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神奇宴會 宴涼舟的槍口正對準這裏……
第55章 神奇宴會 宴涼舟的槍口正對準這裏……
宴會當天。
因為是八十八歲難得辦一次的吉祥大壽, 宴家為了給老爺子慶祝,包下了一整個莊園酒店。
莊園占據了一個不小的山頭,除了山頂氣勢恢宏的城堡式建築群, 山上還附帶有高爾夫球場、小型馬場、可以劃船垂釣的依山湖泊、綜合型體育館等一系列的配套娛樂設施。
可即便是這麽大的空間, 從上午就開始陸續到來的賓客們還是漸漸将其填滿, 各處都顯得人頭攢動, 熱鬧非凡。
沈游川沒有來太早, 半下午的時間, 一身款式中規中矩的禮服, 随大流進了山腳的大門。
陶亮憂心忡忡地送他到門口:“游川啊, 雖說咱是想低調行事, 但真要有人欺負到頭上來, 你也不用忍太過。不要怕, 大不了我舍了這張老臉去求小宴總。”
沈游川哭笑不得:“哥, 這是老爺子的壽宴, 又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場酒會, 大家都緊着弦呢, 一般不會生事。”不然就是把宴家得罪慘了。
“你是不知道豪門圈子裏能有多亂, 再說, 那些沒腦子的蠢貨二世祖根本就沒法用常理判斷。”陶亮嘀嘀咕咕,“還有宴家把你喊來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怎麽能讓我不擔心。”
他原本還期盼着能從小宴總那裏探聽到一些消息,可惜宴樂逸這段時間是肉眼可見的忙碌, 已經有一陣子沒到亮晶晶來了, 發給宴樂逸秘書團的郵件也石沉大海。
陶亮還想勸沈游川問問宴涼舟,但沈游川這段時間不太想聯系宴朋友,他需要獨自消化一些情緒。
沈游川也懷疑是不是有人想利用他這顆棋子做些什麽, 這種時候不要把宴涼舟牽扯入局,謹慎行事似乎才是比較明智的選擇。
對于這場宴會,他倒沒有像陶亮那麽緊張。受邀前來的貴客那麽多,宴家大概率是顧不上他這個“小喽啰”的。再說即便有心之人想使壞,也要看他願不願意配合。
而且不管內裏原因如何,表面上對于圈內人來說,能受邀參加宴老爺子的壽宴,是一種相當了不得的榮耀。
這張請柬代表一種認可,有力地破除了一些人在背後有關“包|養”話題的造謠。
畢竟宴家小輩們玩一玩的“情人”是絕不可能得到一張請柬的,連身為“男伴女伴”被帶進去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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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亮這幾天在幫沈游川選禮服的時候已經給各方“親朋好友”們“炫耀”了一圈了,接下來少不得要扯着這層虎皮給他争資源去。
所以沈游川覺得也沒什麽可抱怨的。他淡定地遞上請柬,沖“兩眼淚汪汪”的陶亮揮揮手,跟着引路的侍者到了山腳處的一片露天花園。
花園裝點得十分漂亮,整齊的草坪,顏色搭配和諧的大簇鮮花,鋪着潔白桌布的長條桌案上擺放着各色的酒水飲料和琳琅滿目的精致甜點。
白色的小圓桌和配套的镂空雕花高背椅三三兩兩地放在鮮花屏風後,于是穿着美麗禮服的女士和西裝革履的男士們便也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談笑風生。
這場景不像是在過壽,反而更像是相親。
沈游川注意到這片區域的賓客全是年輕男女,而且打眼望過去,基本都長相端正,舉止得體。
