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三年,早就對你一點興趣都……

拜拜吧 分手三年,早就對你一點興趣都……

最終虞恒還是躺了下去,躺下時他感覺自己應該是躺在一張病床上,忽然想起看急診的時候那位醫生說的話——

“疑似腦震蕩病人最好不要走動,避免症狀加劇,出去後家屬租個病床或者最起碼租個輪椅,推着病人去做檢查。”

虞恒當時聽到這句話,但是他看不見行動不便,沒辦法自己完成,又因為太難受把這句話忘了。

而謝森純粹豬油蒙了心,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還想着威脅他怎麽樣,不能說腦子有坑,只能說純粹的沒腦子。

雖然業內經紀人欺壓小coser的事情屢見不鮮,手握大把資源的經紀人甚至還能潛規則新入行的coser,但虞恒是一位成名已久的coser,本來謝森是潛不動,但誰也沒想到虞恒今天倒黴。

這種情況形容成虎落平陽被犬欺,那都是侮辱了狗,謝森分明豬狗不如。

等他生活能自理了,一定要讓coser圈沒有謝森這個人。

但這都想遠了,他面前的關卡是身體問題以及——

前男友。

這位前男友司印戎給他找來一張病床推着他走,想到了他跟經紀人都忘掉的事情。

他感覺到司印戎好像是要推着他去什麽地方,但他看不到,又不知道該怎麽問。

病床晃蕩了一會兒停下,他應該是到一個新的位置,這次他聽到叫號機叫號的聲音。

“請急診108號到8診室做檢查。”

虞恒推斷這裏應該是做檢查的地方,印象中醫生讓他做個頭顱CT來着,司印戎可能是推他來做檢查。

對方一句話都不說,他只能自己猜,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問。

他們雖然已經三年沒見,但他相信司印戎依舊是記憶裏的樣子。

英俊冷漠,話少,有的時候說話很不好聽。

司印戎不喜歡表達。

就算是他們從前談戀愛的時候都很少表達,大多數時候是他嬉皮笑臉去找司印戎,再跟對方撒嬌,活躍氣氛。

虞恒很少從對方嘴裏面聽到好話,大多是他賴着對方聊天。

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要怎麽問。

他閉着眼睛,努力放平思緒。

人在看不見時,注意力就會集中到其他感官上。

此時醫院裏的人很多,身邊人來人往,腳步聲十分雜亂,好似有很多身影模糊的人在他身邊走動說話,他聽得到聲音,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麽,同時他聞到了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味……

正想着,忽然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緊跟着他聽到司印戎冷漠的聲音:“醒着麽?”

虞恒:“……醒着。”

這是在确認他的神智是否依舊清醒?

他回答完後感覺司印戎依舊站在他身邊,就問:“有什麽事嗎?”

但司印戎沒有回答。

急診的速度很快,大概又等了幾分鐘,虞恒聽到115號後,就感覺司印戎推着他往前走。

進去後有人說:“拿掉上半身所有的飾品,脫掉上衣換好衣服,在外面等候。”

一雙手開始在他頭頂上動。

虞恒很尴尬,他今天cos了一位中性美的女吸血鬼親王,根據設定這位女親王的服飾繁複又華麗,頭飾很多,有的為了立體效果加了鐵絲,發際線上還有貼片,拍完後他只來得及脫掉外衣,本想着回到車上再弄那些頭飾,但沒想到人還沒回車上就出事。

他的頭發雖然沒到長發的地步,但也比普通男生長些,現在估計頭上那堆東西還在,亂作一團,應該十分精彩。

他低聲說:“我來吧。”

這些東西的摘取是個痛點,頭飾設計得形狀複雜又薄如蟬翼,一個取不好就會扯掉頭發。

但他手剛伸過去就聽到司印戎說:“別亂動。”

虞恒人在屋檐下立刻低頭,沒有繼續動。

大概又過片刻,他聽到腳步聲,有個女生問:“司醫生,你不是查完房準備換衣服回家了嗎,怎麽還在這?”

