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愛我

他愛我

“阿姨,我替我朋友跟您道個歉,一點私事很快就處理好了,不會打擾到街坊鄰居。”

少年蠱惑的聲音讓老太太僵在原地,還是另一位老太太拽了她一把,才猛然回神,她連連笑道:“要聲音小一點哦,你們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太紮眼了。”

“好勒,您二位慢走啊,”少年笑着将二人送走,待人走遠,他一轉頭就變了一張臉,“壘子,知道你家貓病了你心情不好,可是在外面還是得做做樣子啊,別太針鋒相對了。”

煙頭被大力撚滅在腳下,郁壘不屑地冷哼一聲:“我什麽地方說的不對,我确實比他祖宗年紀大嘛。”

“啊對對對。”

“裏面怎麽樣了?”郁壘問道。

巷子最深處是個死胡同,吵嚷聲早就停下來了。

牆根下坐着一個收廢品的老大爺,他雙眼渾濁,正百無聊賴的抽着煙,兩個黑衣白面的人正在将廢品三輪車上的報紙卷成棍子。

被架着雙手的人滿臉是血,兩頰腫得跟面包似的,血滴落在土裏,他氣若游絲,眼皮都沒了抖動的頻率,仿佛下一秒就斷氣了。

這人赫然是前段時間上門催債時打了秦睿一巴掌的人。

丢開手裏已經扇爛的報紙,秦睿勾勾手指,身邊的人十分有眼色的把卷好的報紙筒遞了上去。

“小爺,依靠這種小學生打法無法消氣的話就幹脆殺了他,兩個小時了還活着,這小子命挺硬。”沈塗撥弄一下自己風騷的粉毛,倚在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睿。

秦睿拿着報紙,貿足勁往那人臉上又扇了兩下,幾滴血掉在地上他才滿意,揉了一下酸麻的脖子,他又往這半死不活的人身上踹了一腳,怒罵一聲:“我爸都沒打過我!”

郁壘趕緊上去架住他的胳膊往後拽,“新來的不懂規矩,為了在自己主子面前顯露一手才打了你,上海那邊千裏迢迢把人給你送來,你實在過意不去就把他殺了,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死太便宜他了,”秦睿掙脫他的手,正了正有些亂的衣服,又恢複到一貫冷漠無情的樣子,“吩咐下去,給他安排個帶勁兒的人生,注意別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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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壘使了一個眼色,幾個黑衣人瞬間化作黑霧消失在原地。

“搞完了沒啊,我餓死了,去吃火鍋吧。”沈塗疲倦的歪着腦袋。

“現在才幾點,太陽都沒落山,你中午沒吃飯?”秦睿接過身邊人遞來的濕紙巾,将手上的血跡擦掉。

“昨天晚上通宵打麻将,下午兩三點才起床,餓死了都,”沈塗揉着肚子,桃花眼格外俏麗,“走嘛走嘛,好不容易來了廣闊的內地,不得潇灑一把,三裏屯新開了一家火鍋店,去吃火鍋吧。”

秦睿跟他站在一邊等郁壘。

郁壘在老大爺面前大聲吼道:“大爺,您的廢品我這邊用完了,錢算給您,再送您回家吧,好像快下雨了。”

渾濁的眼球眨了眨,有些聾的耳朵勉強聽完了這句話,滿是褶皺的臉扯出一抹笑,老爺爺擺擺手:“小事小事,不用你們送,我自己就回去了,也不曉得你們這些娃用廢品幹什麽,蠻新鮮的。”

郁壘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幣放在老人手中,“大爺,拿着錢去醫院,找醫生給你開瓶魚油,晚上能看見東西。”

“謝謝你了,小夥子。”

老大爺看東西不清楚,以為給的是一袋一塊錢硬幣,拿着錢,蹬着三輪車消失在漆黑的小巷裏。

“咱們去吃飯不叫上你哥?”郁壘抽着煙跟上他倆的腳步,身後數十位黑衣保镖憑空消失。

“叫他幹嘛,他又不認識你們,再說了,要是讓他看見沈塗這一頭粉毛,肯定要罵我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秦睿說。

