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二人河岸走了一遭,又原路返回,恰好遇到酒樓前、垂柳邊談事的江雲初和許明竹二人。
江雲初微微垂着頭,神情嚴肅,眉宇間籠罩着一股不耐煩,而許明竹則是低聲說些什麽,似乎在安慰她。
葉清圓擡袖招手道:“雲初姐姐!”
江雲初擡眸的一瞬間,眼中的煩躁情緒頓時被壓了下去,輕聲笑道:“玩得開心嗎?”
葉清圓察覺到氛圍不太對勁,很是乖巧地點頭,笑道:“雲初姐姐,你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嗎?”
“嗯,”江雲初與許明竹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我要回一趟永安,族中有些事要處理。明竹他和我一起。”
葉清圓短暫地回憶了原書的劇情線,這個時候,應該是江雲初的父親,也就是永安江氏的家主忽然病重,族中各勢力蠢蠢欲動,想要瓜分江氏。
作為江氏本家獨女的江雲初,縱使因父親的病情而憂懼不已,卻也不得不強打精神應付族裏的那群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雲初與許明竹在原主葉清圓的挑撥下,爆發了一次堪稱激烈的争吵,幾乎要鬧到此生不複相見。
葉清圓快速将原書裏的劇情回憶一遍,瞳孔劇震。
她上前半步,誠懇認真道:“雲初姐姐,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的身後,堅定不移地支持你。”
江雲初怔了一下,反而被她這種認真到正經的态度逗笑了:“幹嘛突然說起這個。”
葉清圓搖搖腦袋:“雲初姐姐,你和許兄一定要互相體諒,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時溝通。戀人就要敞開心扉,千萬不要為了顧全大局,把話都憋在心裏,這樣不好啊。”
謝盡蕪的眉驟然壓低,眸中流露出一抹陰翳。
江雲初笑得眉眼都彎了,轉頭去看許明竹,烏發裏的滴水銀簪随着她的動作輕微晃動起來:“聽到了嗎?明竹,你要體諒我。”
許明竹也是笑意盈盈的:“好,清圓說的我們一定會做到。”
葉清圓看這兩人哄小姑娘似的态度,急得都要抓狂了,卻也無可奈何。
“那你們什麽時候動身呢?”
江雲初斂了笑容:“事情發生得過于突然,現在就要走。清圓,盡蕪,你們就待在青蔓鎮玩幾天吧,不要去太危險的地方,一切都等我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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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落下去了,晚霞潑滿西邊的天空,像是大片洇開的顏料。客棧窗外那株梨花樹被落日的紅霞照映,花瓣、枝桠上籠罩了一層柔膩的光。
謝盡蕪端坐在窗邊飲茶,淨白的臉頰也被染上薄薄的水紅。
葉清圓睡了午覺下樓,一臉郁悶地在謝盡蕪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響起:“警告:鑒于主線任務一‘為江雲初替命’的進度過慢,且主要人物江雲初已回到永安,該任務暫停。”
葉清圓端着茶杯的手小小顫抖了一下,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悄悄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太好了!任務暫停,她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然而,系統的聲音緊接着再次響起:“因此,請宿主加快主線任務二的進度:攻略謝盡蕪。系統也将會在合适的時機為宿主創造條件,幫助宿主推進任務。請務必在半個月之內将任務進度推至四分之一,否則宿主将被系統優化。再次警告。”
葉清圓的笑意僵在了唇角,很是悲傷地閉上了眼睛。
系統因為任務進度太慢而強行優化宿主。這絕對是她聽過的最逆天的操作。
對面的謝盡蕪擡眼看她,忍了一會,忍不住關懷道:“你怎麽了?”
葉清圓揉了揉太陽穴,含笑說沒什麽,漂亮的眼珠定定望住他。
有了梨花與紅霞的映照,她這才發現,謝盡蕪的骨相生得這麽優越。
紅霞漫天,灼目的光芒被梨花樹的花瓣與枝桠過濾得清淺,投映在謝盡蕪的面上唯餘一層淺淡柔旖的水紅。
他的眉骨高,鼻梁也挺直,窗外的光像水波一樣從側面緩緩流淌過來,于是他的半張臉明亮清俊,滿是清冷的少年氣,另半張臉隐在陰暗之中,無端顯出幾分陰翳的壓迫感。
不可否認,他這張臉帥得很客觀,是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的隽秀、端方的少年相貌。
葉清圓沒忍住,抿起唇輕輕笑了,飛揚的眉眼霎時靈動活潑了不少。
謝盡蕪聽到她的輕笑聲,微擡起眼:“怎麽了?”
“沒什麽。”葉清圓轉頭看窗外依次亮起來的燈籠,“待會要不要再去一次畫舫?”
謝盡蕪很認真地與她對視:“你要買什麽嗎?”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那位老板娘很有故事,想去和她說會話。”
謝盡蕪聞言皺起眉,似乎不贊同她的做法,卻也沒說什麽。
葉清圓又問:“你今晚有什麽安排嗎?”