“有認識的人在這,幫忙照看。”

虞恒抿着嘴唇,沒說話。

時隔三年,他們已經成了“認識的人”這樣的關系。

“哎呀,這些挺難取掉的吧,我來幫你。”女生走過來,虞恒感覺人就站在他另外一邊想幫忙。

但虞恒感覺女生的動作比司印戎差遠,一上來就扯疼他,他倒抽一口冷氣。

“我來。”司印戎淡淡地說:“他這些東西太麻煩,別人不好取。”

“哦。”女生似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位病人好像還化了裝,貼了雙眼皮貼。”

提到這個虞恒就問:“化妝會影響檢查結果麽?”

“那倒不會。”女生回答:“不過雙眼皮貼最好拿掉。”

“哦。”

虞恒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想自己動手,但想起司印戎剛才說的話又不敢動,而且他也有點不敢自己來,畢竟是眼睛,他現在眼睛就出問題,萬一他摘的時候再戳到什麽,那就真的是雪上加霜。

思前想後,他只好小聲跟司印戎說:“麻煩了。”

司印戎沒回答,似乎是在專心解開他頭上的飾品。

虞恒更不好意思了,因為他今天頭上戴的飾品真的很複雜,讓團隊的人來拆估計都得拆十分鐘。

而且經過剛才的摔倒和一路的颠簸,更不知道纏繞成什麽樣了。

大概過了很久,司印戎終于把他頭上的東西都解開,期間醫生等不及了讓下一個人先做。

等頭上東西都解開後,司印戎低聲跟他說:“閉上眼睛,別動。”

之後他感覺到雙眼皮貼被人揭下來。

虞恒本身就是雙眼皮,但每次為了拍攝效果更加立體,還是會貼雙眼皮貼。

等一切都摘完後,虞恒想自己脫衣服,結果又聽到司印戎說:“躺着別動。”

他感覺上面穿着的外衣被小心脫下,盡量不挪動他的頭,他上半身此時光-裸着,皮膚有種接觸到冰冷空氣的不适感,可能還起了雞皮疙瘩,模樣一定又狼狽又難看。

但他現在已經變成一種破罐破摔的心态,反正在司印戎面前丢人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不差這一次。

但他心裏面有個很小的聲音在反駁:你也沒有哪次像現在這麽狼狽。

虞恒:“……”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一件寬大的粗糙的衣服套在他身上

沒過多久他就被推了進去。

這次應該是負責做CT的房間,因為他聽到負責做CT的醫生說:“是司醫生是你呀,你應該清楚注意事項,怎麽沒有幫這位朋友提前弄好,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司印戎只是簡短地說:“忘了,抱歉。”

CT醫生沒再說什麽,他感覺病床又被人推動。

之後就是一兩分鐘的沉默,CT醫生說:“看着沒什麽事情,病人有什麽症狀麽?”

司印戎:“頭暈想吐,雙目失明,瞳孔對光無反應。”

“哎呀,那趕緊拿給神內那邊看看吧。”

“嗯。”

虞恒聽到司印戎應了一聲,給他換好衣服,病床又被推動了。

這次不知道要去哪裏,他們七拐八彎,走到一個安靜很多的地方停下。

片刻後司印戎敲敲門,門內傳來一道模糊的聲音:“請進。”

虞恒感覺病床慢慢被推進去,有另外一個男聲驚訝地問:“司印戎,你這家夥怎麽過來了,什麽事?”

司印戎:“幫我看這張片子和病例。”

虞恒推斷這次來見的應該是位神內醫生,只聽神內醫生嘀咕着:“你自己會看呀,怎麽找我……”

“軟組織挫傷,硬膜出血約3ml,顱骨內板下可見血腫,這就是輕微的顱內出血伴有急性血腫,這個出血量應該沒……”

聲音戛然而止,緊跟着就是:“哦,壓迫到顱內段視神經了。”

“對光無反應,光感消失,裂隙燈檢查眼部無病變和異常。”

虞恒聽到對方重複完他的病症後就建議道:“等你好了,去拜拜吧。”

虞恒:“……什麽意思?”

