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賠罪 只是為了給他做上一頓飯
第34章 賠罪 只是為了給他做上一頓飯
好在暮從雲也不是什麽莽夫, 雖然沒準備叫上別人一起,但他也沒打算一聲不吭地玩失蹤。
于是第二天,來還車的蕭曉就率先得知了這個晴天霹靂。
“不是……”他驚詫地看了一眼暮從雲, 又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姑娘,呆滞地重複道,“老板你要一個人進那荒山?”
暮從雲正在調整着新買的微型攝像機, 聞言只是随意點了點頭。
“這也太危險了吧, ”蕭曉眉心緊蹙, 試圖勸阻, “那山上都是執念還好說,都是活人, 萬一他們抓住了你, 你也走不掉啊!”
“我看還是先報警, 從長計議。”
青年沒放下手中的設備,反而開始測試起了設備性能。
“當然要報警, ”他垂下眼, 查看導入到手機裏的圖像清晰度,“人口買賣的事交給警察, 我只是要去處理後山那幾十個執念。”
“再說了,我們一沒證據, 二不知道那些被拐賣婦女的名字,就算報警了,說不定也會被移交鎮上的警局處理, 屆時打草驚蛇,說不定人販子連同驅靈人一起跑了。”
他擡眼看向蕭曉,眸光堅定,不容置喙般落下定音。
“一天內, 如果我沒有聯系你,你直接在H市內報警。”
“放心,我給自己留有後手,不會出事。”
“……”蕭曉直覺還有哪裏不對,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猶豫着接下這份差事。
等到蕭曉心事重重地離開後,暮從雲才開始撥動手表裏的八卦儀調節,吳姨飄過來,悄無聲息地站在他的身後。
“小心。”她目光擔憂,近乎憂慮般,垂眸看向沙發上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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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乎是想要勸說幾句,幾欲開口,最終還是只落了一句“早日回家”。
她打小看着他從一小團奶娃娃成長至今,也比誰都更清楚暮從雲的脾性。
察覺到身後執念,青年擡眼看她,女人眉心輕蹙,無端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情形。
——也是他第一次能看見執念的情形。
“不是鬼哦,小梨要叫'吳阿姨'才對,吳阿姨很喜歡小梨的,小梨吓到了她,也要和她道歉,好不好?”
奶呼呼的小孩被從母親溫暖的懷抱裏拔出來,他瑟縮着看向眼前飄在空中的“女人”。
到那女鬼給他擠出個哭一般的笑,他才視死如歸般邊哭邊道:“對……對不起啊嗚嗚嗚嗚嗚!”
房內除卻他的兩位活人沒忍住噗嗤一笑,特別是一旁站着的男人,笑得前俯後仰,到抱着小孩的女人都忍不住給了他一拳。
三個大人将他圍在中間,投放到他身上的愛意幾乎要滿到溢出來。
吳姨那時候看他,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從來沒有告訴暮從雲,她的執念是什麽,只說時間未到,她還不會離去。
算下來,她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比爺爺還要長上許多。
“……嗯,”暮從雲複又垂下眼睑,乖巧應了聲,“我很快就回來。”
就在他查着衛星地圖确認最後路線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幾聲喇叭。
好像是對着他家響起的。
于是青年疑惑地打開門口的監控時,卻發現來者是他怎麽也沒猜到的兩個人。
餘桃枝在車裏探頭探腦,而越笙正遲疑地擡起指尖,似乎是猶豫着要不要摁下他家的門鈴。
——他們怎麽來了?
暮從雲面色微驚,身旁訓練有素的執念們被他擡手一揮,也一窩蜂散去,吳姨牽着林妙妙的手,帶着她幾步躲到了樓上。
确認屋內沒有什麽堆放在外的符咒,将桌面簡單收拾了一番,青年才起身往外走去。
餘桃枝笑眯眯地朝他使了個眼色,算是打招呼,而後一踩油門,小轎車飛奔出去,剩越笙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擡起眼看他。
二人面面相觑半晌,還是暮從雲先開了口。
“哥怎麽來了?”
“……”越笙偏過臉,向他舉了舉手裏的幾個袋子,“吃的。”
餘桃枝說登門道歉的時候,要給對方帶上禮物。
頂着青年不解的目光,他繼續解釋道:“上次沒能陪你參加完畢業典禮……”
……所以這是給他賠罪來了?
暮從雲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他有些發懵地把人迎進了門,在進入別墅前,越笙卻又忽然擡起了臉,看向二樓的落地窗位置。
——這可是在陣法之內!
青年後背一涼,立即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好在視線所及之處空空蕩蕩,越笙沒再說什麽,進門後,他拎着手裏的幾個袋子,直奔廚房。
暮從雲一臉茫然地看着他熟練地将蔬菜肉類分揀出來,終于問出了見面後的第二個問題:
“哥……要給我做飯?”
越笙點點頭,于是暮從雲不用想,又知道這是誰的好主意。
也不知道餘桃枝是誤會了什麽,不是有事沒事就來提點他兩句,就是總讓越笙做些奇怪的事情。
他對越笙會做飯這事持懷疑态度,心裏不禁有些擔憂自家的廚房,還沒來得及旁敲側擊,越笙就順手把一把青菜遞給了他。
眼睫很輕地一扇:“洗一下?”
