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白月光
第0016章 是白月光
這個問題有點犀利，俞星珩一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秦牧野不緊不慢接過話頭：“經驗确實很重要，但并不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我們可以看到，目前的國內香水市場，正處于發展的初期階段，國際知名大品牌紛紛湧入，各種國産新興品牌如雨後春筍，在如此激烈的市場環境下，星禾集團，作為我們嘉雲本地幾十年的老品牌，其實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管理層的創新精神和國際視野。而這些，恰恰是俞總身上最具備的優勢。”
“除此之外，在最近還不算長的合作中，我觀察到他敏銳的商業洞察力，果敢的決策力，以及對團隊高效的領導力，都讓我更加堅信我的選擇的正确，我認為，他比任何人都更能勝任這個角色。”
“所以，在我看來，外界質疑就質疑吧，我們拿結果說話。”
秦牧野一番話，說得專業又自信，林悅不住點頭。
俞星珩忍不住轉頭看向秦牧野，那人并沒有看他，只是平靜地注視着主持人，慢條斯理地陳述着自己的意見，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上次在酒會的時候，俞星珩第一次聽到秦牧野在公開場合說起對自己的評價。不過那時他只當他是幫自己解圍，并沒有多想。畢竟說到底，兩人會合作的真正原因——是出于某個不可為外人道的理由，這一點他十分清楚。并且認為兩人對此都心照不宣。
而他對自己的認知也很清晰，知道秦牧野的那一番評價只是商業場合慣用的客套和吹捧而已，倘若自己迫不及待地對號入座，那可太蠢了。
可是，在內心理智的聲音之外，似乎又有另一個無法忽視的念頭在蠢蠢欲動。
那個念頭捉摸不定，難以言喻，而每一次都會給他同樣一種微妙的眩暈感覺。
今天，這種感覺又出現了。
他聽着秦牧野侃侃而談，幾乎不帶停頓地表達對自己的認可，有一瞬間，他幾乎忍不住要相信，那不是客套，不是解圍，不是公開場合的虛與委蛇——而是那人的心裏真的是那麽想的。
這讓俞星珩心裏湧起一種很難描述的情緒。
這段時間接手公司以來，質疑的聲音更是從未間斷，無論是公司內部，還是媒體網絡上，他都盡力去忽略。一開始會不爽，後來也懶得去辯駁。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麽直白地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我認可你，我欣賞你，我相信你。
雖然他的理性不住地警告他：看看這是什麽場合吧！你當真你就輸了。
但是，身邊那道慵懶又自信的聲音，實在太有感染力了。
讓他忍不住就想去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就算現在不是真的……未來，總有一天，也可以是吧？
接下來林悅又問了一些星禾業務相關的問題，有秦牧野在身邊保駕護航，俞星珩心态穩了很多，狀态也越來越好。他慢慢摸清了對方的風格，找到了和她對話的節奏，也找回了自己本來就有的風趣幽默。幾番你來我往下來，把林悅逗得笑個不停。
很快，工作相關的問題都差不多了，林悅又問了幾個關于個人興趣的話題。最後，就在俞星珩以為這場訪談總算要結束的時候，林悅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俞總，最後，我還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希望您不要介意。外界傳聞，您有一個交往多年感情穩定的男朋友，不過在前段時間剛剛分手。這件事情會對您産生什麽影響嗎？”
話音剛落，俞星珩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
之前那些綿裏藏針的問題，質疑他在管理上經驗不足也就罷了，可俞星珩完全沒想到，連私密的感情問題也會被拿出來拷問。
他懵了一瞬，等反應過來，心裏突然就有點生氣。
他又想起秦牧野在電梯裏跟他說的“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交給我就好”，于是就不太高興的保持沉默。
可是，這種私人問題也可以交給他？
他偏了偏頭，下意識地看了秦牧野一眼。
秦牧野也沉默着，臉上一時看不出情緒。
果然這種問題他也不好說什麽吧。
按照俞星珩以往的脾氣，被人問到這種私密的且毫不留情面的問題，他早就摔門走人了。甚至，也許都不用等到現在，之前的那些問題就已經在屢屢挑戰他的底線了。
只是他大腦裏始終繃着一根弦——這不是私人場合，我也不是僅代表我自己，我代表的是整個星禾。
他一遍遍提醒自己——這次專訪機會來之不易，而且人家也是看在秦牧野的面子上才願意合作。明年的産品宣發還需要他們的支持，我現在不能翻臉。
在發火還是忍耐之間，艱難地選擇了後者，俞星珩深吸口氣，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到一旁的秦牧野冷冷開口：
“這個問題不合适吧。俞總是企業家，不是娛樂圈的明星，今天訪談主題說好的是工作為主，太過私密的話題就不要在這聊了吧。”
秦牧野說這話時聲音很冷，言辭間的警告意味很明顯，唇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俞星珩忍不住朝他投去一眼，他發現他不笑的時候，是面若冰霜的。眼神也變得犀利又冷峻，渾身散發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單看這張側臉，可以說完全符合俞星珩對“冰美人”的所有想象。此刻，美人嘴裏也在說着維護自己的話，然而，俞星珩卻生不出一點感激的念頭。
昨晚林逸潼的話又回響在耳邊。
“是他勾引的我……我本來不想的，是他非要硬來……”
他心底燃起一團火，那是一種憤怒混雜着難以言說的羞辱感，燒得他整個人如坐針氈。