“你真的,很倒黴。”

虞恒:“……”

“是這樣。” 神內醫生解釋:“CT上顯示顱骨沒有骨折,出血量只有3ml,且情況已經穩定不再惡化。這種出血一般就是輕微的急性血腫,頭暈惡心一段時間後症狀就自行消失了。”

“這麽點出血量會在一周內自行吸收,不會影響到日常工作生活。”

“但是你這個出血的位置不太好,造成了視障。”神內醫生總結道:“你最近一定是水逆,出門沒看黃歷,犯太歲了。”

……這是一位醫生該說的話?

他怎麽覺得對方有點像跳大神的。

“這麽點出血量,我建議進行保守治療,不要手術引流減壓,風險大于收益。做兩次高壓氧艙治療,吃點谷維素片,可以考慮來一針激-素。”

“行了,挂號單拿來,我給他開藥開檢查吧。”

“這種程度也不符合住院指征,先回去養着,有事情再來醫院。”神內醫生安慰他:“放心,頭暈惡心的症狀一般會在24小時內自行緩解。”

“血腫高峰期過去後,視力也會慢慢恢複。”

虞恒聽到這裏也忍不住問:“醫生,真的會好嗎?”

雙目一片黑暗時會有常人難以想象的無措和恐懼,虞恒雖然之前一直沒問,但不代表不擔心。

只聽那位神內醫生笑了笑,旁邊傳來打印機的聲音,“年輕人,不要小看自身的恢複力,強大得超乎你的想象。”

“放心吧,回家好好養着,那點出血在七天內肯定就被吸收,七天只是很短的時間,視神經會慢慢恢複。”

該說不說,他總覺得這位神內醫生在靠譜和不靠譜之間徘徊。

但好像經過對方的一通安慰後他就真的不那麽着急了,似乎最多一周他的眼睛就能有起色,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神內醫生把東西遞給司印戎,又說道:“單子開好。”

“對了。”說完虞恒的事情,該神內醫生的炮口集中到司印戎身上,“老司這才畢業幾年,你退化嚴重呀,連這種頭顱CT的片子和報告都不會看,這麽簡單的病症都不會寫診療方案,雖然你是眼科的,但這不應該呀,都是上學時候學過的。”

司印戎也沒反駁只簡短地說:“謝謝,我先走了。”

虞恒感覺司印戎把他推了出去,但不知道要推到哪裏,可能是打針或者做治療。

又晃動了好一會兒後他感覺病床停下來,司印戎走開幾步到旁邊跟別人說了些什麽,距離有點遠,周圍聲音嘈雜他聽不清楚。

緊接着就有另外一個人跟他說:“這位病人,你馬上要做高壓氧艙治療,治療開始後呼吸盡量平緩,不要深呼吸也不要急喘,如果有類似呼吸困難這種不适的感覺,立刻舉手示意我。”

虞恒:“好。”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扣在他臉上,聽到身邊儀器啓動的聲音。

他盡量平緩正常地呼吸,高壓氧艙治療并不複雜,就是躺在那邊呼吸就行。

高壓氧氣并不像他想的那樣沒味道,有種很淡的酸甜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過了不知道多久,高壓氧艙治療結束了,面罩被人拿走,他又被推着去另外一個地方。

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領藥叫號的聲音,叫到他的名字後身邊的司印戎起身離開。

對方拿藥回來,又把他推去另外一個地方。

雖然他跟司印戎之間情況尴尬,但他實在是對看不見的世界,未知前行的事物有本能的慌張。

他只能厚着臉皮問:“接下來要做什麽?”

司印戎冷冰冰地回答:“打針。”

虞恒倒抽一口冷氣:“要不要在眼球上打?”

