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第搞得跟偷情似的
◇ 第43章 43 搞得跟偷情似的
為了保暖節能，北歐傳統的小木屋在窗戶外面都會有一層隔板。如果把隔板關上，室內的遮光效果會非常好。但是，也許是暖氣太足不需要再保暖，也許是窗外的落雪聲太溫柔，秦牧野并沒有把那層隔板關上。
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簾，落在地板上。
屋內太安靜了，靜得連身側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俞星珩承認，自己大晚上整這麽一出确實是有些惡作劇的意味。然而，當他真正在他身邊躺下，感受到那人近在咫尺的氣息和體溫，他又突然有些緊張。
他偏了偏頭，看着月光下那人的側臉。他靜靜躺在那裏，好像睡着了一般，雙眸輕阖，長長的睫毛低垂，一動不動，像一只收攏翅膀的蝴蝶。烏黑如墨的發絲落在枕邊，勾勒着他完美的側臉。
透明的月光映着雪色，如流水般傾瀉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靜谧又溫柔，仿佛是從神話中走出來的神祇，觸手可及，卻又不容亵渎。
很難得有機會能這麽近距離、又這麽放肆地欣賞他的美，俞星珩一時有些看呆了，他的目光順着他狹長的眼睛，滑到高挺的鼻梁，又落到微抿的薄唇，視線像被膠水黏住一般，無法從他臉上移開。
今晚遇到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奇遇，俞星珩心想。他想起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暴風雪裏趕路，他想起從天而降的一團團巨大的雪花，想起白茫茫的雪地裏那個晃動的黑色身影，想起自己絕望的呼喊，還有那人滾燙的手心。那時的他絕對想不到，短短幾個小時後，他竟然能睡在這樣一間溫暖舒适的小屋裏，身邊有好聞的讓他安心的香氣，而那個人，就躺在他離他那麽近的地方。
只要擡起手，就能碰到他。
俞星珩的手指動了動。
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他往他身邊靠了靠。
也許是錯覺，他感覺那人的呼吸滞了一瞬。他定睛去看，卻又好像了無痕跡。
他有些氣餒，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秦牧野，你睡覺怎麽一動不動啊。”
“你睡覺都動來動去的嗎？”
醇厚的嗓音沉沉傳來，俞星珩吓了一跳，“你沒睡着啊？”
秦牧野沒說話。
“你沒睡着，為什麽不跟我說話？”
“你想說什麽？”
“可以聊天啊，聊你自己也行，我對你挺好奇的……”
“今天趕路這麽久，你不累嗎？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我不累啊，”黑暗中，俞星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累了嗎？”
“嗯。我要睡了。”
“怎麽這麽弱啊……”俞星珩不太滿意，又嘟囔了一會兒，不過秦牧野始終沒再搭理他。
也許是這陣香味太好聞，太讓他安心，俞星珩很快也感覺困意襲來。
在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刻，他下意識地又往他身邊湊了湊，嘴裏迷迷糊糊念叨着：“秦牧野，你好香啊。你到底用的什麽香水，為什麽就是不肯告訴我，真小氣……”
俞星珩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黑暗中，秦牧野緩緩睜開了眼。
太近了。近得好像溫熱的呼吸就噴吐在他頸邊。近得連那人身上殘留的沐浴露的香氣都清晰可聞。秦牧野對氣味太敏感了，他甚至能準确感知到，那清爽的橙花尾調，此刻比正常情況下更加圓潤、更加生動——那是因為，原有的香味與那人的體溫和皮膚相互交融，香味分子産生了奇妙而獨特的反應。
那獨特的氣息帶着那人的體溫，纏繞着鑽進他的鼻腔，像羽毛一般撩動着他的神經，攪得他無法平靜。
他輕輕轉過頭，看着身邊人的睡顏。
窗外的雪聲漸漸小了下去，黑暗中，秦牧野一動不動，濃黑的眼眸裏像是含着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暖氣好像開的有點大，他想。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連窗外的雪聲都已經停息了，然而秦牧野還是沒睡着。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起身下床，走到窗邊。
雪果然停了。
