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臉上疤痕 你是不是太溺愛了!
第45章 臉上疤痕 你是不是太溺愛了!
魏德嘉轉頭看到他們後, 立刻想走過來,但是被編劇姐姐她們攔住了。
此時宴涼舟正一手抓着沈游川的右手,一手給他擦啊擦, 眼睛都不帶轉一下的。但是沈游川左手時不時送到他嘴邊的茶, 他都會下意識地咬住吸一口。
這怎麽不算是一種手牽手呢?編劇身邊的花絮老師眼睛直冒光。
眼看這對“摯友”正良(tian)好(mi)互動, 漸入佳境呢, 她們可不想有人過去擾亂這賞心悅目的畫面。
喝了幾次水, 大約是熟悉的味道讓他覺得放松, 而一點一點把“宿景明”手上的血擦幹淨的過程也讓他和鐘庭雪的壓力得到了釋放, 又有沈游川帶着宿景明“死而複生”在他耳邊說個沒完很不消停, 在消耗完一包濕巾後, 宴涼舟終于掙脫出來。
他有些窘迫地把手邊包裝精致的小點心捧了一大捧放進沈游川掌心, 然後低聲問道:“時間不早了, 游川你餓了吧?”
沈游川毫不客氣地把那點心揣進寬大的袖子裏兜起來:“時間正好, 成導說今晚大家聚餐, 當是給我辦的殺青宴。他們還定了一個超大的冰淇淋蛋糕, 剛剛送到。”
宴涼舟立刻說道:“太涼了你只能吃一勺的量。”
“一勺也太少了吧!”沈游川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嘆, 開始耍賴, “那可是殺青宴的蛋糕, 我都要走了,怎麽也得吃個三勺才行吧?”
兩人就這個話題一番拉扯, 最後宴涼舟勉勉強強同意讓他吃一勺半。
連兩勺都沒争取到的沈游川氣哼哼地甩着袖子很不服氣,可平時各種縱容他的宴涼舟在這方面卻顯得異常堅持, 說什麽也不肯再加了。
兩人并肩而行, 吵吵鬧鬧地走遠了,留下身後一些手抓着手的姨母笑。
在走過休息區的時候,沈游川的視線從魏德嘉緊握着杯子的手上一掃而過, 他沖對方微笑點了下頭,就與其擦肩而過了。
他身旁的宴涼舟正低頭忙着和成導發信息确認今晚殺青宴的菜單,并警告這個容易“溺愛孩子”的小老頭不許偷偷給沈游川點太辣的菜,根本沒有注意到魏德嘉來了。
走過魏德嘉後,沈游川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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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心理狀态不穩定的人來說,給他培養一個固定的習慣,或是日常中不斷提供某種物品讓他産生熟悉感,能在他情緒神游時幫助他迅速找到心理錨點,獲得安全感以盡快穩定下來。
沈游川觀察到魏德嘉總是在宴涼舟拍戲休息的時候勸他及時喝水,并将“遞水杯”的“權力”牢牢掌握在手中,小袁有次沒注意要拿杯子就被他不動聲色地支開了。
于是他在受到宴涼舟邀請去他房車上吃飯時,“好奇”地試了他車上所有的茶葉。
只除了一種花草茶。
那茶是一小袋一小袋分裝着各種各樣炮制過的幹花、茶葉、果脯甚至藥草等茶料,茶的配方會随着四季變化而做出不同的調整,算是宴涼舟最喜歡的飲品。
宴涼舟說煮起來很麻煩,不同茶料要按什麽順序放入煮多少時間,中間哪一步濾走哪一種花或葉,都有嚴格的要求,不然會影響最後的味道。
因為步驟太繁雜宴涼舟自己都不會煮,他身邊唯一一個會的是接受過忠叔培訓的魏德嘉,平常也是他負責煮這個茶。當時魏德嘉不在,玻璃櫃也鎖着打不開,所以沒能拿出來給沈游川嘗一嘗。
沈游川還注意到宴涼舟對入口的東西其實很謹慎,他只見對方喝過從他手中或是魏德嘉手中接過的水,後來頂多加上小袁遞來的。
因為差點在這方面吃過虧,沈游川能理解宴涼舟的警惕。
他不能理解的是魏德嘉拿着專門放置那種花草茶的茶葉櫃鑰匙,離開的時候卻鎖得牢牢的什麽也不對小袁交代。
對方明明知道宴涼舟最習慣喝,平時也最常喝這種據說是專門量身配制,有安神效果的花草茶,與宴涼舟相處多年的他也一定比小袁更清楚宴涼舟比常人更敏感的性格和有時不太穩定的心理狀态。
可他的一系列行為指向只要他不在,宴涼舟就喝不到這種茶。
希望在工作中獨門掌握一項上司的喜好以便能獲取更多的看重,自己辛苦學來的東西不願輕易教給旁人,這些對于普通人來說無可厚非。
但關鍵在于魏德嘉和宴涼舟并不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
各種傳聞太多無法一一分辨,但沈游川從小方那裏得到的确切消息是魏德嘉至少在高中大學是受到宴家一路資助的,畢業後又借助宴涼舟的資源得到今時今日的地位。
然後他便是這樣回報宴涼舟的信任的嗎?
