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降生·大結局【中】 急急忙忙讓人……
第54章 降生·大結局【中】 急急忙忙讓人……
急急忙忙讓人叫了熱水進來, 給應咨沐浴。
穿起襻膊,給應咨洗澡的時候,姜盈畫還在一旁絮絮叨叨, 小聲埋怨道:
“太沖動了, 太沖動了...........”
他鼻子皺了起來, 眼角眉梢都挂着清晰可見的擔憂, 不停碎碎念道:
“要是得了風寒可怎麽是好呀..........”
應咨聞言, 轉過頭去, 仰起頭看向姜盈畫, 随即伸出手, 抓住了姜盈畫伸進浴桶裏給他搓背的手
“不會得風寒的。”
他說:“我自己的身體, 我有分寸。”
“你要是有分寸, 就不會大冷天用井水淋頭啦!”
姜盈畫生氣地用澡帕巾甩了一下應咨的肩膀, 随即将帕巾放在應咨身上, 使勁兒搓應咨的後背, 力道大的在應咨的皮膚上面搓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紅痕, 報複一般搓道:
“讓你沖動, 讓你沖動!”
應咨:“........”
這樣的力道落在應咨的身上, 和撓癢癢似的。
應咨并不感覺到痛, 仰起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圍着他團團轉、忙忙碌碌的姜盈畫, 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什麽,從水裏伸出手去, 慢慢環住了姜盈畫的腰腹。
姜盈畫的肚子已經有些大了, 應咨的頭抵在上面,盯着那層圓潤看了許久,片刻後, 才仰起頭隔着一層紗衣,珍而重之地輕吻姜盈畫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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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盈畫渾身一抖,停下給應咨搓背的手,顫着眼睫,垂眸看着應咨。
應咨也在看着他。
姜盈畫沒有說話,只是任由應咨環抱着他的腰,然後慢慢放緩了動作。
沐浴完之後,姜盈畫服侍應咨穿衣。
他現在系腰帶已經很像樣了,只不過懷着孕不能蹲下來,所以戴玉佩這些,還需要小侍代勞。
臨近午間,兩個人收拾儀容完畢,随即一同去了前廳。
楚袂是應家的當家主母,在姜盈畫進門的半個時辰內,就知道應咨把姜盈畫帶回家了。
所以她一早就等在了前廳,沒多久,就看見應咨攜姜盈畫,自廊下款步繞來。
“小心點。”
在即将通過天井,跨上臺階的時候,應咨怕姜盈畫大着肚子看不見前路,會摔倒,于是還伸出手,扶了姜盈畫一把。
姜盈畫單手提着裙擺,聞言擡頭看了應咨一眼,對上了應咨關心的眼神,忍不住彎眸笑了笑,将手搭在了應咨的掌心上,嗓音乖軟,甜的像是棉花糖:
“謝謝。”
楚袂:“.........”
她無語地擡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心腹,心腹對他笑了笑,搖了搖頭。
“母親。”
走上臺階之後,應咨撩起衣袍跪下,行了一禮,随即給楚袂鄭重磕了一個頭:
“兒子問母親安。”
姜盈畫扶着肚子,順勢跟着應咨跪下。
“別跪了,起來吧,咱們家哪有這麽多禮數。”
楚袂說。
應咨聞言,站起身來。
他扭頭正想把跪在地上的姜盈畫扶起來,卻被楚袂一個咳嗽止住了動作:
“咳。”
應咨:“.........”
姜盈畫:“...........”
姜盈畫擡起頭,目光對上居高臨下打量他的楚袂,只聽楚袂嘴角勾着一絲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知姜公子來我應家,有何貴幹?”
姜盈畫:“........”
應咨聞言,開了口:“母親.......”
“你閉嘴。”楚袂說:“我在和姜公子說話。”
應咨:“.........”
