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墨赟入獄
墨赟入獄
夏日的燥熱還未完全褪去,樹上的蟬鳴連綿不斷,前朝的大臣是止不住的沉默,整個朝堂陰氣沉沉,墨赟在唐帝身邊站着,能明顯聽見唐帝急促的呼吸聲。
前線戰事吃緊,洪水災害席卷而來,滿朝大臣卻緘口不言,他們如今都生了同一張嘴,唐帝心裏清楚,卻也心寒的很,身為天子,愛明如子,是前提也是承諾。身居高位,注定了凄涼無所依靠,小時候抱唐路陽的溫熱還在懷中,可如今卻看見他日漸荒唐。不對,是唐路陽身邊的人出了問題,唐路陽的心性,唐帝自然清楚,如今要做的,便是讓唐路陽迷途知返。
早朝退去,唐帝讓所有宮人全部退下,留下了羅雯和付桃,他正襟危坐,神情嚴肅的發問:“付大人,你說有事禀報,所為何事?需要我退去左右?”
付桃的手仿佛又千斤重,手心是止不住的汗,她不想這樣做,她不願這樣做,可是卻不得不這樣做。墨赟,他們只是無辜百姓,他們有父母,有子女,他們生活在這世間,本就凄楚貧寒,可如今,這簡單的三餐都無法保證,百姓流離失所,洪水之害遍布,這幅景象,我又該如何是好。
“唐帝,我已找到兵器下落。”付桃調整呼吸,遞出鑰匙的手突然有力起來。
無回庭內,墨赟換班回去,早早的看見了付桃的身影,一身素衣,沒有身着朝服,多久沒看見付桃穿素衣了,墨赟笑了一下,趕忙加快了腳步。
面前是一桌豐盛的飯菜,果然像付桃說的那般,有了鑰匙,她會早早的來無回庭等自己。墨赟開心的拉住付桃的手,溫情的叫了一聲:“付大人。”像極了小情侶間的愛稱。
付桃拉開椅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墨公公請坐。”
墨赟坐下,先給付桃倒了一杯酒,然後自己的杯中斟了一杯酒:“今日怎麽想來我這邊?”
付桃看着杯中的酒,酒紋還在蕩漾,如同自己的心口一般,難以平靜,她緩緩擡起頭,語氣中已經帶着哽咽:“我能問公公一些事嗎?希望公公如實回答。”
“你我之前,我還有什麽不能如實告知的,你問吧。”墨赟察覺出了付桃的異樣,心中也不自覺的疑惑起來。
“我喜歡公公,公公知道嗎?”付桃的第一問,直接把墨赟問懵了。付桃如果談論之前的事情,墨赟已經想好了千種萬種應對之策,只是這一問,他還沒想好。墨赟木木的點了一下頭。
“我跟公公講過,之前在付府的場景,我屢次勸告爹爹,要善待百姓,不可濫殺無辜,我見不得生靈塗炭,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這心願好大,我其實就希望,每個小家都安樂,這些公公知道嗎?”付桃的話語越來越模糊,她的眼淚不斷滑落,一下一下打在墨赟的心上。
“我知道。”墨赟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你要的這些,你做言官可能有點難實現,現在朝堂形式嚴峻,不是你我可以改變的。”
“是呀,我做言官是很難實現,可是公公呢?公公真的只是伺候唐帝的太監這麽簡單嗎?公公,我給你報幾個名字,你看熟悉嗎?陸!綏!遠!吳!衡!文!公公,你熟悉嗎?這些人的更新換代,公公你利用過我嗎?”付桃報出擲地有聲,擊的墨赟心髒有些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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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桃,你初入朝堂,很多事情不明白,你不看前因,也沒有想到以後,只看了眼前,付桃我跟你保證,你要的太平盛世,遲早會來。”墨赟看着付桃,聲音很軟,像是勸撫。
