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他媽都什麽事啊
這他媽都什麽事啊
幽冥火褪去,蓮花正中央的陸嘉撐着劍單膝跪地,發間流轉着金色水紋,金瞳耀眼,卻沒有生氣。
“護世金蓮,名不虛傳啊,難怪當初佛界那麽想要陸嘉。”秦廣王感慨道。
“被幽冥火一燒,什麽妖魔鬼怪都要顯形,他的元神出現了,可以動手了。”郁壘吩咐一聲,身後的鬼差立刻着手去辦。
幾乎是下一秒鐘,監控中的畫面就好似得到了指令,地上生出幾條粗重的鐵鏈,直接綁上陸嘉手腕。
手握緊鐵鏈,金瞳散發着耀眼的光輝。
頭頂上空浮現出紅色紋路,交彙相連成一個龐大的法陣,紅光從陣法中傾瀉而下,将金蓮籠罩在其中,每一片花瓣都像遭到了沖擊一般,拼命顫抖着。
衆目睽睽之下,紅色法陣倒映出一個畫面——
晴空萬裏,綠意盎然的小島飄在空中,雲海在下面流動,視角裏出現了一扇窗戶,還有一個插着瓊花的玉瓶。
“這是什麽地方?”卞城王疑惑道。
“這反映的是陸嘉前世的記憶,我們也不太清楚。”郁壘說。
畫面裏出現了一只手,将裝着瓊花的玉瓶拿出了屋子,放在大門口,随後又進了屋子,往前走進了一個房間裏,裏面擺着一張小床,床上明顯有一個孩子,不過尚在襁褓中。
這應該就是泰山神了,衆人立刻坐直了身子,斂聲屏氣地看着。
不過,衆人又立刻陷入了沉思,小泰山神一直都是以六七歲的模樣示人,怎麽會是襁褓嬰孩呢?
畫面裏出現了一個五個月大的孩子,長得玲珑可愛,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那只手一逗他,就咯吱咯吱地笑。
“這是誰啊?泰山神小時候?”卞城王難以置信地問了出來。
Advertisement
是時間錯亂了還是陸嘉和泰山神曾有過什麽交集?怎麽會尚且年幼就出現在了陸嘉身邊呢?
衆人想破腦袋都想不通。
可在場資歷最老的三個人默默地沒吭聲,這個孩子別人不認識,郁壘和沈塗卻是認識的。
是秦睿。
沈塗滿臉疑惑地盯着秦睿,郁壘則是捂着嘴,一言不發。
而秦睿已經完全傻眼了。
這不是陸嘉的前世記憶嗎?怎麽他會出現呢?再看看四周古色古香的家具,顯然不是這一世!他記得雲易說他出生在血海,是他們抱回來養着的,從沒離開過中土。
那現在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跟陸嘉扯上關系?是不是記憶混亂了?
這個畫面沒存在多久,就被一陣信徒的呼喊喚走了視線,接下來的事秦睿知道,陸嘉聽見了呼喚趕去大興安嶺,也由此,那座小村莊為他建了一座廟宇,只可惜毀在了戰亂裏。
畫面一幀一幀地閃過,林林總總都是些陸嘉在天庭混吃等死的經歷,那個孩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沒什麽好看的,加上月老那個損友時不時出現幾下,秦睿更不願意看下去了。
場景不停轉換,就連陸嘉受令進天帝的書房都迅速地轉到了下一幕。
記憶裏出現了一片彼岸花,那是黃泉,再慢慢上了奈何橋,那是他被秦睿踹去投胎的最後一幕。
“這個能倒帶嗎?”卞城王又開口了。
天帝召陸嘉進書房密談剛好是泰山府君消失之後,說不定他們的密談就和泰山府君有關。
郁壘從指尖輸出一道法力,畫面就像卡頓的電影,發出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沒辦法,這個窺探元神記憶的實驗做得不夠完美。
記憶倒退了回去,郁壘正欲将畫面放大,屏幕卻在此時抖動了一下,緊接着黑屏了。
“怎麽回事?”沈塗連忙問一旁的鬼差。
三秒鐘後,鬼差通過靈識交流出了結果:東海學院突然出現一股不明勢力,現場發生爆炸,戍守在外的二百鬼差被屠戮殆盡,現在裏面跟他們斷了聯系。
“馬上調人去東海學院!”沈塗厲聲吩咐道。
