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第我帶你回家

◇ 第21章 21 我帶你回家

他沉默幾秒，問道：“是嗎？在哪見過？”

“我聽說你是嘉雲本地人，而且也是在嘉雲讀的大學。”俞星珩說。

秦牧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來你對我的過去很好奇啊，還特意查過？”

俞星珩愣了一下，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虛。可一轉念，就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粗着嗓子道：“畢竟合作夥伴，當然得查清楚。”

秦牧野點點頭，“那你還查到什麽了？”

“你是在嘉大讀的書？”俞星珩試探地看着他。

秦牧野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他點了下頭，沒說話。

“很巧，我也是。”俞星珩說，“所以，我們在大學見過嗎？”

秦牧野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比我小幾歲來着？”

“我大一那年，你正好大四——”俞星珩突然意識到什麽，頓時噤了聲。

秦牧野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啧啧，俞總的背景調查做得可真詳細啊。”

俞星珩被這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他移開視線，“我說了，不準這麽叫我。”

秦牧野雲淡風輕地一笑，“既然你調查的這麽仔細，應該也知道我跟你不是一個學院吧？而且大四很忙的，一大半時間都不在學校裏。所以，這麽看來，我們在大學校園相遇、并且産生交集的機會也不會很多吧？”

“你想說什麽？”

“你有印象嗎？我們在校園裏有過接觸？”

我要有印象我還用來問你？俞星珩郁悶地想。

秦牧野突然往他這邊湊了湊，眼裏的笑意蔓延開：“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俞星珩一愣，他怔怔地看着他的臉。

那張臉無論何時都是完美的。在車內柔和光線的映襯下，那清冷分明的線條更加柔軟了幾分。被他這樣眼波含笑地注視着，幾乎沒有人可以抵抗。

俞星珩定定地看着他，恍惚間，竟真的有了一種曾經在哪見過的感覺。

不，一定是錯覺。是他的心理暗示。他想。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在否認什麽。

“那可真是遺憾啊。”秦牧野嘆道。

俞星珩不知道他說的遺憾到底是指什麽，不過他來不及細想，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差點又被那人帶偏了。

“沒見過就沒見過吧，”他說，“那你更得解釋一下了，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秦牧野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他神色一凜，義正言辭道：“因為我是個有責任感的人。”

“什麽？”

“你自己都說了，你今天遭遇的所有這些，都是我導致的，所以，作為罪魁禍首，我當然要對你負責。”

俞星珩不相信：“你剛不是說，你不是被迫的？”

“不是啊，我是自願的。”秦牧野一臉坦然，“我都說了，我是個有責任感的人，是我闖的禍，我不補償你，良心怎麽過得去？”

雖然秦牧野三兩句就邏輯自洽了，并且一臉誠懇的樣子，好像就差把心掏出來了。但不知為何，俞星珩對這個答案并不很喜歡。

其實每次聽到秦牧野說補償，他心裏總會有點不舒服。也許是勾起了不願回憶的往事，但好像……又不全是這個原因。

還有什麽呢？

他也說不清楚。

秦牧野看着他神色黯然的樣子，斂了斂唇角的笑，說：“我一直說要補償你，可不是瞎說的，你就這麽不肯相信我是真心誠意的？”

他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還是說，對這個問題……你在期待什麽別的答案？”

俞星珩心裏一驚，脫口而出：“我沒有！”

秦牧野唇邊的笑容快壓不住了，他點點頭，好像一場談判終于達成了共識似的，一本正經道：“好，那就這麽說定了。你沒有期待，我也沒別的意思。”

“好吧。”俞星珩有氣無力地說道，看起來不太滿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現在可以去給你買吃的了嗎？”秦牧野問。

“我不想吃。”俞星珩說，“我還有問題。”

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問了，雖然都沒得到很滿意的答案，但也暫且放一邊吧。

今晚的事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是秦牧野及時出現，将他從冰冷絕望、令人窒息的暴雨中拯救出來，帶到一個溫暖舒适的地方。此刻，車內暖氣很足，身上衣物幹燥，剛喝了一杯熱巧克力，空氣裏還有讓他安心的熟悉香味——是秦牧野身上獨有的那個味道，并且好像還更濃了一點。這種感覺太溫暖太安心，讓他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只早上被他在雨中高速上撿走、後來在軟墊裏睡得香甜的小貓。他很想讓這氣氛再持續久一些，一點都不想打破。

但是，他心裏清楚，該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逃避不是他的性格。

在會議室聽到的那些話，依然如壓在胸口的巨石，讓他根本沒心思想別的。

他知道秦牧野不會主動提，所以他要主動問。

“今晚，在會議室門口，一開始你為什麽攔着我，不讓我進去？”

果然，秦牧野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他以為他不會想跟自己聊，至少不會想現在聊。結果，他不僅問了，還問得這麽直白。

秦牧野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猶豫現在讨論這些是不是合适的時機。

最後，他下了決心。

再開口時，他已經換了一副口吻，認真中甚至帶着點嚴肅：“我讓你進去又怎麽樣？你要做什麽？跟他們吵一架，然後把所有人開除？”