他拿起一杯果汁後,很快有人認出了他前來攀談。沈游川如魚得水地融入人群,迅速摸清了狀況。
這裏的賓客基本都是來自各行各業的年輕精英們,未婚,家世平常但出身清白,名校畢業,工作履歷優秀,在自己的領域內獲得過不錯的成就。
所以真的是個相親的地點。難怪他拿到的請柬是粉色的,而進門時他看到門衛手中明明有其他顏色的請柬。
沈游川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發現大家雖然都着裝得體,但很多人沒有佩戴什麽奢侈的珠寶或是穿着大牌的衣服。
反倒是他,雖然選擇了款式比較低調的禮服,但陶亮生怕別人看輕了他,給他訂的是高奢品牌還配了寶石胸針和腕表,混在這個場子裏反倒顯得有點打眼起來。
而且相親市場上,臉是最先被人看見的硬通貨。因此盡管沈游川無意出風頭,但他還是被人群推着推着,就到了這片區域負責招待大家的,應該是宴家旁支的幾位小輩身邊。
沈游川也漸漸猜到自己拿到請柬的緣由。
宴家主枝目前沒有适齡且未婚的女兒,兒子們倒是有幾位到了年紀,不過旁支和依附着宴家的一些家族裏有不少正在适婚年齡的男女。
他大概率是因為和宴涼舟一起拍過戲上過節目,被宴家搜羅相親人選的負責人看見了,給他塞進來湊數。
不同顏色的請柬代表不同的待客區域和重要性等級,他現在應該就是最外環的那批了。
一群年輕人一起吃吃喝喝結交點人脈,也是借着參加宴老爺子壽宴的名頭給自己鍍層金,實質恐怕連宴樂逸,或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侄子這類宴家主枝第三代第四代的年輕“宴總”都見不到,更不用說其他了。
琢磨出來味兒的沈游川打算擺爛,混混過去得了。
然而他實在是小瞧了自己的殺傷力,在聊了一會兒之後,招待大家的一位宴家旁支很自然地說起莊園裏有個不錯的茶館,邀請了幾個人一起去品茶,沈游川便在其中。
主人家的邀請自然是不好拒絕的,沈游川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又坐着游覽車進了茶館。
然後他發現茶館裏依然是各色俊男美女,但這裏的大部分年輕人家世明顯要比花園裏的那些高出不少,招待人或是正在“相親”的宴家旁支的血緣關系也更近了一些。
沈游川:……
好家夥,這是從一級相親市場晉升到二級了。
然而更離譜的還在後面,在品過茗、賞過畫、聽過琴等一系列社交活動之後,自覺一直在無所事事擺爛的沈游川又被茶館這邊的負責人笑容親切地邀請一起去靶場玩會兒射擊。
這次受到邀請的只有他和一位面色沉穩的女士,就更不好拒絕了。
心裏苦哈哈的沈游川面上維持着八風不動的微笑,又晉升到三級相親市場。
到了靶場,他先看見了平梁。對方遙遙和他點頭打了個招呼,于是沈游川就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明顯多起來。
靶場裏的年輕人并不比茶館少,能看出他們身上的衣飾奢華,臉上的神情也體現出從小富養的驕矜氣質,應該是直接被邀請來的二代們,而不是從“相親市場”裏篩選上來的。
沈游川的一身行頭到了這裏便不再顯眼了。他心裏松了口氣,估摸着這應該是最後的場子了,終于可以安心混時間了。
跟沈游川共同“晉級”的那位年輕女士倒是目标相當明确,直接奔着一個他不認識的二代去了,給人遞了名片像是想洽談什麽業務。
而沈游川則坐到了射擊觀賞區,一邊看諸位少爺小姐的打槍游戲,一邊禮貌地微笑應答着坐到他身邊的幾位小姐。
美貌可愛的小姐們又吸引了幾位少爺過來,于是這邊的桌子很快就坐得滿滿當當,氣氛也熱鬧起來了。
沈游川:……救命!
