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東方鬼帝
東方鬼帝
他不是陸嘉一手帶大的嘛?怎麽半途又冒出來一個堂哥,難不成他秦睿長大還離不開這位堂哥的資助?不過眼下不是質問的時候,他的目标不在沐呈身上。
擡手指了指陸嘉身後那位被吓得跟鹌鹑一樣的男人,秦睿倨傲的揚起頭問:“那他呢?也是親戚嗎?”
陸嘉眨了眨眼睛,正在腦中裏搜羅理由。
沐呈極有眼力見把那人拽到自己身邊,正色道:“這是我男朋友!”
“咳!”陸嘉被煙嗆得咳嗽了一聲。
郁壘和沈塗在後面憋笑憋得身子直抖,給人解圍找了這麽個理由,簡直大義。
“這樣啊。”秦睿不動聲色将陸嘉手中的煙抽走,丢進垃圾桶,在外人面前,自家人就不鬧矛盾了,平白無故讓人看笑話,給他個臺階下吧,回去再說。
“以後小睿留在北京,這種事見多了也就不足為奇了,今天我還跟你哥說要見見你呢,剛好就碰上了,以後咱倆見面的機會還多,今天我做東,請你和朋友們喝幾杯怎麽樣?”沐呈客氣的說。
“是啊,那二位我沒見過,是你朋友嗎?”陸嘉額角跳了兩下,趕緊撇開話題,他還沒把實習的事告訴秦睿,這小子萬一沒忍住鬧起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秦睿跟沒聽見這話似的,抓住了沐呈話中的重點,“留在北京?我什麽時候說要留在北京了?”
“北京不好嗎?首都啊,年輕人留在這裏可以大展宏圖,”沐呈完全沒在意陸嘉刻意想避開話題,見他倆情況不正常,心下異樣,刻意說出這句拱火的話,甚至又添了一把火,“你哥特意來見我,托我給你開實習證明呢,可不要辜負他啊。”
秦睿瞳孔驟縮,死死盯着陸嘉。
氣氛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陸嘉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眉頭緊鎖,沉聲說:“你喝酒了?”說着,視線越過秦睿落在不遠處粉毛男子的頭上,肯定是他們給秦睿灌的酒。
沈塗收拾起吊兒郎當的樣子,跟郁壘一齊走了過去,“秦睿他喝醉了,本來我們是要送他回去的,剛好您來了,要不勞煩您送秦睿回去吧。”
此話落地,場面頓時安靜了。
Advertisement
還是沐呈開口打破了這個局面,“要不你先送孩子回去吧,酒什麽時候喝都行。”
“好。”陸嘉也趁勢把秦睿拽走了。
秦睿走之前還不忘回頭丢給沈塗和郁壘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見陸嘉已經走了,沐呈對身後的男人說了一句:“你先回去吧,這邊沒你事兒了。”
“好的。”男孩恭恭敬敬的離開了。
“您真是操心,陸嘉入世還特地跟着來,兄弟情深吶。”沈塗冷嘲熱諷出聲。
沐呈哼笑一聲,“若論兄弟情深,誰比得上你們和秦睿呢。”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這麽巧,不如請您賞光喝杯酒?”郁壘雙手抱胸望着他。
“也行,很難得能跟你們見上一面,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人一起回到卡座各自落座,中間擱着兩三米長的酒桌,沈塗招了招手,讓在場的閑雜人都離席,順便打掃一下重新上酒。
酒吧經理雖沒見過沐呈,但見他氣質不菲,立馬把店裏最好的酒都端了上來,滿臉堆笑着對沈塗說:“師父,最好的酒都在這兒了,有需要您再叫我啊。”
坐在對面的沐呈撈過一瓶酒,大拇指不費吹灰之力就撬開了鑲嵌緊實的酒瓶,他聞了一下,滿臉失望的将酒放了回去,“看來是我沒福氣,喝不上千金難求的嵇康酒。”
沈塗點上一根煙,将打火機往桌子上一丢,慵懶的翹起二郎腿,對酒吧經理說:“小王啊,你女神是不是還沒追到手?”
