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對人不對事

對人不對事

“六個月前,失蹤四人在一間餐廳鬧事,店老板的兒子約他們去了一座廢棄工廠約架,當時秦睿也跟着去了,但是很快,店老板的兒子帶着一幫人出來了,只留秦睿跟那四個人在裏面,又過了很長時間,秦睿才從裏面出來,而那四個人消失了,這是當時廠區外一個目擊證人提供的信息。”霍修遠如實轉告。

“還有嗎?”律師和陸嘉同時開口問。

“那家餐館你應該知道,”霍修遠指了指陸嘉,“秦睿不是有一個朋友嘛。”

“江侗?是他家的餐館?”陸嘉心中一緊。

霍修遠點點頭,“江侗跟他那幫朋友昨天晚上就被拘留了。”

難怪呢,按照江侗的性子,得知秦睿回香港後怎麽可能不找他玩,感情是已經進去了!沒時間!

“警方實行逮捕的證據有嗎?”律師問道。

“誰報的警?什麽時候報的警?為什麽當時不報警呢?”陸嘉一股腦地問出來。

“突破點就在這裏,”霍修遠用手指敲着桌子,“四個人失蹤後的第三天,也就是滿足失蹤立案的七十二小時後他們的家人就報警了,并且目擊證人的證詞就是在那個時候提供的,警方當時就根據活動線路找到了那座廢棄工廠,調查之後在地上找到了其中一個失蹤者的指甲蓋。”

“一個指甲蓋,并不能說明人就是他殺的,并且發現屍體了嗎?這個案子只能按照失蹤來處理,無法滿足殺人立案的條件,陸先生盡管放心。”律師安慰道。

陸嘉這才松了一口氣,“大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警方為什麽不那個時候就申請逮捕,哪怕秦睿在內地也可以進行,偏偏要等他回來,還要連帶着江侗一起抓,怎麽會這麽巧?”

“這四個是譚聰的人,并且我朋友說他在這個案子裏沒少活動關系,把事摁住不提,恐怕就是在守株待兔。”霍修遠一語道破。

場面瞬間寂靜了。

過了好一會,陸嘉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冷靜了下來,“原來是針對我啊,既然是刻意針對,并且有譚聰參與,不管是失蹤還是死亡,這事只會往大了發展。”

“是啊,看看老三當年怎麽說的來着?後患無窮啊。”霍修遠長嘆一聲,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

Advertisement

“他拿秦睿下手的目的是逼我談判還是要拿我的命去還他爸的命?”陸嘉神情凝重。

原本陸嘉回香港後就打算收拾譚聰,可沒想到這小子乖得不行,循規蹈矩一點兒錯都不犯,讓陸嘉沒理由對他下手,并且沒幾天他就跑到日本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往好處想,這事還不至于沒有處理的餘地,要不你這段時間都住靖堯堂裏吧,剛好你不是想開神識嗎?可以先幫你準備着。”霍修遠說。

沒有秦睿的家,回去也沒有什麽意思,陸嘉一點都不想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他捂住臉,長嘆一聲。

“诶,你脖子上怎麽回事,受傷了?”霍修遠忽然注意到陸嘉脖子上的幾個創可貼。

“去青海一趟過敏了,”陸嘉随口回道,“我能不能現在去見秦睿一面,我得見他!”

“這個可以,很簡單,我打個招呼一起去吧。”霍修遠說。

拘留期間的探監有次數要求,并且現在處于風口浪尖上,陸嘉一行人這麽浩浩蕩蕩去探監動靜太大,有一次就不好進行第二次了,所以他提前準備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和秦睿喜歡吃的零食。

霍修遠活動關系打通層層關卡,他們見到秦睿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秦睿跟着兩位警察來到接見室,他率先看到的就是陸嘉,眼中的渴望和委屈都藏不住了,幾步走上來就想抱他,“哥。”

陸嘉一把拉住他,關切地問:“你晚上吃飯了嗎?住在什麽地方啊?冷不冷?”