在閑聊中,他了解到這片區域的負責人其實是宴涼舟,他一會兒會過來為宴老爺子“驅災打厄”——也就是通過射擊一些象征着厄運疾病之類的活動靶,為老爺子讨個吉祥。
沈游川默了一瞬。有錢人,真會玩啊。但總感覺這種滑頭的想法不像是宴老師想出來的,反而更像是小宴總會有的主意。
正這樣想着,他就聽到有人小聲議論:“聽說是宴樂逸的提議,但他忙不過來,就交給宴涼舟負責。”
“雖說是外孫,但宴涼舟再怎麽說也是三房唯一的血脈,出來應付事是應該的。”
“宴涼舟最近不是又組慈善基金會,又搞投資的嗎?明顯是也打算活躍起來了,宴樂逸想助他在老爺子壽宴上露個臉,拉攏一把,正常操作。”
“話說他以前壽宴上都沒怎麽出現過吧?怪了,就算是外孫,祝壽怎麽能不出席呢?”
“肯定是大房二房那邊壓着不想讓他出頭呗,前些年他剛從國外畢業回來的時候不也活躍了一陣子,結果最後不了了之,又跑回娛樂圈去了。”
“這兩年宴樂逸越來越強勢,但四房就他自個兒,獨木難支,才想着拉上宴涼舟做幫手吧。”
“第三代都夠複雜了,第四代更難講。畢竟二房雖然現在是大頭,但光三代就五個兒子,衆多四代又都快長成了,家産到時候分下來,指不定還不如單傳的三房四房呢。”
“不然你以為靶場為什麽這麽多人,大家心裏都盤算着燒一個熱竈呢。”
幾人輕笑起來。
就在這時,宴涼舟來了,剛才還在小聲八卦的人立刻止住話頭,起身去和他打招呼。
四散的賓客們都在向着宴涼舟的方向流動,他身邊沒一會兒便熱熱鬧鬧地簇擁起不少人。
宴涼舟雖然神色算不上熱情,但應對倒是很從容,他身邊的忠叔、平梁和魏德嘉也在幫忙招待。
只是沈游川察覺到比起之前的這類場合,魏德嘉承擔的工作和身邊打招呼的人明顯少了許多,平梁似乎成了宴涼舟身邊的“新貴”。
而“新貴”身邊的熱鬧不免襯出幾分“舊人”處境的落寞。
想起魏德嘉在那座公寓頂樓和自己放過的狠話,沈游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只不知對方現在是何感想,還有沒有底氣說出那樣的話了。
沈游川就這樣坐在觀賞區角落的涼棚下遠遠望着,沒有像大家那樣選擇上前去。
宴涼舟很快被人群圍着到了射擊區。
只見他不徐不疾地戴上耳罩和護目鏡,在牆上随便挑了一把長槍,端起來對着遠處上下前後左右亂舞,形象猙獰的“厄運”、“疾病”、“災禍”等直接就是一串毫不遲疑的連擊。
槍槍正中紅心,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不少人臉上露出佩服或傾慕之色,大家跟着他的攀談更熱烈了。
由宴涼舟這位親外孫,也是東道主起範兒開局之後,外來的賓客們便也可以打打這種活動靶為老爺子祝壽祈福了。
不過準頭能比上他的寥寥無幾,這也讓神色淡淡摘下耳罩的宴涼舟顯得更為佼佼不凡。
他又被人邀請着換了一把手槍,到近程靶場裏面去參加競賽,結果更是槍槍紅心,為大家貢獻了一場毫無懸念卻激動人心的精彩賽事。
沈游川含笑看着人群中仿佛在熠熠生輝的宴涼舟,孰不知遠處的瞭望塔上也有人在觀察着閃閃發光的他。
宴大舅拿着望遠鏡,在山頂城堡邊緣的高塔上邊看邊感慨:“瞧瞧這孩子,不卑不亢,氣度不凡,隔再遠,烏泱泱的人群裏一眼看見的也是他。我就說我不可能出錯,這不是很快就到靶場來了?”
