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

一個連自己神祠和信徒都保不住的神仙,還怎麽保佑其他人。

“長命百歲,好奢侈。”秦睿不屑地哼笑一聲,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垂下的一截手钏。

晚上沒吃飯,露天睡覺真會受不住,陸嘉幹脆把那兩個人衣服全給扒了,披着衣服抱着秦睿在財神殿裏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那兩個人已經凍得臉色慘白了。

順子一大早拿着大餅趕了過來,但是秦睿還在睡覺,可能是麻醉沒有完全消退的原因。

“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陸嘉一邊吃早飯一邊問。

“包紮過,沒事了,”順子還特地把衣服掀開讓陸嘉看了一下胳膊上的傷讓他放心,他朝睡得正香的秦睿揚了揚下巴,“他還不起來啊?”

“現在還早。”陸嘉淡道。

“不早啊,太陽都快出來了,”順子作勢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須臾,他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調侃一句:“你也太慣着他了,唉,你們城裏人啊,就是嬌生慣養。”

陸嘉啧了一聲,“你爹的身體怎麽樣了?”

“昨天我給他熬了副藥,吃完之後晚上睡了個安穩覺。”順子說。

陸嘉點點頭。

“叔,你讓我拿鐵鍬幹嘛啊?”順子有些好奇。

“我等會兒去辦點兒事,”陸嘉擦了擦嘴,“那個,你幫我看着秦睿,不然等會兒他醒了又找不到人,走丢了怎麽辦。”

順子一聽,瞬間皺起眉頭,“不是,他那麽大個人了……”

Advertisement

“你幫我看一下吧,拜托了。”陸嘉也有些無奈,秦睿在他這裏還不如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靠譜。

順子咬了口大餅默認了。

陸嘉拿着鐵鍬一個人走了出去,順子不知道他去幹嘛,陸嘉也不讓他跟着,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陸嘉身上沾着泥土回來了,這時秦睿還沒醒。

把地上那兩個人踹醒,陸嘉用繩子把他倆的手綁一塊,在順子疑惑的目光中牽着他倆走了。

“大哥,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求你放我們這次吧?那村子裏的人死了快一百年了,又不是我們殺的。”傀儡師口幹舌燥地哀求着陸嘉。

可前面的人不為所動,跟沒聽見他說話似的。

走了兩步,另一個人因為腿上中彈的原因走不動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陸嘉上去就踹了他一腳,冷聲說:“站不起來就爬着走!”

那人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陸嘉,露在空氣中的胳膊上滿是紋身,這是日本□□的标志,難怪昨天晚上秦睿說他砍下嬸子頭顱的時候那麽幹脆利索。

想想昨天晚上看見嬸子身首異處的場景,陸嘉咬着後槽牙,直接用繩子套住這人的脖子,拖着他往目的地走。

這人被勒得喘不過氣,凍得鐵青的臉都憋成了紅色,眼珠子瞪得都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了,并且陸嘉這個變态,察覺到手裏的人快要斷氣的時候他就松松手。

就是吊着一口氣不讓他死得痛快。

驚魂未定的傀儡師被這倆人拖着往前走,眼前這一幕讓他頭皮發麻了,他不敢想陸嘉要帶他們去哪兒。

再不反抗就沒機會了,他趁機把繩子往回一拽,把走在前面的陸嘉拽了個趔趄,随後他眼疾手快地抱起腳邊的一塊石頭往陸嘉砸過去。

陸嘉眼中閃過一道黑影,他連忙避開,石頭徑直砸在前面那人的傷腿上。

哀嚎聲頓時傳滿整座山崗。

傀儡師驚慌失措地丢開手裏沾滿血的石頭,他同伴躺在地上好像休克了,沒辦法啊,他雙手被緊緊捆在一起,又被凍了一晚上,手上的力度和準星都沒有輕重。

陸嘉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抓了下頭發,長發絲絲縷縷從指尖滑出,他抄起手裏的鐵鍬朝傀儡師砸了過去。

“啊!”