秦睿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倆人,委屈巴巴地說:“不冷,但是我沒吃好,東西難吃死了,”說完,他轉頭對霍修遠微微一笑,“霍哥。”

“我帶了我的律師過來,你好好跟他說一下,我們看看要怎麽處理。”

“來,這位是王律師。”陸嘉給他介紹。

四個人坐下來開始談話,由于探監時會有警方電話監聽,有些話不好明說,更何況還有時間規定,律師現在也只能進行安慰和叮囑他一些事情。

等時間差不多了,陸嘉站起身對霍修遠說:“你跟王律師出去等我吧,我有些事要跟他說。”

“好,你們抓緊時間。”霍修遠帶着律師出去了。

門一關,秦睿忍不住了,幾乎是撲過來抱住陸嘉,臉頰貼在他溫熱的頸窩裏蹭着,“我好想你,不想待在這兒了,我想回家。”

陸嘉偏過頭,心疼地親了下他的耳廓,黑色耳釘在燈光下閃着精光,“我給你帶了些東西,你餓了就吃一點,但是你要告訴我,到底有沒有?”

秦睿直起腰身,和他四目相對,鄭重地點了點頭。

果然……

陸嘉眼睑低垂,開始思考該怎麽解決,事情已經做下了,板上釘釘的事沒什麽好辯駁的,萬一再找出點兒證據,秦睿這輩子就完了,他還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呀。

“哥,”秦睿貼在他耳邊低聲說,“我處理得很幹淨。”

“呵,你還挺驕傲?”陸嘉瞪了他一眼,要是真幹淨就不會留個指甲蓋給人搜出來,但他知道秦睿的意思,屍體是找不到了,只能按照失蹤處理,他捧着少年俊俏的臉蛋,叮囑道:“律師的話你記在心裏,不要多說一個字,哥哥一定會救你出去,等我。”

“嗯嗯。”秦睿乖乖地點點頭,照着眼前水潤的嘴唇親了一口。

陸嘉說完就要走了,秦睿依依不舍地牽着他的手,走到門口,陸嘉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問:“你看見江侗了嗎?”

“他就關在我隔壁呢,不過他嫌疑不大,他爸已經給他托關系找律師了,這兩天應該能出去。”秦睿緊緊盯着陸嘉的臉,眼中的不甘和依戀都快溢出來了,要是沒發生這事,他現在早跟他哥在被窩裏舒舒服服抱着睡覺了。

“哦,那就好。”陸嘉松了一口氣。

“我還被關着呢,”秦睿拽着他的手不想讓他走,“我想回家啊哥。”

“我知道,你放心,乖乖等我。”陸嘉再不舍,也不得不離開。

當天晚上,陸嘉跟霍修遠一起歇在靖堯堂了,他一晚上沒睡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委托律師開始上班,連着跑了好幾趟警察局和刑偵大隊,陸嘉和霍修遠也開始整理人脈準備去求人。

下午的時候,一記重磅消息忽然傳了過來。

失蹤四人中有一個人的屍體在廢棄廠房裏找到了,屍體高度腐爛,經法醫鑒定死者生前遭受生物撕咬,致命傷在脖子。

聞言,陸嘉臉都白了,渾渾噩噩地倒在沙發裏。

這也太巧了吧,擺明了是要把秦睿往死裏弄啊。

“你先冷靜,屍體的死亡原因跟秦睿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他咬的,對不對?”霍修遠盡量安慰他。

陸嘉拉滿血絲的眼睛已經紅了,腦子一片混亂,他冷靜不下來,顫巍巍地掏出手機翻電話薄,“我給譚聰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要幹什麽,要我的命直說啊,動秦睿算怎麽回事啊?”

秦睿既然說屍體處理幹淨了,那就肯定是處理幹淨了,并且香港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多少少也知道曾經的話事人譚老是怎麽死的,江侗既然參與進來了,那秦睿也就知道了,他要殺那四個人就是為了保護陸嘉。

只是他年輕,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給人家送了一個現成的把柄。

陸嘉心裏都明白。

霍修遠摁住他的手,他看不起譚聰,更不想陸嘉去求他,嚴肅地說:“還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當年靖堯堂三堂主賀子宸受譚老的邀請,去家裏做一場風水局,可做完之後譚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好幾樁生意都黃了,譚老無奈之下找了一個南洋的風水師,才看出賀子宸的風水局是殺局。