“就算這樣，有什麽問題？”俞星珩問。

“那然後呢，要怎麽樣？就讓他們帶着這些謠言，去外面繼續散播？”

俞星珩愣了愣，移開視線，有些賭氣地說：“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秦牧野既然說了，就沒打算說一半。他逼視着他的眼睛，“你要真的不在乎，今晚還會這麽生氣？還會想沖進去吵架？”

“……”俞星珩無話可說。

他想了想，“那你怎麽又沖進去罵他們了？”

“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總之，我罵的會比較有效。”

俞星珩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惆悵地說：“罵了又能怎麽樣呢，也解決不了問題。”

“別擔心，”秦牧野說，“接下來，我們用事實反擊。”

“怎麽反擊？”

“他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認為你管理不好公司嗎？那就讓他們看到你的能力，用成績說話。三個月後的香水節，下個季度的財報，還有你想要開拓的新的渠道、客戶……這些都是短期內就可以看到結果的，是你可以操控的東西，并不難做到。”

俞星珩愣了愣，似乎在琢磨他的話。片刻後，他不知想到什麽，沉沉嘆了口氣。

他靠進椅背裏，肩膀也垮了下去，好像突然很洩氣的樣子。

“其實，他們說的也不完全錯，至少有幾句是對的。”

俞星珩垂着頭，無精打采地說：“我确實一無所有啊。我沒實力，沒人脈，沒……”

“可是你有我。”

秦牧野突然開口。

俞星珩驚訝地擡起頭。

秦牧野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怕什麽？我就是你的實力和人脈。”

秦牧野的聲音很沉，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俞星珩愣住了。

也許是秦牧野語氣裏的自信和某種說不清的東西太有震懾力，那一瞬間，他感覺胸口好像有一根看不見的弦，被不輕不重地撥了一下。

那震感太清晰，順着他的四肢百骸爬遍全身，震得他大腦嗡嗡作響。

他呆呆的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

他好像又在他眼裏看到了那片幽深的海。

出于某種說不清的緣由，他沒有直接回應這句話。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那他們說的其他那些，比如，我家裏那些事呢？”

秦牧野看着他，沉默了兩秒，答道：“我之所以說，讓你拿出成績去打臉那些質疑你能力的人，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你的位置。你只要坐在這個位置上，就算沒有一個人質疑你，你也依然有責任把公司經營好。”

“至于其他的，都是你的私事，你沒必要跟任何人交代。”

俞星珩若有所思。想了想，又問：“你不好奇嗎？”

“我？”秦牧野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麽，卻看到俞星珩蹙了蹙眉，手掌按了一下胃的位置。

“先不說這些了。”秦牧野眼神一變，果斷發動車子，“先吃東西再說。”

秦牧野在前面的路口停下車，去便利店買了些吃的，返回車上時，卻見俞星珩閉着眼靠在椅子裏，似乎是睡着了。秦牧野上車他也沒動靜。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不叫醒他。他拿來一條毯子輕輕蓋在他身上，卻在無意碰到他手的時候，被那滾燙的溫度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手剛貼上去，心就猛地一揪：燒成這樣，我剛才竟然沒看出來？

秦牧野簡直難以原諒自己的疏忽，他心裏一陣鈍痛，呼吸都不知不覺變的急促了。他很輕的拍拍他，“俞星珩？”

那人完全沒反應。

秦牧野眉心擰成了結，他又拍了拍他，說：“你發燒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話剛說完，就見俞星珩皺了皺眉：“我不去醫院。”

“你燒成這樣，不去醫院怎麽行？你先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秦牧野說完就要開車。可是手臂卻突然被一只滾燙的手抓住了。

只見俞星珩緊緊閉着眼，嘴裏嘟囔着：“發燒吃藥不就好了。我就是不去醫院，最讨厭醫院了……”

大概是真的沒什麽力氣了，在秦牧野聽來，那聲音軟的……簡直像在撒嬌。

秦牧野的心在一瞬間就軟的不行了。他沒辦法忽視那個抓着他的滾燙的溫度，他怔怔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兩秒，然後說：“好，我們不去醫院。那我先去買藥，然後送你回家。你家地址是什麽？”

“我不要。”沒想到俞星珩還是不肯。

“什麽？”秦牧野看向他。

因為發燒的緣故，他的雙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眼睛緊閉着，迷迷糊糊地說：“我不要回家……家裏又沒人，空蕩蕩的。我不想一個人。晚上都睡不好……”

這句話，讓秦牧野整個人僵了一下。一種這輩子都沒體驗過的生理性痛感襲來，就好像心髒被冰錐狠狠紮了個洞，疼得他後背都冒出了冷汗。

他看着眼前意識不清的人，咬牙按捺住把他抱進懷裏的沖動，用另一只手握了握那只還抓着自己的滾燙的手，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了。我帶你回家。”

俞星珩好像是陷入了昏睡，這一次，終于沒再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