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的過去

他的過去

漫長纏綿的□□在無法感知的時間流逝中結束了,陸嘉昏睡了好幾天,秦睿也放心了,摟着他在床上繼續睡覺。

只是從這之後,陸嘉對他從以前那複雜或者平淡的眼神變成了厭惡,甚至到達了一種不願意多看一眼的程度,原本秦睿不在意,可時間一久,秦睿就發覺到不對勁了。

雖然愛照常做,但是陸嘉的情緒低到秦睿都害怕對他用強了。

一種極端的低迷在倆人中蔓延,帶着無邊的死寂讓氣氛凝滞了。

花在枯萎,或者在等死。

秦睿猛然又想起了陸嘉對他說過自己認罪的話,此人對自己的得失仿佛就在眼前。

走到窗前蹲下身,秦睿牽起陸嘉微涼的手,循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窗外,他想知道陸嘉在看什麽,可他也知道,問與不問,陸嘉都不會再跟他說一個字。

別提正常交流了,秦睿連管他叫一聲哥哥調情都不敢了。

但是,道歉不可能。

屍山的時間和人間一樣,每待一天,陸嘉都能感覺自己活回了人間的三十三年,他閉上眼睛,盡量不去感知從指尖傳來的不可忽視的溫度。

秦睿待了一會兒,就出門了,好像是有客人來了。

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休閑西裝的身材高挑纖長,一頭粉毛在紅色遍地的屍山格外亮眼,妖冶明豔的五官因為眼下的烏青而沒了往日的張揚。

“你怎麽來了?”秦睿站在門口,沒有絲毫請人進門的意思。

“壘子讓我來的,他們走不開,”沈塗轉頭,百無聊賴地看向遠方,“上次你從文和那離開,到現在三個多月了,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了?”

“所以你是來勸我放了他?”秦睿雙手抱胸,倨傲地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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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不放無所謂,整個六界沒有比你這裏更安全的庇護所了,只是,時間太久了,不接觸人,不出去走走,他會憋壞的,俘虜也不能這麽虐待,再說了,他要是精神出問題了,誰來交代泰山神的下落啊。”沈塗平靜地給他分析利弊。

秦睿垂眸,“現在冥界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是不是你私自扣押財神爺的原因,天庭跟我們約談,三天之後在人間,我們雙方坐下來談一談。”

“真是我的原因嗎?”秦睿冷哼一聲,明明就是借題發揮。

“做個樣子出來呗,別讓別人抓你的小辮子說你虐待俘虜,到時候陸嘉要定什麽罪自有定論,但是我們盡量,把事情查清楚,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彌補……”

“你們想保陸嘉?為什麽?”秦睿有些意外,甚至有了一絲不是孤軍奮戰的欣慰。

“我們曾經受人之托,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陸嘉一條命。”沈塗一臉平靜。

秦睿皺眉,“誰?”

沈塗看向他,沉默着沒說話。

煩死了,腦袋疼,秦睿轉身關上門。

快步走到坐在窗前看月亮的陸嘉面前,蹲下身摟住他的腰,将臉埋進胸口,聽着心跳聞着味道,煩躁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你想離開嗎?”秦睿問出聲。

陸嘉垂下眼簾看着懷裏毛茸茸的腦袋,一襲水波紋似的長發披在身後,這幾天是秦睿鮮少清醒的時間,可偏偏他不想清醒。

“你親我一下,”秦睿擡起頭,水潤的眼睛閃着明亮的光,“親我,我今天就帶你去人間。”

除了這些天心血來潮的強吻,陸嘉都沒主動吻他。

陸嘉轉過腦袋,看都不想看他。

臉上傳來一片濕熱,秦睿沒強迫他,自己安慰自己親了陸嘉一口,牽着他的手出了門。

及腰長發換成了短發,光潔的額頭在碎發下若隐若現,休閑裝讓身上的氣息不再冷漠,添了幾分平易近人的柔和,只是明豔的五官和耳垂上的黑鑽耳釘讓人怎麽都無法往溫和的層面看他。

恍惚間,陸嘉以為他弟弟回來了。

守在門口還沒走的沈塗挑眉看了一眼,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你怎麽蔫了?”秦睿給自己換了身行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沈塗。

沈塗長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指尖在眼角揉了幾下,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他眼睛發紅,臉色灰白。

“有人欺負你了?”秦睿皺眉。

“別提了,冤孽,”沈塗搓了搓手,重新站起來,“你們打算去哪兒,香港,上海,還是北京?去人間玩玩吧。”

“你真沒什麽事?”秦睿還是有些不放心。

“真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是江侗惹你了?”秦睿一語道破,“要是真沒事,你就不會刻意在我面前搞這一出,要我幫你收拾他嗎?還是談談心?”