想拿喬也該有個限度。魏德嘉為了凸顯自己的重要性而忽視宴涼舟的心情甚至是健康,好似把宴涼舟當做一個工具去擡高自己地位的行為,讓沈游川非常不爽。
但他又無法将這事說得太明白。因為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斤斤計較喝什麽茶似乎太過神經質了,宴涼舟本人都沒覺得有什麽,他非要揪着這個點的話就像是沒事找茬。
而且沈游川很清楚,宴涼舟雖然确實不好接近,但一旦有幸被他畫進“自己人”的範疇,他就會非常寬容地對待,在很多小事上都不會注意,不去計較。
相比于據說是和宴涼舟從小一起長大,确實是宴涼舟從家裏一路帶出來的得力助手,看起來也是照顧宴涼舟最久,關系最親近的“朋友”魏德嘉,“沈朋友”只是一個還沒有相識多久,“借臉上位”的後來者。
沈游川不能保證宴涼舟就一定更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交多年的魏德嘉。
再者,說出來還可能會讓宴朋友感到難過,或是讓他夾在他和魏德嘉中間難做,種種顧慮之下,沈游川便沒有直接戳破魏德嘉的小心思。
他只是聯系上了忠叔,跟着他學了怎麽煮茶,從忠叔那裏拿了茶包在自己房車上備了一份,并且拍了教學視頻發給小袁提醒他學習。
今天果然用到了。
對于魏德嘉果然“姍姍來遲”,想要“閃亮登場”的謀算,沈游川心中很是惱火。
好在在他不動聲色地“上眼藥”下,宴涼舟已經有疏遠魏德嘉的跡象了。又有靠譜的小袁陪伴,離組後他姑且可以放心。
隔空打擊到一次魏德嘉的嚣張氣焰,沈游川拉着對這場交鋒一無所覺的宴朋友,興沖沖地坑成導出錢吃大餐去了。
而一直望着他們走遠的魏德嘉,在回到車上後頓時沉下臉。他想着剛才從片場打聽到的消息,冷笑一聲,駕車離去。
*
晚上的聚餐在影視基地附近的一家大酒樓裏,成導很給沈游川面子,直接包下了一個小型宴客廳,擺了好些桌。
而沈游川的好人緣也在這種時候體現出來,大家都很捧場地來和他告別,宴客廳裏座無虛席。
在落座的時候,宴涼舟猶豫了起來。正常來講,作為對導演以及長者的尊重,應該讓成導坐主位,他和沈游川一左一右坐成導兩側。
但是沈游川明天就要走了,他們下次見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宴涼舟今晚想挨着沈朋友坐。
可真要挨着坐吧,他又有點發窘和羞愧,不知道怎麽跟沈游川細說今天一時出不了戲的情況。
其實他原本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麽問題,是能控制住情緒的。但是這個劇情的發展,宿景明的行事和選擇讓他忍不住想起上一世的沈游川。
那時他也是在逐漸接手“山晴慈善基金會”後發現,沈游川生前已經不動聲色地安排好了的一切,其實是早早就打算把基金會交給他的。
但是對方從不說,只隐瞞着病情靜靜地走向自己預訂好的結局,只給他留下一對眼角膜,一只記錄着遺言的錄音筆,讓他“不得不”振作起來,如他所願那般走下去。
之前不曾細想,可真到演起來的時候,宴涼舟就被這似曾相識的劇情勾起了埋藏許久的記憶,再疊加上鐘庭雪的人物情緒,他一時忍不住生起悶氣,被一種悲哀又虛無的情緒壓制住,又陷入到前世那種厭煩一切的自閉狀态中去了。
雖然也有沈游川的錯,但真要說起來,現在的沈游川還是無辜的,是被他遷怒了。
沈朋友會怎麽想他呢?會不會覺得他莫名其妙,性格古怪。
宴涼舟正想着,就見沈游川已經利索地請成導坐主位,然後把他按到成導左邊,他自己轉身去了成導右邊。
宴涼舟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果然還是被嫌棄了吧?