他旁邊的宴大夫人無語極了:“我看你就是太閑了,還有功夫在這兒偷看小輩……不過你既然看好他,為什麽不直接給他發金邊請柬,也不怕小輩們下手把人壓在下面了。”
宴家給有為的年輕人們發的請柬有三種,普通粉色,銀邊粉色,金邊粉色,分別對應三種級別的場館。
其實給家中搜羅的值得賞識的青年人才按家世分級發請柬,最早是二房那邊的主意,也不能說分級沒有任何益處,但只簡單粗暴地憑家世劃分,未免也太難看了些。
最後還是宴樂逸提議說可以讓本家的人招待時,看到有潛力的往上送一送。但怎麽挑人,往上送誰,裏面的門道可就大了。
“二房做事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宴大舅皺起眉頭,同時他耐心地向妻子解釋,“這孩子家世不顯,貿然發金邊,反容易給他惹禍。”
“你開宴前沒幾天給人發請柬,也沒講究到哪裏去。”大夫人也優雅地舉着望遠鏡觀望了片刻,然後感嘆道,“你到底從哪兒挖出來的人?”
“沒辦法,因為我實在太好奇了!”宴大舅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機,點開相冊放大給妻子看,“我前幾天不是想瞅一眼涼舟的綜藝嗎?你猜我看到了什麽!這是沈游川房間裏挂的。”
截圖有三幅字。
大夫人眯着眼睛仔細看:“清靜散人、閑安山人、虛靜真人……”
她忽而驚訝地睜大眼睛:“這都是老爺子的章啊。”
“沒錯。”宴大舅肯定地說道,“爸最早給自己刻的那枚章上名號是清靜散人,我記得大概是森市的避暑山莊落成那一年吧,他換了新的‘閑安山人’的章。”
然後三年前又換了“虛靜真人”。
老爺子其實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小癖好,就是他喜歡給自己看好的人才,同時也是想要給家裏孩子介紹的相親對象贈送自己的字。
并且對人家越滿意,贈的字尺幅越大。
沈游川房間挂的這三幅,不但每幅都不算小,而且橫跨數年。按老爺子使用印章的年限推測,基本是跨越了沈游川幼年、少年、青年三個時期,數量也是目前他們見過最多的。
老爺子就這麽欣賞他嗎?這贈字的頻率簡直是想要逮着人家拼命往碗裏薅的節奏。
這怎麽能不讓宴大舅心裏癢癢,想要趕緊見上一見呢。
大夫人也大為震驚:“可爸為什麽從沒給家裏透過口風呢?而且再怎麽說,那麽小就盯上人家,也太誇張了吧。”
“咱圈子裏以前訂娃娃親的難道少嗎,只是現在孩子們都不樂意才不多見罷了。”宴大舅嘆了口氣,“我調查過了,沈家家風清正,這孩子才能人品都很優秀,可惜就是命運坎坷了些。”
“至于爸為什麽不吭聲。”宴大舅吐槽道,“還能是為什麽,肯定是因為後來家裏沒有适齡的女孩兒,他又不樂意把寶貝人才便宜了旁支和別家,才藏着不說了呗。”
“要我說爸就是太小氣了。當初在森市幫人家也是摳摳搜搜的,還化名。”宴大舅批判起老父親來是毫不客氣,“其實當不成女婿收成‘養子’也不錯,将來一樣是家裏的助力。”
平忠平梁一家最早就是這麽來到宴家的。
“不,我倒覺得爸是對的。”觀察了一會兒的大夫人卻搖搖頭反駁道,“我看這孩子待人處事雖然溫和有禮,但骨子裏卻自有一番傲氣,不像是會屈居人下的人。”
這樣的人收為養子培養起來,說不定反而會讓家裏原本就複雜的争鬥變得更加混亂。