從前司印戎學醫的時候跟他說過,有些眼科的疾病要在眼球上打針,他聽了之後吓得毛骨悚然,一直祈禱自己不要在眼球上打針。

但這次的事情,他好怕真的在眼球上打。

“不是視網膜病變,不用。”

虞恒大松一口氣,覺得只要不是在眼球上打,他都行。

但等病床真的停下後他又想起來,往腦子裏面打可能也不太行。

當然幸好也不是往腦子裏打,一只手把他右臂的衣服袖子往上卷,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擦在他的胳膊上。

他能感覺到是司印戎的手在做這些事情。

這是一種長久以來形成的熟悉感,他熟悉對方的動作習慣還有氣息,熟悉皮膚的觸感,那略顯粗糙的指紋感讓他不用看都知道,是司印戎在做那些事情。

是一種熟悉到骨子裏的感覺,他不會認錯。

冰涼的消毒結束後,他聽到司印戎低聲說:“忍着。”

有針-管刺入他的手臂,他咬着嘴唇忍耐,結束後覺得和打疫苗差不多。

打完這一針後,司印戎又推着他離開。

這次走了很長時間,一開始虞恒沒好意思問,但過了一會兒他開始感覺到有點冷時還是忍不住低聲問:“你要帶我去哪?”

司印戎冷漠道:“賣了。”

“哦。”虞恒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忽然就脫口而出:“那記得把我賣個好價錢,給你自己買點好的,再給我爸媽留點。”

這話一說完,他都想打自己一個耳光。

怎麽從前調-情時候經常說的話就這麽順口說出來了,也不看看他們現在的關系。

他們都分手三年了,三年!

他還提從前的事情做什麽。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司印戎的确總說他,還說你這麽笨,被賣了怎麽辦,當時他就是這麽回答的,但現在這樣說顯然不合适。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他沒辦法收回幾分鐘前說的話,只能當做無事發生。

反正他現在看不到,完全不知道司印戎的表情,可以厚臉皮。

病床在這個時候已經停下,他聽到司印戎說:“人老珠黃,賣不出去好價錢。”

……什麽叫人老珠黃,他現在才25,還是圈內有名的coser,顏值和皮膚能扛得住線下各種高分辨相機的拍攝,怎麽就人老珠黃。

“你——”

司印戎打斷他的話, “上車。”

“上車?”虞恒一下被轉移了思緒,“我們這是到停車場了,你要帶我去哪?”

司印戎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而問:“你想去哪,你覺得有誰能接手現在這樣的你?”

“或者你想把叔叔阿姨叫來?”

“不叫他們。”虞恒毫不猶豫地說,“這麽點小事,千萬別打擾他們。”

他爸沒到退休的年紀,還在警局上班,不過早就退居二線,每天宣傳一下黨風黨紀,生活過得無比清閑。

至于他媽則是已經退休,現在每天的生活就是養養花草,打打麻将,不亦樂乎。

他不想因為自己身體上的事情麻煩他們,也怕他們過度擔心,畢竟一把年紀,再因為擔心出點事情多不好。

至于其他人……

他不是沒有朋友,但那種能在他失明的時候照顧他的人一時之間也想不到。

朋友畢竟只是朋友,有自己的事情,而照顧視障人士的工作量可能多到難以想象,他不想剛去的時候對方本着朋友義氣收留他,後面看他一直不好嫌棄他。

那樣大家都很難看。

“要不然你把我放到康複醫院?”虞恒試着提議,“我出錢,行不行?”

司印戎否定:“康複醫院不收你這種。”

“那收哪種?”

司印戎沒有回答收哪種,只用力把虞恒從病床上扶起來,讓他坐在車上,随後關上車門說:“等着。”

隔着車門,虞恒依稀聽到病床遠去的聲音,推測司印戎應該是去還病床了。

過了幾分鐘,也許是十來分鐘,眼睛看不到讓他對時間都缺少概念,他正等得有點焦慮時車門又一次被打開,司印戎一言不發地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雖然說他會信任司印戎,但是當車子開動後他還是本能地緊張,恐懼未知事物。

“你要帶我去哪裏?”虞恒問:“不會對我怎麽樣吧。”

司印戎語氣冰冷地說:“不用多想,我只是看在叔叔阿姨的份上對你進行人道主義救援。”

“分手三年,早就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虞恒:“……”

如果他現在說剛才問那個問題是怕被賣,會不會被憤怒的司印戎扔在路邊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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