沈游川坐好後,轉頭一看,發現宴朋友正垂着眼,委屈得嘴巴都抿起來了,立刻明白了他是為什麽。
他先笑着給成導倒上茶:“陶哥剛才打電話來說明天有重要的事要辦,到晚上才能來接我,所以我明早暫時走不了了。閑着也是閑着,我明天幹脆還去片場好了。”
宴涼舟倏爾擡眼。
“不行不行。”其實早就商量好的成導故作不同意,“你小子太頑皮了,拍完戲了還不走,肯定是想着我管不到你了,要給我搗亂。”
“冤枉啊!”沈游川立刻給自己叫屈,“我什麽時候搗過亂?成導你怎地憑空污人清白!”
成導立刻點兵點将:“那你說說,是誰天天穿着大袖袍耍帥跑酷,害得服裝組提心吊膽的;又是誰天天破壞道具,咔啪不是捏折就是打斷的?”
沈游川委屈中帶着點不服氣:“可是我沒有弄壞衣服,道具也不是故意的啊,誰讓我力氣大……”
大家都哈哈大笑,宴涼舟的情緒也被帶得輕松起來。
服裝和道具組負責人還忍笑站起來回護他:“成導,別說了。孩子還小呢,活潑一點是好事。你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他,讓孩子多沒面子啊。”
“天天使不完的牛勁!”成導也憋不住笑起來,拿起果汁和他碰杯,“明天就再多留你一天,之後到老石的劇組去,你可要好好表現!”
“那當然,肯定不給您丢臉!”沈游川立刻敬回去。
因為知道沈游川不能喝酒,劇組明天又還要拍攝,宴涼舟劃掉了成導安排的“小酒”,今晚的聚餐大家全喝飲料。
敬完成導,沈游川又給宴涼舟倒了杯牛奶,碰杯後鄭重道謝,說這段時間在劇組受到他這個前輩的諸多照顧,在演戲方面也得到許多提點,很榮幸能和他一起共事,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繼續向他學習雲雲。
宴涼舟幾乎是有些新奇地和沈游川完成了“敬酒”,看着青年将十分真摯的道謝以這種一本正經的場面話形式說出來,讓他感到很奇妙。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游川,明明他們私下裏相處得很随意,可此時在衆人面前搞得如此正式,倒像是在玩什麽角色扮演的游戲。
而且因為他不善交際,也不喜歡應酬,以前幾乎從不出席這類場合,即便是難得參加一次社交活動,也有魏德嘉幫忙擋着,還從沒有人這樣對他表示過感謝。
宴涼舟以前很不厭煩聽那些虛僞應酬的社交辭令,可他今天才發現,原來話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說話的人。
怎麽沈游川說起來,就眼睛溫柔明亮又真誠,語調不徐不疾如此悅耳呢。
覺得好玩的宴涼舟在沈游川敬完後,又主動端起杯子。瞧着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沈游川哭笑不得地趕緊再碰一次,又說了一堆叽裏呱啦的場面話。
宴涼舟認真聽他說完,感覺還是意猶未盡。眼看他又要端起杯子來第三次,沈游川趕緊伸手繞過成導椅背,從後面拉住宴涼舟的外套使勁扯了扯。
宴會還長着呢,這會兒把話一口氣全說了,他之後說什麽。成導還說他調皮,他看宴老師才是最調皮。
宴涼舟低頭看了一眼抖動的衣服,又擡頭看了看沈游川,乖乖地把手裏的杯子放下了。
成導假裝沒有看見二人的小動作,等到他們都重新坐安定了,才重重地咳了一聲:“小孩子不要光喝飲料不吃飯。”
沈游川嘿嘿笑着用公筷給成導夾了一塊剁椒魚頭,這是成導最愛吃的菜。
給成導夾完,他剛打算給自己也來一口,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他一轉頭,發現宴涼舟正在幽幽盯着自己。
對視片刻後,沈游川悻悻地轉彎給自己夾了根青菜。
