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是怪胎 “你和我一樣
第25章 不是怪胎 “你和我一樣。”……
“……”越笙倒也沒說信是不信。
他安靜地借着月色打量了一會眼前人, 青年的表情被昏暗的樹林藏匿,只有微薄的皎潔光亮,勾勒出對方熟悉的輪廓。
也許是夜晚的小樹林太冷了些。
他後知後覺的, 有些貪戀起方才的溫暖。
方才的接觸對他而言不過蜻蜓點水般,點到即止,越笙閉了閉眼, 沒再說什麽。
他将長刀背在身後, 不再看向青年, 而是試圖在地上尋找方才打鬥時掉落的手電:“晚上不安全, 下次別這樣。”
暮從雲熱情地湊上來,打着自己的手電幫他找, 嗔道:“哥才是, 剛才吓死我了, 還以為我要被撕票了。”
“……”身側忽然貼上一截溫熱的手臂,隔着制服也不由燙了他一下。
越笙下意識止住了動作, 默了幾秒, 還是解釋道:“只是要捉住你,沒想傷你。”
但被反制時, 破空而出的長刀,确實是他的下意識反應。
青年沒吭聲, 他忽然沉下身體去,伸長了脖頸,在一堆層疊的枯葉裏“嘶嘶”地扒拉着什麽。
也許是自己方才吓到他了。
越笙還想要再安撫他幾句, 手裏就被青年驀然塞進了個還帶着溫度的圓柱形。
暮從雲及其自然地把自己的手電遞給他,又從地上撈起來越笙那個,手電筒在林葉裏滾了一遭,早已沾染了些夜霜和泥土的濕涼之意。
“還沒問哥呢, 哥為什麽在這裏?”他點亮手電,順勢帶過了先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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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燈光點亮的一雙鳳眸微彎,映得青年長睫分明,眼眸深邃。
而他藏在光影下的眸底,卻并無多少溫度。
按理說案件的偵破,應該交給警方,異象局無端摻和進來——
是因為已經知道了驅靈人的事?
越笙低頭瞧了眼被塞入自己手裏的手電,又看向暮從雲手中自己原本那個,不解地蹙了蹙眉,好一會才回答他的問題。
“過來看看,”他眉目冷清,平淡地向青年解釋道,“找不到李明陽的執念。”
表盤裏被點名的小石頭不安地動了動。
拿不住那驅靈人設下的法陣是否就在兇案現場附近,暮從雲臨出門前,美其名曰上保險,給小石頭用金絲線捆成了個大閘蟹。
所幸,目前看來,這小崽子還沒有要暴走的跡象。
暮從雲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麽。
看上去對方還不清楚驅靈人複出的事情。
有什麽辦法,不僅能通知到異象局那邊做好準備,他還能完美脫身呢?
以及那封密信,是不是能從對方嘴裏套點什麽情報出來……
陷入沉思的暮從雲下意識跟着越笙的步伐走,一時竟也沒有思考對方要帶他去哪。
前方領路的人卻徒然停下腳步,青年差點一個趔趄撞上他的後腦勺,正疑惑地舉起手電打量四周,越笙就莫名轉過了身來,逼近了他。
男人有一對漂亮的桃花眸,只可惜那雙黑潤潤的水眸常年來并無半分笑意,才顯得極為不近人情。
但在朦胧月色下,被這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暮從雲的心跳驀然漏跳一拍。
“怎……”
“你還在生氣?”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暮從雲茫然地眨了眨眼,就見越笙眉心緊鎖,注視着他的雙眸,認真和他解釋起來。
“就算我沒有認出你,也不會傷害你。”
“刀氣只會把你震暈,我會控制好力度的。”
“……”
青年一時間啞口無言。
深夜的樹林間須臾卷起幾陣輕風,吹亂了男人偏長的發尾,也吹滅了他心底那點無端的煩躁。
暮從雲發現,他每次以為了解了對方多一點的時候,這人都會給他帶來點新的驚喜。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樣的越笙,反而讓他輕舒了口氣,如釋重負般低笑了出來。
從得知了驅靈人後一直壓抑的心情,終于好上了不少。
“你在笑什……”
沒等他說完,青年溫熱的手掌忽然落在他頭頂上,像撸貓似的狠揉了幾把。
直把越笙一頭柔順服帖的黑發揉得翹起來半搓。
“好了,”在他追究前,暮從雲無辜地一攤手,向他眨眨眼,“現在扯平了,我不生氣了。”
下意識地摸向自己頭發的男人呆怔片刻。
“……”越笙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要發作,又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麽。
最終,他只悶悶地撇了句“你要去哪,走吧。”
被生氣的對方出出氣合情合理,他也只好和自己生了會悶氣。
噢,差點忘了這事。
對方應該只是來附近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小石頭的。
既然如此,被他領着往案發地點趕,應該也不算耽誤他任務吧。
暮從雲從善如流,領着他往前邊走,順勢繞過了之前的話題:“警方那邊有消息麽,有關這孩子的死?”
雖然還在試圖捋清自己有些微妙的心情,但越笙還是誠實地應了他:“正在排查兇手,李明陽不是自殺。”
“致死傷是頭部的猛烈敲擊,但是現在還沒有找到兇器。”
暮從雲步伐一頓,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兇器是什麽?”
