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別丢下我

別丢下我

陸嘉問起那個問題,“你是那尊邪神嗎?”

漆黑的雙眼倒映出陸嘉期待的模樣,秦睿心虛的抿了抿嘴唇,躲開他的目光,“不知道,你應該也不太想知道,但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如果一切回到原點,我們可能永遠無法再見面。”

就算見面也是在戰場上。

陸嘉心口一緊,猛地站了起來,滿臉錯愕的望着眼前這個熟悉的少年,“你都知道……”

秦睿搖了搖頭,坦蕩的說:“不記得,我只知道,當時間正常流逝,一切回到原點,你會重新轉世投胎,可我的一生……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陸嘉松了一口氣,原來秦睿是站在時間發展的立場去思考問題,他還以為他和秦睿真有什麽前世今生的冤孽。

“不……不是這樣的……”陸嘉坐在他身邊,伸手撫摸着秦睿溫熱的臉頰,“前世來生都太遙遠,咱們應該活在當下,去體驗人生,世人條條框框的規矩是為了篩選出他們想要的人,但是你不需要,你的一生是活給你自己的,不是活給世人看,活在當下才最重要。”

屋裏寂靜了半晌,只有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昏暗的燈光下,陸嘉不知道秦睿是不是哭了,只知道他撲上來抱住自己時,頸窩處濕熱一片。

“我是為你才來到這個世界,沐呈是你表哥,不是我的,我和這世界唯一的聯系就是你,你有親人朋友,可我沒有,我只有你,你要是沒了,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泣音如此清晰,可陸嘉偏偏聽得十分模糊,只有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回蕩在耳畔,他抱住眼前已經長大的少年,對方的依賴和信任又何嘗不是他這一生唯一擁有的東西。

“別不要我,別把我一個人丢在這兒……”

“我會永遠保護你,永遠都不會丢下你。”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蒼生又開始了循環往複的一天,陸嘉一大早就去向沐呈辭行,卻很意外的沒有見到他人,再一問,才得知沐呈昨天連夜回老家了。

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走得很匆忙。

——你去東北送死啊?還托孤,是沒想活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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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秦睿想想。

——那傻逼假死這麽多年,你就當他死了行不行?

陸嘉坐在公交車裏,望着窗外褪去的繁華回想起當初那番話,他為什麽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去死?

他還有秦睿啊。

回到酒店,秦睿已經醒了,坐在沙發裏望着高樓下的車水馬龍,身形在陽光的籠罩下頗有幾分寂寥。

“醒了?頭還疼嗎?”陸嘉拎着手裏的早飯走了過去。

秦睿看都不看他一眼,滿腹怨氣的開口:“要不是看你行李還在,我還你連夜跑路了。”

“想什麽呢?下樓買早飯,順便去見沐呈。”陸嘉放下手裏的油條豆漿。

“你還要我去他公司實習?”秦睿惱火的轉頭瞪着陸嘉。

“跟他說聲再見,誰知道他秘書說他回老家了。”

秦睿在心裏啧啧兩聲,也不知道昨天他跟陸嘉離開之後,沈塗和郁壘到底跟沐呈談了什麽,惹的月老連夜跑路回天庭,估計是去找他師兄告狀去了,他也就這點兒本事。

“他怎麽樣我不管,你還要我留在北京嗎?”秦睿擡眸看他。

陸嘉喝了杯豆漿,正經嚴肅的開口問:“昨天跟你一起的那兩個人是誰啊?頭發染成粉的就算了,還哄騙你喝酒,你什麽時候跟這種人混一起的?”

秦睿張了張嘴,“就,網友啊,網友見面。”

陸嘉硬生生壓下想罵他的沖動,正色道:“以後在外面,尤其是我在你身邊的時候,做什麽說什麽,不能由着你自己的性子來,要經過我的同意,看我眼色行事。”

秦睿眼前一亮,立時瞪大了眼睛,嘴角壓抑不住驚喜的笑,挪開桌上的早餐,悄咪咪貼了過去,賤兮兮笑道:“那我上廁所也要跟你打報告嗎?”