“哪兒跟哪兒啊,我跟他的事你別摻和。”沈塗有些不悅。

秦睿啧了一聲,“行吧,那你自便,我們的話,就去香港吧。”

三人一起離開了屍山,只是沈塗情緒不太好,也不想當電燈泡,特別有眼力見地回自己家休息去了。

回到人間的陸嘉換了身常服,也不知道秦睿帶他來人間幹嘛,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也不是想要放他走的意思,陸嘉也沒往深處想,也懶得想。

秦睿帶着他來到一所居民樓,特別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門口的監控傳來熟悉的聲音,“直接進來吧,門沒鎖。”

陸嘉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止住了。

秦睿推門進屋,客廳的電視裏正播放着當下最時新的動作電影,而江侗正趴在茶幾上拼樂高,他神色淡漠,連眼睛都不擡一下。

“你對沈塗做了什麽?”秦睿站在門口,皺眉看着他。

江侗在一堆積木裏翻找着自己需要的東西,“我一個凡人,能對你們做什麽?再說了,我又不是你,沒做對不起他的事。”

這話明裏暗裏都在譏諷秦睿逃避責任。

秦睿嘴唇一抿,正欲發難,站在一旁的陸嘉忽然開口:“沈塗沒有明說原因。”

連原因都不知道,就上趕着來找人家,有什麽底氣啊。

“你跟他為什麽吵架?還是因為我和陸嘉的事?”秦睿語氣放得和緩了些。

江侗放下手中的積木,雙手抱胸靜靜看着快拼完的作品,良久,他才開口,“是我的原因,跟你們沒關系。”

沈塗從郁壘口中得知了江侗一直不肯答應做他徒弟的真相,快十六年了,江侗一直吊着他,一朝東窗事發,他傷心地來找江侗要一個答案,結果郁壘說的真相就是答案。

難怪沈塗那麽傷心。

“要分道揚镳了?”秦睿問。

江侗沉默着點了點頭。

氣氛頓時降到冰點,就連置身事外的陸嘉都不忍心再待下去了,秦睿什麽話也沒說,抓着陸嘉的手腕轉身走人。

既然分道揚镳了,他來興師問罪也沒意思。

“財神爺!”江侗忽然叫住陸嘉,“我有件事想跟你單獨談談。”

“他沒時間!”秦睿沉聲說完,往前邁了一步卻發現陸嘉站在那兒不肯走,眉眼間有些複雜,但秦睿唯一能從裏面讀懂的就是他想幫幫忙,“我也要聽。”

“那你們倆走吧,我不說了。”江侗把臉一撇。

秦睿劍眉緊鎖,這小子跟他蹬鼻子上臉了!

“你回去等我吧,我們很快就談完。”陸嘉勸道。

秦睿拽着他的手腕,怎麽都不肯撒手,生怕陸嘉跑了。

“他跑不了的,你們來的時候沒發現嗎?我家有結界。”江侗怨氣滿滿,沈塗打算硬逼他拜師,不答應就鎖門,他都好幾天沒出門了,再想想陸嘉被秦睿關在屍山三四個月的情形,心裏止不住吐槽,冥界的人是不是都這個死德行。

秦睿眉毛一挑,他倆還真沒發現有結界,可能是太低級了吧,也就束縛江侗這個凡人,“什麽事我不能聽?”

“不讓你聽的就是不能聽。”江侗毫不客氣地怼他。

眼瞅着秦睿的火氣要被他點起來了,陸嘉急忙拉住秦睿,“十分鐘,就十分鐘。”

“十分鐘差不多。”江侗回道。

秦睿手一甩,轉身下樓了。

陸嘉走進屋,把門帶上了,自己找了個位置坐在江侗對面,“你跟沈塗到底啥關系啊?我怎麽瞅着有點不對勁啊。”

江侗疲倦地抹了把臉,“我跟沈塗說好聽點兒算朋友,說不好聽,就是個狗腿子,至于立場,我一直都很清晰。”

從始至終,江侗都不願意歸屬天界或者冥界的任意一方。

“到底是什麽原因?”陸嘉越來越好奇了。

“我跟郁壘說,我就喜歡看沈塗在後面追着我的樣子,特別好玩。”

“哈?你……神荼郁壘幾千年的好基友了,你當着郁壘的面說這話,沈塗肯定會知道啊。”陸嘉震驚道。

江侗神色如常,“不然我說這話幹嘛?”

