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嬌氣 “大娘子今日怎起的這樣早

第1章 嬌氣 “大娘子今日怎起的這樣早。……

“大娘子今日怎起的這樣早。”

天剛亮,如墨和一幹小侍就備好溫水,推門進去,準備叫姜盈畫起床。

往常,姜盈畫定是要等到雞叫三遍之後,才會懶懶地起身梳妝,卻沒想到,今日雞只叫了一次,姜盈畫就已經起了,甚至還穿好歇息坐在了床邊,目光灼灼地看着如墨。

“如墨,你快來,給我換衣服。”姜盈畫一開口便笑了:

“我剛想叫你呢。”

聽到主子喚他,如墨忙端着水盆過去,道:“來了,來了。”

伺候姜盈畫漱過口之後,如墨扶着姜盈畫走到水盆邊,将手帕放進溫水裏,浸濕,随即又拿起擰幹,遞給姜盈畫擦臉。

銅盆中的水面随着指尖的拂過而輕輕晃蕩,漾出細碎的光澤,倒映出姜盈畫清麗絕美的面容。

他是安永國公府的嫡雙兒,身份高貴,家風嚴謹,一舉一動皆有大家閨秀應有的儀态,容貌才情皆冠絕京城,以致十六歲那年,便由聖上親自指婚,嫁給了長平侯應聲之子應咨。

應咨七歲那年被冊封為世子,之後一直随父參軍,十七歲那年娶了姜盈畫之後,也甚少在家,兩人雖然皆為夫妻,但也只有成親那日匆匆見過一面。

成婚那日,這對新人還未被送入洞房,前方戰場的急報便傳進了侯府。

應咨當時還未便換下紅衣,便在衆目睽睽之下,抛下新婚妻子,披甲上了戰場,而姜盈畫隔着紅色的蓋頭瞥見丈夫離去的背影,好不傷心落寞,卻強忍着不敢落淚,只能回到卧房關上門,屏退下人之後,才能抱着丈夫應咨未曾帶走的衣裳,睹物思人,痛痛快快地痛哭出聲。

這麽多年,他就這樣靠着應咨的衣服渡過了新婚之後兩年的漫漫不眠夜,要不是有婆婆楚袂陪着他,時時寬慰在側,他約莫撐不下去,寧可冒着路途勞累、戰場刀劍無眼的風險,前去前線尋一尋他的夫君的。

好在,好在自他成婚兩年之後,聽他的婆婆說,他的夫君應咨今日終于要從戰場上回來了!

姜盈畫的心喜悅的幾乎要飛起來,只恨不得讓如墨給他梳發的動作更快些,他好快快地去城牆,與那些大臣一起,去見他的夫君。

成婚那日,他隔着蓋頭看了他未來要托付一生的人一眼,他的丈夫是那樣身形挺拔、容貌俊秀,垂眸淡淡地看着他時,姜盈畫的臉頰情不自禁飛上一抹紅,心跳的很快,幾乎要跳出胸膛。

他記得那時與應咨夫妻對拜時,他着鳳冠霞帔,鳳金珠流蘇步搖釵插進茂密的雲鬓之中,他被沉重的頭冠壓的直不起腰來。

周圍全是人,他吓的雙腿發軟,肩膀微顫,正擔心丢人,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間,是他的夫君握着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微微托了起來。

寬大溫熱的掌心是那樣的富有安全感,姜盈畫順着力道站起身,仰頭想要去看應咨,但應咨只将視線落在他臉上不到一秒鐘,就很快別過頭去,松開了握着姜盈畫的手。

兩人的指尖一觸即分,淡淡的失落感漫上心頭,一直到兩年之後,都還紮根在姜盈畫的心底。像是小小的樹苗最終長成參天大樹,陰影投下,濃重的陰霾盤旋未去,釀成數不清苦和淚。

如今,應咨回來了,再多的苦和淚,都将不值一提了。

姜盈畫雖然急,但還是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時間,用來挑選衣服和梳妝。

他踏出房門時,裏頭穿着淡藍色的忍冬齊胸襦裙,外罩繡金青色大袖衫,頭發用素雅的玉蘭珠花挽起,左右兩邊各戴着珍珠步搖,耳邊挂着白玉耳墜,襯得他整個人皮膚白皙,閃着如同綢緞般的光澤。

他步行到廳前的時候,婆婆楚袂還在等他吃飯。

家中人丁不旺,即便是旁支的男丁也大多皆上了戰場,長平侯府裏除了一個姨娘生的庶子應隋因為體弱尚且還在家中窩着,旁的倒也沒什麽人了。

“今日來的這樣遲,飯菜都快涼了。”楚袂知道兒媳婦是為何起遲的,但她偏不說,只上下打量了一眼臉頰發紅的姜盈畫一眼,旋即笑道:

“這支珍珠步搖,倒也襯你。咨兒啊,我最了解他,他雖然話少,但喜溫婉平順的雙兒,你這樣打扮,既不耀眼奪目,又不失了體面,他會喜歡的。”