姜盈畫聞聲,下意識擡起手,抓住了應咨的指尖,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應咨稍安勿躁。
應咨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姜盈畫對他笑了笑,随即轉過頭來,看向楚袂,鄭重道:
“大娘子。”
他說:“往日種種,過錯皆在我一人身上,我并不辯解。如今.......如今我已然知錯,盼望大娘子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日後我定當竭盡我的所有心血、能力輔佐應咨,為他排憂解難、打理後宅、綿延子嗣。”
姜盈畫誠懇道:“望大娘子再給我一個機會。”
楚袂看着姜盈畫真摯的臉,聞言,緊皺的眉頭微微松開,臉色也稍微好看了一點。
應咨見狀,趕緊道:
“母親,讓他先起來吧........”
楚袂并未理睬他,而是低下頭,看向姜盈畫的腹部,半晌,猶疑道:
“你的肚子........”
“是應咨的孩子。”姜盈畫說:
“懷孕已有六月餘,大夫說,是雙生胎。”
楚袂算了一下,如果确實懷孕六月餘的話,那就是應咨的種。
思及此,楚袂對姜盈畫的态度總算好了些。
“如氤,請姜公子上座。”
她嗓音淡淡:“再請濟善坊的大夫過來一趟。”
事關應家血脈問題,她不能光靠姜盈畫的一面之詞,總要請熟識的大夫過來把一把脈,确定一下孩子的月份才行。
在等濟善坊的大夫來的時候,應咨小心翼翼地将姜盈畫從地上扶了起來,讓他坐在圈椅上。
姜盈畫坐好之後,應咨也沒有松開手,而是緊緊握着姜盈畫的指尖,始終用眼神注視着姜盈畫。
姜盈畫也擡頭看他,兩個人用彼此才看得懂的眼神無聲交流着。
沒多久,濟善坊的大夫來了。
他當着楚袂的面,給姜盈畫把過脈,結果确定,姜盈畫确實是懷了雙生胎,至今已有六月餘。
楚袂總算放下了心。
她雖然不喜歡姜盈畫,但姜盈畫的肚子裏畢竟懷着應咨的骨肉,應家的血脈,她總不好無情無義到把姜盈畫掃地出門。
姜盈畫又重新在應家住了下來。
三日後,清頤帝姬早産,生下一個男嬰。
或許是因為梁清頤懷孕的時候年紀還太小,以至于孩子孕九月餘、還不足月就提前降生了,出生的時候孩子呼吸微弱,非要嬷嬷使勁兒拍打他,他才舍得大哭。
不過好在,沒有缺胳膊斷腿什麽的,就是孩子生下時有些瘦弱,梁清頤生完孩子也非常虛弱,産後情緒不穩,母子倆都需要人多照顧。
但恰在此時,南下剿匪的事情已經事不宜遲。
應琏抽不開身,只能希望應咨一人前往。
“不好意思啊,大哥。”應琏說:
“清頤臨盆之後身體虧虛,夜半總是噩夢驚醒,流淚不止,我怕我走了之後........”
“無事,你陪着他。”應咨說:“我已經答應你,此次剿匪由我前去,便不會因為其他的事情而改變。”
應琏有些抱歉:“那嫂子他尚且還在孕中........”
提到姜盈畫,應咨的神情閃爍,表情也有些動搖了。
半晌,他才道:“........我回去之後,會與你嫂子再商量的。”
應咨抱拳:“多謝大哥。”
應咨擺了擺手。
“.........剿匪?”姜盈畫坐在小塌上,用手扶着腹部,聞言一愣:
“要去多久?”
“來回往返,快則三月,多則半年。”
應咨的視線落在姜盈畫的身上,只見姜盈畫的手腳都很纖瘦,唯有腹部,像是個膨脹的球,随着月份增大,越來越鼓,莫名讓人有些心驚肉跳:
“我可能..........無法親眼看見孩子出生了。”
“...........”姜盈畫聞言,撫摸着肚子,默默低下頭去。
應咨還以為他又要哭,忙坐過去,用掌心扶着姜盈畫的背,張嘴要哄:
“杳杳..........”
