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打手槍去了
打手槍去了
“他,他怎麽能這麽對秦睿,怎麽能這樣教孩子呢?”江侗低吼出聲,旁邊的顧客都被吓了一跳。
對雲易而言,秦睿是他成就大業的一把刀,他必須把這把刀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刀尖更不能朝向自己。
“這事沈塗都不知道,我也是無意撞見的。”郁壘嘆了一口氣。
“要是陸嘉聽見了,不知道有多心疼,”江侗眼睑低垂,“聽你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那句愛人如養花的意義。”
秦睿和陸嘉待在一起的十八年,雖不說有多富裕,可陸嘉沒讓秦睿吃太大的苦,捧在手心裏當小公主養着,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教他知禮守節,教他立身之本,教他為人處世,從認識秦睿開始,江侗就知道秦睿雖然冷漠,可骨子裏淌出來的血是熱的,他心裏存着一份善良,是個好人。
現在看來,不過是陸嘉教得好。
“再後來,秦睿長大了,雲易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就帶他去見識人間疾苦,說這都是神仙的不作為,然後他就說了自己的理想抱負,你知道的,那個時候的雲易對秦睿而言,雲易的事就是他的事,于是就有了天人大戰。”
“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是秦睿知道雲易發動天人大戰的意義,雖說是為了蒼生,為了反抗世間的不公,可這一切的源頭是雲易的私心,以前人類壽命很長,沒有轉世,一旦死了就是灰飛煙滅,雲易做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早逝的愛人,他想改變身死就不能重來的世界。”
“那這對秦睿而言,豈不是信仰崩塌?”江侗皺起眉頭。
“我們也不知道秦睿到底是不是吃醋,反正就是聽說他們吵了一架,秦睿對雲易極其失望,雲易也沒把秦睿找回來。”郁壘滿不在乎地搖搖頭。
江侗冷哼一聲,“已經利用完了,當然沒有找回來的必要了。”
他已經差不多猜出秦睿對雲易的感情了,無非就是信徒對神明的崇拜,願意為了偉大崇高的志向至死追随,可惜事情敗露,雲易沒有改天換地,而是劃了一塊地盤自己當王,他終究成了自己要推翻的人,甚至做這一切,犧牲了那麽多人,就是為了上不了臺面的小小愛情。
這讓秦睿怎麽能不失望。
由此,秦睿否定了世間所有的愛情,哪怕雲易将自己的小愛轉變為大愛,可秦睿還是跟他鬧翻了,連他們這些旁觀者都搞不清秦睿到底是為了大義還是私情才跟雲易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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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置身事內的人。
“秦睿至今都不知道雲易對他做的這些事嗎?”江侗問。
“雲易失蹤的這段時間你以為他沒派人去找嗎?以他的本事他怎麽可能找不到,只是不想找罷了,”郁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确實不知道,也不能知道,有人盯着呢。”
“嗯?”江侗有些懵,“誰?”
郁壘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即将成為下一任泰山府君的人啊,他可是個好戰分子,等他做了泰山府君,沈塗就能好好活動活動筋骨了。”
“是……”那人的名字浮現在腦海,卻止于唇舌,江侗張了張嘴,沒說話。
“你要和我一樣,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郁壘比了個噤聲手勢。
“你就不怕我把這事說出去?”江侗挑眉道。
“去說給該知道的人聽吧。”郁壘拿起酒喝了一口。
江侗驚訝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你還要跟冥界劃清界限嗎?說實在的,我跟沈塗在一起近萬年,從沒見過他對一個人這樣上心過。”郁壘瞟了他一眼。
“有首歌唱得好,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我不想成為被他遺忘的徒弟中的一員,我就想看他追在我身後,這個過程非常美妙非常值得享受。”
郁壘聽完,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回去吧,耽誤太久了。”
江侗拎起袋子跟了出去,便利店門口的風鈴響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等等!”
郁壘轉過身,疑惑地看着他。
“你們是和秦睿一起長大,那你們,也經歷過他所經歷的嗎?”