他瞪着那張完美的側臉，很想一拳揮上去，在衆人面前撕破他僞善的嘴臉：裝什麽好心人？你才是罪魁禍首好嗎！我今天要承擔的所有這些災難，哪一個不是因你而起？
林悅畢竟閱人無數，她敏銳地覺察到驟然凝固的氣氛和兩人的情緒變化。她心裏清楚，暫且不說俞星珩，至少秦牧野這尊大神他們得罪不起。這是彭勝海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求來的一次專訪機會，都快結束了，總不能被一個問題給搞壞了關系。
她立刻恭恭敬敬表示歉意，然後岔開話題，試圖把談話中心重新引回工作。
然而俞星珩被這麽一搞，根本沒什麽心情繼續下去了。連續幾個問題他都沉默着，一聲不吭。
秦牧野看出來了，找了個契機打斷林悅：“林小姐，我看今天該聊的也都聊的都差不多了，不如就到這裏吧。”
擺脫了熱情相送的雲尚的人，兩人走出大樓，俞星珩一言不發地向停車場走。
眼看快到他車旁，一直跟在身後的秦牧野才叫了句：“俞總。”
俞星珩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
秦牧野走到他旁邊，看着他的側臉，低聲道：“別生氣了，媒體都是這樣，只是為了流量而已，并不是要針對你。”
俞星珩垂着眼，沒做聲。
“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剛才結束後也特地囑咐了，那幾個敏感的問題全都會删掉。所以，不跟他們計較了，好嗎？”
俞星珩還是沒說話。
秦牧野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摸不透他的情緒，試探問道，“你要回去了嗎？我們今晚——”
沒想到俞星珩突然擡起頭，“所以，你覺得我應該感謝你嗎？”
秦牧野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感情失敗，可是你別忘了，這事你也脫不了關系。”
俞星珩眼中帶着火星，狠狠盯着秦牧野，“別以為你幫我幾次，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我告訴你，這是你欠我的。”
俞星珩說完，再也不看他一眼。徑直上車，甩上車門揚長而去。
“那肯定啊，在他看來，這可不就是你欠他的？”
淩楓做完一組平板支撐，翻了個身，坐在瑜伽墊上休息。
他看向秦牧野，“所以，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告訴他真相？”
秦牧野靠在沙發上，一只手臂枕在腦後。
他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一道陰影。面色如水，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也沒故意要瞞着他。我本來以為，他自己很快就會發現這是個誤會，然後就會……”他頓了頓，“可誰知道怎麽回事，他到現在都沒搞清楚。”
“那你告訴他啊，跟他說清楚不就完了？”
秦牧野睜開眼，目光不聚焦地落在天花板某處，他沉思了一會兒，“這事我說沒用，只會适得其反，還得他自己發現。”
“我在他心目中已經是個私生活混亂的渣男了。現在再跑去告訴他，其實那人不是我，我是騙你的，目的就是為了接近你，然後——”
秦牧野想了想，發現自己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地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他自嘲般地輕笑了一下。
淩楓不解道：“可是你給他的幫助是紮紮實實的，也是真心實意的啊！先不說別的，就你跟他們合作這事，你知道你加入之後，投資機構對他們星禾的估值漲到什麽程度了嗎？這些不都是你帶給他的？”
秦牧野搖頭：“那也沒用，現在的他不一定會這麽想，他只會覺得我另有所圖。”
淩楓嗤笑一聲：“你難道不是麽？”
秦牧野挑了挑眉，沒接話。
淩楓休息夠了，開始靠着牆做深蹲。一組深蹲做得風生水起，沒多久，黑色T恤上滲出點點汗跡。
“那他要是一輩子不發現呢？你難道打算一輩子做活雷鋒？”淩楓喘着氣問道。
“不會的，我有感覺，應該快了。”
“需要我幫你做點什麽嗎？”淩楓問。
“暫時還不用。”秦牧野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也有辦法，只不過，還得等待一個時機。”
“好吧。”淩楓沒再說什麽。一組深蹲做完，他靠着牆休息，突然想起什麽，問道：“牧牧，你的這只獵物，是不是當年那位白光月？”
秦牧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他清楚地記得，俞星珩的事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你看，兄弟還是很關心你的。”淩楓說，“我看你這段時間反常的樣子，就感覺不對勁，那天電話裏跟威廉聊了聊，他說很多年前你曾經有一次喝醉之後念叨過，說有一個求而不得的人。他認識你這麽多年，說只見過你一次那個樣子，所以他印象很深。”
秦牧野一言不發。
淩楓繼續道：“我回想了那天你在酒吧遇見他的狀态，他好像不認識你，但你明顯是認識他的。再加上你後來一系列謎之操作，前途事業全都不在意了、只要把人追到手的樣子，我猜就是了。”
“所以，我猜對了嗎？”淩楓問。
秦牧野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吐出兩個字：“還行。”
“哈哈，果然沒猜錯。”淩楓很滿意，笑嘻嘻地說：“牧牧，我看你這追老婆追得風生水起的，既然這樣，是不是該抽空把你家那別墅收拾出來了？以前你單身，又不怎麽在國內待，每次回來住酒店也就算了，現在可不一樣了，總不能你們要上床那天還來酒店吧？”
秦牧野重新躺進沙發裏，懶洋洋地說：“你急什麽，還早呢。”
“那可說不準，這種事你難道還要做個時間表？”
淩風走過來拍拍他，“雖然我沒見過你追人，但我相信，我們秦老師一旦動了凡心，認真地想對誰好，那絕對是勢如破竹，沒人抵抗得了的。我把話放在這了，到時候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