“沒關系,你去吧。”
姜盈畫轉過頭,耳邊的珍珠耳墜晃動,襯得他皮膚瑩白如玉,泛着細膩的光澤:
“我和寶寶會在家裏等你回來的。”
應咨微微瞪大眼睛:“杳杳.........你,你不生氣?”
“為何要生氣。”姜盈畫有些疑惑道:
“你是有公務在身,又不是出去尋歡作樂,我作為你的妻子,怎麽能不支持你。”
他難得打趣道:
“難不成,在你心裏,此刻我就應該一哭二鬧三上吊,然後求你別走。”
應咨說:“那.......也不是不行。”
姜盈畫鼓起臉頰,擡起手肘,戳了戳他,不滿道:
“........就知道欺負我。”
應咨看着他,帶着氣音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撥弄着姜盈畫鬓邊的碎發,半晌,湊過去,吻了吻他眉心的鮮紅孕痣:
“等我回來。”
姜盈畫撫摸着自己圓滾的肚子,半晌,點了點頭。
“放心吧。”不知何時,他已經成為了可以站在應咨身後的一棵挺拔的樹,成為了同樣可以為他心愛的人遮風擋雨的港灣了:
“我會等你的。”
“寶寶,父親要走了,和他說再見。”
姜盈畫伸出手,圈住應咨的脖頸,應咨順勢低下頭來,隔着寬松的孕裙,親了親姜盈畫的肚皮:
“要乖乖的。”
也不知道是在說姜盈畫,還是在說他肚子裏的孩子。
姜盈畫的肚皮很快就拱起一點弧度,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姜盈畫的肚子裏滾來滾去地動,姜盈畫疼的眉心微皺,但又很無奈,只能隔着肚皮,眼睜睜看着兩個崽子在他的肚子裏撒歡。
應咨是在第二天的清晨裏,悄悄走的。
姜盈畫睜眼的時候,身邊的被窩已經涼了。
他似乎早有預料,所以并不覺得十分驚訝,只是盯着應咨的枕頭看了很久,才緩緩直起身來,讓人扶他起來梳妝。
應咨雖然不在,但府中多了一個梁清頤,倒也不算特別寂寞。
兩個已孕雙兒年歲相仿,志趣相投,整天有很多話可以說,很是投機,幾乎每天都在一起,聊天,品茶,給自己的孩子做繡鞋或者衣帽。
有時候應琏忙于公事,夜深回來的時候,發現姜盈畫和梁清頤已經一起躺在床上,雙雙陷入了沉睡。
他只能上前去,給兩個熟睡的雙兒蓋好被子,随即退出房外,獨自去書房休息。
姜盈畫孕八月的時候,如墨和謝清玄成親了。
謝清玄掏空所有積蓄,在朱雀街置辦了一間新宅院,姜盈畫去看了看,發現宅院雖然不大,但勝在整齊,該有的布置也都有,倘若夫妻和睦,這日子多半也不會過不下去。
姜盈畫孕九月,冠香園全權轉讓給了如墨經營,一應收支由如墨自己支配,姜盈畫不再過問,也不從冠香園的收入中抽取銀錢充作己用。
他孕八月中的時候,肚子就已經很大了,手腳也出現了水腫,腳趾和手背漲大,吃飯睡覺和梳洗都很不方便。
夜半胎動或者手腳抽筋的時候,姜盈畫總是覺得很疼,抱着應咨的枕頭掉眼淚,但又不肯寫信給應咨訴苦,第二天醒來,依舊像是沒事人一樣,吃藥、散步。
謝清玄和他說過,他懷了雙胞胎,要注重運動、舒展四肢,并且不能吃的太多,否則會導致孩子突然變大,肚皮爆裂,肚子上落下妊娠紋路。
姜盈畫很怕這樣,所以他一直很注重運動,按照謝清玄教他的方式,晚間用蘭花油仔細塗抹腹部,一日三餐吃足但不吃撐,每天飯後堅持走路、散步,舒展四肢,盡量讓身體的皮膚變得柔軟。
等到孕九月的時候,姜盈畫的胎動開始變的很頻繁。
他幾乎每天晚上都疼到睡不着覺,閉眼就感受到孩子在他肚子裏動來動去,有時候孩子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他能兩眼一黑,險些栽倒過去。
應咨又不在他身邊,姜盈畫想要訴苦都沒有人說,只能和梁清頤抱怨。
一日,就在兩個雙兒在花園裏做虎頭鞋的時候,姜盈畫覺得口渴,拿起茶杯想要喝茶,但下一秒,就感覺到下腹一熱。
他的手腕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慌忙低下頭去,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坐在一旁的梁清頤抓住了指尖。
耳邊的腳步聲和驚叫聲亂成一團,姜盈畫忽然覺得肚子很疼,坐都坐不穩,往地上滑下去,被順勢蹲下來的梁清頤扶在懷中。
“盈畫,盈畫你堅持住。”梁清頤轉過頭,對一旁的小侍大吼道:
“快來人,世子妃要生了!”
