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荼法相
神荼法相
擡手揮出銀鞭,憑空扼住旱魃的脖頸。
旱魃一邊回應着沈塗的攻擊,一邊去抓脖子上的鞭子,可銀鞭越勒越深,直直地嵌進了肉裏,雖說他不需要呼吸,可是那鞭子勒到了頭骨下僅剩的幾截脊椎。
好熟悉……就像當年脊骨被莫名其妙抽走時的熟悉……
他擡手揮出一道法力打在沈塗身上,對方重重砸進昆侖山裏他才有空看向自己身後。
山谷中坐着一個人,那雙冷漠無光的眸子看得人遍體生寒。
就是這個人,當年雖然沒有直接動手,但是卻暗中抽走了他的骨頭,讓他像狗一樣伏在地上,被那個虛有其表的雲易鎮壓。
“好久不見啊。”秦睿冷笑一聲,用力往下一拽,将他砸在地上。
旱魃趴在地上,破成布條的衣服被風吹起,他惡狠狠地看着秦睿,樹皮般的皮膚下流淌着烈焰,跟要燒起來了似的。
“是你!”他大吼一聲,聲音嘶啞不堪。
“噓,”秦睿對他比了噤聲的手勢,“小心身後。”
旱魃還沒轉過身,一道強勁的威壓從頭頂傳來,他在一陣嚎叫聲中被一只巨大的腳踩進了十八層地獄……
“卧槽。”
目睹這一幕的江侗瞪大了眼睛,眼前站着一個威風凜凜的金色巨人,穿着金色戰甲,手持金色戰戟。
這是,神荼法相!
“大炮轟蚊子。”秦睿吐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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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爺!”
“大哥!”
江侗跟一衆鬼差趕了過來。
“聲音小點,”秦睿看了一眼懷裏的人,還睡着,“別把他吵醒了,聯系醫院,媽的,我……”
話音一落,他也暈了過去。
這邊馬不停蹄把這倆大爺送上車,那邊開屏的粉孔雀的就收了神通,屁颠颠跑過來,先看了一眼秦睿,見他完好無損,心中松了口氣。
看來叫江侗請陸嘉過來是對的。
要不然估計秦睿現在還是那半死不活的樣子,絕望到讓沈塗想給他請心理醫生。
“怎麽樣?帥不帥?”沈塗爬上車坐在江侗旁邊,邀功似的問他。
“法相啊?你們搞這麽大動靜,那邊就是露營地,別人不會看見嗎?”江侗啧啧兩聲,他可算是見到傳說中頭頂三十三重天,腳踏十八層地獄的法天相地了,完事後地面還能恢複正常。
“三爺,咱們撤嗎?”鬼差在外面問。
“走吧,”沈塗說完,不屑地嗤笑一聲,繼續跟江侗說:“凡人肉眼所見的緯度達不到我們的緯度,他們也就是感覺有地震罷了,除非我們自願下降緯度,否則凡人看不見,你看得見是因為我給你開了天眼。”
江侗讪笑兩聲,“我聽說這個旱魃的故事了,當初你們打的時候你怎麽不開法相?這樣解決不是更快嗎?
“唉,”說起這件事,沈塗就悲傷地嘆了口氣,“我那時候還沒封神呢,沒編制,實力還沒達到現在的地步,再說了,我們那個時候可沒有地府。”
“八千年前還沒有地府?”江侗有些不相信,中華上下五千年呢,地府的成立怎麽那麽晚。
“真的,”他擡手搭在江侗的肩膀上,“我們,包括秦睿,都是冥界的原始股東,怎麽樣,還不打算做我徒弟嗎?”
江侗身子後傾,和他拉開距離,嘴角扯出一抹禮貌的笑,“我還是那句老話。”
不行。
“哎呀,你這孩子怎麽那麽不開竅啊,”沈塗翻身去後座上找了件羽絨服穿上,天氣忽然冷下去了,他要凍死了,拉上拉鏈,繼續跟江侗分析利害,“你看過西游記吧?裏面開過法天相地的只有孫悟空跟二郎神,為什麽能開,那是因為強啊,我們地府能開法相的屈指可數,但是,秦睿就沒開過!”
他的意思就是,秦睿不行,你選我!
江侗忍着笑問他,“是沒開過還是開不了?”