“要讀……”謝盡蕪想了一下,不知為何忽然改了口,“沒有。沒有安排。”
葉清圓笑盈盈的,飲了杯中的茶就要起身:“聽說巷子北邊有廟會呢,雖然不大,卻也可以去看看呀。”
謝盡蕪垂着睫,“嗯”了一聲。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杯壁,心裏莫名有些失落。
“我走啦。”葉清圓歪着頭沖他笑了一下,語輕喃喃地叮囑,“有事記得發通訊符給我呀,不要覺得麻煩。”
她轉身離開時淺綠的裙擺旋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真像是河面上綻開的清圓的蓮葉。
謝盡蕪低垂着眼眸,餘光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木柞的菱花門,那片幼嫩的蓮葉裹挾着清雅的香,似乎也随着蕩漾的水波遠去了。
葉清圓趕在天色暗透之前找到了那一處輕紗搖曳的畫舫。
河岸邊逐漸亮起燈籠,畫舫檐角也挂了燈,柔旖的淺紅光芒擴散,随着水波一漾一漾地蕩開。
還未走近,一陣甜膩的脂粉香氣便随微風陣陣撲來。
老板娘依舊是斜倚在朱欄邊,烏發間點綴一朵杜鵑,她垂首看向河面上倒映的那一輪破碎明月,長裙曳地,披帛輕拂,懷中抱了一支琵琶,染了丹寇的手指微動,靈巧撥弄細弦,彈奏一支輕柔的曲。
琵琶聲哀婉凄切,如泣如訴,滿是女子對情郎的濃濃愛意與怨怼。
葉清圓不懂琵琶,卻也因她的彈奏而心內泛起陣陣酸楚。老板娘一曲奏畢,纖長的手指輕按在琵琶弦,她擡起臉,臉頰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尤為蒼白。
“姑娘,等很久了吧?”她擡手抹了抹臉,扯起唇角,露出一個美豔卻悲傷的笑容。
葉清圓走上了畫舫,出于安慰的好意,遞過去一方錦帕:“真好聽。”
老板娘的視線下移,落在她手心的錦帕上,柔聲笑道:“這種東西呢,向來都是随身帶着,沾染了女兒家身上的香味,是該送給情郎用的。你這麽大方地給我用了,不怕那位公子吃醋?”
說罷,手掌在她手腕輕輕一推,是要她收好的意思。
葉清圓的一番好意被她拒絕,頓時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關他什麽事?”
老板娘笑而不語,擡手拂了拂鬓邊被晚風吹亂的碎發:“你來買那條栀子花的吊墜嗎?”
她笑時愛挑起眉,描摹精致的眉目萦繞風情萬種,看得人簡直要移不開眼。
葉清圓大方地承認了:“可以賣給我嗎?”
老板娘嫣然一笑,打開匣子取出錦盒:“我瞧那位公子對這條吊墜很熟悉,說不定正是他從前所有之物呢,物歸原主而已,不要錢送你了。”
“送就不必了,”葉清圓摸出錢袋給她,“我不占人便宜。”
“好姑娘,有骨氣。”老板娘指尖挑開錢袋瞥了一眼,眼中頓時露出贊賞的目光。
葉清圓一下子大出血,有些肉疼地打開錦盒。月光之下,那栀子花樣式的白玉散發出瑩潤溫和的光華,比清輝更漂亮三分,果真是好玉,花這麽大價錢也不虧。
她将東西收好,眨了眨眼,一副乖巧天真的模樣:“老板娘,其實我還有一事相詢。”
“我叫繪弦,”老板娘的嗓音亦是婉轉柔美,臉頰隐在畫舫檐角投下的陰影中,扯起的唇角似乎在笑,“你叫我姐姐呀。”
葉清圓被她甜膩的嗓音喊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的眉頭抽了抽,還是沒有喊出聲,“繪弦姑娘。”
繪弦聞聲怔了一瞬,随即偏過頭低笑起來:“果真是大家出身的,瞧不上我們這些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葉清圓莫名其妙被誤會了一場,也不生氣,眉眼還是坦蕩從容的,“你我初相識就以姐妹相稱,有些不妥。”
繪弦被她逗笑了,笑吟吟解釋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都是這樣,本就無親無朋,無依無靠,但凡萍水相逢,皆是姐妹。”
“好了,不跟你鬧着玩了。到底有什麽想問的?”
葉清圓也不廢話:“吊墜的來歷。”
“別人送的,至于是誰,我不能說。”繪弦眯着眼感受涼風撲面,手中團扇輕搖,“對方勢力太大,我惹不起呀。”
葉清圓若有所思:“修真世家,還是朝廷官員?”
“都有。所以說惹不起呢,我是寧肯放着潑天的富貴不要,也拼了命想逃的。”繪弦唇邊的笑意很淺淡,“金璧城,那種紙醉金迷的地方,看似遍地是繁華,可一旦變了臉,狠起來,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葉清圓的心頭陡然一跳,金璧城!
按照原劇情,江雲初與許明竹兩人率先到達的金璧城,在發覺事态着實棘手之後,又向擅長符術的謝盡蕪發信尋求支援。
而那個時候,原身葉清圓還被謝盡蕪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她的手足筋都被挑斷,折磨得不成人形,卻仍不肯安分,利用謝盡蕪身中邪術、性情極端的缺陷,夜以繼日、毀人不倦地挑撥謝盡蕪與江雲初、許明竹之間的關系,終于在他的心裏埋下了猜忌的種子。
于是,三人在金璧城相處不久,就爆發了一次極為激烈的沖突。
這一次雖沒有原身挑撥,這場沖突似乎可以化解——似乎而已。
但即便如此,葉清圓的心裏也對金璧城充滿了抗拒。
恰在此時,系統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二——魂斷金璧城!請宿主盡可能詳細地收集關于金璧城的信息,為之後的探索做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