小白菜~地裏黃~,瞧着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成導樂得不行,側身悄悄跟他說一會兒趁宴涼舟不注意,多給他切一塊蛋糕。
他們正湊在一起興奮地密謀,就聽見宴涼舟涼涼的聲音:“一勺半。成導和游川都是。”
兩人刷的一下坐得異常板正,剛才還關系緊密的蛋糕同盟立刻分崩離析了。
宴涼舟看着手忙腳亂假裝給人夾菜的青年,臉上浮起柔和的笑意。
因為是沈游川,離別仿佛也無法變得沉重了。
他知道沈朋友明天為什麽要留下來。說什麽經紀人晚上才能來接,他那麽大的人了,家和公司又都離得很近,難道還不能自己回去嗎?
不過是在擔心他而已。
劇組拍戲并不是按故事時間順序,沈游川雖然殺青了,但鐘庭雪調查滅門案的主線劇情還有很多戲份沒有拍。宴涼舟至少還要在組裏待上一個月。
但是鐘庭雪有關宿景明的,比較細膩傷情的回憶戲份,就只剩下明天安排的那幾場了。
到時候有沈游川在場外看着,宴涼舟感到很安心。
聚餐愉快地結束了。
沈游川回到酒店和小方一起收拾完東西,倒頭就睡。
大約是殺青了,一直緊繃的心神徹底放松下來,沈游川第二天早上差點沒起來。
在小方瘋狂搖晃後他全憑着不放心宴涼舟的毅力艱難地爬起來,夢游似的完成了洗漱吃飯,搖搖晃晃着到了片場,在休息區一坐下,就靠着椅背立刻又睡死過去。
他睡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宴涼舟就像是個情緒不佳總來吸貓的鏟屎官一樣,不放過任何一個休息的間隙跑過來摸他的頭發。
不過安撫的作用一樣起到就是了。
宴涼舟因為擔心他會睡歪落枕,操心得不得了,別說出不了戲了,每次一“卡”就恨不得跑得更快一點,急着回來給他擺正腦袋。
睡了一整個上午,沈游川滿血複活,頂着魏德嘉暗暗發個不停的眼刀談笑風生,與宴涼舟一起愉快地吃了午飯。
然後下午他就忍不住開始搞事了。
劇組裏有個默認的規矩,就是在演員演了領便當的角色後,要給他發一個紅包,而演員要在殺青當天把這紅包花出去,意為除掉晦氣。
這種圖個吉利的紅包一般就是小小的金額幾塊錢象征一下,也方便演員及時花出去。但是成導因為太喜歡沈游川,直接大手一揮給他包了一個666的大紅包。
沈游川昨晚又貼了一些錢,給全劇組訂了今天下午的奶茶。
現在奶茶送到了,他又突發奇想地想要自己榨果汁,做水果刨冰玩。
于是小方買來一大兜水果,宴涼舟的助理團把老板房車上的什麽冰沙機、榨汁機、破壁機、刨冰機等全搬到了休息區。
沈游川摩拳擦掌地開幹了。
然後全劇組都對他升起了一種詭異的敬佩之情。無他,整個下午比成導更精準喊“卡”的是沈游川制造的爆破聲。
只要這場拍完,成導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沈游川手中的機器就會恰到好處地搶先一步,“嘭”的一聲巨響把宴涼舟的魂兒給召回來。
因為次次時機卡得都太好了,很難讓人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可他明明是在大家的熱心指導下,嚴格按照操作步驟完成的,沈游川百口莫辯,堅持要證明自己的“廚藝”沒問題。
眼看他一個接一個,把宴涼舟那些一看就不會便宜的高檔機器全霍霍完了,宴涼舟也收工了。
助理團滿臉滄桑地望着宴涼舟神色冷峻,滿臉凝重地大步走過來,覺得他們要在沈哥的英明領導下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或許被老板生氣“殺”掉的只有他們,而沈哥,大概只會被輕輕地責罵幾句吧。
宴涼舟急匆匆地趕過來,半點都沒關注那些冒着煙的機器,只一把抓住沈游川的手:“游川你有沒有受傷?”
