?
壓根就被他忘到天邊去了。
**
謝森也沒走,當時那種情況他還真的不敢走,走了萬一公司的coser出什麽事情他得擔責任,他就是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一定可以讓虞恒低頭,就站在遠處看着眼睛看不見的虞恒怎麽做,但沒想到他出神接了個電話的功夫,只有幾分鐘,虞恒就不見了。
他頓時吓得冷汗淋漓,急診大廳人來人往,他在擁擠的人群裏找了好幾圈,急得都快尿了也沒找到人。
沒辦法之下他只好認輸試着打虞恒的電話,問對方在哪,但沒想到打了十幾個都沒人接。
他這才覺得攤上大事了,連忙找旁邊的導醫說跟他一起來眼睛不方便的那個人不見了,想調監控看去哪。
導醫說調監控可以,但必須要有警察出面,他又忙着報警。
結果警察那邊說成年人失蹤不滿48小時不可以立案,只能報案,他們派個人過去看看。
等警察趕到,他拿出各種證明說自己是經紀公司的人,虞恒是他們公司的coser後,警察終于陪同調監控,謝森才發現虞恒原來是跟一位穿着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人一起離開。
謝森控訴那不是醫生,一定是拐賣人口的二道販子,但他說完發現警察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不過本着嚴謹辦事的原則,警察還是選擇撥通虞恒跟那位醫生的電話核實情況。
謝森:“我打不通虞恒的電話,他可能被脅迫了。”
警察沒搭理謝森,對着電話等片刻,接通了。
**
虞恒自然是懶得管那個垃圾謝森怎麽想,只關心他的症狀什麽時候能減輕,眼睛什麽時候好,畢竟一直用眼睛的時候感覺不出來差別,但是等眼睛忽然之間看不到,他才發現眼睛這麽重要。
他一個人坐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坐在哪裏,身邊是什麽,動一下都不敢,因為他看不到前面,生怕動一下碰到什麽東西造成麻煩。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生理上感覺很久,但可能其實很短,身邊就又傳來腳步聲,他聽到司印戎跟他說:“躺上來。”
緊接着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幾乎都不用他出力就穩穩地把他帶到另外一個地方坐着,之後壓着他的肩膀讓他躺下。
虞恒不敢躺,因為他本能在害怕,不知道躺下去到底是張能躺的平板床還是毫無支撐的空氣,他下意識緊緊握住司印戎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握得有多緊。
可能是他半天沒躺下去,司印戎不耐煩了,語氣涼涼道:“不用握這麽緊,我不會謀財害命。”
“大庭廣衆,不值得。”
虞恒:“……”
他表情讪讪,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其實他真的不是怕司印戎想害他,他知道對方不會這麽做,只是本能地在害怕。
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汪洋,而司印戎就是這片汪洋裏他唯一能摸到的浮木,他只是想抓緊這塊浮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