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葉清圓惱怒地看着他。

分明上一秒才善意提醒她要解毒,下一刻就将殺意擺得這麽明顯,故意捉弄她很好玩嗎?

“你……”葉清圓從未見過這般善變的人,氣得心髒砰砰亂跳,語無倫次道,“原來這惡心的妖藤還是謝公子的愛寵?謝公子還真是品味風雅,眼光獨特。既然如此,那我還要為方才打傷你的妖藤而道歉了?”

謝盡蕪定定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無端給人一種壓迫感。

碎金緩緩流淌,金葉子般的光簇擁着她的臉。

她長得極白淨,此時怒氣上湧,臉頰便激出薄薄的緋紅,眼瞳是琥珀色,泛着委屈的水光,那雙漂亮的眉眼都靈動了起來。

她的臉頰肌膚有一層細細的、柔嫩的絨毛,平添出幾分稚氣與純真。

謝盡蕪低垂的眼睫烏濃,垂下去像一把小扇子。四目相對,她的眼中滿是憤怒、委屈與被欺負後的難以置信。

而他的眼潭深邃無波,仿佛一潭死水。望得久了,才從深處泛起一點輕微的漣漪來。

謝盡蕪垂着眼看她氣鼓鼓的樣子,終于松口:“不必。你的手腕也因此而受傷了,我們扯平。”

“……什麽?”葉清圓仿佛沒聽到般,又問了一遍。

“我說,你傷了食肉妖藤,它也反過來傷了你,所以扯平。”

謝盡蕪雪白的袖口一抖,露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妖藤的毒性猛烈,葉姑娘若是再耽擱,恐怕今晚就能含笑而終。”

葉清圓疲憊至極地閉上眼,在心裏揮拳把謝盡蕪狠狠揍了一頓,打到他鼻青臉腫,再起不能,才勉強出了口氣,皮笑肉不笑道:“那真是麻煩謝公子了。”

謝盡蕪對她的道謝不置可否,下巴一點,示意她拉起衣袖,将傷口露出來。

葉清圓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将輕紗般柔軟的衣袖拉起來,露出血跡斑斑卻并不深的傷口。

血跡都有些幹涸了,黏在她玉白的手腕上,頗有些觸目驚心。葉清圓神情嚴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可是唇角卻緊緊抿着。

她的目光在傷口與藥瓶之間游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原來是怕疼啊。

謝盡蕪的眉梢微揚。

換做平時,這種細微的傷口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比小刀劃一下嚴重不了多少。這次也是因妖藤上确實有劇毒,若放任不管,破壞了本命珠才是得不償失,否則他才不會對她的傷口和痛苦施舍半分目光。

他莫名起了些捉弄的興致,手持瓷瓶懸在傷口上方,指尖輕點,白色的粉末簌簌抖落。

嬌嫩的血肉接觸到刺鼻的藥粉,葉清圓當即疼得嘶一聲,強忍着痛意,連目光都移到一旁,盯着地上的榕樹落葉。

卻始終将藕白手臂遞在他眼皮底下,獻祭般一動不動。

昏黃的落日湧動如海潮翻滾,榕樹下的光影交錯,掩住謝盡蕪低垂的雙眸,叫人看不清表情。他将瓷瓶收入袖中,兩指并攏,冰冷的靈力磅礴湧出,在指尖燃燒起一簇火苗。

他左手握住葉清圓的半截手腕,右手拈起那簇火苗用力向她的手臂上一拍。

葉清圓睜大了雙眼,喉間立竿見影地湧上一陣腥甜,猝不及防地咳出一口血!