他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跟冥界劃清界限。

“你現在跟我單獨談話,若是被別人知道了,人家會說你是三姓家奴,搖擺不定。”陸嘉瞬間明了。

江侗嘆息着搖了搖頭,“我不是尋求天界的庇護,也不是想投靠你們。”

陸嘉眯起眼睛,“你的決心我知道,可你對沈塗為什麽不能把話說明白?他不會不理解。”

“他還真就不理解……”江侗的眼神慢慢放空,須臾,他揉了揉酸脹的鼻梁,“我注定要做凡人一輩子,人生漫長五六十年對他而言只是眨眼間,當然,如果拜他為師,我可以長生不老,可是這樣的話就違背我的初衷了,更何況,一個可以預想到壞結果的事情又為什麽要讓它發生呢?”

“你怎麽想這麽多?”陸嘉眼中流露出贊賞,江侗今年應該二十歲了,對人生的參透領悟力遠勝世間許多人,“你是打算死了之後魂歸地府,再彌補?”

江侗搖搖頭,“下輩子能不能做人都還不知道呢,一碗孟婆湯喝下去我就不再是江侗了,有可能是世間泛泛之輩的其中一個,我也就沒有了讓沈塗欣賞的地方。”

參考喝了孟婆湯的秦睿,江侗就決意不造成無法挽回的事。

與其以後活在痛苦裏,倒不如從源頭解決問題。

“神的執念比人更深,也更可怕,沈塗是五方鬼帝之首,古老的冥神之一,你這麽得罪他,恐怕這事不能善了。”陸嘉善意地提醒。

江侗環顧一圈屋內的結界,“不提他了,我們聊點兒正事吧。”

他丢了個小紙團給陸嘉,在疑惑的目光中,陸嘉擰眉打開紙看了一眼,越看臉色越黑,那僅有的幾行字,寫的是秦睿簡短而又痛苦的過去。

看完最後一行字,陸嘉的下颚線肉眼可見地繃緊了。

估計是後槽牙都咬緊了吧。

“有點兒像課間傳小抄哈,”江侗笑着打趣道,“當時聽得我心驚肉跳。”

“為什麽給我看這個?”陸嘉用力握緊,紙張更皺了。

江侗是想告訴他,秦睿以前有多可憐,有多不得已,好讓陸嘉對他心生憐憫,從而原諒一切嗎?

“因為我自私,我知道太多秘密了,要是不講出去,我會憋死的。”江侗笑得無辜,深邃的眼眸卻含着另一重意思。

陸嘉不願意理會,他撂下一句,“我就當沒看見,你自己憋死好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江侗家。

下了樓,一陣風吹向臉頰,陸嘉眨了眨酸脹的眼睛,秦睿的過去江侗應該是從郁壘他們口中聽到的,至于寫在紙上給陸嘉看,恐怕是結界或者有人盯着,他不能随便告訴旁人。

既然這樣,秦睿肯定也不知道了。

好可憐啊,一直活在謊言裏,像極了轉世後的陸嘉。

天命循環往複,許多人的人生軌跡也不謀而合,真可笑。

背後傳來灼熱的視線,陸嘉轉身,看見坐在便利店休息區喝奶茶的秦睿,他下巴尖支在桌面上,隔着一層玻璃,雙手插兜看着自己。

形貌昳麗的美人臉上呈着兩汪清泉,幹淨純粹到不染塵埃的眼睛和世俗格格不入。

天人大戰之前的秦睿也是這樣嗎?陸嘉不記得了。

見陸嘉沒有進來找他的意思,秦睿拿起喝了兩口的奶茶走了出去。

“你們倆說了什麽?”秦睿問。

“就他跟沈塗的事,他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跟沈塗的想法沖突了,沈塗的性格……他能退讓一步嗎?”陸嘉深吸一口氣,将語氣放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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