瞧着他在檢查完發現沈游川毫發無損後,冷凝的臉色立刻柔和下來,助理團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大家滿心酸澀地握住彼此的手,心領神會地學到一個新道理——原來,沈哥連挨罵也不會有的。
沈游川倒是有些難為情:“抱歉宴老師,都是我的問題,和他們沒有關系。我會賠你的。”
“跟你也沒有關系,是機器有問題,你不用自責。”宴涼舟異常淡定地說出了很不講道理的話。
衆人聽着這離譜的言論紛紛石化。宴哥,你這跟孩子摔倒去怪地板的熊家長有什麽區別!
因為下午拍攝任務重,宴涼舟只能待在場景裏短暫喝口水,遙遙看着沈游川活力四射地在這邊忙活,卻沒法走過來看看具體情況,心中一直十分緊張。
現在确定了他的安全,宴涼舟才算松了口氣。看着沈游川沮喪的樣子,他從桌上随手拿起一杯對方榨的果汁喝了一口,想要安慰他。
“等等宴老師!”沈游川大驚失色。那是他剛才自暴自棄之下,用剩下的最後一點水果,随便加了不知什麽口味的奶茶,胡亂搞出來的混合飲料。
而且打到一半榨汁機就追随它的兄弟們而去了,導致這最後的“果汁”口感很是不佳,大家的評價都不太高。
可他說晚了,在大家心驚肉跳的注視下,宴涼舟面不改色地咽下了顏色詭異的“果汁”,笑着稱贊道:“挺好的,不甜,糖分比例搭配得正好,口感豐富還有果粒。”
剛才即便是想盡力給孩子一點鼓勵,也實在做不到昧着良心說不錯的衆人都沉默了。
這還是那個喝茶要煮十幾道工序,喝果汁要從水果産地到精細品種到營養搭配到水質要求無一不講究的宴影帝嗎!
宴老師,咱就是說,孩子是非誇不可的嗎!你這溺愛得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好在沈游川本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心虛地把宴涼舟手中的杯子拿回來:“隔壁年代劇劇組養了一窩小雞,我們已經說好把這些剩下的送給他們了。”
幫着大家收拾好水果殘渣,陶亮也到了,正在停車場等着他。
沒能再一起吃上一頓晚飯,宴涼舟有些怏怏不樂地送沈游川到停車場去。
看出了他的失望,沈游川笑着轉移他的注意力:“石導那邊定的是大後天進組,但場務說我也可以提前報道。”
“聽說石導給我們約了很有名氣的射擊教練和軍訓教官,至少要給我們培訓半個月,說是讓我們對拿槍有點實感。”
瞧着沈游川眼睛亮晶晶的,宴涼舟忍不住說道:“我名下有射擊俱樂部,你試過後要是喜歡,我們可以一起去玩。”
沈游川頓時了然。他聽小方聊八卦的時候說像宴家這種家庭,培養孩子時為了讓他們有自保能力,很多都要從小學搏鬥,學槍械。
宴涼舟身體并不強悍,看起來不像練過什麽武術的樣子,那應該就是在其他方面彌補短板了吧。
看着抿唇微笑,就像翹胡子的得意貓貓一樣可愛而不自知的宴朋友,沈游川忍着心底癢癢的笑意:“看來宴老師一定很厲害,那我培訓的時候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來請教你。”
感受到那邊魏德嘉紮來的視線,沈游川笑容閃亮:“萬一我每天都有問題要問,宴老師不會嫌我煩吧?”