酒吧經理趕緊收起打量沐呈的視線,連連回道是的。
“諾,”夾着香煙的手指了指對面的沐呈,沈塗滿眼戲谑,“對面哪位可是三十三重天上的月老,你還不趕緊求他給根紅線,成全你們的姻緣,剛剛財神爺也來了,不過可惜他走了。”
“啊,”酒吧經理眼前一亮,立刻對沐呈谄媚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立刻叫人把杜康酒端上來。”
“可別,”沐呈伸手制止他,“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我受賄,我是月老,又不是給人下蠱的,人家若對你無意也不能強求不是,強求的話跟犯法有什麽區別?”
“說的太好了,真是大義啊,”沈塗抖了抖手裏的煙灰,讓酒吧經理離開了,待人走後繼續說:“月老最近不忙嘛?有心來人間走一遭。”
“見不得相伴幾萬年的好友受這種磋磨。”沐呈端起半杯酒,杯中冰塊晃動出聲。
“還記得上次和你見面好像是八千年前那場大戰。”沈塗輕笑一聲。
沐呈放下手中的酒杯,“別來無恙啊,東方鬼帝。”
“看您突然入世,還真有些不習慣。”沈塗眯起眼睛,不錯眼的打量着對面的男人。
沐呈身子後仰靠在沙發上,“圖方便嘛。”
“只是你找的這個理由,”沈塗想起沐呈說那男人是他男朋友就忍不住笑,“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只怕秦睿不會相信啊。”
“為什麽要他相信?”沐呈反問他,“無論異性還是同性,都不過是人生中的插曲,無關性別,我不想讓陸嘉難做,而秦睿為了自己的私心斷了陸嘉的姻緣,他又何必讓陸嘉轉世?不矛盾嗎?還是說……算了,懶得說。”
沐呈真搞不懂秦睿的想法,若是怕陸嘉跟男人好上了,他大可以許陸嘉一個平常的人生路,何必全部斷了對方的希望?!或者他想讓陸嘉孤苦終老?
“陸嘉做了幾萬年潇灑神仙,哪兒曉得人間疾苦,不來人間走一遭恐怕要在外人面前落得個眼高手低屍位素餐的評價,對他的聲譽可不好啊。”沈塗漫不經心的回答他。
“恐怕有心之人才會這樣想吧。”沐呈冷哼一聲。
“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您為陸嘉煞費苦心來人間一趟,我們也得為自家小爺想一想,秦睿在人間有很多事情做不了,只能我們去做,我們都沒插手他們之間的事,你又何必去管呢,再者說,秦睿為什麽來人間,還不是為了陸嘉嘛……”
沈塗說來說去,話題始終在陸嘉性取向方面。
沐呈直接打斷他的話:“如果陸嘉的性取向真出了問題,究其原因也不在他本人身上,到底是誰的錯,我覺得二位心中明白,陸嘉為什麽會來到人間,他在人間的生身之母又是怎麽死的,這三十多年的痛苦又是誰遭成的,需要我幫陸嘉回憶回憶嗎?”
他撥高聲調,越說越激動。
沒想到對面的沈塗也是個暴脾氣,最見不得有人跟他拿腔拿調,若是對方有本事就算了,偏偏是一個在天界游手好閑的月老!
他拍案而起,厲聲道:“看來這件事你一定要插手了!那好!你上天禀明你的大師兄,當今天帝,如果陸嘉出了任何意外,別他媽賴在我們頭上!”
“陸嘉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們以為天庭會放過冥界嗎?!”沐呈激動的站了起來,他自小被師兄嬌慣着長大,沒聽過幾句重話,更何況眼前這幾個人在他面前都是後起之秀,不值一提。
周身喧鬧的聲音都淡去不少,醉人酒香也冷冽不少,倆人隔空互瞪,誰都不肯退讓,沐呈的真身法相在頭頂若隐若現,沈塗肌肉緊繃,手中浮現出一柄金色戰戟。
——咔噠
玻璃杯擱在桌面,敲出一聲脆響,引得二人紛紛側目。
一直沒說話的郁壘嘆了一口氣,幽幽開口道:“事情的重點好像不是這個吧。”
就不該把談判交給沈塗,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點子上,或者不在意重點。
沐呈警惕的盯着他,洶湧的法力并未收回來。
“陸嘉跟小泰山神的失蹤有脫不開的關系,泰山神一天沒找回來,冥界絕不會善罷甘休,”郁壘對沐呈微微一笑,“尤其是陸嘉,他有那麽大的嫌疑,天庭一沒出來解釋,其二,在他被秦睿突然送去轉世,天庭都沒有追究秦睿的責任,你們是做賊心虛嗎?若他能交出小泰山神最好,若是交不出,冥界也不介意兵戈相見,屆時生靈塗炭,蒼生希微,罪可不在你我。”
沐呈頭頂的鳳凰慢慢消失,薄唇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冥界這是要徹底自立了是嗎?”