郁壘眼中的光瞬間滅了,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擡頭看向天空,“快下雨了,趕緊回家吧。”
江侗的心髒痛了一下。
倆人亦步亦趨沉默地走回老舊的小區裏,江侗拿出鑰匙插進鑰匙孔裏,還沒擰開鎖,就聽見裏面傳來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聲音。
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怎麽了?”郁壘見他愣了一下,不由得好奇詢問。
江侗擰開門,然後他看見沈塗和秦睿坐在客廳裏看GV……
粗重的男性喘息聲充斥着整個狹小的客廳,二十寸大彩電上正在上演活色生香圖,沙發上的倆人肩并肩看得津津有味。
“就這?我看下面男的也不爽啊,龇牙咧嘴的。”秦睿點評道。
“技術不太好。”沈塗單手托腮,目光緊緊盯着電視屏幕。
“太生硬了,表演的痕跡太重,沒有感情,看着沒感覺啊。”秦睿有些無語。
“那我找點兒有感情的片子。”沈塗說着,拿過電腦開始搜小情侶的視頻,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門口有兩尊風化的石像,“诶,你們倆回來了。”
“你們……你……你倆在幹嘛?瘋了嗎?”郁壘擡起手,顫抖的指着沙發上的倆人,沒聽說過兩個好兄弟一起看GV的,太他媽變态了。
江侗背靠在牆上,頭皮發麻。
“不是……”見他倆誤會了,沈塗連忙解釋,“秦睿他不知道男人跟男人該怎麽那啥,以為不能那啥,我就找點兒片子讓他……”
“讓他那啥?”郁壘接話道。
“啥那啥?”秦睿聽得一頭霧水。
“不是那啥,就是示範!”沈塗急得吼出聲。
江侗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門口的鞋櫃上,轉身去屋裏拖出一個行李箱,當着沈塗疑惑的目光中開始收拾行李。
“你幹啥?!你要去哪?”沈塗更急了,連忙沖過去把江侗丢進行李箱的東西往外拿。
“買張機票,去爬崆峒山。”江侗拼命往行李箱裏塞東西。
看他倆合夥上演狗熊掰苞米,郁壘覺得好笑,“給我也買一張。”
“你飛過去不就完了嗎?還買機票,浪費這錢。”江侗吐槽一句。
“我跟秦睿,我們什麽都沒發生啊,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沈塗瘋狂解釋,“秦睿你說句話啊!”
“說什麽?你硬了?”秦睿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倆活寶。
沈塗恨不得當場撞死,“你以為我是你!”
郁壘繞過還在争執的倆人,坐在秦睿旁邊的沙發上開始玩手機。
“行了,我兒子餓得都爬不起來了,”秦睿低頭看了一眼縮在自己腳邊的小黑團說道,“趕緊做飯去吧。”
福福可憐兮兮地嘤嘤兩聲,終于讓這倆人消停了下來。
沈塗把鞋櫃上的蘋果拎進廚房,江侗下意識要去幫忙,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轉頭坐回沙發上,拿着遙控器把GV切掉,換成了小豬佩奇。
秦睿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別扭什麽?”