陸嘉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豆漿,“不能人事的話,哥哥不介意在上廁所的時候幫你扶着,畢竟昨天晚上你喝醉的時候可是哥哥手把手陪你上廁所的。”

秦睿瞳孔驟縮,跟看見妖魔鬼怪了一樣,立刻坐了回去。

一大早睡醒,身上幹爽沒有酒味,衣服都換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連夜照顧他。

“行了,你什麽我沒看見過,”陸嘉跟沒事人一樣,随手捏了個小籠包咬了一口,“趕緊吃完去洗漱,今天就去東北。”

秦睿二話不說,開始風卷殘雲吃早飯。

訂好路線,陸嘉帶着秦睿上了火車,東北地大物博,偏僻的地方不通高鐵,只能坐綠皮火車,陸嘉怕中途換乘容易節外生枝,幹脆買了一通綠皮火車票直達目的地。

窗外的景色緩緩後退,陸嘉給沐呈只能發短信告別,對方回了一句有麻煩可以找他幫忙,IP未知。

依稀記得沐呈的老家不在山溝裏啊,怎麽會顯示未知呢?

不過陸嘉沒空理會這個,他将手機殼裏夾的照片翻了出來,照片上的少年近在指尖,可觸手所及卻是一片冰冷,畢竟不是真人,隔着照片,也隔着時間呢。

真的很想看看十八年後的賀瀮變成了什麽模樣。

看了一眼照片背後的地址,陸嘉搖了搖頭,将照片塞回口袋裏,這一趟他只想救回榮老板的女兒,至于賀瀮,不見也罷。

秦睿捂着鼻子從衛生間回來坐在陸嘉身邊,習慣性的歪栽在他身上,滿腹牢騷:“那廁所我真是不想說,大老遠都能聞見一股味,還他媽不沖廁所,真是受夠了!”

“出門在外,能忍就忍吧,”陸嘉看了一眼窗外漸落的夕陽,“你晚上又不吃東西,現在還不餓嗎?要不我去給你泡一桶泡面?”

“我剛上完廁所!”秦睿惱怒道,“看了那些惡心東西誰還能吃下飯?”

“不吃就不吃吧,”陸嘉輕笑一聲,打趣他:“我見過人暈汽車,還沒見過人暈火車。”

秦睿指了指關起來的車窗,“你看看,封這麽嚴,透個氣都難。”

“沒事兒,等到了下一站我陪你下去走走。”陸嘉哄他。

“咱們要去哪兒啊?吉林遼寧?還是黑龍江?”秦睿歪着腦袋問。

“終點是黑龍江,但是,那狐妖的位置恐怕有變動,等晚點兒我要去做一下位置追蹤。”

“現在人多眼雜,”秦睿四下打量了一番,“要不去廁所吧,現在過山海關了,還有兩個小時到下一站,做追蹤需要時間,如果狐妖近在咫尺,咱們能省點兒距離和時間。”

綠皮火車就是這樣,不管是硬座還是硬卧,人都多得不行,走路都擠腳。

陸嘉心累的嘆了一口氣,“等會兒去衛生間一趟。”

結果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小時,車廂兩頭的衛生間始終有人,陸嘉等得着急,秦睿也不回自己的床鋪,靠在陸嘉的肩膀上睡着了,兩人的容貌太過出挑,引得衆人側目,根本低調不了。

陸嘉實在等不及了,把秦睿拍醒,準備去其他車廂的衛生間,秦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顧自跟上陸嘉的腳步。

天漸漸暗了下來,越過兩節車廂才找到一個沒人的衛生間,趁着現在人少,倆人前後腳走了進去。

這個衛生間還挺寬敞,能待兩個人。

秦睿關上門落上鎖,轉身靠在門上,看着陸嘉從褲兜裏掏出手掌大小的羅盤和一截狐貍尾巴,陸嘉将尾巴放在羅盤上,念起秦家秘法中的追蹤尋方口訣。

狐尾泛着綠油油的光浮向半空,羅盤上的指針開始轉動。

陸嘉繼續撚訣,狐尾上的光芒像流星一樣落在羅盤上,定位的過程很漫長,并且不能被打斷。

聞着廁所刺鼻的味道,秦睿腦子清醒了不少,極有耐心的同陸嘉一塊兒等了起來。

窗外夜色漸濃,衛生間不比車廂裏,火車行駛在軌道上,轟隆聲不絕于耳,落在耳朵裏格外清晰,吵得人腦仁疼,尤其對秦睿這種聽力極佳的人而言簡直就是折磨。

陸嘉于心不忍,勸道:“要不你出去等我吧,咱們一塊兒擠在裏面容易被別人誤會。”

秦睿本來還想跟陸嘉争執兩句,但他實在忍不了了,轉身将手搭在門把手上準備開門出去,忽然,他的身子頓住了。

察覺到他的異樣,陸嘉的視線從羅盤上轉向他,疑惑開口:“怎麽了?”

