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視野在恢複

看見光 視野在恢複

“沒有。”司印戎回答, 語氣很堅定,“神內的葛平盛讓我問你,你頭被撞到的地方還疼不疼?”

“他說如果還疼,就要考慮并發症, 來醫院做進一步檢查治療。”

虞恒:……?

他記得這個問題昨天就問過了呀。

“不怎麽疼。”虞恒內心疑惑, 嘴上還是配合着回答, “除了很用力壓有點疼,其他時候都沒感覺。”

他記得昨天晚上讓他熱敷的時候問過這個問題, 他那個時候的回答就是不怎麽疼了。

司印戎:“嗯。”

但随着聲音落下,兩個人好像沒有別的話可說,電話兩頭安靜到能聽見他們的呼吸聲。

“你是不是在擔心?” 虞恒忽然想到這點, 随後他又自己回答:“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也沒事。”

司印戎立刻否認:“不是,沒有擔心。”

“挂了。”

虞恒:……?

電話被挂斷後,虞恒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好像不太誠實呢, 司醫生。

挂這麽快是做什麽,他又不會吃人:)

**

晚上九點, 虞恒給父母打電話。

這個時間點, 他爸虞川河散步回來,他媽盧青琳也跳完廣場舞, 兩個人正在家中休息,還沒睡,非常合适。

他不是那種長大後也喜歡跟父母煲電話粥的性格, 工作以後跟父母聯絡得并不頻繁,一般來說三五天打個電話,平時偶爾發消息。

他父母現在的生活十分惬意,虞川河退居二線每天上班就是泡杯茶水, 看報紙加練字,一周寫一篇黨風黨紀的文章。

盧青琳白天打麻将,晚上跟姐妹搭子跳廣場舞,生活十分充實,甚至有的時候都記不起來他這個兒子的存在。

他上周六晚上就讓siri給父母打過電話,說了善意的謊言,只說醫生最近讓他多休息少看手機,所以有事情給他打電話,不用發消息。

畢竟打電話可以讓siri接。

虞川河老幹部作風,不刷社交軟件,盧青琳雖然刷但是刷音符居多,總看賣衣服的直播,要麽就是看短劇,至今不玩二次元聚集地的那些軟件,所以也不會從社交媒體上得知他的消息。

他們聽到醫生說讓他少看手機,都集體把他說了一通,說年輕人不要每天把頭埋在手機裏不出來,要愛惜身體,不要熬夜這些話。

虞恒當時都應了,好不容易才保證完挂斷電話。

今天他打電話的本意是報個平安,再問父母的近況,但沒想到剛說沒幾句,盧青琳忽然說:“我前兩天給印戎打電話,問了你這種眼睛需要多休息的情況。他說問題不大,年輕人恢複力好,讓我別擔心。你多吃點藍莓這種花青素豐富的水果,不要每天點那些不健康的外賣。”

“什麽?”虞恒差點驚到聲線都扭曲被聽出端倪,“你問了他?”

盧青琳糾正:“要叫印戎哥,你怎麽越大越沒禮貌了。”

“……哦。”

天知道印戎哥這三個字有多久沒從他嘴裏說出來了,自從分手後他就沒有再說出來過。

他現在想的是等他重建光明,重新開始追人的時候再叫,試試看能不能讓司印戎心軟。

哦,不,是嘴軟。

虞恒繞開這個稱呼問題,只問:“你怎麽打電話問他了呀?”

“他不是眼科醫生嗎?”盧青琳自然而然地說:“我就問他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他還說他知道你的事情,讓我不用擔心。”

虞恒真沒想到盧青琳一直比他更清楚司印戎的事情,甚至連司印戎已經當上眼科醫生都知道。

他清楚,雖然他跟司印戎分手,但對方肯定不會因此拉黑他父母,可能只是聯絡沒那麽頻繁,畢竟過年都沒回老家,估計不太想見他們。

然而司印戎跟他父母的關系好像并不遠,盧青琳很清楚司印戎的近況,比他清楚太多,這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回老家,回老家那幾天人來人往親戚走動,父母很少單獨說起司印戎的事情,平時打電話偶爾提起,也只說過對方跟他在同一個城市,有空可以多走動,他也就不知道自己父母跟對方有交流。

現在想來,也許可能……還不少?

“我知道了。”虞恒說:“你們不用擔心。”

又說了幾句後,他挂斷電話,感覺心跳得越來越快,恨不得現在就問司印戎這件事情。

但不能。

對方在醫院值班,他想起上次急診大廳裏聽到的許多雜亂的聲音,就不敢打擾。

醫生急診一定很忙,他又怎麽能因為這種私人感情的事情而吵到對方。

他只能勉強忍下煩亂的思緒,勉強去睡覺。

**

因為昨晚翻來覆去睡得晚了些,他今天七點多起的,在衛生間放水時聽到開門的聲音,吓得差點被憋回去。

虞恒洗過手後走出衛生間,站在衛生間門口前面幾步遠的地方關心地問:“你回來了?昨晚夜班累不累,有沒有很忙,要不要先回房間歇會兒?”

