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孫子 在一片混亂之中,應咨還不忘……
第33章 孫子 在一片混亂之中,應咨還不忘……
在一片混亂之中, 應咨還不忘先給面攤的攤主丢下五十兩銀子,賠償打壞的桌椅的費用,然後才把昏迷的姜盈畫從地上托抱起來。
他一手抱着姜盈畫, 一手抱着還在哇哇大哭的笙笙, 用輕功一路疾行, 朝路邊最近的醫館跑去。
應咨和姜培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算得上是皇親國戚, 而且還互有姻親, 如今在大街上大打一架, 又見了血, 此時沒一炷香就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
楚袂和她的好姐妹本來還在外邊逛街, 聽見路邊有人在讨論今日京城中發生的事情, 無意中聽了一耳朵。
原本以為和自己無關, 所以沒放在心上, 直到聽見談資的主角竟然有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時, 楚袂登時坐不住了。
她的兒子, 還有她的小孫子, 可千萬不能有事!
楚袂立刻讓仆從去打聽, 很快就得知了應咨和姜盈畫的去處。
她腳步匆匆地來到醫館之內, 一掀起簾子進去, 就開始喊應咨的名字:
“咨兒......咨兒你在嗎?”
也許是因為楚袂太慌張了,所以嗓門聲音不算小。
很快, 內間就有藥童聽到聲出來,對楚袂行了一禮, 示意她稍安勿躁, 随即将楚袂引至一間房門前。
推開門,應咨正抱着哭累的笙笙,站在站在小榻前, 俯視小榻上的人,而姜盈畫則躺在上面,面色慘白,雙眸緊閉。
“咨兒!”楚袂見狀心髒猛地一跳,慌裏慌張地撲了進去,甚至因為沒有注意到門檻差點擦到長裙摔倒:
“你沒事吧?!盈畫怎麽了?!”
“........母親,”應咨騰出一只手,下意識扶了楚袂一把,安慰般道:
“我沒事。”
說完,他語氣微微一頓,随即又重新将視線落在姜盈畫身上,罕見的沉默了。
楚袂見狀,心裏更着急,但問應咨又問不出什麽來,只能又扭過頭,去看向郎中,耳邊的珍珠步搖大幅度地晃動:
“大夫!我兒媳婦兒沒事吧?!他,他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事吧?!”
“...........孩子?”大夫一手替姜盈畫把着脈,聞言轉過頭來,看着楚袂,眼神裏帶着些許差異:
“什麽孩子?”
“我,我兒媳婦兒現在孕中,方才突然暈倒,可曾會傷及腹中的胎兒?”楚袂還以為大夫沒診出來姜盈畫腹中的胎兒,有些擔憂,于是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
大夫聞言,果然低下頭,指尖放在姜盈畫的手腕上,仔仔細細地診了診。
半晌,他轉過頭來,在楚袂期待又惶恐的神情裏,道:
“病人并沒有懷孕。”
這一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楚袂的耳邊炸響。
她先是一愣,後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身體微晃,在快要倒下去的一瞬間,被眼疾手快的仆役扶住,勉強穩住身形:
“怎,怎麽會呢?”
楚袂不敢相信自己這麽大的一個孫子就這麽飛了,嗓子都抖了,哆嗦着唇道:
“他分明前幾日還說他喜食酸,害喜........我親眼看見的........”
“我剛剛觀世子妃的脈象,再結合世子所說,知曉世子妃素日裏應該飲食生冷不忌,不加節制,即便秋冬,也飲帶冰的酥山乳茶,所以導致胃中受寒.......若再食之大補的生蚝等物,則兩者相沖,故而會胃中翻滾,屢屢嘔吐,看起來像是害喜一般。”
大夫一句話,就無情地打碎了楚袂抱孫子的美夢:
“但夫人,世子妃腹中并無胎兒,也并未懷孕。”
大夫的話再給了楚袂沉重一擊,她兩眼一黑,差點就要撅過去。
“........母親!”應咨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緩緩讓她坐下,一邊扶一邊安慰道:
“冷靜,冷靜啊。”
“.......冷靜什麽,我的孫子沒了!”
楚袂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難過的,用帕子一捂臉,就差沒撒潑打滾了:
“我的孫子沒了!”
應咨:“...........”
他看了一眼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楚袂,片刻後,又別過頭去,掌心輕輕拍着襁褓中的笙笙,看向大夫道:
“大夫,那我夫人何故會昏厥?他什麽時候能醒?”