宴大舅回想自己查到的沈游川這些年的經歷和行事作風,沉默了一瞬,不得不贊同妻子的看法。
“唉,你說樂逸和涼舟為什麽就不是女孩兒呢?”在這件事上,宴大舅覺得他和自己的老父親一樣痛心,“樂逸年紀差得稍有點多,涼舟倒是正好的。這要是能把人薅進來,也能改善一下老三老四可能殘留在孩子們身上的愚蠢基因。”
宴大舅跟後面那兩個晚出生的三妹四弟差了快二十歲,他身為長子性格又早熟,因此當年看他們時其實不是大哥,而是當爹的心态。
小時候看起來冰雪聰明,金童玉女的讓人很是滿意,誰知道長大後各個拎不清輕重,天天沉溺在小情小愛裏,差點沒給他氣得七竅生煙。
不同母其實不是宴大舅瞧不上眼疏離三房四房的根源,“厭蠢”才是。還是後來宴樂逸和宴涼舟表現得還算争氣,宴大舅才心氣平了一些。
“老二家也是不争氣,就知道生兒子,四代的女兒也沒兩個,還生的晚。”
宴大舅嘀嘀咕咕:“生那麽些孩子有什麽用,生了又沒能力教好,導致現在鬥得跟烏眼雞似的,還想去占三房四房的份額,都是亂家的根子。”
“你少說兩句吧,嘀咕到外面去讓老二聽見了,他又要沖你拉臉子。”大夫人無奈道。
但她心裏其實是贊同丈夫的。要知道當年二夫人隔兩年生一個,隔兩年生一個,一口氣給宴家生了五個兒子時,那可是得意壞了。
不但在宴老爺子面前時時表功,對着她這個大嫂也無甚尊重,在她面前光是誇耀還不夠,甚至在家宴上當衆嘲笑說出不下蛋的老母雞之類的粗鄙言語。
唉,當人當得好好的,為什麽總想着去做下蛋的母雞呢?而且她管生不管教,下的小公雞們一點也不齊心,現在反鬧得自己焦頭爛額。
大夫人想到二房如今的熱鬧,淡淡地笑了笑。
“唉,其實要是咱家妞妞沒訂婚,年齡也配得上的。”宴大舅還在那裏長籲短嘆。
他口中的妞妞是自己的外孫女。
宴大舅已經年近七十,當年他和妻子就生了一個女兒,女兒也只生了一個閨女,今年27,正卡在她表舅宴樂逸和宴涼舟年齡之間。
大夫人十分無語:“得了,自從妞妞訂婚,你就開始瞧她對象不順眼。現在你看見個好的就想摟進家裏來,恨不得給妞妞找十個八個才甘心。快收收你那惡公公的嘴臉吧。”
宴大舅悻悻道:“知道了知道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下去吧。”
*
靶場裏的沈游川對高塔上的小插曲毫不知情,他此時正在應付剛剛突然坐到他身邊的一位公子哥兒。
這位梳着大背頭,戴着十分浮誇的大寶石胸針,自稱姓查的查少爺笑着問他:“沈先生不去玩兩把?我看那節目裏你準頭也不錯的。”
沈游川禮貌微笑:“不過是拍戲的時候突擊學了一點,技藝不精還是不下場獻醜了。”
其實場中射擊水平不佳,興致勃勃學習嘗試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要是有心,這就是一個開展愛情的好機會。
但他意不在此,反而更想知道這位查少是何意圖。對方雖然笑的燦爛,但眼神卻沒有多少尊重,看樣子來者不善。
果然,閑聊沒幾句,對方突然圖窮匕見:“你是靠着宴涼舟的關系進到這裏的吧?”
沈游川略有些驚訝地轉過身來,挑了下眉毛。
而對方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會給出什麽答案,只自顧自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拜錯山頭了!”