“公公,你利用過我嗎?我想要公公回答這個!”付桃越發歇斯底裏。
“付桃!那不是利用,那是權宜之計!利用是兩敗俱傷,我那是權宜之計!你看看你走到如今,談何利用!付桃!請你看看我,你和我接觸這麽久,我真的惡嗎?你心裏沒有答案嗎?我說了,我需要時間來證明。”墨赟重重的把酒杯砸在地上,同樣大聲的吼着付桃。
“公公,可是,你已經沒時間了。”付桃輕輕搖着頭,大哭了起來。
墨赟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突然大批禁軍沖了進來,他們扣押住了墨赟,走向寝殿,墨赟就看着他們拿出鑰匙,那把他交給付桃的鑰匙,打開了無回庭的密室,那一批運向宮內,卻無法運出去的兵器,赫然呈現。
宮廷的夜晚出奇的凄涼,墨赟被帶入宮的第一晚,大太監就告訴他,宮內的人沒有感情,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墨赟冷漠的性格也是這時候養成的。他跟着唐路陽這麽多年,除了主仆之情,再無其他,他對待萊公公,相随多年,如果犯錯依舊可以處死,他跟着唐帝時刻需要提心吊膽,沒有多餘的情分。可是他也有心。
墨赟也有心,親情他從未見過,可是遇見付桃之後,那心底那若有若無的情感總是讓他迷惘,終于他正視了自己的感情,他放下所有心結,好好對待一個人,可是···
大太監說的真對,宮內的人真的沒有感情。
墨赟被禁軍扣押,彎身走過付桃身邊時,他猛然擡頭看了一下付桃,付桃見他眼中有淚,還有埋怨。
公公,你怨我吧,我只是生于世間的浮萍,如果我能拯救凄苦的百姓,無論我和你多深的情意,我都會這麽做,因為公公,你錯的離譜。
你錯在用人不善,戰士們的背後是一個個家庭,他們在前線用着殘缺的兵器,等待死亡召喚。你錯在貪贓枉法,洪水的背後是百姓的颠沛流離,你拿的不是錢,是一條一條人命。你錯在過度信任我,我見不得百姓受苦,從始至終,都是這樣。
但是公公,請你放心,等到一切恢複,我定不會獨活。我從不恨公公,我只是恨我自己無法撥亂反正。
墨赟入獄,整個朝堂都哄亂,人人自危。
唐帝病倒了,唐路陽伺候在唐帝跟前,雙眼通紅,這麽大年紀,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一點事情藏不住,這天下,唐帝是一點不放心交給他。
“太子最近日日在朕跟前,有什麽事情就快說吧。”唐帝躺着,頭疼的緊,氣若游絲的發問。
唐路陽突然跪下,已經發紅的雙眼有了淚花,他哀求唐帝:“父皇,墨公公到底做錯了什麽?我至今還沒想明白,墨公公做錯了什麽?父皇能不能網開一面。”
“陽兒,你知道墨赟做錯了什麽嗎?你看你現在跪在這裏,這種卑微的姿态,你還說他沒錯?”唐帝冷漠的轉過臉。
“父皇,是你看不慣德妃與陸綏遠私交甚密,墨赟只是奉命行事。父皇,又是你說吳衡文不體恤民情,張英才就此上位。墨赟他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他就必須死?”唐路陽跪着一步一步向前,他拉着唐帝的手,他想喚醒唐帝,可是無濟于事。
唐帝側身閉眼,這天下遲早是唐路陽的,可是唐路陽心慈手軟,背後的墨赟恨不得只手遮天,唐帝的心思墨赟最清楚,想鏟除誰,不想鏟除誰,墨赟一下就能明白,這心思,太精明,唐路陽遲早被他算計。
不,不是遲早被他算計,是會心甘情願被他算計吧。
墨赟,無論做沒做錯,他必須死。唐帝煩悶的甩開唐路陽的手,下令:“太子可以回去休息了,朕也乏了。”
唐路陽一步一步走出唐帝寝殿,自己登上這個位置為了什麽?如今連方向都沒有了,還要這個位置幹嘛!他忽然很想去見墨赟,問問他,是否願意和他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