鐵鍬精準地砸在手腕上,換來一聲慘叫。

“傻逼啊?”陸嘉鄙夷道,“沒關系啊,就是拖,我也會把你們全拖過去。”

勾唇微微一笑,他将繩子又在倆人的腳上捆了一圈,随後拽着他們腳腕上的繩子,先把傀儡師這個有活動能力的拖進密林深處,又折返回來把另一個也拖了過去。

傀儡師強忍疼痛打量四周,這片林子光線暗沉,透進來的陽光也只有幾縷,土壤濕潤水分多。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兩米的深坑。

瞳孔一震,他整個人汗毛倒豎,眼睜睜看着陸嘉把他半死不活的小夥伴拖了過來,踹進坑裏,随後朝他走來。

“不要!救命!救命啊!”傀儡師大喊着被陸嘉推進了坑裏。

嫌他叫得吵,陸嘉又給了他一鐵鍬,這下砸得不重,只是警示,傀儡師眼淚汪汪地哀求,“哥,求你放了我吧,我不來中國了,再也不來了。”

陸嘉跳進坑裏,摸出他兜裏的手機,随後又爬上去坐在坑邊。

看着全是日文的手機,陸嘉撇撇嘴,将手機文字調成簡體中文,順口吐槽了一句:“唉,我也真是老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都沒看出你是日本人。”

說着,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拿打火機點上。

夾着煙抽了一口,細長的手指在香煙缭繞出的煙霧裏滑動着手機屏幕,翻到了傀儡師和賀瀮的聊天記錄,陸嘉草草地看了一眼,用中文給對方發了兩個字:陸嘉。

還好這裏有信號。

打開手機照相機,攝像頭對準坑裏的兩個人開始錄像。

“來,跟你師父比個耶!”

手和腳被捆得嚴實無法活動,整個人扭得跟條蛆似的,傀儡師滿臉驚愕,不知道怎麽比耶。

不過沒事,陸嘉伸出手在鏡頭上替他比了個耶。

随後将這段視頻發給賀瀮。

放下手機,他拿起一旁的鐵鍬開始填土,一鏟一鏟的黑土灑在臉上,傀儡師哭得撕心裂肺,止不住哀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

“噓,”陸嘉邪笑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鳳眸閃着邪光,“我給過你機會,你忘了你的頭發嗎?再說了,”他蹲下身用鏟子敲了敲另一個人的頭蓋骨,“看看人家,日本武士道精神讓他連吭都不吭一聲。”

傀儡師欲哭無淚地看了看就剩一口氣的小夥伴,這人差不多都快死了,他怎麽吭聲啊!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清晨的寧靜。

陸嘉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接下了這通視頻通話。

清風吹過眼前的煙霧,彼此的臉龐清晰出現在雙方視野中,賀瀮的容貌一如往昔,清俊儒雅,矜貴的氣質隔着手機屏幕都無法忽視。

長發拂過陸嘉溫潤的臉龐,朝思暮想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賀瀮眼中瞬間亮起光芒,滿是思念的望着手機對面的人,他張了張嘴:“嘉嘉……”

時隔十九年,真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陸嘉站在坑邊蹲下身,把攝像頭對準傀儡師,“特地打電話要我放了你徒弟?”

看不見陸嘉的臉了,賀瀮煩躁地抓了下頭發。

“師父,救我,他要把我活埋了!”傀儡師哭喊着。

陸嘉順勢把手機舉起來繞着四周拍了一圈,連連嘆氣道:“把他倆埋這兒我都怕髒了這塊兒地。”

這裏的環境讓賀瀮沒說話,這是一塊極陰之地,埋在這兒的人死後不得安生,并且這倆人的死法太慘烈,死後怨氣一定極深,會影響到後代,直接斷子絕孫。

傀儡師被抓了,已經沒用了,那被他帶走的娃娃呢?

可能他留了後手,所以賀瀮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棄他,以免這小子魚死網破。

清了清嗓子,賀瀮柔聲說:“你就這麽堂而皇之把人埋了嗎?”

“你可以把這段視頻錄下來交給警察,就說我殺人了。”陸嘉滿不在乎地抽了兩口煙。

“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賀瀮眼中劃過一絲不忍。

“那你讓我來這裏,是想讓我看見什麽呢?”陸嘉語氣平靜。

“你見到那座神祠了吧?不想問問裏面供的是誰嗎?”賀瀮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将陸嘉眼中的淡然和麻木絲毫不落的捕捉進自己的視野。

“不想知道。”陸嘉搖了搖頭,将抽完的煙丢進坑裏,站起身把手機豎起來放在地上,讓鏡頭保持在自己身上,而後拿起鐵鍬往裏面填土。

“在我眼裏,你不就是想讓我看看這座神祠是怎麽被你們毀掉的嘛,你不就是想告訴我,在大勢面前,神佛都無法自保嘛,怎麽着,要不要給你們頒個獎啊?”