“據法醫那邊推測,應該是塊石頭。”
“……”
有人悄悄地閉麥了。
——合着現在殺人兇器就在他兜裏呗。
一般的執念都有着自己獨立的個體,但也有少部分會附着在物件上,就算能夠暫時離開,也不能和附着物分離太久。
所以暮從雲這幾天帶着李明陽出門時,都把那塊附身的小石頭給随身帶着。
好家夥,感情這兇器他已經帶着去警察局裏轉了一圈了。
他倒吸一口冷氣。
指不定這石頭亂滾的時候,還被人看見過在他家門口徘徊呢。
要被發現了的話,他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太好了,現在不止這個小麻煩精,他急着要脫手的東西又多了一件。
“好你個小混球……”淨會給他添麻煩。
身後的越笙停下了腳步:“你在罵我?”
糟了,忘記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大活人在這鬼地方。
暮從雲轉過身來,連忙改口:“怎麽會呢哥,我在罵我自己呢!”
“我在深刻反思,剛才我太冒犯了,不應該這樣……”說着他瞄了眼對方頭頂翹起來的那一撮呆毛。
“……沒事。”
在夜色之下,青年總感覺他的體溫比白日裏還要低,就連呼出的氣息也是冰冷的,他無端想起幾日前,男人過來捧着他臉時,那一雙無溫度的雙手。
像毛線團打結了一般,他忽然開始糾結起這個問題。
“哥,之前還沒問過你,”他偏過臉來,目光算得上是認真,“你身體怎麽這麽冷?”
“……”越笙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片刻,似乎并沒有想要回答的打算。
奈何青年的目光太過熾熱,像兩顆跳躍的小火球,熱騰騰地看向他,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半晌,越笙也只好先一步偏移開視線,逃避了他的視線:“不知道。”
他還不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耳根會紅,青年手裏的手電筒無意間掃過他繃緊的脖頸,心下了然,也善解人意地沒多問。
“是嗎,那哥要多注意身體。”
說話間,他已經将人帶到了被封鎖的現場附近,越笙站在出口處等他,似乎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青年卻壓根沒往現場去,他目測了一下封鎖線內的範圍和陣法能生效的最大距離,繞着現場兜了一大圈。
——什麽都沒有。
沒有陣法的痕跡,也沒有符咒的留痕。
在越笙的視線死角,暮從雲悄悄旋開手表表蓋,時針轉動的一側被輕按彈起,表盤背後,竟然還有一個旋轉的八卦儀。
幾縷金絲撥動着上邊的螺心轉動,一刻鐘後,青年如同沒事人一般,從另一側又繞回了越笙面前。
男人背靠在樹身上,正閉着眼休憩。
他呼吸平穩,表情寧靜,只有一雙羽睫還在微微顫動,可暮從雲剛走近兩步,越笙就被驚醒了似的,迅速從淺眠中醒了過來。
“哥要是累了的話,就先回去休息?”暮從雲試探着問。
越笙似是困倦地眯了一下眼,而後不容置喙地搖頭否決。
“你自己在這裏,不安全。”他說。
差點忘了,他現在的人設還是個普通人。
睡了一整個白天的青年當然還清醒得很,雖然八卦儀盤不出來法陣,但是他還想着把小石頭放出來逛逛呢。
最好是看看能不能讓他回憶起什麽。
不過……
看着人強打着精神跟在他身後的模樣。
這是多久沒睡好了?
暮從雲無聲地嘆了口氣,他主動提出要離開,領着路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沿路都有警方的标示線,倒也不怕身後的人迷路,确認越笙還跟在他後頭,青年邊走着,邊開始盤算着接下來的行動。
如果那陣法并不是藏起來了的話,極有可能是被布置在了其他地方。
執念生前重要之物,也可能束縛住他的靈魂。
會是在小石頭的家裏嗎?
這家夥現在什麽都想不起來,淨給他增加工作量。
“你對他們的事,好像都很上心。”一片寂靜中,身後忽然傳來自言自語似的低語。
暮從雲“嗯?”了聲。
“執念,”越笙的聲音像是夜色裏飄來的涼風,吹得他耳尖稍癢,“常人眼中的鬼,而你好像害怕這些。”
青年藏在陰影處的唇角輕彎,眼底漫不經心地閃過一絲戲谑。
他随口編的謊,對方倒是記得牢固。
“為什麽還要來?”
表盤裏的小石頭也豎起耳朵,對此報以同樣的好奇心。
暮從雲卻沒按常理出牌,反問他道:“那哥幫我查了沒有?為什麽我從景點回來,就能看到執念了呢?”
越笙定定看了他一會,才解釋道:“也許是怨念殘留,在你身上停留過久,對你有了影響。”
“那別人怎麽沒有呢,”青年偏過臉,對他莞爾一笑,“難道是哥留下了我記憶的原因?”
這套說辭從始至終都是他編造的,當然是暮從雲怎麽說怎麽合理。
暮從雲慢悠悠感嘆道:“我先前還以為是我天賦異禀呢,比如是個怪胎什麽的。”
那自然是沒可能的。
畢竟他三歲那年就能看到執念,被父母的“朋友們”吓得哇哇大哭無數次。
況且他也沒聽說過有誰八歲以後還能覺醒靈體的事跡,所以理所當然地編了一個不着邊際,卻也沒有留下什麽小辮子的說法。
暮從雲原本只是想帶過先前的話題,卻沒想越笙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臂。
被冰了一下,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的青年一臉迷茫地回頭看向他。
“不是的。”越笙看着他的目光認真,瞳孔中卻似乎又倒映着熹微亮光。
一時間,暮從雲忽然有些分不清,那是路燈的反射,亦或是越笙想要對他說些什麽。
男人低垂着眉眼,神色溫柔,似乎是在唇邊揚起了一個輕微幅度。
就好像……在慶幸着什麽。
“你和我一樣,”他唇瓣微動,一雙眸如同深山幽谷裏平靜的湖面,忽而被垂落的露水輕點,“所以……”
“你不是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