他當時就帶着人來靖堯堂鬧事要人,也要靖堯堂給一個說法。

可做完風水局的賀子宸一夜之間病入膏肓住進了醫院,臨走時,他對陸嘉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身入道門,無法做到心清如水倒也罷,偏偏還無力挽救我所看不下去的人道,苦苦掙紮,難以解脫。”

許多人都死在譚老手上,在賀子宸受邀之前,他曾見到譚家的工地門口跪了好多因為工傷得不到賠付的員工,他們被譚家逼得走投無路,求告無門。

正所謂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憑什麽朗朗乾坤只照在富人頭頂,憑什麽窮人耗盡一生都買不來富人死後的一件壽衣,憑什麽階級固化這麽難改變,憑什麽老天爺都要幫惡人……

看破一切卻無力拯救,自相矛盾的心理日益折磨着心智,最終落得個油盡燈枯的下場。

他去世那年才二十九歲,陸嘉也才二十八歲,從那之後靖堯堂的三堂主位置空出來了,也不再選出新堂主。

賀子宸說,天意要他輸,他認了。

可是陸嘉不願意,他瞞着霍修遠用最低級的南洋降頭術把譚老弄死了,打了譚家的臉,也打了南洋風水師的臉,可惜留下了一個禍根。

霍修遠知道後并沒有罵他蠢,只是罵他不夠狠。

賀子宸拿陽壽做這場風水局的本意就是要譚家絕戶,可惜陸嘉留了一個,恐怕以後後患無窮。

果不其然,後患來了。

“人到底要活得多不像人,才能在這世上站穩腳跟啊?”陸嘉對霍修遠苦笑一聲。

“人只是講禮貌的動物而已,”霍修遠連連感慨,“都說兒女是前世債,你這還不是秦睿親爹媽呢,就有操不完的心。”

“法律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走人際關系吧。”陸嘉煩躁地從口袋裏掏了掏,指尖碰到煙盒的時候忽然頓住了,又把手收了回來。

“怎麽了?”霍修遠見狀遞了根煙過去,“要抽煙就抽吧。”

陸嘉推開他的手,“準備戒煙,別在我面前抽。”

“哈?好事啊,秦睿一回來你性格都柔和了很多,不錯,”霍修遠把煙放回煙盒,“你還要不要開神識?”

“開啊。”陸嘉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跟餘白當年是被迫開神識,也就是生死一線的時候潛能被逼出來,”霍修遠跟他比劃着,“就是這種,你懂吧?”

“嗯,我明白,就在靖堯堂準備吧,到時候叫救護車在外面等着。”

“你跟秦睿說了嗎?”

“別告訴他吧,他現在一時半會出不來,我們找個時間做吧。”陸嘉艱澀的說,要是讓秦睿知道了估計要鬧起來。

開神識就是想試試能不能和前世的記憶接上軌,哪怕知道他是為什麽來人間也好,但是涉及秦睿,可能出現的結果恐怕不容易接受。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好處,開了神識就等于半只腳踏進神界了。

香港和內地不一樣,經過一天的努力,收效甚微。

陸嘉癱在沙發上,愁得直不起腰,霍修遠還一直在他旁邊灌輸一些讓他懷疑人生的話,譬如:這真是你養出來的孩子嗎?

現在秦睿已經轉為刑事拘留了,家屬無法探監,只能王律師作為委托辯護律師進去看他。

“現在距離開庭還有些日子……”霍修遠往後一躺,随手翻看着手機。

忽然,高跟鞋踩在木質臺階上的聲音從樓下響起,一點點走上樓,霍修遠和陸嘉齊刷刷看向二樓樓梯口。

榮恩穿着一身休閑女裝來了,畫着淡妝,頭發用鯊魚夾随意攏在腦後,幾縷發絲從鬓角垂落,知性優雅又漂亮。

“你怎麽來了?”霍修遠疑惑地往樓下看了看,怎麽沒人打報告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靖堯堂都變成榮家的地盤了呢!

“知道你們出事了,我就不耽誤時間直說了,我能救秦睿。”榮恩嚴肅地說。

陸嘉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也對啊,怎麽忘記榮家了,“謝謝榮小姐,如果真的能救秦睿出來,我們全家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霍修遠嗤笑一聲,一臉不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