“你知道宴涼舟為什麽這麽多年從來不出席老爺子的壽宴嗎?”查少爺神神秘秘的樣子。
沈游川搖搖頭。
“因為他命裏帶災,老爺子嫌他晦氣。”瞧見沈游川的眼神,他有點不服氣,“哎——我跟你說你可別不信。”
“他小時候克他爸,導致父母婚姻不順,所以他媽才十分恨他,把他扔到家裏後就再沒管過,見都不肯見他一面。他在宴家也沒安生,又把他小舅原本美滿的婚姻給攪壞了。”
瞧着對方一副信誓旦旦的篤信模樣,沈游川一時覺得匪夷所思,對方是認真的嗎?這挑撥的邏輯是不是太搞笑了些。
然而這人還在喋喋不休:“據說老爺子找高人算過他命格不好,而且他身邊也确實總出事。你看他那個助理魏德嘉,就經常替他擋災。”
沈游川動作一頓,忽而想明白了之前的一些疑問。
難怪宴涼舟在壽宴前沒幾天才回到華京。正常情況下,壽宴本應該是孝子賢孫們争相表現的機會,像宴樂逸,早早就開始為此忙前忙後了,可宴涼舟卻像是置身事外。
難怪宴朋友總是下意識地把一些莫須有的責任擔在自己肩上,總會惶惶不安地率先認為什麽都是自己的錯。
原來他是在這樣的環境裏,聽着這些極為荒謬可笑的指責長大的。
沈游川忍着心中快要壓不住的怒氣,冷下臉來:“查少爺,我不相這個。”
“關鍵不在于你信不信,而是老爺子信不信。”這塊“叉燒”絲毫不在意沈游川的臉色,還在那裏自鳴得意,“他有這樣的命格,你覺得老爺子對他能有多少看重。”
“你沒見他在壽宴上負責什麽嗎?”查少爺目露嘲笑之色,“驅災打厄?也是,他這種晦氣之人,就只能用這種招式‘以毒攻毒’,想盡辦法在壽宴上露個臉了。也是難為宴樂逸絞盡腦汁想到這出來幫他。”
他這話剛說完,就一個身形不穩,連人帶椅子地向前撲倒,先是狠狠磕在面前的桌沿上,然後又因慣性栽進地裏啃了一嘴草皮。
因為動靜過大,引發了不遠處不少人的關注。在大家驚奇、嘲笑和嫌棄的目光中,查少爺面紅耳赤地頂着腦門上的腫包,吐出嘴裏的草葉子和土,尴尬至極。
沈游川不動聲色地收回剛剛悄然踢出去的腳,若無其事地驚訝起身扶起對方:“這椅子腿怎麽突然斷了?查少你沒事吧?”
在他光彩照人的微笑映襯下,形容狼狽的查少爺更顯得滑稽幾分。
他本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于是極力壓下眼中的嫉恨和不滿:“我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你沒必要去巴結宴涼舟。與其靠他,還不如來找我們大小姐。”
沈游川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雖然像他這樣能悄無聲息一腳踢斷椅子的力氣确實少見,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都沒有懷疑一下那會不會是他動了手腳,還一副好兄弟要招攬他的樣子。
這是何等的蠢笨啊。
果然還是陶哥有經驗。
但他沒有立刻翻臉,而是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不知查少說的大小姐是?”
“還能是誰?自然是宴家大房第四代的大小姐啊。大房沒有兒子,以後家産都是她的。但一個女人,你懂得……總之你跟了她,絕對比跟着宴涼舟有前途。”查少爺擠眉弄眼地似乎想暗示些什麽。
用這種說辭來拉攏和離間未免太瞧不起他了。而且他對宴家的了解怕是也比對方想象得多一點。
“是嗎?不知查少是在為二房的哪位少爺沖鋒陷陣啊?”沈游川直接問道。
猝不及防的反問讓對方下意識地露出了驚愕和心虛之色。
沈游川微笑着壓低聲音:“我覺得以大小姐的聰明才智,怕是不會找你這樣腦子裏裹了纏腳布的狗。”
沈游川笑得一臉友善:“至于我和宴老師是什麽關系,就不勞煩你們這些草履蟲為我|操心了。”
他漫不經心地幫對方拍掉肩膀上的草屑:“我奉勸查少一句,随意傳播謠言可是會倒大黴的。瞧瞧,你還是得少造些口業,不然下次可能就不是摔一跤這麽簡單了。”
“你!”終于反應過來的查少爺惡狠狠地瞪大眼睛,直接就想上手抓沈游川的衣領。
沈游川早有準備。然而就在他擡手格擋之前,有什麽東西倏爾從他們中間擦過,他對面的這位草履蟲立刻捂着上臂慘叫一聲。
沈游川後知後覺地發現射擊區的槍聲一下都停了。
一片死寂之中,他轉頭望去,發現宴涼舟的槍口正對準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