可能是性格原因,也可能是從小被慣着長大,他對于關心人這種業務并不熟練,還在摸索中。

上次他關心司印戎喝水上衛生間的問題,好像弄巧成拙,對方不怎麽高興,所以他這次說話比較謹慎。

“還好。”司印戎的回答照例很簡短,“早餐在餐桌。”

虞恒自己摸索着走過去,碰到木制的餐桌,正想順着餐桌摸椅子時,被人拉着坐下。

他感覺到司印戎也坐在他旁邊,似乎要一起吃早餐。

早餐依舊是包子,餡料有葷有素,他旁邊還配了插好吸管的豆漿。

吃早餐的時候他又問身邊的司印戎:“你昨晚值班怎麽樣,忙不忙呀?”

司印戎依舊是只輕描淡寫地給他兩個字:“還好。”

虞恒看不到司印戎此時的樣子,因此也品不出對方此時是什麽心情。

想了想,他還是沒忍住想了一晚的疑惑,就輕聲說:“我昨晚給爸媽打電話,才知道原來我媽問過你關于我的事情。”

司印戎:“嗯。”

虞恒緊跟着就說:“謝謝你幫忙在他們面前圓謊。”

司印戎掀唇反問道:“不然呢,讓他們一把年紀為你操心,長途奔波來這裏照顧你?”

這句話像是一柄利劍,直接紮在虞恒的胸口中。

虞恒的表情立刻就沉默下去,心裏面很不好受。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确實是很不孝。

他父母都是五十多歲的人,雖然身體還很硬朗,但總是上了年紀,想到讓他們長途奔波來這邊照顧自己,費盡心力還得擔心他的事情,他就覺得很難受。

但如果沒有司印戎,當時他喊來醫護幫他報警,可能最後還是要找到他的父母,讓他們來這邊照顧他。

因為他想不到還有誰能照顧失明的他,并且讓他放心。

真的有視障以後,他才發現照顧眼睛不方便的人有那麽多要做的事情。

如果不喂飯的話就要準備他能吃的飯菜,每天幫他擠牙膏,放毛巾,挂浴袍等等,連洗完澡後的衣服都要提前準備出來。

注意到他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還要帶他出門。

真的是沒有經歷過的人難以想象的工作量,他沒辦法放心讓朋友來。

司印戎照顧他快一周,非常細心,也确實非常辛苦。

想到這裏,他對司印戎說的這句紮心窩的話也并沒有埋怨,正想低聲說些什麽來緩和的時候,忽然聽到對方站起來做了什麽,緊接着又有東西放在他前面:“吃水果。”

司印戎語調很僵硬地繼續說:“有我就夠,不用麻煩他們。”

“叔叔阿姨年紀不小,不要讓他們跑。”

虞恒:“……”

事情好像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他怎麽聽出一股欲蓋彌彰的味道來。

他有點想笑,但又不敢笑出來,怕被發現什麽。

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司印戎似乎在變相求和,但又怕是他多想。

也許對方本來就要說這句話呢,司印戎那個倔強到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格,怎麽會變相求和?

要知道他們當時在一起的時候,司印戎就算自覺話說重了也會犟着不道歉,就是表情特別難看。

這種時候通常得等虞恒自己想明白過來,明白對方的意思,主動去說話,兩個人才會和好。

雖然司印戎通常會為了彌補自己言語的過失,過後對他很好,答應一些無理要求,但那都是過後了。

吵架的時候肯定不會說好聽的話來緩和氣氛。

但神奇的是,這次他就覺得司印戎好像是變相地在緩和氣氛。

他想着這件事情,慢慢覺得也許不是他的錯覺。

這幾天來,這種事情好像發生過不止一次。

上次周一跟對方從醫院出來,在餐廳裏吃飯時應該就發生過類似的情況。

虞恒摸到盤子裏的水果,是藍莓。

他低頭笑着吃了。

他覺得,司印戎也在想辦法改變自己的性格,就是一時還做得不熟練而已。

不能笑,千萬不能笑。

他強迫自己忍住,好險才忍下去。

這要是被發現他在偷笑,司印戎臉上挂不住,繼續回到從前可該怎麽辦。

**

吃完早餐,司印戎回房間休息,虞恒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繼續聽書。

小愛同學自然是放不了廣播劇的,但他發現放一些二次元小說有聲版還可以,他昨天聽完三國演義後就在聽二次元小說有聲版。

但今天司印戎在家,他不敢聽,二次元小說有聲版他一個人的時候聽聽就好,房間裏有另外一個人他就會覺得很羞恥。

所以今天他選擇聽《聊齋志異》,并且一邊聽一邊做運動

這樣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坐在沙發上繼續聽,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開門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覺得眼前好亮,光很強,下意識地說一句:“好刺眼。”

虞恒只感覺眼前前所未有的亮,好像他很久都沒有看到這麽亮的光。

等等,亮!