場面安靜了片刻,秦睿沉着臉用手指彈了彈膝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鷹眸銳利地掃視在場的人,緩緩開口:“中途發生變故,恐怕今天讓各位失望了,下次準備好了各位再來吧。”
三位閻羅對視一眼,紛紛告辭,除東方鬼帝外地另外兩方鬼帝也有眼力見地退場了。
客廳的空調吹出淡淡的暖風完全無法溫暖壓抑的氣氛。
“這就是你們給我的保證?”秦睿劍眉微挑,胸膛劇烈起伏着。
郁壘垂着眼睑沉思着。
“十分鐘,把陸嘉給我帶過來,否則別怪我翻臉。”秦睿寒聲道。
“我們的人距離東海學院很近,肯定能把陸嘉安全救回來。”沈塗連忙對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不到三分鐘,鬼差将現場情況如實告知:陸嘉失蹤了。
簡短的五個字讓沈塗感覺自己脖子漏風了,他哆哆嗦嗦地看向身旁氣壓低到極點的秦睿。
秦睿鐵青着一張臉站起身,“在我把他找回來之前,你們最好編一個合适的理由給我。”
說完,他連衣服都沒換,就穿着一件單薄的套頭毛衣去了地下停車場。
“壘子,你怎麽不說話啊?”沈塗焦躁地看向一旁的郁壘。
“我們內部出問題了。”郁壘淡道。
“什麽?”沈塗驚呼出聲,他眨了眨眼睛,聲音顫抖:“你是說十殿閻羅?”
“負責這場實驗的不止有我們的人,還有他們,如果不是內部出了問題,外人不可能這麽輕而易舉闖進去。”郁壘神情嚴肅。
“要繼續查下去嗎?”
“不能查,起碼不能這個時候查,現在內部不能亂。”
“就這麽跟小爺交代?”
“他會信的,否則不會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就讓他們走,”郁壘說完,重重地倒在沙發上,“這他媽都什麽事啊。”
午夜兩點,盡管市區已經不堵車了,可秦睿趕過去還是晚了。
白色超跑停在一片廢墟前,裏面已經拉起了警戒線,秦睿從車上下來後不顧阻攔沖了進去,房屋已經完全塌了,眼前全是磚塊瓦礫,秦睿被警察拽了出來,他反過來拽着那個人問:“爆炸是怎麽發生的?”
“說來奇怪呢,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因素導致的爆炸,也無人傷亡。”警察也十分不解。
憑空爆炸,啧,看來綁架陸嘉的人有些道行。
秦睿捂着發疼的額頭在原地思索這事該怎麽解決,忽然,眼角餘光看見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沖他招手,他定睛一看,是熟人。
急忙走過去,就被大牛一把拉進了沒人注意的小角落裏,“你來找你哥的吧?”
“牛哥,太好了,你還在,你沒走嗎?”秦睿心裏說不出來的激動。
“我不放心陸子一個人在裏面,一直在學校門口等他呢,我長話短說,陸子進去大約一兩個小時吧,裏面發生了爆炸,我聽見響動就準備開車進去,才開進學校呢,就看見十幾輛車從學校裏面開出去了。”
“是什麽人你看見了嗎?”秦睿急忙問道。
“這個我透過車窗縫看見了,有幾個人上車的時候穿着日本和服呢,但是天太黑,我沒看清車牌號,等我進來再一看,陸子人都沒了。”大牛惋惜地拍了下手。
“沒事沒事,”一陣冷風吹來,秦睿冷靜了一下,“學校大門口應該有監控,去查監控。”
日本和服,他已經猜到是誰了,這王八蛋忍了十八年,好嘛,當着他的面把人截胡了,肯定是有備而來,沈塗這邊不能動,他又不想讓陸嘉懷疑他,只能找外援了。
“牛哥,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給霍修遠打個電話。”
車隊行駛在離開上海的高速上,第二輛車裏正在發生激烈的争吵。
一個光着膀子的俊美少年厲聲質問着面前的男人:“那邊傳來消息,秦睿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到底要帶陸嘉去哪兒?你答應過我,見陸嘉一面就回日本,你現在後悔了是嗎?”