謝盡蕪當機立斷放開她的手腕,閃身向旁邊撤出半步,避過這場“血光之災”。

腥甜的血濺落在地,很快融入泥土中。

他這一撤,葉清圓失了力度支撐,險些一頭向前栽倒,還是謝盡蕪又以掌心按住她的肩,勉強算是扶了她一把。她踉跄半步堪堪穩住身子,也顧不得形象了,擡起袖子擦了擦唇邊的血跡。

喉間的血腥氣仍未散去,喘息也劇烈,葉清圓掩住唇輕咳了兩聲,臉頰才後知後覺地泛起熱氣來……她這是被謝盡蕪嫌棄了?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畢竟誰也不想被人一口血吐在衣服上。

謝盡蕪居高臨下地審視她,眼梢斜斜向上挑,目光亦是冷漠淡然:“小心養着,不會留下疤痕。”

真體貼,連這一點都想到了。葉清圓很是感激地對他笑了笑,黑白分明的雙眼簡直要彎成月牙。

謝盡蕪抿了抿唇,輕聲補充道:“我給你用的藥也都是好藥,沒有毒的。”

葉清圓一怔,哪有幫了別人之後還要專門解釋一番的。

莫非是在邀功嗎?

她眨了眨眼,思索片刻。

以謝盡蕪的性情,或許是有可能的。他将利益看得太重,情之一字就輕了,或許在他眼中,這也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

真可憐。

葉清圓垂下頸子笑了,笑得溫和又憐憫:“我沒有說謝公子的藥不好啊,謝公子幫我解毒,我應當感謝才是,怎會無緣無故懷疑你呢?”

謝盡蕪低垂着視線看她。春和景明,她的衣衫也輕.薄,頭顱低垂時恰好露出一段雪白的纖弱的脖頸,細碎的發絲拂在後頸上,像水草纏繞。

他驀地收回視線,別過臉去,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這人的脾氣怎麽一陣陣的?

葉清圓簡直莫名其妙,不過也懶得和他計較,忍住渾身的酸痛與無力,小步跟了上去。

她很累,快要走不動路子,原身這具身體又缺乏鍛煉,今日的活動量一超标,小腿肌肉立刻撕扯得酸脹。幸好謝盡蕪的步伐不知為何也特別慢,她不費多少力氣就可以跟上。

兩個人一路無言地走出密林,将近半個時辰之後,終于走到客棧所在的那條小巷。

巷子裏種了一株櫻花樹,枝幹遒勁,花繁葉茂,至少有幾十年樹齡。晚風一吹,滿樹的粉色花瓣簌簌飄落,鋪在地面滿滿的一層。

“清圓!”二樓的菱花木窗吱呀一聲向外推開,江雲初隔着窗子對她笑道,“快上來,特意給你點了好吃的!”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客棧中明黃的燈光透過木窗潑灑下來,照亮了葉清圓精致的側臉與眼眸中溫和的光芒。

她踮起腳,分明臉上都是疲态,此時卻擠出一個大大的、明亮的笑容,沖二樓揮手:“雲初姐姐!”

謝盡蕪恰好走到她身後兩步遠的花樹下,不經意間擡頭一望,頓住腳步。

葉清圓側着身子,額頭、鼻梁與下巴拉出一道漂亮利落的線條,靜水般柔和的光芒流淌在她的臉頰與脖頸。她臉上散落的發絲被風吹得有些亂,在燈下看起來特別柔軟。發色也并非純粹的黑,在光的照耀下顯出些許的淺棕,毛茸茸的,奇異地流露出孩子氣,讓他想起初夏時嫩綠枝葉間将要成熟的梅子。

柔嫩的、酸澀的,不堪一擊的。

這莫名的聯想讓他的額角一跳,很快難堪地避開目光。

湖風輕撫,風中送來潮水般的歡笑聲,謝盡蕪眨了眨眼,不到一息的時間,視線卻莫名其妙地再次移到了她的臉上。

幸好,櫻花樹枝繁葉茂,在客棧前方投下一片隐蔽的陰影,暫時遮掩住了他的目光。

他像是一只隐蔽在暗處的獸,目光無法自控地定在前方那道身影,連他自己都不知原因。

江雲初看到了謝盡蕪掩在樹下的衣角,卻看不清他的臉,只出聲道:“謝公子,一起上來吧?”