“夫人乃是驚懼昏厥,稍後我會給夫人的穴位施針,半個時辰之後,夫人就該醒了。”
大夫道。
應咨雙手抱着孩子,沒有辦法行禮,只能點頭謝過:
“多謝大夫。”
“無事。”
大夫一邊讓藥童拿來他的針包,緩緩展開,狀若随意道:
“世子,有一句話,草民不知道該不該說。”
應咨道:
“您盡管說。”
“就草民方才的診斷來看,世子妃的身體尚弱,還不适合有孕。就算勉強有孕,也難逃.........”
他話音頓了頓,看向應咨,謹慎道:
“.........草民失言。”
“無妨。”應咨說:“事關我夫人的身體,我想要聽到實話。”
見應咨臉上并無不悅,大夫便大着膽子,往下說道:
“夫人體質稍弱,此階段,還不宜要孩子。”
應咨微微蹙了蹙眉,思考了一番郎中的話,又問:
“.......那你的意思是?”
“世子妃現在,還需以調養身體為主。”大夫說。
楚袂聞言一呆:“那,那我是不是不能抱孫子了?”
“不是不能,是現階段暫且還不能。”大夫摸了摸胡須,随即道:
“有些雙兒體質稍弱,倘若未調養好生子就懷孕,産子過程中就很有可能遇到難産、血崩的問題,就算接生的大夫醫術高超,勉強保住産夫一命,産夫也有可能落下各種各樣的毛病,從而影響終生。”
應咨皺眉:“..........你只需要告訴我,我需要怎麽做就好。”
“現階段最好的方式就是調養身體,讓世子妃暫時避孕,等身體調養好了,才是受孕的最佳時機。”大夫道。
應咨還未開口,一旁的楚袂就開了口,忐忑問道:
“調養身體.........需要調養多久?”
大夫伸出了兩根手指。
楚袂道:“.........兩個月?”
“.......最少需要兩年。”大夫說:“世子妃年方十八,年紀尚幼小,兩年不算很長了。”
楚袂:“..........”
她眉頭微微蹙起,想要說話,但礙于應咨沉着的臉,故而欲言又止,久久未曾開口。
她看着應咨,半晌,緩緩站起身,伸出手,輕輕推了推應咨的手臂,忐忑糾結道:
“兒啊..........”
她想問問應咨的意思,卻沒想到應咨一句話就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按照大夫說的辦吧。”
他将孩子遞給奴仆抱着,随即微微俯下身,用指尖輕撫姜盈畫的眉眼,聲音淡淡:
“先為杳杳調養身體。”
楚袂急道:“可是兩年,太長.........”
遲則生變,誰知道兩年之後,會不會又需要兩年?
那到時候,她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思及此,楚袂試圖勸應咨:“雙兒生孩子都是那樣過來的,或許沒有大夫說的那麽嚴重.........”
應咨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他等楚袂說完,才緩緩直起身,看向楚袂。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邃,直起身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像他的父親一般高大、挺拔,好似一顆在冬日裏屹立不倒的白楊,已經可以開始獨立遮住風霜雪雨:
“母親,我敬重您,自懂事之後,也很少忤逆違抗您。”
應咨直直地看向楚袂,道:
“可是現在,我也希望您能傾聽我的想法。”
楚袂:“...........”
她張了張嘴,艱澀的語句卡在喉嚨裏,片刻後,她才低低道:
“咨兒.......”
“孩子,現階段對我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
應咨說:“他還未出現,還未成形,我對他,更沒有感情。”
他道:“可是杳杳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嫁給了我,死後就要冠上我的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所以我有責任和義務去保護他——起碼在現在,在孩子沒有出生之前,杳杳在我這裏都排第一位。”
應咨的掌心輕撫着姜盈畫的臉頰,舞刀弄棒的武将對許多人事大多粗心,可在拂過妻子眉頭時,卻細心地撫平着妻子眉間的皺起,聲音低柔輕緩,帶着難得的溫柔情意:
“母親,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要一個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世子妃。”
楚袂猛地瞪大眼,氣的雙目赤紅,竟然繃不住溫柔的面皮,擡手惡狠狠甩了應咨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室內傳來,應咨的臉頰上迅速浮現出鮮明的巴掌印。
應咨當着外人的面挨打,一聲不吭,更沒有反抗,頂着右臉火辣辣的疼,被打的身體一晃,向旁邊倒去。
耳邊還回想着楚袂沙啞、急促、甚至還帶着哽咽的訓斥:
“你是嫡長子!你可是,你是侯府的世子!你現在說你不要孩子,不要傳宗接代,你先跪在祠堂裏,看看你的列祖列宗答不答應!!!!”
話音剛落,方才還躺在床上的姜盈畫指尖顫抖,眼皮下的眼珠微微轉動。
片刻後,他眼睫顫了顫,在楚袂擡手又要給應咨一耳光的動作中,悄無聲息地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