“你不是說沒感情嗎?男人跟男人怎麽會有那種感情,都是欲望作祟,有個洞不就完了嗎?”江侗冷淡地撂下一句話,掉頭去廚房拿出來幾個蘋果,坐回沙發上削了起來。
這句話好像在說,如果想有欲望,想有代入感,想有感情的話,也許,換一張臉就可以了……
秦睿心口猛地一震,手一揮,将電視節目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看着電視上躺在床上男人,他将陸嘉的臉帶入了進去……
郁壘瞟了一眼電視裏的激情畫面,心裏嘆了一口氣,又把注意力放回手機上。
忽然,秦睿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卧槽!”江侗給他吓了一跳,蘋果皮削了一半就斷了。
秦睿二話不說去了衛生間。
“怎麽了?他咋啦。”沈塗聽見動靜,拿着鍋鏟從廚房探出腦袋。
“去打手槍了。”江侗漫不經心地繼續削着手裏的蘋果。
郁壘在憋笑。
“啊?”沈塗聽得一頭霧水。
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流聲,秦睿低着腦袋,身體上滑下的水流将一片□□沖進地漏裏,他整個人都回不過神。
他對陸嘉的記憶還停留在八千年前,天人大戰的那一刻,陸嘉站在雲層裏,紅色衣袍上繡着金色蓮紋,一條玉帶束着緊窄的腰身,眉目清秀,風姿迢迢,琳琅,他的臉如果只是靠五官的話就算不上驚豔,可偏偏眼尾上揚,眼下有些烏青,清麗裏揉了些慵懶荼靡,直叫人挪不開眼睛。
可秦睿見過更美的人,加上雲易時常在他耳邊說陸嘉是個不作為的神仙,天下的富人作踐人命,偏偏富貴無邊,窮苦人辛苦一生卻落得個曝屍荒野。
所以秦睿挪開了眼睛,也不願意多看陸嘉一眼。
哪怕陸嘉轉世了,秦睿也不願意去看看他,直到聽說陸嘉為情亂智,他才不情不願地去凡間做補救,沒想到把自己搭進去了。
有感情……
秦睿搖了搖頭,應該是沒有的,也許是欲望作祟,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既然是欲望,為什麽看別人沒感覺,看陸嘉就有?
想不通,太矛盾了。
換了身衣服,推門出去,直截了當地問郁壘,“我不是個沒有自控能力的人,我跟他這事,到底是誰先起的頭?”
秦睿終于要追究責任了,郁壘秉着一副看好戲的态度,說了兩個字:“月老。”
“他怎麽摻和進來了?”
“他牽的紅線,前段時間陸嘉回天庭,第一件事就是在南天門跟月老打起來了,六界傳得沸沸揚揚,你不知道罷了,他已經替你和自己出了這口氣。”
“他是他,我是我。”秦睿不悅道。
“好好好,那你去找月老算賬吧,不過,”郁壘在手機上劃了一下,點開一張照片,“這老東西現在跟陸嘉在一塊呢,你去找他說不定還能遇上陸嘉。”
秦睿的臉色有些難看。
江侗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是一條月老發的朋友圈,內容是香港九龍某天臺生日派對,地址就在附近,“诶,睿哥你來的話應該經過哪兒了,你沒看見陸嘉嗎?”
“感覺到附近有只鳳凰,沒感覺到他。”秦睿漫不經心地理了下衣服。
江侗和郁壘面面相觑。
“文和發信息說陸嘉想私下見他,就在三天後,到時候你可以去找月老。”郁壘說。
“嗯。”秦睿點點頭。
沒兩天就是新年了,陸嘉和沐呈一直在香港待到大年初一,當天去幾位好友家送上財神爺的祝福,晚上就去了浙江舟山,沐呈仍舊留在香港。
內地的冬季可比香港要冷多了,聽說新年期間有些地方還迎來了瑞雪。
不過陸嘉沒見到,臨海的祖宅不會有白雪降臨。
冬天的天空漆黑濃重,沒有一絲星光,陸嘉走過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了半山腰,隔着幾步之遙,他看見了一座孤墳,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腳步沉重的走向目的地,望着熟悉的墓碑,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恍若隔世。
确實是隔世了,人一死,不論過了多久,都是生死相隔。
上次一走,過了一年多了,秦睿的忌日陸嘉也沒有回來,不過霍修遠派人将他的墳照顧得很好,墓碑扶起來了,墳上一根雜草都沒有。
從秦府後花園上山,走了一路,不算短的距離卻讓陸嘉感覺有些累,他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墓碑旁的土壤,就在這裏,他的血流進了這片土地,他照老樣子重新坐了回去,靠在墓碑上看着附近光禿禿的樹林。
“對不起啊,我來晚了。”
陸嘉手一揮,變出一套祭祀用品,他拿出兩個小酒杯,倒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放在墓碑前。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早上回了一趟靖堯堂,霍修遠大年初一都不給員工放假,說什麽新年迎財神,我一推開門,所有人齊刷刷地祝我新年快樂……”陸嘉說着說着,眼眶紅了,“要是你在就好了,那些對你好的姐姐們看見你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她們還問我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