宴涼舟飛快答道:“不會的。”
像是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他又紅着耳朵立刻找補道:“能幫到你的話我很高興,你有問題随時可以聯系。”
魏德嘉的笑容更虛假了。
真是煩人。覺得傷眼睛的沈游川心中默默吐槽。
魏德嘉昨天晚了一步,今天倒是早早地就來了,和宴涼舟道歉加“賣慘”說都是自己最近疏忽了沒能及時關注好他的情緒,但昨天他一下飛機就急忙趕過來,到了發現宴涼舟情緒還不錯,才放心了。
他本想和大家一起吃飯,但是又接到助理的緊急電話,不得不立刻趕回華京一趟。
魏德嘉還當着宴涼舟的面笑着和沈游川說昨天沒能參加他的殺青宴真是對不住。
所以他今天“屈尊降貴”,執意要和宴涼舟一起來送送沈游川。
跟誰很稀罕他送似的,明明是不想給他和宴涼舟相處的機會。對于今天魏德嘉一直牢牢跟在宴涼舟身邊,對他嚴防死守的行為,沈游川很是無語。
好在耿直的宴朋友從不會讓人失望,他面對魏德嘉“熬夜加班”以騰出時間來關心陪伴自己的表現,在受到觸動的同時也十分實誠地關心對方,叫他工作忙的話不必這樣來回折騰,先忙好他那邊的事情就可以了。
瞧着魏德嘉想表功卻再次吃癟的僵硬表情,沈游川心中忍笑。
他們一路聊着,在去停車場的路上路過一片高大茂密的樹林。
走着走着,沈游川餘光瞥見林中的陰影裏仿佛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然而不等他細看,就聽到宴涼舟身後的保镖大哥大喝一聲:“小心!”
話音剛落,林中倏爾射出的箭已經飛到他們身前。
因為停車場離劇組不遠,稍微出來一下宴涼舟便只帶了兩位保镖,現在又是傍晚時間,樹林這邊的路燈光線也比較昏暗。
所以即便保镖大哥迅速采取保護措施,但他們在前前後後好幾個不同位置同時射過來的數道黑色短箭中還是難免有些左支右绌。
混亂之中,沈游川和宴涼舟都企圖護住對方,但是魏德嘉飛快拉着宴涼舟往反方向撤離,兩撥人分開些許距離。
小方一邊吓得嗷嗷叫,一邊想保護沈游川。可比他更英勇的是魏德嘉,他跑着跑着猛然側身幫宴涼舟擋下一箭,被紮透肩膀帶得一個趔趄。
宴涼舟剛焦急地扶穩他,就看到樹林中有一道黑影快速移動,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繞開防護,直接沖沈游川接連放出幾道冷箭。
“游川!”宴涼舟立刻轉身奮然撲過去推開沈游川,卻把自己落在了攻擊範圍內。
千鈞一發之刻,沈游川猛然擡手護住宴涼舟的頭部,摟着他的肩膀帶着他一起毫不猶豫地向後倒下去。
一道寒光擦着沈游川的臉頰飛過去,但兩人摔在地上,成功躲開了剩餘的攻擊。
箭雨沒能再繼續,保镖們已經迅速召喚到警衛,一起沖進林中抓住了那幾個歹徒。
沈游川心有餘悸地活動了一下摔得有點痛的背部,剛想扶着身上的宴涼舟起身,對方就動作突兀地摸上了他的臉。
他感受到宴涼舟冰涼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顫抖:“不行,不可以……”
看樣子宴朋友被吓得不輕,沈游川摸了一下臉上的傷口,然後抓住宴涼舟捂着自己臉側的手,笑着安慰道:“沒事的宴老師,就是破了一點油皮。”
可宴涼舟卻像是聽不見他說話一樣,只僵硬地捧着他的臉,眼神空洞,語速極快地喃喃道:“不……都怪我,是我的錯……”
沈游川皺起眉頭,對方顯然是又陷入了PTSD發作的狀态。
可這樣小的傷口,為什麽會如此驚懼。
感受着對方貼在自己臉上的手。
或許,重點不是受傷的程度,而是位置嗎?
被對方眼底那快要滿溢出來的痛苦和內疚驚到,沈游川忽而想到,如果一個人在拍攝十分重要的工作證照片時也要戴上口罩,除了天才恃才傲物的怪癖這個解釋以外,還有一個可能。
就是他臉上有無法消除的巨大疤痕。
原來如此。
沈游川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将渾身僵硬的宴涼舟摁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