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財神保佑我
財神保佑我
他們是在一條落滿枯葉的馬路邊看見王松的。
和記憶中的樣子沒有區別,王松被人偷走了氣運,一夜衰老,頂着一頭白發的他正在掃大街。
知予當時就哭了出來。
陸嘉給她擦掉眼淚,幫她整了整脖子上的小圍巾,“還記得太爺爺跟你說過什麽嗎?”
不能當面去相認,不能篡改凡人的命數,只能躲在後面偷偷看他一眼,或者托夢。
“我記得。”知予哽咽着點點頭。
王松的壽命就在這幾年了,知予如果一直待在天庭,很快就能和父親相認,不必急于一時。
“他是個好父親,要不今天晚上你給他托個夢吧,告訴他你一切都好,讓他不必挂念,把想說的話都在夢裏說吧。”陸嘉柔聲說。
知予點點頭。
現在距離夜晚還有幾個小時,陸嘉覺得有些無聊,就帶着知予去附近的游樂園裏散心,這孩子大約是成了神,膽子也大了很多,又想到晚上能在夢裏見到父親,情緒激動起來,硬是拉着陸嘉玩了好幾個驚險刺激的項目。
陸嘉本來覺得自己是神應該沒什麽好怕的,可就在過山車俯沖向下的時候,勁風從耳邊刮過,腳步懸空,他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從過山車上下來,陸嘉感覺身體有些虛,主要是被綁在椅子上不能動彈,心理上産生了一種安全感不由自己掌控的慌亂,像一只被捆住的小鳥,要是不坐在椅子上就好了……
陸嘉靈機一動,又跟着知予去玩大擺錘,等工作人員檢查完每一位游客的安全帶離開後,陸嘉趕緊手腳極快地把安全帶解開了,知予坐在他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太爺爺,不系安全帶會有生命危險的。”
陸嘉跟大爺似的跷起二郎腿,“小孩子不要學……”
話音未落,大擺錘啓動了,沒有安全帶的束縛,陸嘉心裏暢快了很多,無論這大擺錘晃得有多高,轉得有多快,哪怕等會兒要掉下去了,他都能安穩地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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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過了一把瘾,陸嘉心裏痛快多了,帶着知予去美食街吃晚飯。
買了一大堆小吃,倆人邊走邊吃。
知予吃着手裏的臭豆腐,忽然說了一句:“太爺爺,你能帶我去見見那個哥哥嗎?我還沒有跟他說謝謝呢。”
陸嘉咬了一口烤腸,“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等有機會了再說吧。”
“哦,好吧。”
吃完烤腸,陸嘉拿着棉花糖開吃,知予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隔壁冰飲攤,“我想吃冰沙。”
陸嘉看了一眼,露天的冰飲攤,沙冰裏淋着些不知名的色素。
“你剛剛吃了有辣椒的臭豆腐,再吃那個會拉肚子。”陸嘉嚴肅地說。
“可是我真的好想吃啊,就買一小份,紅豆的好嗎?”知予眨着小鹿般的眼睛看她。
眼睛像黑曜石一樣漂亮,陸嘉恍惚間想起了秦睿。
以前他在游樂園上班的時候會把秦睿帶在身邊,五歲的孩子小小一只,看着其他孩子的歡聲笑語,他滿眼向往,陸嘉雖然心疼卻沒錢帶他去玩,他也很懂事,不會過分要求,只會在陸嘉下班後可憐兮兮地拽着他說想吃冰沙。
結果陸嘉覺得他還小,又以路邊攤不幹淨給駁回了。
陸嘉心口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痛苦,他從兜裏掏出一大把錢塞給知予,“去吧,想吃什麽就去買吧。”
知予拿着錢蹦蹦跳跳地走了。
陸嘉坐在長椅上,看着她歡快的背影眼角濕潤了。
從他得知秦睿的死訊到現在,也才不過半個月,可人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聽說秦睿受傷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自嘲地笑了一聲,倆人已經沒關系了,還管他幹什麽。
秦睿那麽黏他,那麽依賴他,怕陸嘉丢掉他,其實只是想把這場游戲進行下去。
知予很快捧着一杯紅豆冰沙回來了,還順手遞給陸嘉一杯奶茶,陸嘉說了聲謝謝,接過來喝了一口,味道很奇怪,也很熟悉,是他最喜歡的翠雲金頂,來自天庭。
“你在哪買的?”陸嘉皺起眉頭。
“諾,”知予指向不遠處,“月老爺爺給的啊。”
陸嘉眯起眼睛,果然一片灌木叢後面看見一張笑得賤兮兮的臉,沐呈穿着紅色連帽衛衣,一張俏麗的紅色臉蛋顯得清純又陽光。
倆人隔空對視了兩秒,陸嘉把頭轉過去,全當沒看見。
沐呈趕緊狗腿子地跑了過來,明明長椅還有很大一片空位,他非要擠着坐在陸嘉身邊,“好哥哥,下凡來玩怎麽不叫我呀,拿兄弟當外人了不是。”
“你惡心死了。”陸嘉渾身汗毛倒豎。
“人家專程來跟你道歉的……”
陸嘉瞟了他一眼,“是陛下讓你來的?”