他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和驚喜,他這是能看到光了?

他從未覺得光是如此的耀眼又美麗。

司印戎聽到客廳的動靜,立刻把手中的東西放在餐桌上走到虞恒身邊問:“你能看到光了?”

虞恒眨了眨眼睛,努力适應這種情況,剛才突如其來的光對他這雙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來說太刺激,他本能流下了生-理性淚水。

虞恒又眨了眨眼睛,終于不再流淚,但他的眼前還是只能感覺到光。

“我能看到光。”他激動的心情慢慢冷下去,“但好像只有光,除了光其他都是模糊不清,視野中大部分都是模糊的光影,幾乎很難分辨顏色。”

“等我。”

司印戎快步走到房間裏拿了什麽,之後又走回虞恒身邊。

虞恒能感覺到對方俯下身,忽然間更強的光朝他眼睛裏打了片刻,他感覺光很強。

“瞳孔對光變化。”司印戎說:“視野正在恢複,下午跟我一起去醫院,給你做眼底檢查。”

“這是說我的眼睛正在變好嗎?”虞恒問:“是不是很快就能恢複了,我下周能不能重新開始工作?”

打工人還是要趕緊想辦法工作掙錢,像他這種工作不穩定的很容易沒有安全感,生怕什麽時候就要一直回家吃自己。

司印戎:“總會慢慢恢複。”

他立刻從這句話裏聽出不一樣的感覺。

他非常了解司印戎,如果真的很快就會恢複,那麽對方斷然會回答“是”。

但現在卻這麽說。

他品出不一樣的感覺,他的眼睛是不是沒那麽簡單。

重見光明後不是他想的那樣前路一片平攤,視力很快就會恢複,這其中也許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困難。

“到底怎麽回事?”虞恒問:“我的眼睛……”

“一定會好,你不用擔心。”司印戎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只是視神經的恢複需要過程,你也要做相應的康複訓練。但你還年輕,恢複力很好,兩三周就會沒事。”

虞恒愣了下,随後笑着說:“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但其實他心裏清楚,司印戎在安慰他,對方并不像自己說的那樣樂觀肯定。

他沒有拆穿。

司印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每次為他好而撒謊騙他的時候,語氣都帶着外強中幹的感覺,對撒謊這件事情十分不熟練。

不過他相信對方說的兩三周應該是确有其事,大部分病人會在兩三周內情況好轉。

虞恒只能感覺到光,但看不清具體事物,視野裏白茫茫一片,十分模糊。

他看不清的地方,司印戎苦笑着。

他總覺得虞恒在不該敏銳的地方變得十分敏銳,也太了解他。

這也是他當初讓別人來說病情的原因,他怕自己不冷靜判斷不準确,也怕如果是他來說,會被聽出端倪。

虞恒的腦出血量的确不多,但急性血腫壓迫到視神經管,雖然說血腫高峰期過後顱內出血大概率會自行吸收,被壓到的視神經會恢複,但誰也不能肯定。

大腦是人體最精密複雜的器-官,至今距離研究清楚還差得很遠。

理論上是會恢複,但實際上誰也沒辦法作保證,臨床上也确實有無法恢複的案例。

但是醫生很多時候都不能将真實情況以及可能性告訴病人,要多鼓勵安慰,不然失去信念,病人每天胡思亂想,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

人活一口氣,這句話在臨床醫學上很多時候都沒錯。

他不想讓虞恒整天胡思亂想,雖然說對方一直比他想的還要堅強,但也會忍不住擔心。

**

吃過午飯,虞恒跟司印戎一起去醫院。

這次依舊是坐着輪椅去,不同的是虞恒這次能看到光,眼中有光的影子,還依稀能從非常模糊的成像中看出些不同的顏色來。

司印戎推着虞恒往前走去,跟之前幾次來醫院不同的是虞恒的瞳孔會對不同的光線有反應,這證明視神經在慢慢恢複。

從前剛出事時,虞恒的眼底雖然能夠倒映出景物,卻對光線刺激沒有任何反應,現在有了,是一個非常好的進步。

不過虞恒雖然能看到光,但卻看不清事物,依舊不知道司印戎要帶他去哪。

在醫院裏七拐八彎後,他感覺自己來到一個相對擁擠的地方,這裏有不少人說話,很像是門診或者急診區域。

他被推到一個房間裏面,司印戎扶着他的手放在一個冰涼的儀器上,同時說:“下巴放在這裏。”

虞恒沒聽清,就問:“怎麽做?”