放眼望去,六界雖說都有各自的主人,可他們皆以天帝馬首是瞻,天帝是六界唯一的主宰,冥界敢說這話,很明顯就是反骨未褪……
也是,有秦睿,冥界有狂妄的資本。
郁壘擡眸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從冥界創立以來,表面和別人一樣聽命于天帝,但是真正的掌權人一直都是泰山府君。
“好好好,談到這種地步,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沐呈收了法力,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不會再插手他們倆的事,只是,小泰山神失蹤和我沒關系,你們該找誰找誰。”
說罷,他化作一縷紅煙消失在當場。
沈塗冷哼一聲,收起手中的戰戟,一屁股坐了回去,端起酒杯悶了一口,“媽的,跑得倒是快,當年打架的時候他就是個縮頭烏龜,要是沒有天帝給他撐腰,我早把這老東西打得滿地找牙了!”
“知道你有那個本事。”郁壘随口敷衍他,垂下眼簾,思索了片刻。
“我都八千年沒動手了,手癢着呢,要我看,直接屯兵備戰!”沈塗滿心不悅。
郁壘沒理他,他扭了一下腦袋,肩膀上的白虎紋身頓時化作一縷白煙落在肩頭,待白霧散去,一只吊睛白貓立在肩頭,郁壘擡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它立刻用臉去蹭他。
“叫它出來跟我練練?我要是傷着它,你不得跟我拼命?”沈塗翹起二郎腿。
“誰說要陪你練,”郁壘摸着白貓的臉,對它說:“告訴上海那邊,讓他們着手準備吧。”
他話說完,白貓憑空消失了。
“眼下不能群龍無首,雲易可能回不來了,無論如何都要找回泰山神。”郁壘沉聲說。
“這是第一次帶你來這麽遠的地方,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冒險,萬一你像上次那樣受傷怎麽辦?”
陸嘉垂下雙手坐在他旁邊,空洞的眼神落在地毯上,腦中浮現出一面鏡子,鏡中模糊的身影是他的軟肋,經此一戰,加上秦睿長大了,陸嘉已經沒辦法自私到将他留在身邊去冒險,秦睿該去過他自己的人生。
這也是陸嘉最後的私心。
秦睿自嘲一笑,又合上眼簾,“說到底,你就是怕我拖累你,以前看我小,帶上我,現在我長大了,你怕我影響你,早知道這樣,你何必養我。”
陸嘉低下頭,長發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截流暢的下颚線。
見他不說話,秦睿喉口一酸,眼眶莫名熱了,他掙紮着坐了起來,“你說話啊!你嫌我晦氣?你一直懷疑我,認為我是父親召喚出的邪神?沒有我在就不會有危險是嗎?這兩次要是沒有我出手,你以為你能活着回來。”
“要是嫌棄你,我他媽至于養了你十八年嗎!?”陸嘉心裏難受的說不出話,他不想把秦睿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可是他也不能自私到帶着秦睿去冒險。
修長的手指抓緊身下的沙發,秦睿眼神複雜,瞪了陸嘉數秒,随後洩氣一般倒回沙發上,哼笑着說:“好啊,你既然非要我去他公司實習,那我就放把火把哪兒燒了。”
陸嘉握緊拳頭,沉聲說:“跟你介紹的時候我就說了,人家這些年沒少接濟我們,更何況他還是堂哥……”
“打住,”秦睿正色道,“那是你堂哥,不是我的,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跟我有關系的就你一個人。”
陸嘉握緊的手慢慢松開。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上?”秦睿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