姜盈畫知道婆婆是在打趣他,臉更紅了,默默地行了禮,就走過去伺候婆母進餐。

他乖的很,聽話又乖巧,獨守兩年空房,也為曾有怨言,讓人不忍作弄他,加上婆母良善,不讓他站着伺候,讓他坐下一起吃。

吃飯的時候姜盈畫頻頻擡頭看向門外,連吃也不專心,楚袂給他加了一塊子糟白魚,随即道:

“咨兒沒有那麽快回來。”

她語氣促狹,帶着笑:“陛下說了,巳時才需去城門口迎接他們呢,不必心急。”

“.........”姜盈畫默默地将臉埋進碗裏,許久都為曾擡起。

早飯後,姜盈畫和婆母一起,坐上了前往城門口的馬車。

這一仗,應咨帶着應家軍,以少勝多,大破北齊和南疆的盟軍,班師回朝。

仗打贏之後,一時京城裏無人不振奮慶祝,街上彩旗飄飄,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都争先恐後地朝城門口而去,圍在街邊,誓要一睹這少年世子将軍應咨的風采。

姜盈畫險些沒有擠出去。

他坐着馬車,艱難地挪到城門口,随即由如墨扶着他下來。

皇帝和太子等在城牆外,皇後和貴妃也在,不少大臣都分列其後,翹首等待應咨的回歸,這場面不可謂不盛大。

跟着婆母行過禮,姜盈畫便站在灼熱的太陽底下,等待着應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從前方逐漸攀升直頭頂。

炫目發燙的太陽光照射下來,讓久居深宅的姜盈畫被曬得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本來就是雙兒,體質比尋常男子女人都弱不少,一到容易情動的含珠期時,身體就更差些,怕冷怕熱,嬌貴的不行。

婆母見他身體不适,便想勸他去馬車裏歇着,但姜盈畫怕錯過了自己的夫君,也怕自己的夫君誤以為自己驕縱,不願意下馬等他,所以堅持站着。

幾炷香的時間過去,直到姜盈畫站的雙腿發軟,眼前冒金星的時候,應咨的軍隊終于出現在視線內。

灰塵滾滾,馬蹄踏踏,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人的心上。

不遠處那繡着黑色的“應”字的大旗在風中飄揚,旗下有一人騎着汗血寶馬,穿着黑色的深衣,并未有太多的配飾,頭發也只用深藍色的發帶挽成粗長的馬尾,随風半落在肩膀上,簡單到極致,倒襯得他眉目冷峻,周身透着淡淡的肅殺之氣。

雖然還未完全看清夫君的臉,姜盈畫的心髒已經開始撲通撲通跳動起來,掌心也濕了。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怎麽了,臉頰忽然燙了起來,渾身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似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直到應咨騎着高頭大馬走到皇帝面前,随即下馬,行禮複命,他臉上都還呆呆的,不知所措。

呆滞間他似乎看見應咨朝他這裏看來了一眼,但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皇帝似乎是笑了,拍了拍應咨的肩膀,對他說了些什麽,随即應咨便擡腳朝姜盈畫這裏走來。

他的眉眼是很兇的三白眼,唇形很薄,鼻梁高挺,五官精致白皙,是很薄情的長相,看人的神情也淡淡的,語氣更是沒有什麽情緒,只不過看向母親楚袂時眼神稍有波動:

“母親。”

他說:“孩兒回來了.........母親這兩年,一切可安好?”

“我沒什麽不好的,倒是你的小妻子姜盈畫,對你日思夜想,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這不,今日聽說你要回來,早早兒就起來梳妝了,早飯也沒有認真吃。”

楚袂說話間,已經拽過姜盈畫,往應咨的懷裏推了一把:

“盈畫,你不是攢了一肚子的話要對你夫君說嗎,怎麽這會子又不開口了。”

姜盈畫沒料到楚袂會推他,踉跄幾步栽進應咨的懷裏,一頭撞向應咨的胸膛,頗有些狼狽。

可下一秒,他的雙臂就被一雙手穩穩扶助。

就像當日拜堂時一樣。

姜盈畫的心亂了幾拍,下意識擡起眼,卻見下一秒,應咨松開了扶着他的手,退開幾步,垂眸看他,不消片刻後就移開眼睛,淡淡道:

“是麽。”

他沒有多看姜盈畫,嗓音清冷如同泉水擊玉:

“我看他體态珠圓玉潤,倒不像是想我想的茶飯不思的模樣。”

姜盈畫情不自禁瞪大眼睛:“..........”

夫君說他........體态珠圓玉潤?!

是.........嫌他胖的意思嗎?

可他.......可他并沒有胖,母親前幾日還誇他腰肢細,是個好生養的苗子呢!

他急得不行,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應咨的手,好好解釋一番,但剛邁出一步,頭頂的太陽瞬間在他面前放大幾倍,他只聽耳邊嗡鳴一聲,張了張嘴,還未發出一個音節,雙腿便支撐不住,灼熱烈陽光線壓在他的肩膀,他登時失了力氣,兩眼發黑,緩緩向後倒去。

可他的身體還未接觸塵土飛揚的地面,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扶住了他的後腰,随即他重心一失,似乎有人用手臂穿過他的腿彎,随即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一說就暈。”

他聽見熟悉的嗓音再度響起,低沉裏帶着淡淡的磁性和氣音:

“怎麽......這麽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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