眼睛看不到的時候他對周遭環境格外敏銳,對聲音也聽得十分清楚。

但是當他能看見後卻對聲音沒那麽敏感,再加上周圍又吵,他剛才是真的沒聽清。

司印戎沒有多解釋,幹脆将他的下巴按在機器上,将一個塑膠質感的東西貼在他額頭上,說:“別動。”

虞恒感覺好像有不同顏色的光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做了幾個檢查,又把他推走。

這次周圍的環境慢慢變得安靜,他若有所感。

果然在司印戎敲門片刻後,他又聽到那位神內醫生葛平盛的聲音。

“怎麽又來了,有什麽情況,還是病情有進展?”

司印戎:“他能看到光了。”

虞恒雖然睜着眼睛,但也只能看到巨大的模糊光影在晃動,片刻後有光影在他面前晃動了下,随後那位熟悉的神內醫生葛平盛問:“被撞到的地方還疼嗎?”

“不疼了。”

“嗯。”葛平盛說:“有光感證明視野在恢複,回去繼續吃藥,做眼部康複訓練,過幾周就會好的,別擔心。”

葛平盛說完,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說:“你看,我說七天沒錯吧,你這就能看到光了。”

虞恒:“……是的,謝謝你。那你能不能再估算下我的眼睛什麽時候能完全恢複?”

葛平盛:“……?”

這是在為難醫生,他難辦地看着司印戎,想想只能說:“這個要看你自己的體質,不過你別擔心,你還年輕,出血量很少,壓迫視神經的時間很短,慢慢來總會恢複。”

虞恒沒說話。

司印戎低下頭,看到虞恒的表情似乎很沉寂。

他正想說什麽時就看到虞恒又擡頭,笑着說道:“嗯,好,我不擔心,我還年輕,出血量不多症狀不嚴重,只要堅持做眼部康複訓練,總會好的。”

司印戎的手指抓緊輪椅,虞恒從來都比他想的要堅強樂觀。

“哦,對了。”正經事情說完,葛平盛忽然半真半假地問:“要不要做腰穿,看看顱內壓正不正常?”

虞恒沒聽過也沒做過,就問:“腰穿是什麽?”

司印戎:“不用。”

虞恒摸摸鼻子沒說話,既然司印戎已經幫他拒絕,那還是不做了,他相信對方的判斷。

雖然他感覺這位神內醫生的醫術應該不錯,但人似乎不那麽靠譜。

離開的時候他問司印戎:“腰穿到底是什麽?”

“從脊椎骨抽取腦髓液做檢查。”司印戎簡短地解釋:“用不着。”

虞恒一聽打了個寒顫,從脊椎骨抽液體?

一聽就痛得不得了。

他是那種耐痛點很低的人,打個針都會覺得疼得不行,這種從脊柱抽液體的事情非絕對必要,堅決不做。

總感覺葛平盛忽然提起腰穿怪怪的。

他決定轉移話題,問:“我應該怎麽做康複訓練?”

“目前還不用。”司印戎回答:“等你的視野更清晰些再做。”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熱敷眼部,同時做眼保健操。”

虞恒很乖巧地回答:“好。”

但這個“好”字說完,他想起司印戎的後半句話“做眼保健操”。

……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做過了,上學的時候就算做那也都是敷衍了事,司印戎總說他是敷衍自己。

現在想來還真的是敷衍自己,因為他完全不記得動作,跨越十來年的時空把成年後的自己給坑了。

他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上網查動作,只好問:“眼保健操怎麽做?”

司印戎:“……等今晚回去告訴你。”

虞恒笑着說:“好。”

“謝謝你。”

兩人之間沉默幾分鐘,等輪椅快推到地方的時候,虞恒聽到司印戎說:“眼保健操一天做兩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做完之後熱敷十分鐘。”

虞恒顯得很乖巧:“好。”

“再過兩天,能看到事物的輪廓時,可以做遠眺和近看訓練。”

“好。”

“視力是一點點恢複,由遠及近,不要着急。”

“好。”

輪椅停下,司印戎低頭看着虞恒。

虞恒坐着輪椅,雙手放在膝蓋上,嘴唇輕抿,睜着大眼睛看前方,額角的頭發乖順服帖着,整個人顯得十分乖巧安靜,仿佛無論他說什麽都會回答“好”。

他揉揉額角,虞恒看不見他此時臉上帶着的無奈表情。

總是這樣,他一直自覺或者不自覺地關心虞恒的所有事情。

有的時候他在想是不是上輩子欠了虞恒的債,不然為什麽這輩子要替對方操這麽多的心。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是虞恒的爸爸剛從鄉鎮派出所調到縣裏,他爸帶着他去同事家串門,說那邊有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可以一起玩。