葉清圓聞聲也回頭望去,恰好與他的目光相撞,怔然一瞬後,随即又笑了起來,眉目間一派天真。

謝盡蕪的眉心微蹙。

真奇怪,路上還對他那種不愛搭理的态度,此時又笑得這麽開心。

可見此人就是慣會甜言蜜語,逢場作戲。

她講過的那些話,都做不得真。

謝盡蕪的眸光冷下去,沖着江雲初點頭之後,快步進入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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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菜肴頗為豐富,葷素搭配得宜,又有美酒相配。

明暖燈光下,江雲初端坐在桌邊,身體朝身邊許明竹的方向微微側着,臉上帶着羞澀的笑意,連語氣都溫柔了許多,簡短介紹道:“我們自小相識,如今已有十幾年的交情。明竹為人溫和,今後清圓若有什麽事,也可以與他商量,不必不好意思的。”

許明竹笑得眉眼彎彎,頗為善意地朝葉清圓點了點頭。

他是個文雅的書生模樣,笑時若清風朗月,很容易就博得人的好感。

他們二人相貌極為出衆,連微笑時的神情都頗為相似,果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葉清圓看得忍不住渾身冒粉紅泡泡,擡手捂住小半張臉,一臉“嗑到了”的幸福表情:“好呀!許公子,今後少不得要麻煩你啦。”

許明竹笑着颔首,主動開啓話題:“聽雲初說,葉姑娘是想跟着一起雲游歷練,對嗎?在下贊賞并且佩服姑娘的勇氣,但實不相瞞,符咒之事,我和雲初懂得并不多,因此……特意請了盡蕪來此。”

謝盡蕪聞言擡眼,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他懂得符咒之術?

葉清圓驚訝得睜大了雙眼。

江雲初自始至終都在觀察着他們,她擔心因初陽鎮一事,二人之間會彼此心存芥蒂,這不利于今後的行動。

可飯桌上的氛圍也還算平和,平和得過了頭。謝盡蕪和葉清圓仿佛互不認識,連目光交流都近于無,她有些頭痛,笑着解釋道:“謝公子很精通符咒布陣之術的。”

葉清圓聽懂了,言下之意是,之後一段時間,她都要與謝盡蕪同行了。

也好,反正她有系統布置的任務要完成。即便謝盡蕪不來,她也會被迫去制造機會與他見面。

放下筷子,葉清圓的目光轉向謝盡蕪,很認真、誠懇地笑道:“謝公子,真是巧呀,我們又要并肩作戰了呢。”

這話一聽,就知道他們剛才在藤蔓密林裏幾乎沒有交流。

江雲初有些無奈。

當事人卻根本不在意。

謝盡蕪的手腕擱在桌面上,食指在酒盞的杯壁上輕輕敲擊着,坐姿也比平時要放松一些。

頭頂明燈的流光太過灼目,他移過目光,淡漠的眼瞳隔着氤氲的茶香與酒香望向葉清圓:“很巧。”

葉清圓也沖他笑笑,端起酒盞誠懇道:“還要多謝今日的相救之恩。若非謝公子為我解了那妖藤上的毒,恐怕現在我都沒辦法坐在這裏說話。”

江雲初向來淡定,此時也不由吃驚道,“還有這種事?他竟會主動……”

許明竹輕咳一聲,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先幹為敬。”葉清圓笑着與謝盡蕪碰了杯,仰頭喝了一口酒盞裏的酒,頓時辣得直咳嗽,臉頰也紅了,眸子泛出一層水光。

敬酒這種事,講究個一飲而盡,葉清圓出師未捷被嗆個半死已是丢面子,端起酒杯欲再飲。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卻伸過來按住她的酒盞,“不要勉強了。”

手指稍微用力,輕而易舉就将酒盞從她手中取走,謝盡蕪将酒盞放在自己面前。

對面兩位姑娘都驚訝地看着他,唯有許明竹眼含笑意地垂眸飲茶。

謝盡蕪抿了抿唇,眸中是冰冷的漠然:“救你是順手而已。”

許明竹唇角的笑意僵住了,無奈地閉了閉眼睛。

江雲初的臉上則是露出了釋懷的笑意,果然,他還是如此穩定發揮。

葉清圓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豎起大拇指:“謝公子果真是善良又熱心啊!”

