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玩意還遺傳
這玩意還遺傳
聽說幾千年前,哀牢山的山脈裏有五條龍,它們盤踞在這裏,守護一方生靈,後來從地下鑽出了一個魔物,五條龍全部戰死,為了紀念它們,這寨子才叫五龍寨。
“那……那個魔物,死了嗎?”秦睿靜靜望着他。
少年清亮的眼中劃過一絲愕然,忽而笑道:“這只是傳說。”
“哦。”秦睿随口應道。
“很少有人能從一個不同的角度去看一個故事。”陸鳳簫誇他。
秦睿漫不經心踩了踩腳下的田埂,“這是田埂吧?”
“是啊怎麽了?”
“五龍寨的人不靠種田為生嗎?”秦睿疑惑地問,不管是不是春耕秋收時期,農田都不應該長滿齊人高的荒草,最次也該全都是麥苗稭稈。
“你看看,”陸鳳簫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荒地,“這個寨子的可用農田有多少,要是靠種地為生,那人不都餓死了?”
“可我見這村子也沒多少人啊?”秦睿挑眉反駁。
陸鳳簫雙手叉腰嘆氣道:“沒辦法啊,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種地了……”
“那他們靠什麽為生?”秦睿窮追不舍繼續問。
手指驀地收緊,陸鳳簫目光警惕。
“不好意思,我在大學裏學新聞的,職業習慣。”秦睿連忙跟他解釋。
“是嘛?”陸鳳簫笑了兩聲,“你看起來這麽年輕,就已經畢業開始工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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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畢業了,現在在實習,五龍寨的風景不錯,并且居住在這裏的村民生存方式很吸引我,我只是好奇,而且這裏環境這麽好,為什麽不開發成旅游度假村呢?”
陸鳳簫噗嗤一笑,“你以為哀牢山是什麽地方啊,很危險的,并且旅游開發也需要上面審批。”
秦睿惋惜地搖搖頭,“這田都荒廢了,真可惜,那寨子裏就沒有年輕人了呗?”
“有啊,我不是嗎?”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
“對了,陸洋今早回來的時候看見陸嘉了,晚上估計會來找他喝酒,不過你放心,我也會來。”陸鳳簫笑眯眯地說着。
“陸洋是誰啊?”
“按理說陸嘉應該姓秦,”陸鳳簫轉頭看向秦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陸洋是陸嘉的表哥。”
“那不是一家人嗎?喝個酒而已。”秦睿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知道陸洋為什麽跟他老婆離婚嗎?”
“為啥?因為結婚多年沒有孩子?”秦睿胡亂猜了個理由。
“什麽啊,陸洋那王八蛋喜歡男人。”
“啊?!”秦睿捂住嘴,“這……這玩意是遺傳嗎?”
“嗯?陸嘉也是?”陸鳳簫立刻聰明地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應該……應該是遺傳吧。”
“但是,他倆有血緣關系啊!那人不至于這麽喪心病狂吧?”秦睿驚訝出聲。
“你看了就知道了。”
陸鳳簫沒跟秦睿一起回去,走到路口就分道揚镳了,理由是要回去看陸瑩。
秦睿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一個老槐樹下面,用影子遮住自己,看着陸鳳簫逐漸變小的身影順着小路繞過層層疊疊的吊腳樓,消失在半山腰一座巍峨的樓房裏。
陸嘉睡了一覺腦子清醒了不少,雖然身上的舊傷還有點兒疼,但是總體感覺還不錯,窗外的雨也停了。
一轉頭,正對上秦睿那雙漆黑似玉的眸子和一張放大的俊臉,他正趴在床上,枕着手臂望着陸嘉。
陸嘉吓得抽了口氣,“我不是讓你去隔壁房間睡覺嗎?”
“我又沒打擾你睡覺。”秦睿嘟囔一聲,撈過枕頭墊在身下,又嫌枕頭太硬,一把丢開了。
“幾點了?”陸嘉撈出枕頭下的手機,打開一看已經下午三四點了,他猛地坐起來,“你吃飯了嗎?餓不餓啊?”
“陸鳳簫來送過午飯了,給你留了放廚房的鍋裏了,要不要我給你熱熱?”秦睿眨着漂亮的眼睛看他。
陸嘉搖搖頭,又躺了回去,“我不餓,就是怕你沒吃飯。”
“哥……”秦睿輕輕推了他一下。
“嗯?”