“……”暮從雲的“我不會做飯”已經到了嘴邊,擡眼一看,卻忽然意識到了對方為什麽會誤會自己。
廚房裏幹淨整潔,沒有任何落灰的痕跡,就連刀具都被洗得幹幹淨淨,整齊地晾在架子上。
調料瓶被井井有序地擺放,有的已經見了底。
……他是不會做飯,他家鐘點工們會啊!
他對着手裏的菜一臉愁容。
洗的話會被對方發現自己一竅不通,不洗的話又怕被越笙懷疑。
就在他沉默的片刻,越笙似乎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他認真思考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很快,又把暮從雲手裏的蔬菜拿了回去。
“我忘了,得我來做。”
他是來賠罪的。
冰冷指尖不經意劃過青年溫熱的掌心,越笙挽起長袖,露出一截冷玉一般的蒼白手腕,暮從雲才發現他今天沒有在手腕上纏綁帶。
青年愣了半天,終于接受了對方突兀地出現在家門口,只是為了來給他做一頓飯的事實。
眼見着對方用刀的姿勢還算熟稔,他終于後知後覺地問了出口:“哥,你會做飯嗎?”
出口後才覺得這個問法不對,正在切菜的越笙轉過頭來,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
“咳,”暮從雲清清嗓子,“我以為哥不會這些的……”
畢竟對方看上去一副生活常識匮乏的樣子,任誰也想不到他系了圍裙往廚房裏一站,倒也有模有樣的。
粉色的系帶纏繞在越笙曲線優越的腰身上,垂落的帶子一路滑落那引人遐想的部位,男人長睫輕垂,刀工卻略帶幾分生澀,像是使久了刀的人,卻很久沒有碰刀一樣。
“會,”越笙答他,将一盤切好的素菜放到一旁,他頓了片刻,低聲道,“只是……很久沒做了。”
他的眼神忽而出現了片刻的茫然。
異象局的工作和實驗體的項目裏,都沒有教過他做飯這一項技能。
……他是什麽時候學會的呢?
青年忽然湊近了些,從後面握住了他的手,也握住那把有些發顫的刀。
他無奈地看了眼猛然回過神的越笙,嘆了口氣:“哥,小心點。”
從背後覆蓋上來的溫度幾乎将他整個人籠罩,越笙默了幾秒,于是暮從雲驚奇地發現,近在眼前的瑩白耳垂,就這麽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青年的呼吸不由也重了兩分,他很快松開了握着對方的手,目光有些游移地別開一旁。
一時間,室內只剩下切剁和燒水的聲音,暮從雲無所事事,只好給他打着無足輕重的下手。
越笙做飯的步驟雖然有些生澀,卻非常有條理,就連加入的調料用量也恰到好處。
等到全部飯菜端上餐桌,男人才忽然不經意地一擡眸,注意到了他堆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你要出門?”
暮從雲沿着他的目光,飛快地瞥了一眼門口的行李,含糊應道:“嗯,去鄰省玩兩天。”
剛才收拾得倉促,他只來得及将桌上的地圖和攝像機都一股腦地塞進行李箱裏。
出乎意料的是,越笙的手藝很好。
青年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男人眨眨眼,慢慢放下了手裏的碗筷,遲疑問道:“……不好吃嗎?”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下廚是什麽時候了。
如果做得很差,豈不是算不上賠罪了……
暮從雲卻搖搖頭,又夾了一筷子他燒的茄子:“怎麽會,是我沒想到,哥手藝這麽好。”
青年眉眼彎彎,像是在品嘗着什麽天下第一的美味,也絲毫不吝啬給他的誇贊,只是在問到越笙是不是經常下廚的時候,越笙面上才空白了一瞬。
暮從雲擡眼,就見他有些茫然地搖了頭。
他說:“……不記得了。”
生日不記得,年歲不記得,就連什麽時候學來的一桌好手藝也忘記了。
青年的神色驀然嚴肅幾分,他張了張唇,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口。
“和異象局有關?”
回給他的是一個不解的眼神。
“你忘記的記憶……”暮從雲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目光一錯不錯地看向他,“是不是和異象局有關?”
越笙有些訝異地瞪圓了眸,好像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
可仔細想了片刻,他還是搖搖頭。
……他不知道。
在來到異象局前的記憶都是空白的,就好像他的人生突兀地少去了一半,只剩下作為“刀”的歲月還在流轉。
但暮從雲的話确實提醒了他什麽。
他想起自己這些天來想要詢問青年,卻又沒能開口的話語。
“你願意……”他有些遲疑地看向正在埋頭幹飯的對方,“加入異象局嗎?”
“……”
桌上平和的氛圍瞬息間凝固,青年擡起眸來,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似乎在壓抑着幾分不明不白的情愫。
一時間,就連餐桌上合他口味的飯菜都好像失去了味道。
暮從雲抿着唇,正要拒絕,就聽他又問。
“只是加入我的隊伍,你願意嗎?”
這次暮從雲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
他忽而擡眼,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客廳那副被白布遮住的壁畫。
半晌,青年才輕聲問道:“有什麽我非加入不可的理由嗎?”
他看向對面的男人,似笑非笑地重複道:
“哥這麽執着讓我加入,有什麽非我不可的原因嗎?”
越笙微愣了瞬。
他下意識想要摸向腰間的長刀,多年來以這副被改造過的身體壓制鬼刀,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自己的情況。
可……
面對青年略帶尖銳的目光,他頓了頓,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男人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