也許是有戀人在身旁相陪,江雲初今晚的心情特別好,很是耐心地聽她講密林中發生的事,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沒下去過,時不時和許明竹情意綿綿地對望一眼,還親自用了筷子給清圓夾菜,眼中流露出溫和的光芒。

葉清圓吃得腮幫子鼓鼓的,還不忘點頭說謝謝,笑得眼睛彎彎。

她被困在密林中整整一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半碗米飯下肚之後,不由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仿佛置身在柔軟的雲中,人生極樂也不過如此。

她捧着飯碗,滿足地嘆息道:“真幸福!”

許明竹和江雲初端坐在桌邊,聽了她的話皆是一笑,眼裏露出和善的笑容。

謝盡蕪倒是被她略顯豪邁的坐姿和舉止震驚了,緩了片刻後,才輕聲道:“真能吃。”

兩個人的座位挨着,他又将聲音壓得很低,因此這句帶點調侃意味的話只傳入了葉清圓的耳中。葉清圓聞聲立刻扭頭,烏發挽住的水滴簪子相撞,發出悅耳空靈的聲響。

“謝公子。”葉清圓睜着一雙大眼,眼尾上挑,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就這麽盯住他。

謝盡蕪壓根沒料到她會忽然轉頭,防備心讓他瞬間殺意驟起,待看清她那雙眼睛之後,卻又硬生生忍下去,手腕壓在桌面上,只不動聲色地稍微後仰,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嗯。”

“謝公子要吃糖醋魚嗎?”葉清圓明亮的眸中浮出一點狡黠的笑意,不等他回答,就夾了一筷魚肉放入他面前的碗盞,“信我,很好吃的。”

“……什麽?”謝盡蕪的眉頭蹙起,臉上神情冷峻,下意識就以為她給自己夾的并非魚肉,而是穿腸爛肚的毒藥。

她卻擱下筷子,仰頭看着謝盡蕪,眼裏笑出了溶溶的、期冀的柔光。她的膚色是紅潤的玉白色,嘴唇殷紅,沾了果汁,泛出一層薄薄的水光,連呼出的氣息都裹着清爽凜冽的香甜。

謝盡蕪就這麽垂眸看她,忽然渾身不自在起來。如坐針氈,心生厭煩,甚至開始恨她為何坐得這麽近。

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煩躁,躲避似的移開目光,端起酒盞飲了一口酒,唇角緊緊抿着,半點笑意都沒有,真是冷峻極了。

可是那道尚且稚嫩的嗓音又在耳畔響起了,帶着小心的試探:“謝公子,不嘗嘗嗎?沒有毒的。”

謝盡蕪閉了閉眼睛,“多謝葉姑娘的好意,但我不愛吃魚。”

這麽明擺着拒絕她的好意,即便是瞎子也瞧出不對勁了,飯桌上頓時氛圍尴尬起來,許明竹清了清嗓子想要打圓場,葉清圓卻先笑着說:“沒關系。”

她多次示好被拒,不往心裏去,也不得罪人,依舊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嬌憨天真的模樣。

江雲初的眉頭皺了皺,倒是覺得謝盡蕪有些莫名其妙的苛刻,轉移話題道:“清圓這次在密林中可是累壞了?”

一提起這個,葉清圓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她拉起雲霧般輕柔的衣袖,露出白皙手臂上纏着的白繃帶,“別的還好,那只妖藤啊,可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受傷了?”江雲初頓時臉色變了,眼中顯出薄怒,“怎麽不早說?方才竟還喝了半杯酒,你真是胡鬧!”