“什麽時候去掃墓啊?”秦睿輕聲問了一句。
“怎麽了?你想回去啊?”
“好無聊啊,又沒信號,連書也沒得看,我今天上午找到一個小賣部想打電話,結果電話也打不出去。”秦睿迫不及待向他吐槽。
“是座機電話打不出去嗎?”陸嘉閉着眼睛問。
“嗯,我看見陸鳳簫了,他說什麽大雨的原因,信號塔在搶修,寨子裏都沒信號。”
陸嘉睜開眼睛望着房梁,“真的假的?”
“還有,他說晚上你那表哥要來找你喝酒?”秦睿斜眸看他。
“啊是。”
“你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本來就有些低燒,還有舊傷,你還答應跟他喝酒,陸鳳簫還跟我說陸洋性取向有問題,就因為這,他才跟他老婆離婚。”秦睿完完全全就像村裏八卦的婦女。
“他是同性戀?”陸嘉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想到陸洋握他手的時候捏的那兩下,渾身一陣惡寒,感覺手都髒了。
“昂,”秦睿饒有興味地用手指勾勾他的發絲,“他還說陸洋看上你了。”
“別亂說,”陸嘉掉轉頭,一把拍開他的手,“我跟他是表親,更何況,你長得比我好看,還年輕,等晚上看見你,說不定就喜歡你了。”
“是嗎?”秦睿雙手枕在腦後,慵懶地跷起二郎腿,“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他什麽樣,要是好看的話,你弟弟我也不介意為你犧牲。”
“你……”
陸嘉一時語塞,秦睿特地強調兄弟這層關系無疑是要陷陸嘉于不義之地。
“你看我對你多好。”秦睿挑眉笑道。
“滾!”陸嘉踹了他一腳。
看來要把掃墓的事提上日程了,也得盡快聯系上霍修遠。
到了晚上,陸洋帶着一個朋友上門了,幾個人見面,八道菜擺了一桌,果然和陸鳳簫說的那樣,陸洋就是奔着陸嘉來的,一見面就拉着陸嘉聊天,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連站在一旁的秦睿都沒入了他的眼。
“我爸知道我來找你喝酒,特地讓我帶了兩瓶家裏收藏的好酒,你這麽久沒回來,嘗嘗吧。”陸洋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陸嘉不動聲色地推拒,“我吃頭孢了表哥,要不以茶代酒敬你幾杯吧?”
這個借口無論真假都沒人敢勸酒了。
只有五個人的小席面也很熱鬧,陸洋拉着陸嘉聊天,陸鳳簫就跟秦睿聊天。
忽然他端着酒杯瞥了一眼屋外,疑惑道:“外面那棵夜來香呢?”
“味道太刺鼻了,還招小蟲子,我哥給它砍了。”秦睿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可是陸嘉外公最喜歡的樹呢。”陸鳳簫感慨着砸吧兩下嘴。
陸洋還拽着陸嘉問東問西,問到陸嘉這些年的經歷,又問到香港的事業,終于,倆人的話頭在他問起為什麽想到回來掃墓的那一刻停頓了。
纖細的指尖撫過杯沿,陸嘉垂着腦袋,眼眶莫名紅了。
陸洋咽了下口水,連忙問道:“怎麽了怎麽了?不方便回答的話就不說了,就當哥沒問過。”
陸鳳簫給秦睿使了個眼神:你看我怎麽說得來着?
秦睿看陸嘉一眼,朝自己嘴裏丢了顆花生米。
陸嘉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哽咽道:“表哥,說實話,當年那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麽就那樣了,表妹她才兩歲,剛學會走,就……我什麽都沒做,這麽多年我愧疚啊,時間這麽長,我甚至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了,連她的名字都忘了,我他媽真不是個人啊……”
秦睿趕緊喝了一口酒,怕自己繃不住笑出聲。
看見美人落淚,陸洋可把持不住了,喝了幾杯酒膽子也大了,一把将手搭在陸嘉的大腿上,語氣沉重地說:“別想那麽多,都過去的事了,你那時候那麽小,都不懂事呢,再說,瑩瑩打小就粘着你,她要是看見你難過,她也會不開心吶。”
秦睿的視線從陸嘉腿上挪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陸鳳簫。
那個兩歲夭折的女孩為什麽又活了呢?