結果他到了之後才發現,哪裏年紀跟他差不多大,分明比他小三歲,他爸就喜歡忽悠人。

五歲的小男孩通常不喜歡跟比自己小的男孩一起玩,別看司印戎小大人似的,也是這樣。

他那個時候喜歡跟上小學的大哥哥一起玩,因為能學到東西,不喜歡虞恒這樣只有兩歲還穿着尿褲的小男孩。

但是那個時候都流行大人們聊天,小孩子們在一起玩,大孩子照顧小孩子。

跟只有兩歲的虞恒比,司印戎顯然是個大孩子,就要照顧小孩子。

他那個時候也算是聽話,就陪虞恒玩,盡管虞恒在他眼裏真的是什麽都不懂,陪着一起玩都無聊透頂。

不過他還是很耐心地坐在旁邊,直到發生一件事——

虞恒拉了。

虞恒戒尿褲很晚,兩歲還在用尿褲,就拉在尿褲裏,司印戎聞到味道的時候整個人是崩潰的,立刻去找大人。

虞恒的父母是要來幫忙的,結果他爸來了句:“小戎你去擦吧,我看你平時給自己擦屁股,洗內褲都很熟練。”

司印戎:“……”

然後這件事情就莫名其妙地落到他頭上。

他只能頂着熏天的臭氣,扒開尿褲幫忙擦屁股。

當時他的表情一定嫌棄到極點,幸好才兩歲的虞恒不懂這些,不懂他的嫌棄,大人們也沒注意。

他忍着擦完,擦完後還很兇地瞪了虞恒一眼。

但虞恒不僅沒察覺到他的兇,還對他甜甜一笑。

虞恒從小就是個很漂亮的孩子,玉雪可愛,笑起來像瓷娃娃。

司印戎當時看到那個笑容也愣住,不知為何兇不下去了。

他有點愧疚地小聲問:“疼不疼?”

他覺得自己擦的動作可能很粗-魯。

虞恒不知道聽沒聽懂,就只看着他笑,也不說話。

他感覺被拿捏,之後就一直被拿捏到現在。

虞恒的輪椅一直被推着,司印戎沒有繼續說話。

又過了幾分鐘他感覺到外面的涼風時才聽到司印戎又說:“我送你回去。”

虞恒愣了下,連忙回答:“不用,你下午醫院應該很忙,我找個角落自己坐着就好。”

但司印戎沒有解釋別的,只扶着他上車,同時交代:“晚上回去晚,會給你點好外賣,你先吃。”

虞恒張了張口,想說不用點外賣,他需要餓一餓減肥,但又覺得這會引起他們之間不必要的争執,就沒說了。

司印戎開車的時候在想,如果讓虞恒知道他想起這件事情,估計也要跳腳。

從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提過一次,那個時候虞恒尴尬到在地上跳腳,一個勁兒地讓他別說了,最後還用嘴來堵住他的嘴。

雖然那副模樣很好玩,但着急的時候也讓人于心不忍,後面他就沒提過。

直到現在,忽然又想起來。

這些都是珍貴的回憶,無可取代。

其實很多時候他也不明白,分明見過那麽多狼狽的樣子,怎麽還能如此動心。

**

虞恒下午在家又睡了一會兒,醒來後發現視野好像更清晰了些,睡眠似乎更有利于恢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還想再睡,但無奈已經睡太久目前睡不着,只能試試司印戎說過的遠視和近看。

他試着眺望遠方,但不确定自己眺望的是不是遠方,又舉起手放在眼前看,也只能模糊地看到手的顏色。

他現在只能知道房間的燈開着,看不清別的。

他問siri幾點了,siri說是十六點三十五。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他等來外賣,吃完飯後接到餘語婕休産假後負責帶他的經紀人任偉的電話。

任偉一開口就問:“虞恒,你這幾天眼睛恢複得怎麽樣?”