“都有,但主要是我想,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保證乖乖的絕不搞這檔子事了,要是覺得不夠,你想要我怎麽補償?上刀山下油鍋我都去。”沐呈習慣性地摟住陸嘉的手臂撒嬌。
莫名其妙地,陸嘉又想到秦睿了,他翻了個白眼,“我哪兒敢讓你上刀山下油鍋啊,陛下不得劈了我。”
六界誰不知道這只鳳凰是天帝的心頭肉,是親親小師弟。
“那你原諒我吧,今天你的花銷我全請了。”沐呈放低姿态。
“還是算了吧,”陸嘉想起了什麽,“你要是真想賠罪,就幫我個忙吧。”
“什麽忙啊?”
“幫我聯系趙文和,抽空去見他一趟。”
“你都回來了,不用還那筆錢了吧?”沐呈有些想不通。
“我不想欠別人的。”陸嘉沉聲道。
“好吧。”
陸嘉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晚上九點了,并且顯示的日期有點兒眼熟,他轉頭對知予說:“你給父親托完夢之後就趕緊回天庭,不要逗留,有什麽事就來凡間找我。”
“太爺爺不跟我一起回天庭嗎?”知予一臉茫然。
“我留在凡間辦點事……”
“她為啥叫你太爺爺啊?”沐呈皺眉打斷倆人的話。
陸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因為你爸爸我樂意!”
“那不行!小知予你下次也叫我太爺爺……诶。”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嘉一把拽了起來。
“別糾結這個問題了,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吧。”陸嘉朝知予使了個眼色叫她趕緊走,他自己也把月老拽走了。
“什麽宴會啊?你等一會兒,我……”沐呈眼睜睜看着知予消失在原地,陸嘉還拽着他的手臂讓他動彈不得。
香港某家高檔娛樂會所。
頂層被一家富豪包下了,進出都要出示邀請函。
陸嘉帶着沐呈站在門口,對侍從說:“麻煩跟裏面說一聲,我叫陸嘉。”
侍從微微一愣,見來人氣宇不凡,說了句稍等就進去通報去了。
“這是什麽宴會啊?”沐呈看了一圈,這是個樓頂露天派對,站在樓頂能隔海眺望到對面的會展中心。
“把份子錢準備好。”陸嘉低聲說。
“到底是誰啊?”
沐呈話音未落,只見宴會裏走出來了一大群人,為首那人五官深邃俊朗端正,氣質莊嚴頗具威壓,這不是霍修遠嗎?