陸嘉也帶着同樣疑問看向陸鳳簫。
“別誤會,二叔後來生了個小閨女,二嬸子就給取名也叫瑩,算是懷念吧。”陸鳳簫神色如常。
“是啊是啊,我那小妹妹今年才二十四。”陸洋連忙打圓場。
原本是不需要解釋的,畢竟這是自家事,跟外人有什麽關系,但他們這麽一解釋,就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場面一度有些寂靜,很快,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
陸洋的朋友手機響了,他說了聲抱歉就出去接電話了。
秦睿和陸嘉齊刷刷看向陸鳳簫,想讓他給出個解釋,對方就淡淡地喝了一口酒,什麽話都沒說。
不管最開始是不是來者不善,那都是陸嘉和秦睿的猜測,現在這是擺明開了信號屏蔽器要隔絕你和外界的聲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可陸嘉不能走。
“這麽年輕啊,鳳簫是跟瑩瑩一起長大的嗎?”陸嘉忽略掉這個小插曲随口一問。
“可不嘛,瑩瑩兩歲的時候我爸在村口撿到鳳簫的,那個時候他還在襁褓裏呢,就那麽大個小娃娃。”陸洋還特意比劃給陸嘉看,他壓根就不在意這事會不會讓陸鳳簫自卑。
陸嘉輕笑兩聲,給陸洋分了根煙,掏出打火機幫他點上火,随後自己也掏出煙抽了一根,“這是功德一樁啊,造福子孫,說了這麽多,表哥你都在做什麽工作啊?”
“我?進山收收貨,賺不了幾個錢。”陸洋大大咧咧地說。
“哀牢山這麽兇險,賺的都是辛苦錢啊。”陸嘉心疼地看着陸洋。
陸洋被他這關切的眼神撩得找不到北,一拍桌子,開始吹牛逼:“放心,這山裏山外都有我的路子,出不了事……呃……”
他話說一半,忽然頓住了。
好像是不小心說漏了嘴,亦或是有人警告他了,總之陸嘉和秦睿極有眼力見地該吃吃該喝喝,權當沒聽見這句話。
“你們寨子不也是苗寨嗎?有沒有蠱啊?”秦睿扯開話題。
“有啊,有情蠱,傀儡蠱,還有避孕蠱……”陸鳳簫忍着笑回答他。
“噗——”
秦睿給酒水嗆了一下,陸嘉連忙拍着背給他順着氣,“你聽他亂說,逗你玩呢,沒那個東西。”
吃完飯,陸嘉送着幾人出了門,陸洋還依依不舍地拉着他說話,搞的陸嘉有些無語,臉上卻和善地笑道:“表哥,我離開這裏的時候還不記事,我母親的墳在哪兒啊?”
陸洋随手指了個方向,“在那邊呢,雖說不能葬進陸氏祖墳,不過我們家一直照看着她的墳,你放心,到時候你去掃墓要準備的東西都包在我身上。”
陸嘉一把牽住他的手,十分感謝地說:“謝謝表哥了,我打算這兩天就去看看我媽,畢竟香港那邊還有事呢。”
陸洋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他還打算跟陸嘉培養培養感情呢,“別介,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得多住幾天。”
“我也想啊,可這裏沒信號,并且香港那邊确實有事兒,我得盡快回去。”
陸洋又多番勸阻,可陸嘉鐵了心要回去,他也沒法子了,很惋惜地讓他們早點兒休息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陸鳳簫走在前面,雨後的月亮清亮冷冽,陸洋和朋友走在後面,他越想越心急,悄聲對朋友說:“把藥給我弄來,你知道是什麽。”
男人驚訝地瞪大眼睛,“姓秦的不是長得更好看嘛?并且陸嘉可是和你有血緣關系的表弟啊。”
“你懂什麽,這樣才刺激。”陸洋瞪了他一眼。
夜色漸深,陸嘉站在廊下,眺望着月色籠罩的山崗,須臾,他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兩點了,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候。
時機合适了,陸嘉和秦睿出了門。
秦睿帶着陸嘉一路七拐八繞,終于摸黑到了那個小賣部。
這個屋子和其他居民樓相連,樓上住人,樓下做買賣,沒有院子,更沒有圍牆,翻牆進去不現實。
不過陸嘉也不是吃素的,堂而皇之站在門口仔細看了看挂在門上的鎖,随後掏出一張黃紙,讓秦睿給他打着手電筒,他咬破手指在上面畫出一道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