沈塗嬌嫩的臉一僵,他确實沒見秦睿開過法相,但不代表他沒有啊,有可能是……
“有可能是強到不需要開,”江侗雙手抱胸,驕傲地揚起下巴,“我就知道自己眼光不錯。”
一語中的,沈塗心裏有些不舒服,手插進兜裏,默默把臉轉了過去,“我以後都不說了行吧。”
“別啊,”江侗拽了拽他的袖子,“不是好好談着呢嗎?你生什麽氣啊?”
沈塗傲嬌地哼了一聲,把袖子從他指尖奪過來,“十五年了,鐵杵都磨成針了,你眼睛就非盯在秦睿身上,你要跟他學什麽啊?怎麽殺人?他又不會教你什麽。”
江侗不說話了,深深地看着他。
把頭發染回黑色後,吊兒郎當的樣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被他正視的時候沈塗竟然覺得他有幾分浩然正氣,沈塗給他看得心底發毛,“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覺得我在诋毀你偶像?”
江侗去拽他袖子,把話題轉過去,“我冷,給我找件衣服。”
“沒了,就一件。”沈塗把袖子奪回來。
“這就是你的誠意?”江侗不樂意了。
倆人在車裏大眼瞪小眼,沈塗嘴角抽了兩下,“這十五年我可沒少照顧你。”
“比如大半夜神出鬼沒把我吓得發燒,還美曰其名說我家風水不好?”江侗惱火地怼他。
想起這個事就有氣,他家風水不好還不是沈塗暗中搞鬼,就是想英雄救美……啊不對,不該這麽形容,他就是想往自己身上套個救命恩人的頭銜,好道德綁架,讓江侗拜他為師。
這人焉壞!
“本來風水就不好!”沈塗惱羞成怒。
“你就沒想過是你們冥界的人身上陰氣太重了?”
沈塗瞪大了眼睛,他氣急敗壞一把脫下身上的羽絨服,“放你娘的屁!你不知道你沈爺有多陽剛!”
江侗默默看了他一眼,撿起他丢在位子上的羽絨服,在對方無比震驚的目光中把羽絨服穿上,拉上拉鏈,而後微微一笑,“沈爺最爺們了。”
羽絨服不僅有點兒香味,還帶着溫度,真是暖和死了。
車隊浩浩蕩蕩駛離了昆侖山腳下,後半夜才趕到玉樹的一家醫院。
陸嘉早就醒了,但是秦睿因為失血過多出現了短暫的休克,加上營養不良,在車上做了些急救措施也沒醒,到了醫院,還是陸嘉給他了點輸血,又守着他挂完三瓶水,這才勉強松了口氣。
沈塗跟江侗站在門口,還在商量着找什麽理由騙陸嘉。
秦睿撤陣法之前把陸嘉打暈的目的他們心裏清楚。
“嘉哥,”江侗率先走進去,勸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外面天都快亮了,要不先去休息吧,這邊我們看着。”
陸嘉跟沒聽見似的,坐在病床前,視線始終凝固在秦睿睡着的臉蛋上。
直到沈塗走了進來,他的眼神才松動,擡眸看向他,淡道:“秦睿這件事沒辦圓滿,讓沈老板失望了。”
“怎麽會呢,他要是沒出力能躺在這裏嗎?”沈塗勉強地笑着,他感覺陸嘉這話有些陰陽怪氣。
“沈老板的名字聽着有點兒耳熟,恐怕你是我們這一行的前輩,我有眼不識泰山。”陸嘉皮笑肉不笑地看他。
江侗明顯感覺到他倆氣氛有些不正常,他也知道,沈塗他們的身份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眼前的陸嘉,現在想想,就好像是刻意隐瞞一樣,那陸嘉是什麽身份呢?
難道是雙方的利益場不一樣才要隐瞞嗎?