“陸嘉!”霍修遠驚訝出聲。
“大哥!”陸嘉激動起來,帶着沐呈走了進去。
倆人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彼此眼中都帶着淚。
“生日快樂,我這緊趕慢趕的,總算在今天趕回來。”陸嘉笑得燦爛。
“咱們上次一別已經一年了,總算見到你了,看見你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是咱們還是擔心你。”霍修遠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欣慰。
“大喜的日子,不說陳年往事,”陸嘉把沐呈拽了過去,“這位是……”
“等一下,”霍修遠打斷他的話,牽着他的手往另一個片區走,“咱們的身份不好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太點眼了,咱們靖堯堂都在另一邊呢,我來接你都沒告訴他們,等會兒你見了就知道了。”
好完美的交際方式啊。
果然,走到另一個片區,陸嘉隔着老遠就看見了一大堆熟人。
“四哥!”程愫最先看見他,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手裏還拿着酒瓶子撲上來抱他。
由他起頭,幾位堂主紛紛離坐相迎,歡呼聲此起彼伏,把陸嘉感動的熱淚盈眶。
“你這一走就好久啊,還以為要等好幾年呢?”易殊也給了陸嘉一個擁抱。
“我想你們啊,一天都不願意多待,我就一天沒看見你們,愫愫都長這麽大了啊。”陸嘉摸了把程愫的腦袋。
“要不是大哥生日特地找我師父說情,我恐怕現在還給關着呢。”程愫笑着說。
“我也是在天庭收不到你們的消息,不過好在及時趕過來了。”
“你能來,真是感動得我……”霍修遠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真給我面子。”
“說什麽見外的話呢,都是兄弟,你過生日我哪兒有不來的道理。”陸嘉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四哥你還回天庭嗎?如果回去的話,豈不是每一天都要下凡來參加大哥的生日派對。”程愫說。
“一天一趟,腿都得遛細了吧。”易殊打趣道。
“我這一趟下凡可就沒打算回去了,也就偶爾辦點事,你還真別說,我就喜歡這股煙火氣,也放不下你們。”陸嘉笑道。
衆人一聽,又是一番噓寒問暖,并且都很有默契不提秦睿,也不提陸嘉肉身成聖,生怕觸及陸嘉的傷心事,陸嘉心裏清楚之餘,更多了幾分慰藉。
“對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陸嘉朝身後站了半天的沐呈伸出手。
他穿着一件垂感極佳的休閑襯衫,黑色長發束在腦後,手腕上垂下一條絲帶,露出一節結實白皙的手腕,身下的寬松長褲是收腰型的,顯得腰極細,不盈一握,腿部線條更是被拉長了不少,精致溫和的臉龐上偏偏生着一雙黑眼圈,像沾了污泥的蓮花,被世俗玷污浸染後變得浮華頹靡,讓人惋惜卻又忍不住想多看兩眼最後盛開的模樣。
他像個纨绔公子邀請人跳交際舞一樣伸出手,被邀請的清純美人立刻将手搭了上去,被他帶到世人面前。
霍修遠不由得眯起眼睛。
“這位是三十三重天上的鳳凰,掌管姻緣的月老。”陸嘉笑着說。
衆人驚呼一聲。
“霍堂主生辰大喜,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沐呈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枚送子麒麟塞給霍修遠,“我也沒別的能送您,這送子麒麟就祝您多子多福,感謝這幾年您對我們財神的照顧。”
陸嘉嘴角抽了兩下。
霍修遠接過麒麟,和善地笑道:“月老客氣了,凡間終究比不上天庭的瓊漿玉液,招待不周,您多見諒。”
倆人客氣地說了兩句。
沐呈是天庭交際花,很會來事,不一會兒就跟靖堯堂的人打成一片了。
“我怎麽沒看見餘白啊?你過生日他都不回來?”陸嘉環顧了一圈,沒看見二堂主。
霍修遠把他拽到沙發上,掏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然後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去,“他趕不回來是因為那邊突然出現了宗教沖突,收拾爛攤子呢。”
對面很快接通了,陸嘉還沒看見人呢,就先看見了三炷香。
“能不能把攝像頭對着我?!”餘白沒好氣地在那頭說。
随後攝像頭照到了拿着三炷香的人,戴着墨鏡的男人沖攝像頭拜了三拜,嘴裏念叨着:“財神保佑我出門撿錢,買彩票中頭彩,吃飯吃出金豆子,種樹種出黃金樹,請無條件答應我,不接受任何調劑。”
還無條件答應他,陸嘉氣笑了,看向霍修遠,“這套說辭你教他的?”
“天菩薩,”霍修遠往後一靠,“跟我可沒關系,這小子當時聽說你是財神轉世還不相信呢,說什麽,陸嘉要是財神,那他就是佛祖轉世。”
“啊!”陸嘉驚訝一聲,對餘白說:“你要知道,我是能把這句話轉達給佛祖的。”
餘白把香插進香爐裏,啧了一聲:“哎呀,我有眼不識泰山嘛,這麽久沒見,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