想起順子說神祠被日本兵砸了,陸嘉填土的速度都快了很多,土很快就淹沒了傀儡師的腰。

“師父,救我呀!”傀儡師絕望地喊出聲。

手機被拿得有點兒遠,賀瀮聽得見他倆的聲音,可他倆未必聽得見賀瀮的聲音。

發絲随着填土的動作飛揚,陸嘉沉着臉用鐵鍬把傀儡師打暈了。

賀瀮松了一口氣,他大着聲音喚了一聲:“陸嘉,你知道我不會報警。”

“所以我才讓你看着,”陸嘉眼中一片淡然,挖得坑不算大,幾鏟子下去就填平了,他手撐着鐵鍬哼笑道:“能埋在這個地方,真是祖宗庇佑啊是不是?”

這極盡嘲諷的話讓賀瀮捂住臉,須臾,他放下手,對陸嘉說:“你應該發覺秦睿的身份了吧?”

“怎麽着?當年中土那麽多秘術到你手上你都無法滿意嗎?現在打起秦睿的主意了?”陸嘉走過去拿起手機嘲弄道。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賀瀮厲聲反駁。

“你當初盜走那麽多秘術不就是想長生不老嗎?”陸嘉找了棵樹,坐在地上,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

“我已經長生不老了。”

陸嘉拿着打火機的手微微一頓。

他父親窮極一生都沒得到的東西,賀瀮卻擁有了,陸嘉腦中有些混亂,一時之間視線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賀瀮靜靜望着陸嘉等待他的下文。

須臾,陸嘉看了看手中忘記抖掉的煙灰,嘲弄地笑出聲:“天才就是天才,賀茂家族幾百年才出了你這號人物氣運都用在你身上了吧?”

“陸嘉……”賀瀮抿唇嘆息,“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就是離秦睿遠一點。”

他眼中的深情讓陸嘉有些反胃,“那你為什麽不殺秦睿?”

而是讓他昏迷?甚至麻醉劑量都控制得很好沒能要了秦睿的性命。

這個問題讓倆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等了半天賀瀮都沒回答,陸嘉的煙也快抽完了,他将煙頭撚滅,替賀瀮回答:“因為你不敢。”

賀瀮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氣,緩過心中的焦慮,正色道:“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不是災星,你……”

“你閉嘴!”陸嘉打斷他,直接把電話挂了。

風還在吹,掉在地上的煙頭燃起火星子,閃爍的光芒模糊了眼前的視線,陸嘉把煙頭徹底撚滅,用手擦了一把臉,指尖上的濕潤讓他晃了神。

十三歲那年遇上來秦家拜師學藝的賀瀮,同是天資聰穎的孩子總是能聊到一起去,陸嘉不讨父親喜歡也不受秦家人待見,除了早逝的母親,就沒人對他好。

認識賀瀮之後,他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毫不掩飾的喜歡随着時間流逝一點一點敲開陸嘉的心。

後來陸嘉敞開心扉把一切都說他聽。

曾經有位相師告訴陸嘉的外公,說他兩個女兒會生下一位旺人不旺己的轉世財神,陸嘉的父親就是因為這個預言才選擇娶陸嘉的母親。

可陸嘉出生之後,那相師又說這是災星,并不是財神。

一句戲言毀了陸嘉一生,也害死了陸嘉的母親。

可惜陸嘉他老爹賊心不死,後來又娶了陸嘉的小姨……

淚水不停模糊視線,陸嘉沒心思去擦,他從口袋摸出一把已經腐朽破爛的紙扇,扇面上的山水畫的是群山之間消失的村子,也是財神守護的一方淨土。

看吧,他就說,過去無法改變,哪怕把當時完好的折扇帶了回來,也無法阻止時間的侵蝕。

十九年了,賀瀮突然出現就是為了這句話嗎?

——他們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秦睿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