“只有小半杯而已嘛,”葉清圓讨好地笑了,“現在我杯子裏都是果汁呀,雲初姐姐。”

“你真是……”江雲初常年居于上位,不笑時自有一種冷冰冰的氣質,但此時不能叫她把酒再吐出來,只好嘆了一口氣,“傷口痊愈之前,不許再喝了。”

葉清圓連忙答應,“一定一定!”

她的态度這麽誠懇,江雲初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眼裏仍有責怪,“你真是,這麽聰明,卻還犯這樣蠢的錯誤。”

葉清圓眼珠一轉,迅速轉變話題:“幸好我前幾日不眠不休背熟了那些符咒的畫法,才能打敗那只妖藤,走出密林。”

許明竹一向穩重,此時也是不由得贊許道:“真棒。”

并非他的敷衍。點靈世家的道符秘籍,堪稱是浩如煙海的繁雜。葉清圓手中的那一本雖記載得不全,卻也頗為晦澀難懂,她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就記住畫法,又在危急時刻能冷靜下來,憑借記憶畫出相應的符術,還爆發出極大的威力,可見她的腦子是真的好使。

葉清圓興致高漲,繪聲繪色地講述起在密林的所見所聞。

飯桌上其樂融融,一對活潑愛鬧的姐妹和旁邊安靜傾聽的男人,氛圍溫馨得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在說笑。

可謝盡蕪卻有些迷茫。

他的目光垂下來,落在酒盞中清爽凜冽的佳釀,餘光裏是那掩在輕薄衣衫下的半截藕白色手臂。

葉清圓用膳之前特意去了房裏梳妝,換上一身棠梨色的襦裙,臉上不施粉黛,是帶着天真的、稚嫩的臉龐,柔軟的面頰肌膚在燈下愈發有種剔透的美。

她的眼睛極好看,眼瞳琥珀般柔亮,眼尾長而媚,笑起來簡直勾人心魄。

不像他。

曾有人帶着惡毒的恨意評價過他的眼睛,漂亮、清透,冷冽疏離的一雙眼,卻又深不見底,是一潭冰冷徹骨的死水。

那時他尚且年幼,根本聽不懂這是誇贊還是貶損,臉上現出迷茫不解的神情。那人看到自己的反應之後,笑得卻更加癫狂:“可悲!你真是可悲極了!連愛與恨都感知不到,你與一把只會傷人的劍有何區別?!”

話裏是毫不掩飾的敵意與嘲諷,他對這種惡意倒是很熟悉。于是,他封死了那人的筋脈,将他關進希夷殿後山的縛靈地牢。

可是從那天開始,謝盡蕪卻更加不解了,萦繞在心頭的疑惑又多了一樁。

他跑去問老殿主,那人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老殿主神色複雜地看了他半晌,最後只是嘆了口氣,什麽也不說。

謝盡蕪閉了閉眼,胸口莫名泛起一陣煩躁。

他的眼眸是一潭死水,葉清圓的眼眸為何就這樣亮?

因為她可以感知到那人所說的“愛與恨”嗎?

謝盡蕪擡起眼簾,看酒桌上笑鬧的三人,眉頭不自覺地鎖緊:葉清圓怎麽與他們如此熟悉了?

她是個活潑愛笑的性子,活潑得甚至有些失了分寸。這才認識不到半月,就已經能眉飛色舞地從密林遭遇一路講到自己的童年趣事,甚至對許明竹這樣剛相識不久的人,也能笑得眼睛彎彎。

甜言蜜語,逢場作戲。分明都告訴過她,自己根本不愛吃甜食,她方才為何又笑盈盈地叫他去嘗那道糖醋魚?

可見,在初陽鎮的時候,葉清圓對他的善意與示好,都只是她順手所為罷了。

她才不會将自己的事情真正地放在心上。

她對別人的态度,甚至比對自己更溫柔、更活潑。

他本就沒什麽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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