已經是後半夜了，暴風雪過後的世界，顯得更加靜谧，天空像一片墨藍色的天鵝絨，月光靜靜地灑在雪地上，閃爍着微微的銀光，連綿的山脈在月色下勾勒出雄渾的輪廓，像是沉默的巨人守護着這片純淨的土地。
秦牧野擡頭看天，澄澈如墨的夜空中，綴滿繁星點點。忽然，天邊似乎有一抹異樣的光若隐若現，那光芒變幻着，流動着，不斷擴大，漸漸将墨藍的天空染成一片。
他心裏一動，知道是極光要出現了。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
要叫他起來看嗎？
在他猶豫的幾分鐘，那抹光愈發清晰起來，形狀也在不斷變化着。絢爛的色彩開始在天際緩緩舞動，似是一場光之盛宴，将要在夜空中徐徐展開。
秦牧野走到窗邊，擡起手，猶豫了一下，随後輕柔地落在他身上。
“俞星珩。”他輕喚道。
然而床上的人睡得很熟，一動不動。
“俞星珩，想看極光嗎？”秦牧野輕輕拍他，“如果你現在起來……”
過了片刻，床上的人輕輕動了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嗯？”
秦牧野指了指窗外：“極光，要看嗎？”
俞星珩愣了一下，轉頭一看窗外，睡意朦胧的眼神瞬間清明起來。
“你怎麽不早點叫我！”
俞星珩急急忙忙跳下床，秦牧野怕他摔着，擡起手虛虛扶了下，“你慢點……”
為了看到更廣闊的天空，他們推開窗，走到窗口的露臺上。露臺很窄，只能容下兩人側身站着。雖然室內暖氣充足，但室外溫度畢竟還是零下，秦牧野拿了一件外套給俞星珩披上。
頭頂的天空已經是一片盛大的光宴，那光芒愈發絢爛奪目，從翡翠般的綠，變成明亮的藍，又變成神秘的紫色，偶爾還會有一抹火焰般的紅色竄出來，好像把天邊的雲都點燃了。
“很早以前就想看極光，來過北歐幾次，可是一次都沒看到。沒想到這次真看到了……”俞星珩仰望着天空，“你說，現在許願的話會不會很靈？”
“你有什麽願望？”秦牧野問。
“我希望……哥哥快點好起來。”俞星珩仰望着頭頂那片流動的光，說，“然後，我能把星禾好好的交到他手上。”
他倆離得很近，肩膀幾乎是靠在一起。俞星珩看着天，秦牧野看着他。他看到那片流動的光暈揉碎了滿天星星落在他的眼眸裏，他覺得，極光再美好像也不過如此。
“會的。”他說。
俞星珩又看了一會兒天空，感覺到秦牧野的視線，便轉頭看他：“你不許願嗎？”
秦牧野看着他的眼睛：“我剛才已經許過了。”
“是什麽？”
秦牧野笑而不語。
“你怎麽這麽小氣，還保密啊？我都告訴你了！”
“……我剛才說了，是你自己沒聽到。”
“你說什麽了？”
“我說，會的。”
俞星珩愣了一下，“你自己沒願望嗎？”
秦牧野笑了笑沒說話。
“那我幫你許一個。”俞星珩想了想，突然一笑，“那就祝你，以後等的每一朵花，都能如期開放。”
秦牧野看着他，試圖從他眼睛裏尋找到某種蛛絲馬跡。然而，那眼底的笑容太過坦蕩，坦蕩的好像就是簡簡單單的字面意思。
“謝謝，”秦牧野說，“很珍貴的祝福，我收下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天空的光暈慢慢散去，秦牧野看時間還早，就問俞星珩要不要再睡會兒。俞星珩正興奮，不肯睡，非要秦牧野繼續陪他聊天。
秦牧野看他一直站在冷風中，怕他凍感冒了，催他進屋再聊。
“你怎麽老把我想的這麽脆弱，我很強壯的好不好！”俞星珩說，“難得能看到這麽美的星空，我才不想浪費了。”
“你強壯？上次是誰淋了雨就感冒發燒，幾天下不了床？”
俞星珩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不要瞎說，我什麽時候幾天下不了床了？”
秦牧野笑而不語。
俞星珩不甘心，“你不會是照顧了我兩天，就嫌我煩了吧？哼，果然還是我哥對我最好。”
提起俞星彥，他就停不下來，“我小時候，有一次被人打傷了，也是一直高燒不退，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哥哥就整夜整夜守着我，一刻都沒離開過。”
“被人打到發燒？這麽嚴重？”秦牧野皺眉道，“這是多大仇啊？”
俞星珩愣了一下，嘆了口氣道：“無仇無怨。說出來你估計都不相信，那時我才在上小學，放學路上遇到一群小混混打架，我從旁邊經過，就多看了兩眼都能莫名其妙躺槍，被他們的棍子砸到了頭。那棍子上有顆釘子，正好紮進我的頭皮……”
秦牧野臉色微微一變，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你……還記得砸到你的人是誰嗎？”
俞星珩不在意地搖搖頭，“早不記得了。”
“你們之後就沒再見過？”秦牧野試探道，“比如，你沒找他要賠償什麽的？”
“我爸是很生氣，說必須找那個人讓他負責，但我說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看熱鬧……”俞星珩說到這，神秘地眨眨眼，“而且，其實我挺崇拜那哥們的。”
“崇拜？為什麽？”