應家的世子妃要生産了。
幾乎半個皇城的大夫都聚集在了凝香居的門外,門裏面也被太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遍。
姜盈畫躺在床上,抓着梁清頤的手臂,聽見耳邊有人着急地催促他:
“世子妃.........世子妃用力些啊!”
姜盈畫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也陣陣發黑,汗水從他的眼睫滴進去,他瞳仁渙散,因為神志不清而微微翻着白眼,只能在別人一聲又一聲的催促聲中,本能用着力。
他口中含着參片,而後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一頭長發雜亂地黏在臉側,脖頸上也全是汗,他用指尖使勁兒撕扯着被單,因為記着太醫的囑咐,要省着力氣,所以不敢張嘴大聲哭,只能任由生理性的眼淚落下。
最後,姜盈畫已經聽不見別人在說什麽了,腦海裏只有“痛”這個字在反複的回旋,他反反複複地深呼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出,最後咬緊牙關,實在忍受不了長達兩個時辰的折磨,大喊一聲,叫着應咨的名字,指尖抓撓床板,随即一把扯爛了被單,用力将下腹的阻塞感往外推出——
“哇!”
一股熱氣從他下腹湧了出來,小孩的哭聲也随之響起。
雜亂的腳步聲和驚呼聲從四面八方似潮水一樣湧過來,姜盈畫實在是累極了,擡眼放空自己,盯着天花板,連轉動眼珠的力氣都沒有,只聽見梁清頤帶着喜意的哭腔:
“盈畫,你生了!你生了!”
“世子妃,再用力,還有一個。”
産婆急急忙忙道:“世子妃,再用力些啊!”
姜盈畫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等生完這一胎,就絕對不生了。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腦海裏想着應咨的臉,随即抓緊枕頭,深呼吸一次,又緩緩吐出,用早就沙啞發幹的嗓子,嘶喊道:
“應咨——”
“........哇!”
最後的阻塞感也消失了。
姜盈畫只能聽見耳邊此起彼伏的哭聲。
他渾身脫力,身體空的發虛,感覺自己像是個漏風的破布娃娃,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力氣。
他躺了一會兒,随即艱難地轉動眼珠,看見産婆給兩個孩子擦幹淨身上的血,随即将其用襁褓包好,将孩子抱了出去,準備給楚袂看。
“孩子........”
姜盈畫看見眼前的這一幕,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有莫名的惶恐,像是潮水一樣湧了上來,堵塞着他的胸膛,讓他呼吸不能。
他動了動指尖,伸出手,試圖去夠那兩個襁褓,看向孩子時瞳仁中直直地溢下淚來,嘴唇蠕動,聲音艱澀沙啞道:
“讓我,讓我看看........”
他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有吐出字句的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生下的兩個孩子都被抱走,他甚至還沒有看清自己孩子的容貌和性別,沉重無匹的眼皮就墜了下來,瞬間将他拖進了無邊的睡夢之中去。
他實在是.........太累太累了。