“哇,你不會怕陸嘉吧?”沈塗勾起一抹邪笑打趣他。

“滾啊,做戲不得做全套?”秦睿惱羞成怒的罵他。

辦公大樓被落日餘晖塗成金紅色,大雨降臨前的悶熱氣氛連空調房都阻隔不了,陸嘉感覺身上的T恤都有點兒發潮了,他撩了撩衣襟,不動聲色的盯着一言不發的沐呈。

不就是讓秦睿到他公司實習嘛,沐呈搞得跟如臨大敵一樣,捂着嘴半天沒說話。

知道沐呈心裏顧忌什麽,陸嘉抿了抿嘴唇,“雖然有些來路不明可這些年他很乖,你放心……”

“呵呵,”沐呈苦笑兩聲,他不是不想收秦睿,是不敢啊,他轉頭對陸嘉說:“你去東北送死啊?還托孤,是沒想活着回來?”

“也不是完全托孤,這不是他暑假得實習嘛,香港地兒小人口多,壓力大,更何況這小王八蛋非要去我們報社實習,那多危險啊,還是留在內地好。”

“呵,”沐呈沒忍住扯了一下嘴角,“現在知道內地安全?早幾年就讓你來內地發展,你他媽非要死在香港,零一年北京申奧成功的時候我就跟你說早點在北京買房,房價肯定漲,那個時候有一套四合院低價出售,結果你……”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別提了。”陸嘉煩躁的撇過臉。

當年他也想在北京買房,可秦睿那個時候還小啊,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他哪兒有多的錢考慮投資房地産,還是靠着沐呈的接濟才把秦睿拉扯大。

“為什麽非要去送死?!”沐呈厲聲道,溫柔在他眼中蕩然無存,只剩恨鐵不成鋼的怒意,“當年的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那傻逼假死這麽多年,你就當他死了行不行?非得把自己困在過去!”

陸嘉垂下眼簾,寬松的衣衫在腰際垂下一片空蕩,顯得越發單薄。

“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秦睿想想,他就要步入社會了,等他結婚生子了,你再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不好嗎?你要是真出事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你讓他怎麽辦?”沐呈不忍心看着陸嘉死氣沉沉的樣子,聲音不由得軟了下去。

嘲弄的笑聲在潮濕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森冷,陸嘉擡眸,“要不是為了秦睿,當初我就去找他了,有時候人不找事事找人,我是想放下的,但是……”他無奈的攤手,“好像他沒放下呢。”

“那你呢?還想着他嗎?”沐呈挑眉問。

“有秦睿的十八年沒想過。”陸嘉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他偷學了那麽多不外傳的秘法,人品擺在這裏了,并且當初他對你做得那些事,你能忘記?更何況,”沐呈嚴肅的皺眉,“他消失了十八年為什麽又突然找你?”

這個問題問到陸嘉心坎兒上了,他也搞不清楚賀瀮已經利用他的身份接觸到了秦家道術,按理說心願達成了,為什麽又找上他呢。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陸嘉打了個響指。

“什麽?”沐呈端起茶盞。

“他愛我!”

“咳!咳咳……”沐呈差點兒沒嗆死。

“沒事兒吧。”陸嘉連忙過來幫他拍背。

“我靠,你他媽也太自戀了吧?咳咳咳!”沐呈簡直無語了,還以為陸嘉能發出什麽驚世駭俗的結論呢,結果竟然是此等驚世駭俗的戀愛腦。

“那還能有啥啊,要想知道為什麽,那肯定要去東北一趟。”陸嘉信心堅定。

“那秦睿呢?”沐呈問道,盡管不願意拿這人困住陸嘉,但秦睿是陸嘉的軟肋。

“放心,我給他存了很多錢。”

“多少?”

“已經存完育兒基金了,在內地買房子的錢也存了,在我的海外私人賬戶,他們查不到。”

“沒給自己留棺材本?”沐呈挑眉道,眸中的光晦暗不明。

“未必能囫囵個兒回來,買棺材用不上。”陸嘉說得格外潇灑,臉色跟剛吃完飯去遛彎一樣,全是歲月靜好。

“這事你跟秦睿說了嗎?”沐呈平靜的望着前方。

“沒呢,今天晚上回去就說。”

“那你今天晚上別回去了。”

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陸嘉眉頭一皺,“幹嘛啊?”