沈塗只是微微一笑,氣息平穩地說:“确實是前輩,并且你們秦家的事我也了解,更了解秦睿,比如他的來歷,我想你問我名字的時候,忘記問我來自什麽地方了。”
陸嘉眸光一凝,下颚線緊繃。
“我來自上海。”
陸嘉瞳孔一震,秦家的債主就在上海,難道他……
“放心,我不是你們的債主,”沈塗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我只是欣賞秦睿,別說他将這事的處理時間延長了五個月,就是延長五年,哪怕中途出現問題,我也能解決。”
這個人把自己想法完全擺在陸嘉面前,真誠地讓陸嘉不願意相信他,他眼中的欣賞,不帶一絲利益追求,幹淨到讓陸嘉心驚。
“沈爺真是心善,願意給年輕人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只是嘉哥不想秦睿走這條路,所以下次再有事您可以找嘉哥嘛,靖堯堂高手很多的。”江侗連忙打圓場。
“你是神嗎?”陸嘉沉聲道。
此話一出,場面瞬間寂靜了,陸嘉質問的眼神讓沈塗快繃不住了,奶奶的,他就不該跟來!
“是!”沈塗不卑不亢地說。
江侗震驚了,眼神在睡着的秦睿和沈塗身上流轉了好幾個來回,他就這麽坦白了?秦睿知道會打死他的吧?
“東方鬼帝神荼,”陸嘉扶額苦笑,笑得蒼涼,“我有眼不識泰山……”
“秦睿的身份,從他到你身邊的那一刻你不就知道嗎?沒什麽好隐瞞的,我跟他是多年好友,想幫他,這個無可厚非吧?”沈塗淡道。
這話十分有道理,反駁不了。
就好像在五龍寨的時候,月老下凡來看了他一眼一樣,陸嘉不能說不好,也不想再問,左不過就是一句天機不可洩露,姻緣自有天定,但他不願意被當猴兒耍。
“謝謝您。”陸嘉對他道了聲謝,就轉過腦袋繼續守着秦睿。
江侗和沈塗對視一眼,一齊走出病房。
剛出門,江侗就急忙把沈塗拉進樓梯間裏,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陸嘉是神仙轉世嗎?”
“你看出來了?”沈塗頗為驚訝,江侗的天眼好像達不到看真身的地步吧?
“你就說是不是吧。”江侗有些急了。
“是,財神轉世。”
“啊!我……我的天吶,財神爺啊!”江侗驚訝地瞪大眼睛,他現在想去抱陸嘉的大腿了,但是想想,“不對啊,他財神轉世怎麽會那麽窮。”
沈塗有些難為情,“還能為啥,因為秦睿呗。”
“哦,養了個吞金獸,确實富不起來,”江侗憐惜地嘆了口氣,“那,他倆為什麽一起轉世啊?”
“哪兒一起了?不是有十五歲的年齡差嗎?”沈塗知道他在想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凡人,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深,等你死了,進了冥界,你就有了管這件事的立場。”
“那凡間是什麽?戰争緩沖地帶?”江侗的語氣帶着幾分質問。
知道這個問題涉及凡人的尊嚴了,沈塗咽了下口水,“你在亂說什麽,誰跟你說要打仗了?”
“那為什麽要隐瞞身份?都是神仙,就不能敞開說嗎?”江侗越想越不對勁。
“哎呦,你還是個問題寶寶哦,你見過哪兒家神仙下凡歷劫知道自己是去歷劫的?哪還歷什麽劫啊?你腦子是不是轉不過來彎?”沈塗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有耐心,要是換成別人,他早甩手走了。
他轉身正準備走,江侗忽然抓住他的手,神情嚴肅地說:“我有個不好的想法。”
“什麽啊?”
“我覺得,陸嘉可能已經猜到大概了,現在沒揭穿八成是想陪你們演。”
聽完這話,沈塗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凝重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不都變成小醜了嗎?過了好一會,他扶額深吸一口氣,“媽的……沒事,沒事,快了,我回上海了,你陪着他倆吧。”
“別呀,”見他要走,江侗立刻抓着他,“我也要走,他倆關系僵硬五個月了,我一個外人留在這裏不好。”
沈塗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帶着他一起走了。
陽光明媚,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陽光讓他皺了下眉,待适應光線後,看見床邊有個人,正雙手抱胸,阖着眼睛低頭小憩。
及腰的長發在陽光下散發着淡淡的光暈,祥和溫潤的模樣看得人心裏溫暖。
秦睿擡了擡手,力氣恢複了,他試探着喊了一聲:“哥……”
嗓子啞得好像在鋸木頭。
陸嘉猛地睜開眼睛,兩人對視了兩秒鐘,氣氛平靜,他才站起身,去飲水機倒了杯溫水,遞給他,“喝點兒水吧。”
秦睿沒接,默默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