“還好,現在能看到光了。”

任偉的聲音立刻帶着很明顯的開心,“那是不是可以接工作了?這些天有好多漫展約你,還有幾家公司想讓你去拍一段CG。”

虞恒一聽就知道,這是催工作進度條來了。

雖然很遺憾,但他也只能拒絕。

“抱歉,我現在雖然眼睛能看到光,但看不清事物,沒辦法獨立行走,可能無法完成活動或者拍攝。”

“這樣呀……”任偉的聲音裏充滿了為難,“你都一周多沒工作了。”

兩個人都沉默下去,知道這些事情如果眼睛看不見就很難完成。

漫展不說了,現場人來人往,視障的麻煩想都想得到。

至于拍CG也不行,CG通常很短,對于細節的要求很高,畢竟要短而精,看到的人會摳細節。

而他現在眼睛不方便,可能連導演的指示都無法完成,表情和目光不對,眼中沒有神采,自然也拍不了。

而cos圈是個更新換代很快的圈子,有的時候一兩個月沒工作,就是過氣的老人。

虞恒現在雖然算不上過氣,但一周多不出現人氣下降是肯定會有的結果。

任偉沉吟片刻,問道:“醫生有沒有說你的眼睛還要多久才能好?要不要我帶你再去看看醫生?”

“醫生說大概還需要兩三周才能完全恢複。”虞恒回答,“不過我覺得工作的話不用那麽久,能大致看清事物,自己走路不會撞到就可以恢複工作了。”

“好。”任偉回答,“那這些天我會先放一些你從前拍的物料,具體商業活動還是等你眼睛恢複到能看清事物再說。”

挂上電話後,虞恒的心情很低落。

任何一個靠着人氣吃飯的coser在面對幾周沒工作的情況下,都會難以避免地焦慮和擔憂。

人氣是他們吃飯的必要前提,有人氣才會有商業邀約。而幾周沒有工作就意味着沒有曝光,會面臨人氣急劇下滑的窘境。

雖然虞恒覺得他不至于被互聯網忘記,但粉絲們爬牆是肯定的,應該還不止爬一面牆。

但現在想這些沒有意義,他眼睛好不了也什麽都做不了,要做的就是先養好眼睛,之後再努力工作重新把人氣積攢回來。

八點多時司印戎回來,虞恒主動笑着說:“辛苦了,喝點水。”

虞恒後面想過,對方回來了主動問候這種關心應該可以,上廁所可能觸及到司印戎某些方面的自尊,所以他這次就幹脆不提,只說喝水。

果然,這次司印戎把礦泉水接過去,擰開喝幾口。

等對方喝完水後虞恒問:“吃過晚飯了嗎?”

司印戎:“吃過。”

他說着把外套挂好,跟虞恒說:“坐在餐桌旁,準備做眼保健操。”

虞恒乖巧地坐下,模樣很像是等老師教題的學生。

眼保健操對他來說年代久遠,高中畢業後就沒做過,現在只依稀記得有四節,其他完全不記得。

司印戎也坐下,先描述第一節的動作要領,之後讓虞恒自己做。

在司印戎面前做眼保健操,羞恥得像是被從前的班主任盯着寫作業。

但他還是忍着羞恥做了,做完後他自覺做得很不錯,記住司印戎剛剛說的所有動作要點,完美地做完。

但沒想到他等了半天,卻等到司印戎語氣不好地說:“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喜歡敷衍。”

虞恒:“……我怎麽敷衍了?”

司印戎:“你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我沒錯呀。”

在他心裏面眼保健操就是應該這麽做,而且他自覺動作跟司印戎說的一樣,真不覺得有錯。

司印戎:“……”

他幹脆傾身靠近虞恒,抓着對方的手放在眼眶旁,手指帶着虞恒的手指做完一次标準動作。

虞恒閉着眼睛,手指的觸感十分明顯,司印戎的手指擦過他的額角,握住了他的手。

司印戎的手指很粗糙,粗糙的拇指摩挲過他的食指,皮膚上的觸感讓他情不自禁地動動小拇指。

他們之間距離很近,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他又聞到司印戎身上的味道,像是清晨花園裏青草的氣息,夾雜着些許薄荷的味道。

很好聞,讓人感覺很舒服。

虞恒心跳加快,情不自禁地又動了動眼皮,睫毛擦過司印戎的手指。

司印戎仿佛察覺什麽,猛地拿開手向後退開,“就是這樣,你自己做。”

“手指要按摩到穴位,不要只是輕輕劃過。”

虞恒看不到的地方,司印戎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

虞恒平複心跳,事關眼睛他不敢馬虎,開始思考對方的話。

他想明白這其中的區別,他做動作的時候手指只是輕輕擦過,只有形,沒有神。

而真正的眼保健操應該是手指确實能夠按摩到穴位,要用上一點力道。

“我懂了。”

虞恒說完又做一次,這次順利合格。

之後他們把其他三節都學了,虞恒聽着小愛的節拍自己做一遍完整的眼保健操。

他上學的時候真的沒有這麽認真對待,沒想到工作後還要還上學時候的債。

做完眼保健操,眼睛上被人蒙上蒸汽眼罩,虞恒誠懇地問了個醫學問題:“我被之前被壓迫的是視神經,好像在腦子裏面,熱敷外面的眼睛有用麽?”