“你是不知道，我小時候其實被家裏管教的比較嚴，表面看着很乖，其實心裏是很叛逆的，看到會打架的男生可羨慕了。我記得那天，我看到那哥們一個人面對一群人也毫不膽怯，很厲害很勇猛的樣子，我當時站在一邊都看呆了，還想讓他教我打架呢……”
秦牧野沉默一瞬，唇邊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那你後來怎麽沒想去找過他？不想跟他學打架了？”
“想啊，可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去哪找啊。”
秦牧野看了他一會兒，又問：“你真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
“我那時才八歲，而且被打完後當晚就發燒，燒了一個多星期，腦子跟漿糊似的，誰能記得住啊。”俞星珩說，“我就記得，在我住院的時候他好像來看過我一次。其實我挺想問他能不能教我打架，但他好像不太愛說話，趁我哥不在，丢下一堆東西就跑了……”
俞星珩突然想起什麽，低下頭把腦袋湊到秦牧野面前，用手扒拉着後腦的一塊頭發，“你看你看，到現在還有傷疤呢！不過好在位置隐蔽，看不出來，沒有影響到我的顏值。”
秦牧野愣愣地看着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你快摸摸呀，”俞星珩迫不及待地催他，好像在炫耀什麽功勳似的，“我哥說，當時看到傷口那麽深那麽長，我又燒了那麽久，還以為我要燒傻了了。結果，最後啥事沒有，我還是那麽聰明可愛，哈哈。”
秦牧野慢慢擡起手，輕輕覆在那塊頭皮上。
看起來動不動就炸毛的小家夥，頭發摸起來卻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柔軟。他輕輕按着他的頭皮，指腹傳來微微凸起的觸感。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穿越塵封多年的時光撞上他的胸口，撞得他胸口一陣抽緊。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還疼嗎？”
俞星珩愣了一下，然後擡起頭，大笑着看着他，“你開什麽玩笑，這都多少年了？我至于那麽嬌弱嘛？而且，男人身上沒幾個傷疤怎麽行，我後來都跟人說我這是跟人打架打的，要是被人知道是被砸的，那可太丢人了。”
俞星珩推了他一下，假裝惡狠狠道：“我警告你啊，現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你和我哥，你得給我保密，你要敢洩露出去，我饒不了你。”
秦牧野還想問什麽，這時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動靜。秦牧野一看時間，這才發現，雖然外面天還是一片漆黑，但其實已經是早上了，估計是Rosa起床了。
“不好！”俞星珩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我……我是不是應該回我的房間去？”
“現在回去幹嘛？”
“你昨晚不是跟Rosa說，我們、我們不是那種關系，她也看到我們分開兩個房間睡的……萬一今天被她發現，我竟然跟你睡在一個房間，你、你讓她怎麽想？”
“你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問題啊？”秦牧野失笑道，“不過我估計，她也不會怎麽想，應該會挺開心吧。”
俞星珩瞪了他一眼，“不行，我得回去。我、我還要臉呢。”
秦牧野想笑，現在想起來要臉了，你昨晚穿着睡衣來敲門的時候怎麽沒在意過你臉的感受，“行了，你就放心吧，Rosa那麽開明，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這是兩回事好不好！就算我們……”俞星珩瞄了他一眼，斟酌着措辭，“就算我們、真要有什麽，也不能這麽偷偷摸摸的呀，搞得跟偷情似的。”
秦牧野唇角一勾：“所以，正大光明的就可以？”
俞星珩一愣，要說什麽，突然聽到有緩慢的腳步聲順着樓梯走上來。
他臉色一變，“完了，她要上來了，怎麽辦？前門出不去了！”
他四下張望，突然眼睛一亮，看向露臺的方向，“我記得我那邊卧室也有露臺，我從外面翻過去吧！”說着就要向露臺走。
秦牧野又好氣又好笑，這家夥小時候确定真沒把腦子燒壞嗎？
他一把捏住他的後頸把他拽回來，說：“你難道不覺得，你要是從陽臺這麽翻回去，不更像我們昨晚真幹了什麽似的？”
“那你說怎麽辦？”
這時，門外傳來Rosa的敲門聲：“起床了嗎？早餐準備好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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