不用看,沐呈就知道這人腦子裏在想什麽,他一把撈過陸嘉的脖子,也沒有勸人活下來的意思,反倒在勸人慷慨赴死,眼中甚至有些許興奮,“你老實跟哥說,這些年有過對象嗎?”

“別提了,一個都沒有,前幾天別人還給我介紹了一個,本來談的挺投緣,不過我自己不争氣,喝多了給人家送回來了,第二天秦睿跟我說人姑娘對我壓根沒興趣,”陸嘉連連嘆氣,“不過,我也沒這意思。”

“那人估計是不知道你的喜好,不過,哥懂你啊,”沐呈嘴角的邪笑越來越深,眼睛笑成月牙,“工體有家新開的gay吧,你馬上就要上前線了,不想死了都是處男吧,年紀不小了,這樣下地府,會被孤魂野鬼嘲笑的。”

陸嘉怔愣的同他對視了半晌,在沐呈數次挑眉暗示下,猛一拍沙發站了起來,“走!”

入夜了,北京的繁華在夜色中蒸騰着,絡繹不絕的三裏屯彩燈環繞,人生鼎沸,一家新開的火鍋店裏人滿為患。

“要不你去隔壁桌吧。”秦睿實在忍不了了。

沈塗跟隔壁桌的妹子有說有笑,兩桌來回跑,一邊撩妹,一邊還要顧着這邊的兄弟,兩邊不得罪,秦睿看着都替他累。

“我是個見色忘義的人嗎?哪兒能丢下你們一個人享受呢。”沈塗連忙給他倆倒酒。

“我不喝。”秦睿把酒杯推到一邊。

“你說說你,不抽煙不喝酒,活着多沒勁啊,連女人也不要,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跟你哥的性取向一樣。”沈塗收回啤酒瓶,嘴裏唠叨個不停。

“他不是我哥,別亂說。”秦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開玩笑呢,”郁壘給自己倒了杯白酒,把正要趕去撩妹子的沈塗拽了回來,“好不容易兄弟們聚在一起,聊點兒正事,你跟她們留個聯系方式,以後有的是時間。”

沈塗瞥了瞥嘴,隔着人群跟對面的妹子說:“姐姐們,記得給我打電話哦。”

隔壁桌的小姑娘們頓時笑作一團。

“都一把年紀了,還占小輩的便宜。”秦睿不禁嗤笑一聲。

郁壘懶得調侃這個幾千年都沒個正形的好友,已經習慣了,他朝秦睿揚了揚下巴,“怎麽樣?在香港待了那麽多年,還能吃辣嗎?”

“我不挑食。”秦睿吃了一口剛沾好油碟的肥牛。

“小爺,給你介紹個……”

“又安排女鬼半夜偷親我啊?”秦睿毫不客氣打斷沈塗的話,“別給月老攬活兒昂。”

“哎呀,這不是看你長年一個人,怕你孤單嘛。”沈塗見他面色不虞,讪讪的收回笑容,乖順的低着腦袋吃起火鍋。

“這幾年過得怎麽樣?你也沒讓我們去看你。”郁壘問道。

“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們的重心可不在我身上,雲易有消息了嗎?”秦睿擡眸看了二人一眼。

好不容易聊到正事,對面這倆人又沉默了,看他倆低頭吃飯悶不做聲的樣子,秦睿心裏就有譜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按照這個時間流速,雲易失蹤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五方鬼帝十殿閻羅,我們都快把六界翻遍了,一點信息都沒有。”郁壘如實禀告。

雲易何許人也,冥界開創者,泰山府君,地府真正掌權人,主宰六界亡者生靈,可他在一個多月前突然失蹤了。

一起失蹤的還有繼承人小泰山神。

領導者音信全無,這對冥界來說跟天塌了沒區別。

經過多方商讨,冥界将泰山府君失蹤的消息瞞了下來,又請秦睿回來主持大局,可惜秦睿志不在此,不願意管冥界的事,只先吩咐找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其他事務仍由十殿閻羅管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時間一長,泰山府君失蹤的消息瞞不住了,更何況冥界掌控着六界中油水最大的人間衆生的生死,引得其他五界蠢蠢欲動,企圖往冥界發展,壯大實力。

當中插手最顯眼的就是天界。

一旦天界選定下一任繼位的泰山府君人選,那整個冥界的領導人都要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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