司印戎反問:“你能敷到大腦裏?”

……好有道理,是他疏忽。

但虞恒覺得司印戎現在有點奇怪,好像又開始傲嬌,态度不好了。

不過他不在意,畢竟眼睛上的蒸汽眼罩都是對方貼心準備的,換了別人可能真沒這麽細心。

熱敷的時候房間裏很安靜,虞恒不知不覺又想起工作的事情,每次想起工作的事情,他就會不自覺地揪心。

這樣的揪心讓他熱敷結束後也不想做什麽,打算回房間躺一躺平複思緒。

但就在他拿掉眼罩打算走回房間時,聽到司印戎問:“你怎麽了?”

虞恒沉默了下,表示很疑惑:“有這麽明顯?”

他自覺藏着情緒呀,什麽都沒說。

司印戎:“……很明顯。”

其實不明顯,但他太了解虞恒,知道對方有心事。

他覺得不應該管,畢竟已經分手,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可能,永遠也學不會停止關心。

虞恒沉默了下,決定對司印戎實話實說。

他清楚,跟司印戎這樣的人交流重要的一點就是誠懇,盡量不要有所欺瞞,特殊情況除外。

“今天我接到經紀人任偉的電話,他問我什麽時候能複工,我說還得等幾周,”

“對方隐晦地說幾周沒工作,人氣會下降。”虞恒說到這裏聲音不自覺地苦澀,“我也不知道複工後能接到什麽樣的工作”

或者說有沒有工作。

但他拒絕去想沒有工作的可能性。

說完後房間裏就安靜下來,他等着迎接司印戎的嘲諷。

畢竟當年是他堅持要入圈做職業coser,吵分手那次還口不擇言地說司印戎不過是個沒畢業的學生,懂什麽。

現在想想他說的話真是往人心口上捅刀子,再見面被對方嘲諷也是活該。

但出乎意料地,這次司印戎沒有嘲諷他,只是說:“工作的事放下,先養好眼睛。”

虞恒愣了下,之後笑得很開心:“好。”

他不知道在他回答完,司印戎也愣住了。

他以為自己的提議對方不會贊同,畢竟從前吵架的印象太深刻,但沒想到虞恒沒有任何異議地同意,還笑了。

淺淺的笑意在虞恒臉上暈開,他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笑顏如花。

司印戎看了片刻猛然發覺什麽,狼狽地移開眼睛,不敢多看。

為了避開這種狼狽,司印戎走到冰箱前面打開門,猶豫片刻還是把裏面的一塊小蛋糕拿出來放在餐桌前。

他清清嗓子,難得說出一長串話:“這是病人家屬來探望時送給我的馬卡龍,感謝我給他親人做手術,很成功。”

“我看過,這是直接從蛋糕店買的馬卡龍,包裝沒拆,你可以放心吃。”

虞恒聽完驚訝地睜大眼睛,随後笑得格外開心:“謝謝你。”

司印戎看到那個笑容,覺得臉上挂不住,語氣不好地強調:“是病人家屬送的,你別多想。”

“嗯。”虞恒配合地回答:“我沒有多想。”

司印戎:“……”

總感覺會多想。

其實這确實是病人家屬送的,只不過他從前沒收過,但今天一位家屬拿來一袋子蛋糕店買的甜點,他看到裏面的馬卡龍,當時不知道怎麽就收了,收下後還為了避嫌把錢轉給對方。

一開始拿回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的蠢透了,放冰箱不打算拿出來,但虞恒剛剛的表情又讓他不自覺地拿出來。

真的是很憋屈。

對方分手時表現得那麽無情,對他說過那麽殘忍的話,他現在幹嘛還體貼到拿甜點給對方吃。

他的腦子一定是壞掉了,就很氣。

司印戎跟自己生氣,氣成河豚,卻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虞恒吃着馬卡龍,非常開心。

他清楚地記得從前跟司印戎說過:“吃甜食,心情會變好。”

**

其實真算起來虞恒覺得吃甜食心情會變好,是從大學開始的。

從前他高中沒畢業時一直在家中吃住,父母對零食方面管得很嚴格,他沒機會吃甜食,尤其是很誘人的甜食。

後面上大學,他在同學過生日的時候跟着嘗了一口小蛋糕,覺得特別好吃,一口驚豔。

他想去蛋糕店買塊自己吃,但看到價格的時候被吓走了。

那個時候他已經跟司印戎一起出來住,司印戎是學霸,年年拿國獎,又開始給導師打工掙錢,導師很欣賞他,開的補助很高。再加上虞恒自己父母給的生活費,倒是能承擔兩個人一起住的租房費用,以及日常開銷。