“有人在外面。”秦睿沉聲說。

“可能有人在外面等着要上廁所吧?”陸嘉嘴上這麽說,可心裏不由得有些忐忑。

“不是,味道很熟悉。”秦睿劍眉擰緊。

“怎麽熟悉?”陸嘉心底的疑團越來越大。

“有趙斌的味道!”

陸嘉這下徹底說不出話來了,他相信秦睿的鼻子,平常秦睿不會管這些事,但是現在是在外面,什麽事都得防着。

“還以為他不敢插手,沒想到是我小看他了。”

陸嘉盯着沒有打開的門。

“火車上人多,他們暫時不敢動手,可我們一旦下車,就不可能不單走,這事不太好解決。”秦睿叮囑道。

“并且他們有多少人我們也不清楚……”陸嘉面色凝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扇封閉污濁的門成了遮蔽自己的門,羅盤上的指針也開始轉慢。

秦睿正等着陸嘉拿主意呢,驀地,一只溫熱的手搭上自己的臉,近在咫尺的暖香和溫潤的眼眸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寶貝兒,你跟我出來的這一趟,恐怕要吃苦了,”陸嘉摸着他的臉,滿眼心疼,“咱們折尾求生吧。”

這個稱呼,秦睿上小學之後就沒聽見過了,他似被勾了魂兒一樣,眨着懵懂的眼睛點了點頭。

羅盤指針停下了,位置直指東北。

陸嘉收回手的那一刻,狐尾掉在羅盤上,火車抵達下一站之前速度慢了下來。

衛生間封閉的時間太久,乘務員擠開一重重排隊等待排隊下車的乘客,拿着鑰匙檢查衛生間,擰了一下門把手,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對英俊的男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

倆人出來後二話不說,一個勁兒的在人群中穿行。

站在人群邊緣的幾個人毫不遲疑的跟着他倆的腳步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沒想到這倆人走到下一節車廂時,趁着乘務員還沒趕來鎖上衛生間的門,他們又鑽了進去。

這衛生間是什麽風水寶地,一個勁兒的往裏鑽?現在人多又不好動手,他們只能在外面等着。

不過,乘務員很快趕來了,将門打開,見裏面沒人就把門鎖了。

人沒了?

那幾人看得目瞪口呆,兩個大活人就這麽丢了,他們巡視四周,一眼望去全都是人頭,哪兒還看得見那倆人的身影。

正在這時,車到站了,大批乘客前退後攘的擠下車。

見跟蹤目标的行李還在火車上,料想人可能沒跑遠,但是又不放心,便分頭行動,一撥人留在車上,守在行李旁邊等他們回來,另一撥人已經趕下車了,在進入地下通道的入口處找人。

可直到下車的人全部走光,甚至列車重新啓動,他們都沒見到要找的人。

兩個大活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他們連忙跟上頭打了通電話,電話那頭聽見這個結果決定開啓手機定位追蹤,只是需要時間,他們無奈只得兵分兩路等待。

濃郁的夜色将天上的星星完全遮住,透不出一絲光,方圓幾裏的範圍只有車站的燈光,光芒落在身後,一人高草叢裏穿行的倆人眼中只有前方的城市燈火。

“哥,我感覺我好像踩到屎了。”秦睿嫌棄的說。

陸嘉頭都不回的撇了撇嘴,“大夏天的,誰會來這裏方便。”

“哥,有東西劃到我了。”秦睿驚呼一聲。

陸嘉停下腳步回過頭,打開手機手電筒,将亮度調到最低。

秦睿連忙撸起袖子,結實的手臂不知被什麽東西劃了一道,紅色痕跡突兀印在白色皮膚上,上面紮着好幾根刺。

“沒事兒,把手機拿着,忍着點昂。”陸嘉把手機遞給秦睿,拿出鑰匙上的指甲剪幫他把插進肉裏的刺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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