八十八位陰陽師遠赴他鄉,就是為了他們少爺的一個執念。
賀瀮撥開陸嘉額角上的長發,眼中全是讓人動容的深情和心痛,他們打破陣法,酒吞童子親自入陣将陸嘉帶了出來,看見遍體鱗傷昏迷不醒的心上人,他怎麽能袖手旁觀。
“你要是不願意跟着我,你可以走。”賀瀮毫不嫌棄地把渾身髒污的陸嘉抱進懷裏,臉頰貼上對方額頭的那一剎那,他仿佛活過來了一般,長舒了一口氣。
車窗外一片漆黑,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海洋。
“你到底要帶陸嘉去哪兒?”酒吞童子俊美的臉上盡是慌亂。
“帶他回家,回我們的家。”賀瀮知道他在害怕什麽,他撩開陸嘉的袖管,拿着一把小彎刀,劃破白皙的手腕,血珠一滴一滴流了出來,他用食指和中指沾了血,憑空畫出一道符。
陸嘉和秦睿法力同源,用血描繪出的隐匿符對方無法探查。
“你真以為這樣就有用了?還有現代科技呢。”酒吞童子恨鐵不成鋼地說。
“等秦睿查到,我們都在太平洋上了。”賀瀮丢開刀,按住陸嘉手腕上的傷口,閉眼念出一道法訣,傷口瞬間愈合了。
冬季的夜結束的晚,八點左右陽光才普臨大地。
海面上吹來刺骨的冷風,遠處傳來汽船的鳴笛聲,酒吞童子下了車,不遠處是停滿輪船的港灣。
賀瀮下了車,轉身準備抱陸嘉下車。
酒吞童子拽住他的手,“你真要把陸嘉帶走?你瘋了?”
“我沒瘋!要不是秦睿,我早就把陸嘉找回來了,何至于等到今天。”賀瀮深吸一口氣,冷風吹得他眼角都紅了。
“你……”酒吞童子松開手,滿臉失望地往後退了一步,“你這麽做,秦睿不會放過你,你真要為了這麽一個人,舍棄已經擁有的一切?我看着你長大,你這一路走來不容易,賀茂家族才興旺不久……”
眼前這個人可是千年難遇的天才陰陽師,也是讓妖怪和陰陽師能和平相處的引導人,酒吞童子不想看到他為情亂智。
賀瀮抹了把臉,眺望着遠方的海平面,“自我幼時起,就被教導要為家族奉獻一生,我也不負所望地做到了,為賀茂家窮盡心血,付出了一生,成為最強大的陰陽師,可是,”他轉過頭,雙目通紅地望向酒吞童子,“我沒有一刻活得像我自己,長生不老,家族榮耀,我從來都不在乎,我已經付出了那麽多,為什麽,為什麽我就不能為自己活一回?”
“十八年了,我沒有一刻不在思念他。”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視線重新清晰起來。
“可你要知道,無論是私人情感,還是家國大義,他都不會原諒你,你從遇見他的那一刻,就注定不會跟他有一個好結局。”酒吞童子心疼到聲音發抖。
當年為了修補賀茂家殘缺的書卷,賀瀮踏上中土,隐姓埋名,竊取了幾百家中土術法,進入秦家也是其中之一,後來事情敗露,他只能假死,把陸嘉一個丢在原地,任他被世人指摘。
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有一個好結局。
“沒關系,”賀瀮擦掉臉上的淚痕,“我有的是辦法。”
他眼中的執着讓酒吞童子不知該怎麽勸,他失望地往後又退了一步,“你這麽做,就是和冥界和天界為敵。”
“你把陰陽師都帶回日本吧,跟他們沒有關系。”
“你要一個人扛嗎?和彥,”酒吞童子狹長俊美的眼中盡是不舍,“你不會落得個好下場的。”
賀瀮顫抖地呼出一口氣,“這麽多年,我活在這個世上就像一具腐朽的屍體,以後還有那麽長的日子,我不想活在思念裏,更不想看着他和別人生兒育女。”
我會陪着你啊,這麽多年不都是我陪着你嗎?
酒吞童子張了張嘴,這話到底沒說出口。
“憑你我多年情誼,如果情況允許的話……”賀瀮垂着腦袋,鼻尖泛酸,“如果情況允許,你來為我收屍吧。”
兩人沉默着,耳邊滿是風聲,刺骨的寒冷吹得心都凍住了。
酒吞童子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既然你決定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憑着你我多年的情誼,我有一個法子,能讓秦睿生不如死。”
“是什麽?”
酒吞童子傾身貼在他耳邊,念出一個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