但是再多就沒有了。

而好吃的蛋糕通常都很貴,畢竟原材料的價格擺在那裏,他們兩個沒有閑錢讓虞恒買昂貴的小蛋糕。

但虞恒當時饞得流口水,他想了想,把目光放在司印戎身上。

司印戎學什麽都很快,哪怕是學做飯,只要看一遍菜譜上的大致步驟就能做得很好。

他相信司印戎也會做小蛋糕。

他打算求司印戎幫忙做,而他對于怎麽求司印戎幫忙永遠很有一套。

當晚,他們溫存完,一起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虞恒開口了。

今晚他為了讓司印戎的心情更好,特意非常懂事地自己在上面含着,司印戎雖然嘴上不說喜歡,但動作卻情難自禁。

結束後還摟着他,親吻他的肩膀。

他知道,現在通常是對方心情最好的時候。

他頭埋在司印戎懷裏,用柔軟的發絲蹭蹭對方的胸口,小聲說:“印戎哥,給我做個小蛋糕吃好不好?”

司印戎的動作一頓,在虞恒看不到的地方無奈嘆氣。

他就知道,懷裏這個小家夥今天這麽乖巧聽話讨好,肯定別有目的。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難道還能拒絕麽。

不過他心裏面雖然這麽想,但嘴上卻不這麽說,只問:“為什麽?”

“我想吃,奶油小蛋糕真的特別好吃,吃甜食心情會變好。”

司印戎只摟着虞恒的肩膀,輕輕給對方順頭發,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虞恒明白,這種時候通常就是他懇求的力度不夠。

他從被子裏把手臂抽出來,一雙蓮藕似的手臂繞在司印戎後頸,被子從肩膀處滑落,露出雪白的肩頭和漂亮的鎖骨,他軟語哀求:“印戎哥,你最好了,給我做吧。”

“不,我不好。”司印戎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虞恒,“別求我。”

“不,你最好了。”虞恒牛皮糖似地在司印戎懷裏扭着,“答應我吧,我真的好想吃,去外面買又太貴了。”

司印戎低頭看了虞恒片刻,這次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說:“快點睡覺。”

虞恒低下頭偷笑,他知道這就是答應的意思。

司印戎這人總是這樣,答應他的事情很少直接答應,只會在過後付諸實際行動。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司印戎也苦笑,虞恒這種求法,誰又能頂得住。

反正他是連兩回合都沒頂住就同意。

隔天司印戎就把烤小蛋糕的材料買回來做。

自己烤當然便宜很多,又因為買的材料好甚至比外面蛋糕店賣的都好吃。

司印戎用他們之前買的二手烤箱烤了個松軟的小蛋糕,上面還塗抹着自己打發的奶油,雖然造型沒有蛋糕店的好看,但是超級好吃,咬一口就是幸福的感覺。

那個時候他一邊吃一邊跟司印戎說,吃甜食真的會讓人心情快樂。

但虞恒現在回想,也不知道是吃甜食讓人心情好,還是吃司印戎親手做的食物會讓人心情好。

或者說都會。

**

虞恒現在想來,他會跟司印戎分手,也許有一部分原因是長期窮學生的生活讓他非常渴望掙到錢,渴望財富自由。

一旦掙到他當學生時不敢想的數字,他就會被迷花眼睛,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而司印戎卻是那種能夠耐得住寂寞和窮困的人,會冷靜下來思考,可以熬時間。

他不是嫌貧愛富,只是那時不成熟,看不透。

說白了,他們那個時候也有貧賤夫夫百事哀的意思。

其實只要他當時肯再多等幾個月,那個時候都即将畢業的他跟司印戎很快就能掙到錢,尤其是司印戎,對方畢業沒幾年就能買得起房子,收入肯定不低。

他們也不會再為錢發愁。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早知道,他們倒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渴望掙錢,兩個人對掙錢方式有很大的分歧,而當時司印戎又處于八年制醫學博士的最後一年,忙到飛起,沒有時間好好溝通這件事情,都很焦躁,最後吵到分手。

虞恒想到這裏,忽然很慶幸他們之間的重逢,讓他有機會挽回一切。

現在他單身,司印戎肯定也是單身,還可以在一起。

就算……就算司印戎中間談過其他的戀愛,他也會努力讓自己接受,畢竟是他做的錯事,要自己承擔後果。

但只要一想到司印戎可能跟其他人談戀愛,跟其他人做過和他一樣親密的事情,他就嫉妒得發瘋,好想哭。

不行,不能細想,虞恒命令自己換一件事情考慮,再想下去他會跟自己鑽牛角尖,莫名哭起來。

不如就想想怎麽倒追司印戎吧。

從前那套撒嬌蹭人,軟語哀求的方式,還行得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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